大都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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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都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



鲁迅在看书时眯了一会儿,就做了个好梦,醒来记下梦境,叫做《好的故事》。
这一篇短文,动人至极。

他写道:“我在朦胧中,看见一个好的故事。这故事很美丽,幽雅,有趣。许多美的人和美的事,错综起来像一天云锦,而且万颗奔星似的飞动着,同时又展开去,以至于无穷。

我仿佛记得坐小船经过山阴道,两岸边的乌桕,新禾,野花,鸡,狗,丛树和枯树,茅屋,塔,伽蓝,农夫和村妇,村女,晒着的衣裳,和尚,蓑笠,天,云,竹,……都倒影在澄碧的小河中,随着每一打桨,各各夹带了闪烁的日光,并水里的萍藻游鱼,一同荡漾。诸影诸物,无不解散,而且摇动,扩大,互相融和;刚一融和,却又退缩,复近于原形。边缘都参差如夏云头,镶着日光,发出水银色焰。凡是我所经过的河,都是如此。

我所见的故事也如此。水中的青天的底子,一切事物统在上面交错,织成一篇,永是生动,永是展开,我看不见这一篇的结束。……”





我刚才也眯眼了一会儿,没有梦,却不知怎地,记起了多年前一个初夏奔赴数千里去山里找萤火虫的事情。
在中转站的城市,同学做东请吃饭,听说我等是为了找萤火虫去乡下,不免笑我痴,笑我有趣。
我真有趣,嗯嗯,哼哼。


又过了好些年,我遇到了一位科学家,研究了萤火虫许多年。一见如故之下,又起了痴念。于是,一本萤火虫书就准备好了。
书名最早叫《故乡的微光》,我特地邀请了非常厉害的设计师来做整体设计,幸好设计师也喜爱这类少见的内容。他的设计很大胆也很反常规,看起来很不适合市场的需求。但我继续痴,基本没做什么变动,书就上市了。
嗯,书卖得很惨,几乎是我们的出品里最滞销的那种,读者们可能并不在意故乡有什么微光。如今改版后,书名叫做《萤火虫在中国》。


但我现在想起来,也还是喜欢。也许很多人并不在意那遥远微弱的物种和意象吧,那本就该是静默隔世的东西。

我怀念山林和原野。真的。
我怀念那一切无法抵抗进化和剧变的脆弱之物。






以下,是我以前写的出版人语。



萤光消失,沉思也消失



没有萤火虫的夏天不值得喜悦,没有萤火虫的城市不值得怀念。

而如今我们正在失去自己的故乡。
故乡作为一种象征,在当下的城市乡村剧变中,它逃离了童年,脱落了之前千百年的色泽,在急速消失的风景里变成渐渐陌生之地。


好多年前,我曾有一次寻找萤火虫的长途旅行,去了几个偏僻的山里,专门寻找萤火虫。因为我始终忘不掉童年遇到过的场景,夜空暗蓝,密林深邃,栀子花开,小河淌水,萤火虫悠飞。我走了那么远,就只想离那个场景更近一些,更近一些。


在另外一次长途旅行中,我们到了贡嘎山。夜里开车,经过一个山垭口时,我们停车抽烟。车灯熄灭的时候,夜空突然就展现出来,星星和萤火环绕着我们,无数萤火虫在漫游。


直到后来认识了付新华,我才知道原来中国竟然还有把萤火虫当作一生注视对象的人。
新华老师是年轻热情的科学家,他对萤火虫的痴迷一下子就抓住了我。在和他第一次聊天时,我就承诺了要为他策划出版一本关于萤火虫的美丽图书。也就是诸君手边打开的这一本。


在唐朝,诗人杜牧写下了 《秋夕》,他眼里的秋天也就是一个单纯的场景: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天阶夜色凉如水,坐看牵牛织女星。正是这些细微的句子,构建了我们的文化气质。


萤火虫是我们时代里一个被忽视的比喻。人性是脆弱幽暗的,萤火虫就恰如我们自身的象征。日本人愿意相信:萤火虫是死后人们的灵魂。可惜,如今我们离简单的美和诗意太远了,离灵魂实在是太远了。在什么都不再容易让人相信的时代,注视灵魂本来应该依然是重要的。唯有借助一些微光,人可以更加接近内心和纯粹。如果那些微光消失,处于绝对光亮之下的我们,会更快迷失自身。

热爱着微光,其实才是热爱我们自己。当那微光消失的时候,沉思也消失了。


那么,请诸君打开这本书,体会自然和诗意的萤火虫诠释。萤火虫是历史与文化的一部分,是生态系统不可缺失的一环,萤火虫是一种环境指示生物,这些需要更多的人来相信,同时为着这小小的生命而做些努力。

因为我们愿意相信,宇宙里一个巨大星系爆炸的灿烂,和暗夜里一只萤火虫的微光,具有同样动人心魄的美。


2013.7.6  于上海




如果你喜欢这一篇,可以去网上购买这本书。



你的故乡在哪儿?你还喜欢故乡什么?

喝一杯,和我说说你的故乡吧。


朝南阳台 2015-08-23 08:48: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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