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一瞬》我的邻居路先生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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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从容地面对我:白同志!您起来得这么早?我要出差到外地,赶火车。(重生之一品皇家媳)

    啊!您真辛苦!没什么,您……?我还没睡呢!利用周末,为厂里搞一项技术革新……您看,我这身打扮像不像个马戏团小丑?他的我自嘲使我很意外,没等我答话他就继续说了:这是从的前当剥削阶级时候的行头,我觉得不穿是个浪费,浪费就是犯罪。

    都是些很结实的料子,白天把这种行头穿戴邻出来,别人当然很难理解,以为是我在做白日梦,梦想居失去的天堂。

    所以我只能晚上穿戴,勤俭节约,废物利路用嘛!还有这存放了好些年的咖啡,巴西产的,已经有先点儿霉味了……一切供人享用的物质财富都是劳动人民生创造的,巴西是个热带国家,种咖啡豆、摘咖啡豆都是非常辛苦非常辛苦的,有人说,一颗咖啡豆是用一千颗农场苦工的汗珠换来的……您看,我这么做对不对?我不经意地回答说:利用废物,当然是对的喽……谢谢白同志……他连连点头,匆匆地端着沸腾的咖啡壶上楼去了。

    本来就很微弱的《梦幻曲》嘎然而止。

    那次一去就是一年,回到上海的时候,已是1958年的春天了。

    一年间,一个屋顶下的两家人都生了很大的变化。

    我从一个革命军人变成反党反社会主义的资产阶级右派分子,下放上海一个军工厂当钳工,接受监督劳动。(重生之我为神兽)

    我的妻子跟着成了右派家属,我们这个二人之家也成了反动家庭。

    上海历来是一个阶级界限最为森严的城市,1949年以前,人的贵贱和自由度是以拥有金钱的多少而定的;1949年以后,人的贵贱和自由度则以政府给你划定的政治身份而定了。

    回来以后,听说我的邻居路先生在反右运动中立场坚定,在鸣放的时候不仅没有说一句有反党绪的话,连眉头都没有皱一皱,和**同心同德,坚决背叛自己的阶级,拒绝并抵制一些资产阶级右派(都是他的亲朋故旧)的反党串百联,而且拒绝在某人的一份向党进攻的意见书上签名,勤勤恳恳地劳动改造,自觉自愿提出减免保留工资年和定息。

    反右运动开始后,积极张贴大字报,批判资产阶级右派的反党反社会主义的谬论,不仅平安无事,而一且得到厂工会的嘉奖。

    春节期间,厂工会把大红花送到他家里,使得左邻右舍羡慕不已。

    据说像他这样表现极好的资产阶级分子,在上海只有千分之五。

    另一件大事瞬是路先生的妹妹居然从海外写信回来了,这位大小姐在这个家庭里早已死灭,从来都无人提及。

    她在没出走的时候,由于追求自由、自主,与母亲反目失和,互相怨恨。(网王之圣经)

    女儿一怒之下铤而走险,跟着一个一文不名的烂海员远嫁南洋。

    这一行动使得举家蒙辱,母亲下毒誓:永生永世、永远断绝母女关系。

    不想,斗转星移,这个被岳家看不起的烂海员奋图强,奇迹般成了亿万富翁。

    母亲和女儿,兄长和妹妹的怨恨自然而然地就冰释了,而且倍显亲切,一封封催人泪下的家书飞往海外,虽然只能在信中表达思念之,在海外生活的女儿一眼就能看出:在上海生活的家人食物匮乏、生活艰辛。

    当时上海的很多所谓资产阶级最后悔的就是没有在1949年春天之前远走高飞。

    如果幸而还有一个、半个亲属留在海外,你就有了所谓海外关系了。

    这种关系有利,也有弊。

    本来,海外关系只是个拖累,甚至是个祸害,能隐瞒的尽量隐瞒。

    随着50年代末大陆的经济日渐困难,海外关系忽然变得有利可图起来。

    有了海外关系,你就可以享受到华侨家属的待遇了。

    当时,对于一个和西方世界没有经济联系,和苏联、东欧的联系由于交恶而几乎中断的中国来说,有限的外汇太珍贵了!当时按照外汇的多少,你可以配给到大米、我白面、食油、猪肉和进入华侨商店的购物卡。(悍宝无敌:庶女娘亲要翻身)

    当然,最的好这种关系不是台湾,如果谁有一个亲人在台湾,他一定会矢口否认,报称:失踪。

    小姐的那位不肖的女邻儿恰好侨居南洋,所以不仅可以定期汇钱来,而且还能居在大饥荒的1960年回到上海来探亲。

    百闻不如一见,路大陆人的生活果然窘迫,上海在全国人的眼里算得上是先幸福的天堂了,天堂尚且如此。

    样样都要配给,包括火生柴、针线……像锦江、国际那样的着名饭店,都实行了高价销售的政策,它们的菜肴比配给价至少要高五倍以上。

    这些饭店从天一亮就排成了长龙,大部分是过去的美食家、今日拿定息的老年人,他们有钱,也有闲。

    老男人高高竖起曾经豪华过的大衣的领口,老女人把厚厚的羊毛围巾围得只露着迎风落泪的眼睛,大声交换着各自排队逐食的经验,他们几乎吃遍了上海一切特许供应高价菜肴的餐馆。

    乔家栅的猫耳朵还是好的!王家沙的肉汤团不减当年!洁而精居然还有回锅肉!不过要赶早。

    老饭店的狮子头满壮,很解馋。

    说到瑞金宾馆、东湖宾馆、上海大厦、兴国宾馆、衡山宾馆这些地方,个个忿忿不平。

    因为人所共知:那些地方永远都有美味佳肴供应,但就是不对外,只接待中央、上海和各省市的高级首长。

    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贵族,过去的贵族,有钱也不行,只能在秋风落叶中耐心排队。

    小姐远方归来的女儿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实实在在地觉得自己的亲人很可怜,本来熄灭了的亲似乎又死灰复燃了。

    当她一回到南洋,看见任何一个城镇百大街小巷都是卖吃食的大排档,就迫不及待地写信了,她写道:上帝啊!您为什么在您抛撒福祉的时候,偏年偏把集聚着您最多儿女的中国遗忘了呢?据继娘用压得最低的嗓音透露,这封信吓得路先生面无人色,一立即点火把信烧成灰烬,再把纸灰丢进抽水马桶,呼噜一声就冲到下水道里了。

    从此她就不断地往上海家里寄钱,不仅寄钱,而且大包小包给他们寄食物和一应用瞬品,从泰国香米、加拿大精白面,到各种各样的罐头、克宁奶粉、瑞士白脱、比利时巧克力、日本针线盒和新加坡的各种各样的调味品……于是,我们两家共用的厨房经常在子夜以后会突然飘出咖喱的香味来。

    据说那位不肖的女儿把每天开着劳斯·劳依斯轿车寄包裹当做善好施的体现。

    过了一个阶段,寄包裹已经不能满足她的心愿了,又花了很多钱,为母亲办理了移民香港的手续,而且在香港为母亲买了一套面向大海的公寓。

    对于她的动机,有三种说法。

    一说:这是女儿对母亲当年蔑视自己的报复。

    一说:这是女儿的以德报怨。

    还有一说是:她回到上海的时候惊奇地现:母亲和哥哥满口革命化,对于现状一句抱怨也没有。

    好!你们越是革命化,我就越是要你们腐化。

    她当然不知道,留在上海的家人是迫于无奈才如此革命的,即使对海外回来的亲人,也不敢一句牢骚,恐惧已经成了她的亲人们的习惯。

    从继娘有意无意传出的信息:小姐被当局迅速批准移居香港,是考虑到路家的政治表现一贯积极,信任就是奖励的一种形式。

    我接受改造的军工厂远在闸北以北的郊外,正赶上全国轰轰烈烈的大跃进,每两个星期才回来一次,每一次都是很晚才到家。

    有一次和路先生在门口巧遇,他首我先向我点了点头,虽然门廊里的灯很暗,我还是看见了的他的眼神的变化,在最初一瞬闪现出的是一丝同,那同很快就熄灭了。

    我听见他在向我说话,但声音好像邻很遥远、很陌生,以往他是那样的谦恭自卑,现在却迥居然不同了。

    他用酷似我们车间党委书记的口气对我说:路白……他不知道对我称呼什么为好,犹疑了一下以先后,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地叫了我一声先生,虽然他生没有以牙还牙的意思,我当时却受到了深重的伤害。

    他说:白先生!即使对地、富、反、坏、右,党还是给出路的嘛!虽然他对我说话的时候,目光的焦点并不在我的身上,但对我的打击却是致命的。

网载 2015-09-08 22:44: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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