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行人 王夫之》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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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朝聘在国子监的同仁中行走,也常常能听到北疆传来的喜讯。王朝聘道:"都道袁大人乃皇太极克星,此话果然不错。”但言及陕西流寇作乱,他也会骂:“此等暴民唯恐天下不乱。

树欲静而风不止。看似风平浪静的皇朝,内部却是暗流涌动。

崇祯皇帝真心为国,为了北防,在国力空虚的情况下,他把皇家内院的银两都拨给了袁崇焕,以此鼓励袁崇焕保家卫国。承蒙皇恩,袁崇焕决心以死相报。但是,前车之鉴,他远在边疆,精忠报国,却难敌朝廷内小人的口舌。当年,正是身居皇宫的魏忠贤一党,只言片语就否定了他的忠君之情,让他担上莫须有的罪责。袁崇焕担心有人从中离间,希望崇祯用人不疑。崇祯便给了他尚方宝剑和生杀大权。

没过两年,袁崇焕就杀了左军都督毛文龙。人红是非多,有人在皇帝面前嚼舌根:“这袁崇焕不是天子,胜似天子,可左右大明生死,他若造反,大明顷亡;他若和皇太极沆瀣一气,后果则更加不堪设想。”

崇祯耳根也是软,别人这样说,一次两次,没什么。说多了,无风不起浪,他慢慢也就留了心眼。更何况,袁崇焕先前就有和皇太极议和的意图。如今,他将在外,可以撇开自己这个皇帝独断专行,谁知道他会干些什么事情?不过,即便已经对袁崇焕有所怀疑,崇祯也不敢降罪袁崇焕,因为,他还要依靠袁崇焕镇守北疆。

崇祯二年(1629),王朝聘来到京城已经很久了,可仍旧没有谋得一官半职,哪怕是一个八品官衔。郁郁而不得志,他也无处申诉。他是清流派,在别人眼里,他这叫“小气”。平日里,同仁们常常三五小聚,花些小钱,喝点小酒,这个说认识哪位高官,那个说认识某个大臣。对此,王朝聘十分不屑,他不愿意和他们为伍。先前的一些清流人士在现实面前都逐渐变了,唯独王朝聘坚守原则,有人说他是个君子,品格高尚;也有人说他是个傻瓜,一辈子混不出个名堂。

一日,王朝聘与几位同仁在茶馆饮茶。门外突然乱成一团,有人高喊:“快,快,大事不好,后金军打到北京城了。快跑,快跑,后金军打到北京城了。”

王朝聘心头一颤,众人也乱了,齐声惊呼:“袁大人尚在北疆,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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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何以打到北京城?”

“糟了,袁崇焕这老儿果然造反了,放清军入关了。”王朝聘很诧异,也失声地喊出来:“袁崇焕果然造反了?"确实,崇祯皇帝做梦也没想到,后金军会突然杀到自己的皇城来数月之前,皇太极与多尔衮率领十万铁骑,连克边防三镇,直捣黄龙不可谓不奇。袁崇焕始料未及,一时乱了阵脚。只能带兵在后金军身后追赶,回京勤王。边防大军,未经皇帝许可,班师回朝,自古就是兵家

大忌,说得不好听,这是要谋反!

日赶夜赶,袁承焕终于在皇太极之前赶到北京,已经人疲马乏,他要求带兵进城食宿。崇祯断然拒绝。这个要求万万不会被认可,十几万大军进了北京城,这大明朝的天下就是袁崇焕的了。

崇祯心有余悸,他想不明白,皇太极如何可以突破袁崇焕的布防,直捣黄龙,唯一合理的解释是,袁崇焕投降了清军。

为表忠心,袁崇焕接受了不进城补给,退而在城外安营扎寨,城内送食物和水犒劳三军。接下来,袁崇焕的大军与后金军在北京城下展开殊死搏斗。激战数日,皇太极见无胜算,加之孤军深入,战线太长,粮草更是大患,于是,鸣金收兵,班师回了东北。

崇祯总算松了一口气,但是,袁崇焕却变得提心吊胆起来。

残阳如血,京师大门洞开,崇祯的侍者前来,请袁崇焕进城面圣。袁崇焕思量片刻,摘下头盔,迈出了脚步。众将士失声痛哭,高喊:“大都督!"

所有人都清楚,袁崇焕更是心知肚明:这城门,进得去,出不来!但是,他已然给自己判了死刑,他宁愿死,也不愿背上不忠之名。

恰恰,崇祯皇帝在随后给他扣上的就是忤逆谋反之罪。

在勤政殿,崇祯抚着袁崇焕的肩膀,声泪俱下,他知道袁崇焕是位忠臣,他也知道这股肱之臣凭借一己之力撑起了大明江山,但是,他必须杀了这忠臣,让耳根清净。此时,整个朝野混乱嘈杂,众多对袁崇焕不满的人联合起来,要求皇上治罪袁崇焕,不杀,则皇权不稳,朝野动荡。说到底,还是崇祯无能。软弱的他,虽有明君之心,却无明君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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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更不用说祖宗洪武的气概,

崇祯三年(1630)的八月,整个北京城都沸腾了,行走在书院内外。王朝聘听到的只有袁崇焕的名字,没有人再关心孔孟之疲乏,没有人再关心曹化淳王大人,甚至,没有人再关心即将到来的官员选拔。

袁崇焕即将被处死,而且是最为残酷的凌迟处死。

听闻此消息,王朝聘心里有一丝心疼,却又不能肯定袁崇焕到底是不是罪人,即便是罪人,是不是也罪不至凌迟?

几天之后,满大街的人像饿鬼暴民一样,都在争啖袁崇焕的肉。是的,袁崇焕被凌迟处死,崇祯分其肉以食万民。忠奸不分,善恶不辨,这样的明朝还有希望吗?

可是,读书人王朝聘的心底还是向着皇上的,因为,他几乎也认定袁崇焕是个叛臣,即便他的皇上没有给他一官半职,他始终认定崇祯圣明,不会犯错。吃着袁崇焕的肉,同仁们又开始在暗处打点关系。接下来的日子,身边的人一个个都意气风发地离开了,即便是豆大的芝麻官,却也算是进了皇阶,有了身份,书仿佛也就不白读了。在最后一批八品官员的名录下来之后,王朝聘看了再看,没有自己的名字,彻底死了心。他清点了自己的一切,典当变卖,买了一头瘦驴,于午夜时分出了城门,拖着年过花甲的身躯,孤独地走向故乡。

南方的衡州却是一片安宁。广袤的大地上,金色的稻子熟透,人们正忙着收割。远远地,天边飘来一头瘦驴,驴子上坐着一位清瘦的老者。熟识的乡民,纷纷向他躬身请安:“原来是武夷先生!”“武夷先生,你从京城回来了。”对着乡民微微一笑,王朝聘感觉到前所未有的亲切和温暖。

行到家门口,下了驴,看着门上的旧符,王朝聘感觉已经很久没有回家了。

门里,又隐隐传来夫之的读书声:“纷吾既有此内美兮,又重之以修能。扈江离与辟芷兮,纫秋兰以为佩。”

又是《离骚》!王朝聘不喜欢老庄,但是,他敬佩屈子。夫之读《离骚》,他是不会反对与怪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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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门而入,他干巴巴道:“我回来了!”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在颤料,

没弄到一官半职,仿佛是他的错。

在外漂泊了十年,一事无成,且对家事蔬远,他能不感到内疚吗?这时,一个毛头小伙子出现在他眼前,他一下子没有认出来。那少年,身材修长,眉清目秀,面色红润。他们对视了几秒钟,少年脸上绽出笑

容,大喊:“父亲大人。”冲到他身前。

摸着少年的肩膀,王朝聘俯下身,慈祥地叫道:“夫之也长这么

高了?"

夫之笑着使劲点头,十三岁的阳光少年,脸上除了稚气,还有无限的朝气和欢愉。他冲出房门,边跑边喊:“大哥二哥,父亲回来了,又亲回来了。

夜色笼罩下,油灯一盏,昏黄的灯光里,一家人坐在一起,吃着清淡的食物,王朝聘脸上露出笑容。儿子们向他打听宫里的事情,他笑了笑,一言不发。

王介之道:“父亲大人,孩儿已听闻北方之事。”

王参之也道:“国贼袁崇焕被凌迟处死,真乃大快人心。"

王朝聘忍不住说道:“天大的事有皇上,有朝廷。我等自不必担心亦不用妄议。你们只需好好读书,他日登科及第,唯此,方有资格谈国事。”

王参之还想说什么,王朝聘便道:“日后饭桌之上勿谈国事。”

打那之后,王朝聘极少走出家门,仿佛变了一个人。也不怎么爱说话,常常莫名地陷入沉思。但他名声在外,常有朋友到访,他大多婉拒不见。大部分时间他都待在书房里,对着那些经书,作千古文章,或者,教儿子读书。

5.登衡山

崇祯六年(1633),洪承畴上任三边总督。李自成在陕西四处逃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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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望之时,他带领他的小部队强渡黄河,抵达山西,投奔了他的舅父、“闯王”高迎祥,李自成也由此成了“闯将”。天下疑云密布,却死寂一般沉默。

王朝聘不再关注时局。此刻,他坐在窗前,认真翻看着《春秋》从京师回来之后,他就把全部时间交给了这本书。二弟王廷聘也常来,和他一起研讨《春秋》。夫之则在一旁读写自己的课业。他并不清楚,父亲为何独爱《春秋》,父亲从京师回来之后更爱《春秋》,那么多经书,只对《春秋》爱不释手,一读再读。偶尔,夫之也加入到父亲和二叔的讨论之中。二叔总是夸赞他有学识有见地,父亲却表情肃穆,仿佛心事重重。

某日,蓝天白云,阳光明媚。王朝聘突然来了兴致,对家人道:“走,咱们去登衡山!我已多年不登山,如今一把老骨头,再不登山,以后就登不上去了。”

于是,拿着书,提着食物,王家三兄弟跟着父亲和二叔出了门,渡过蒸湘,向西,就踏上南岳山脚了。

时已深秋,空气阴冷。夫之三兄弟本不想走得太远,怕父亲和二叔伤了身体。但是,王朝聘却情绪颇高,王廷聘也跟着附和,并提议:“干脆夜宿莲花峰,看日出。”于是他们达成了一致意见。山路崎岖,王廷聘却如履平地,这衡山,他走得太多了。王朝聘却有些步履蹒跚,走习惯了北京城的石板马路,他对山上的潮湿的小道不太适应。王介之一直走在他身边,几次要去搀扶他,他都拒绝了。

谈话之间,他们已经走过九曲十八弯,来到了西明寺。

一位慈眉善目、目光祥和的老僧人,披着红色的袈裟,缓缓走了出来,身后跟着一位体格健壮的敦实和尚。

见到王朝聘一行人,老僧双手合十,念道:“阿弥陀佛!原来是武夷先生!”

身后那位敦实和尚也跟着立掌,微微躬身。

王朝聘立住,会心一笑,道:“悟一大师!别来无恙。”

老僧人正是西明寺住持悟一大师。当年,王朝聘在衡山教书,和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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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常有些来往,那时候他还不是住持,当时的住持乃明朝四大龙象之

的憨山德清

悟一大师念道:“多时不见,老僧一切安好。先生如何?"王朝聘爽朗地笑了,却不答话。悟一大师又道:“听闻这些年先生

去了京师。”

王朝聘这才道:“京师之事已为往事,不提也罢!"

身后,那位敦实和尚上前一步,微微鞠了一躬:“拜见武夷先生。”王朝聘认出来他是当年的小和尚慈智,如今他都成大和尚了。王聘赶紧还礼道:“师父不必多礼,要折杀王某矣!”

慈智憨憨地道:“先生大名,谁人不知?当年与师祖坐而论道,美杀聆听者,一时传为佳话。”

是的,王朝聘曾经与憨山德清在衡山中论道,这些僧人纷纷站在旁聆听。憨山德清为得道高僧,亦是学术大家,对《易经》和《老子颇有研究,并有着作流于后世,闻名衡州,所谓“龙象”便是形容其行甚大。

悟一大师恭恭敬敬:“犹记当日先生才思,字字珠玑,我师亦自叹弗如。"

王朝聘笑道:“大师见笑了!我怎敢与憨山大师并论!"悟一大师念道:“阿弥陀佛,先生过谦了。"

王朝聘道:“我乃儒生,不奉佛道,不信释老而已。憨山大师为人我甚感佩,委实不敢与其争高下。”

如此絮叨一番,王朝聘与悟一大师约定改日再专程拜访讨教,言毕,便向方广寺去了。

他们可不是去方广寺拜佛的,而是要去旁边的二贤祠探访。而欲到方广寺,先过黑沙潭。傍晚时分,一行人来到了一片清泓处,竹林幽静,松柏依依,飞瀑小潭,水流悦耳。仿佛忘了是深秋,夫之雀跃率

① 明代佛门四大龙象之一的憨山德清,所谓龙象,即为“首”之意,为得道之高僧憨山德清是佛家道家文化集大成者,主张道释一体,着有《道德经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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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径直走到溪水旁,又是洗手,又是洗脸,甚是嬉闹。

王廷聘道:“夫之,天冷,小心着凉。"

夫之笑道:"没大碍,从前二叔下雪天带我来此,还在水中摸鱼洗澡呢。”

听了此话,王朝聘看了看二弟。王廷聘面露赧颜:“许久的事了,那会儿我还能下水,现在不敢啰--长兄,我头次来这黑沙潭,还是您带我来的。”

王朝聘想了想,道:"记不得了,第一次来是何时,真记不得了。"语毕,王朝聘走到水边,捧了一捧潭水送到嘴里:“这水还是甜的。”

一行人都笑了,也都纷纷到潭中喝水。夫之不听劝阻,干脆脱了衣服,跳入潭中,泡了一个澡,冷得直哆嗦。他还哈哈大笑。随后,他们在岸上生了一堆火,吃了一些食物。

“快看,麇鹿!”夫之突然小声喊起来,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行人看到五头麇鹿站立在树从中。为首的麇鹿健壮高大,头顶硕大的鹿角,母鹿和小鹿依偎在它的身旁,它们也看到了夫之他们,瞬间警醒,一动不动。

王廷聘从怀里掏出一把刀子,道:“好家伙,我们抓来一只,烤着吃如何?"

王朝聘道:“一把年纪了还说胡话,你怎能抓得住它们?"王廷聘道:“不是还有介之他们么?"

王朝聘道:“他们都是握笔之手,哪来力气杀生?你以为还是祖宗那会儿,都是武将,一箭射死猛虎。唉,我们如今尚且杀不了麇鹿。”王朝聘似乎有些伤感,遂吆喝一声,麇鹿吓得窜进林子深处。

王介之道:“父亲,还是回去吧,天色已晚,碰到猛虎就麻烦了。”夫之笑道:“大哥,哪来的大虫,我还从未见过。”

王朝聘道:“这山里真有大虫。咱们祖宗一箭射死猛虎,非我信口雌黄。不过,有老虎也不怕,无险不登山,登山不畏险。咱们人多,老虎要怕咱们。”

众人纷纷颔首,王朝聘又道:“衡山自古盛名,引得各方圣贤不远

万里前来参悟。当年朱子隆冬时节来登衡山,正下大雪,众人纷纷劝他不要登山,他还是登了,此即为无险不登山。再说,没多远就到西明去

和方广寺,入寺歇脚便是。"

王廷聘哈哈一笑,表示赞同,内心深处,他仿佛看清了大哥为何在这个时候登山,无外乎就是因为朱熹老先生。寂寞难耐,苦闷至极,大哥想抒发胸怀。夜幕即将降临,凄冷的晚风阵阵袭来,天空出奇地下

净,晚霞在丛林深处烧红了半边天。

又走了一炷香的时间,一座掩映在树木中的寺庙便映入眼帘。远远地,他们便看见一位扫地的僧人。僧人穿着破旧的灰袍,脚踝上裹着泛黄的白布,动作缓慢。看见他们,僧人眼睛一亮,面带笑容,走了上来。僧人双手合十,念道:“阿弥陀佛!原来是武夷先生!"王朝聘哈哈大笑:“性翰大师,别来无恙?”性翰腼腆道:“先生折杀贫僧矣,不敢称大师。"

这性翰是个中年和尚,面善心淳,也是王朝聘当年的学生了。叙旧一番,性翰道:“想必先生此次亦不进寺中大殿?”

王朝聘哈哈笑了:“知我者,性翰也。”是的,他从未进过寺庙大殿,他不屑于面见释迦牟尼与观世音。转而,性翰陪同他们一起去了旁边的方广寺。朱子和张子牌位赫然在列。在王朝聘的带领下,一行人恭敬地作揖叩拜。

王朝聘伏在地上,良久并未起身,后来,夫之竟发现他哭了。

当晚,他们夜宿二贤祠,席地而坐,把酒言欢,畅谈文章之事。到最后,几乎成了王朝聘一个人的课堂,而讲的几乎都是朱子。果然是武夷先生,让夫之开了眼界。只听他道:“知行合一,格物致知,知之愈明,则行之愈笃;行之愈笃,则知之益明;上而无极、太极,下而至于一草一木一昆虫之微,亦各有理。一书不读,则阙了一书道理;一事不穷,则阙了一事道理;一物不格,则阙了一物道理。天地中间,上是天下是地,中间有许多日月星辰,山川草木,人物禽兽,此皆形而下之器也。”言及此,王朝聘特地看了一眼夫之,继续道:“然而,这形而下之器之中,便各自有个道理,此便是形而上之道。所谓格物,便是要就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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形而下之器,穷得那形而上之道理而已。”①

夫之听得津津有味,他似乎从来没有这样近距离接近父亲,用心聆听父亲的讲话。这是他一生中听父亲讲学最多的一次,从中也深深知道父亲的大名不是虚得的。同时,这样的讲学,与以往他跟着父亲学习五经经义不同,那是学习知识和学问,而这一次,他是在感知父亲沉重的灵魂,也是感知朱子和天地的灵魂与真谛。关于天地万物、道器之论,阴阳虚实之说,第一次那么深刻地击中了他

他们继续前行,途经藏经殿、麻姑仙境、水帘洞、大禹碑、南岳庙、会仙桥,所到之处,夫之无一不熟悉,他已经不知来过多少遍,但是,每次抵达都会心神荡漾,欢欣雀跃,这莫大的衡山就是他的乐园。但他并不知晓,未来这座山几乎成了他的生活空间。

他们爬上了祝融峰,天色已经晚了,俯瞰大地,苍茫一片,西天,落日余晖,映入眼帘。江山多娇,这不觉又让王朝聘想起北方的京都,那是他魂牵梦绕之地,他一生奋斗六十余载,正是为了在那里有一番作为。如今,一切都已随风而逝。王廷聘又一次说起庄子的《逍遥游》。王朝聘一直摇头,道:“二弟,你真奇怪。既然喜欢庄子,为何又要读孔孟?既然研读《逍遥游》,为何又研习《春秋》?"

王廷聘道:“大哥,为弟以为二者并不相悖。且志趣所在,改不了矣。”

借《春秋》之机,王廷聘说起了历史:“读史可知前世之兴衰,可见当世之利弊,所谓拨乱世反之正,莫近于《春秋》。太史公曰:夫《春秋》,上明三王之道,下辨人事之纪,别嫌疑,明是非,定犹豫,善善恶恶,贤贤贱不肖,存亡国,继绝世,补敝起废,王道之大者也。所以,读史不仅利于治天下,更在于明是非,知善恶,坚定意志,心存大义。正所谓:《春秋》者,礼义之大宗也。夫礼禁未然之前,法施已然之后;法之所为用者易见,而礼之所为禁者难知。”

王朝聘点头,附和道:“史书者,概莫能出《春秋》之右。

① 明代王阳明(守仁)的主要思想,见于《王阳明全集》《传习录》《大学问》等。


2022-12-08 19:0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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