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心中的“景象”呈现给读者  ——铁凝九十年代短篇小说创作概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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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铁凝是伴随着《哦,香雪》、《六月的话题》、《没有钮扣的红衬衫》等作品的问世,而走上文坛并被世人所瞩目的。这几篇作品,仿佛几块很厚重的砖头,将铁凝作为小说家的名望和品位垫得很高。要想走近铁凝,认识铁凝,对这些作品的读解是必不可少的。但铁凝并不是脚踏这些砖头才能保持自己高度的作家。她追踪时代的步伐,执着于社会和人生的探寻,而又有旺盛的自我更生能力。因此,在宽广的文学创作道路上,她时有佳作推出。特别是九十年代,她发表的一系列短篇小说,常常被《新华文摘》、《小说选刊》、《小说月报》转载,更受到广大读者的关注和喜爱。这些作品既显示了我国九十年代短篇小说的创作实绩,也是铁凝“磨砺自己的心灵和笔”,呈现给读者的“人生景象”。(注:铁凝:《我看短篇小说》,《小说月报》1997年第3期。 凡引铁凝的话,均见此文。)
  对铁凝的短篇小说,各种角度的评论时有发表,但大多停留在作品表层或着眼于创作的局部。事实上,任何文本都不是孤立的,每一种文本的深层含义往往是在与其它文本的对照和比较中产生的。正如原型批评的理论集大成者、着名文学评论家弗莱所说:“诗只能从别的诗里产生,小说只能从别的小说里产生。”(注:引自张隆溪《二十世纪西方文论述评》,三联书店,1987年版第67页。)关于原型,弗莱定义为“典型的即反复出现的意象”。就铁凝的短篇小说而言,当我们打破每一部作品的界限,以其作品整体为对象来观照时,我们便不难发现在其不同类型、不同题材的作品中贯穿始终的主题原型——这个“典型的即反复出现的意象”,就是体现在乡村与城市、个体与社会、情感与理智、物质与精神等二元对立中的对普通人的生存命运的关注,对人生价值的反思和对真诚、自由人生的呼喊。
      以生命的激情写乡村人生
  评论家段崇轩在论及九十年代的乡村小说时,说它是以强劲的生命力再度复出,并与城市文学形成了二元并存格局。就铁凝来说,也是如此。八十年代初期,铁凝因散发着浓郁乡土气息的《哦,香雪》的发表而蜚声文坛。香雪出走距今已十七年了。创造了香雪这一形象的铁凝虽不可能再回到作品中那个闭塞的山村,但青春时期到农村插队的生命经历却使她与往日的一切有着割不断的乡村情结。从《村路带我回家》、《棉花垛》等作品的面世,到九十年代《孕妇和牛》、《砸骨头》、《秀色》等短篇小说的发表,我们不难看到:铁凝虽然并非纯粹的乡村小说作家,但她常常把深情的目光投注在黄土地劳作的农民身上,关注着他们的生存命运,倾听着他们伴随现代化社会前进的脚步声,忧其所忧,乐其所乐。因此,她的一组以乡村为题材的短篇小说,在文坛引起了强烈反响。
  《孕妇和牛》是评论界普遍称道的一个短篇。这篇小说,你可以说它是一幅画,一幅朴素、和谐、渺远的乡村风俗画;你也可以说它是一首诗,一首热爱生活,追寻未来,奋发向上的生命之诗。而一个农村少妇那种孕育生命过程中特有的心理状态,那种难以抑制的喜悦感和幸福感,那种把自己的未来和未来的孩子联系在一起的美好憧憬和向往,就在这如诗如画的描写中展示出来了。你或许会认为,这位俊俏、温柔、步态安详的乡村少妇,其生存世界和内心天地的狭小,但从她对平原之外的广大世界的遐想中,从她为了将来的孩子的描字之举中,我们却又分明感受到,她对文化的渴求与向往,她对摆脱世世代代妇女生活模式的企盼和努力。《孕妇和牛》正是从人对未来的憧憬与追求的高度,揭示了生命的内在涵义。
  人类的追求总是与生命同在的,生命的过程即是追求的过程。某些表现生命意识的作品,往往只写人的某种原始欲望的冲动和这种冲动的合理性,甚至把生命意识简单地理解为性本能和性冲动,这显然失之于皮相与肤浅。而在铁凝的小说中,生命的意义总是表现为对某种理想、信仰的不断追求,表现为对个体存在的超越与升华。不论是《孕妇和牛》中的孕妇,还是《秀色》中的张品母女,她们的人生目标也许并不“伟大”,行为也许并不“崇高”,但她们为了下一代、为了他人的超前或超凡之举,却是神圣而美丽的。在这些普通的乡村女性的生存状态中,我们感受到的是古老民族的顽强生命与博大精神。尽管有的论者对《秀色》持有异议,对张品效法母亲换取水源的献身壮举不以为然,但我们在这篇小说中真切地感受到一种真实的生命体验和人生意味。韦伯说:“一个人不必为了理解凯撒而就是凯撒”(注:引自[英]弗兰克·帕金《马克斯·韦伯》,四川人民出版社,第7页。)。 他认为只要我们把凯撒的行为看成是“可理解的动机后果”所致,便可理解他行动的意义。由此推论,我们也可以说我们不必为了理解张品母女而就是张品母女。只要我们相信她们是生活在世代缺水的偏远山村的母女两代人,是处于一定的现实关系和文化背景中的有追求有行动的人,她们的一切便都是可以理解的。更何况,人类的生存和发展又常常是以非此即彼的方式迫使人作出艰难而痛苦的选择的。而她们正是在这种选择面前做了她们应做的和可能做到的一切,并且做得那么光明磊落,纯净无邪,以致获得了超越个体存在的意义。由此,我们领悟到:所谓生命意识,就是人对生命的一种爱,就是推动人们实现自我超越的一种内在的巨大力量。铁凝正由于把自己的生命和情感与乡村女性交融与共,又能在个性体验中上升到充满忧患与希冀的主观的反映,所以她的小说在表现乡村人生的真实图景时,往往活跃着普通老百姓亦包括作者自己在内的生命律动的节奏:困惑与忧虑,希望与追求,欢欣与安慰,并且成为人类自由愿望与必然法则的相互关系的真实展现。
  铁凝以生命的激情写乡村人生,也必然会把眼光投射到那些活跃在乡村第一线的基层干部身上。这类人物形象,我们在一些乡村小说中经常见到,如何申《村民组长》中的黄禄,《年前年后》中的李德林,刘醒龙《村支书》中的方建国,谭文峰《乡殇》中的张书记,等等。他们在基层权力范围内久经磨炼,不计进退,又善于以农民的智慧与狡猾来处理并化解乡村在走向现代化过程中因转型而产生的社会震荡和众多矛盾。他们都被刻画得逼真鲜活,感人至深。铁凝则又为这一人物画廊增添了一个“好脸面”的乡村基层干部形象,这就是《砸骨头》中的于村长。为了筹齐税款,于村长亲自到各家收取,但农民式的“狡猾”连这个有着丰富的农村工作经验的村长都感到难以对付。情急中他只得以乡间特有的方式解决问题。他与会计“砸骨头”,算是头脑不冷静也好,是迫于无奈也好,甚至是“恶作剧”也好,反正六百块税款分毫不差地交齐了。这位村长魂系村事,左右周旋,与其他乡村小说中的基层干部一样,置身于乡村矛盾的漩涡中,真可谓焦头烂额,忍辱负重。他们虽难免常人自私、狭隘、狡黠的一面,但更有着中国传统农民那种质朴、坚韧、宽厚、奉献的品格,正是他们支撑和推动着中国的农村改革。
  中国的农村是永远说不完的一个话题,也是作家寄寓情感和灵感的一片沃土。这片沃土培育了铁凝,铁凝又用自己的生命去拥抱这片沃土。正是在这种二而一的交融过程中,铁凝真切地传达出了乡村百姓以至作者自己对待人生世界的情感态度和心理真实,生动地展现了转型时期中国乡村社会的真实图景。
      以独特视角描画都市众生相
  九十年代,我国女性作家在城市文学创作方面异常活跃。而在这些女性作家中,我们也经常看到铁凝的身影。我们前面说过,铁凝并非纯粹的乡村小说作家,这固然是指铁凝有别于那些把根扎在农村,有的甚而至今还是农民身份的作家,更主要是指铁凝实为我们提供了两个世界:乡村世界和都市世界。
  如果说铁凝的乡村世界是古老而凝重的,那么,她的都市世界则是变动不居、纷繁复杂的。一如有的论者所说:“今天的中国都市既是文明的消费中心,又是文明的消解基地——那里活跃着人生的各种欲望。”(注:程文超:《欲海里的诗情守望》,《文学评论》1996年第3期。)铁凝九十年代创作的一组以城市为题材的短篇小说,就是以独特的视角摄下的现代文明下的都市众生相。
  《小郑在大楼里》写十七岁的小郑被招聘到县政府大楼当公务员,工作并不难应付,无非是打开水、擦楼道、冲洗厕所之类,难以应付的是吕秘书、硕士生杜康、炊事员这些“周围的人”。这些人本是政府大楼里“地位偏低的人”,现在他们都可以嘲弄、捉弄小郑这个从山村里来的“半大小子”。吕秘书笑他把政府大楼叫“厂子”,笑他一顿饭吃六个馒头;硕士生杜康替小郑向打字员秦红请求约会,却又把他俩约会的事告诉了吕秘书。吕秘书便策划了一场“捉奸”丑剧,炊事员和几位科员都参与了。吕秘书去捉小郑,是因为他紧追秦红,炊事员参与是因为有求于吕秘书。人们就在各自欲望的驱动下掀起了这场“捉奸”风波。办公室主任要小郑写检查,县长提醒小郑要注意影响。小郑却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他“只觉得很累”。传达室老冯说:“知道累了就是长大了。”
  爱情上的争夺常常与道德上的较量连在一起,但道德上的胜利者,往往很难与爱情同步,有时甚至相反:道德上的胜利者,常常还是爱情上的失败者,这种反差便造成了悲剧。《小郑在大楼里》就是通过这样一个失败了的爱情故事揭示了县政府机关几个公务员的心态和形态。作者以平静的笔调叙述着这里发生的一切,不去指责道德低下者,也不同情心地善良者。也许在作者看来,这种指责和同情苍白无力,这使事情变得有些无奈。她只是想在无奈中告诉人们:人活着,总有各式各样的矛盾和纠葛;重要的是,人怎样在矛盾纠葛中活得堂堂正正,活得光明坦荡。
  铁凝的都市短篇小说中出现的多是形形色色的小人物,他们的职业特点可谓五花八门,举凡生活中的方方面面都有涉及,人物的身份也多具市井色彩,诸如店铺掌柜、银行职员、机关公务员、生意人、伙计、工人、教师、画家、离退休老干部,等等。这些老老少少,男男女女,从古城的巷弄、角落、庭院走出,在街道、学校、店铺里露面。他们的名字并不重要,面影也可以模糊不清,但他们却无时不出现在你的周围,正是他们构成了世俗世界,是他们的歌哭欢笑、忙碌辛劳、男欢女爱才使得凡俗人生如此色彩斑驳,真实可爱。单个看,也许他们并不具有传统意义上的个性深度,但他们厚实的集体阵容无疑代表着真实的现实人生,他们才是都市社会的“集体主角”。当然,人物的凡俗化不仅仅是指的身份、职业,更重要的是“集体主角”们的生存态度、生存处境。铁凝笔下的普通都市人,大多消灭了命运主宰的刚强伟岸,也丧失了时代弄潮儿的勇气,甚至少有抗争生存现实的激情和超越现实境遇的欲望。且不论生命终点线上的老一辈人,如《哀悼在大年初二》中的老张、老汤、老边,也不论进城不久的小青年,如《小郑在大楼里》中的小郑,即使是在坎坎坷坷中困惑追求的中年一代,他们也都显示出某种无为人生的失落感,表达出生活的无可奈何的情绪。《树下》中的中学教师老于,为了子女读书学习,自己可以省吃俭用,把烟戒掉,但他去找当副市长的女同学解决住房时,却怎么也开了不口,他甚至要哀求老婆和女儿别叫他再去请求市长了。《安德烈的晚上》中的安德烈与女工姚秀芬相处二十多年,为了分别前的一次幽会,双方都做了精心的准备,但在那个晚上,安德烈却怎么也找不到平日经常走动的那座楼房。《马路动作》中的杜一夫,在老婆跟了另一个男人以后,仿佛断了一切欲望似的,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与人交往。这些人物连同他们的行为,也许会使你感到窝囊,感到遗憾,感到不理解,但你掩卷沉思,却又会从他们身上寻找到自己的身影,体味到自己的悲欢,甚至认同自己生存处境,确证自己的生存位置。这是一种真实的存在,是作家对现代都市人生的独特观照,也是作家拒绝远离生活、摒弃人为净化现实的一种必然选择。而读者正是从这些凡俗人生的真实描写中真切地感受到时代风云的际会,新旧道德的扭结,文化观念的嬗变和人生价值取向的校正调整。
  都市普通人生活在都市,生活在政治、经济、文化的中心,“他们却并不掌握话语权力,而是处在话语权力的边缘。因而,他们是生活在中心的边缘人。他们无须关心虚妄的彼岸、缥缈的终极、遥远的未来,他们的目光在此岸,在实实在在的人生过程。”(注:程文超:《欲海里的诗情守望》,《文学评论》1996年第3期。 )铁凝作为一个作家置身其间,在情感和理智上同都市和都市普通人是息息相通的;当她面对它们时,她的心又是敞开的、澄明的,因此,城市变动的细波微澜,都市普通人的命运和他们的内心世界,都进入了她的心灵,她的笔底。她的都市短篇小说摄下的,就是都市普通人实实在在的人生过程的一个个片断,它吸引着众多读者,成为我国九十年代都市文学风景线上的重要景点。
      以“短篇小说的形式磨砺自己的心灵和笔”
  如同铁凝并非纯粹的乡村小说家一样,铁凝也并非纯粹的短篇小说作者。但铁凝却是在短篇小说创作上取得突出成就的作家,也是短篇小说文体意识极强的作家。
  评论界普遍认为,相对八十年代而言,九十年代的短篇小说创作“要较为弱些”。从整体情况来看,这是客观事实。其中因由也比较复杂。除了商品经济的冲击,造成文学作品的群众市场日益缩小,社会影响不断减弱,从而直接影响到短篇小说创作的质量乃至数量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九十年代以来,作家能写小说的大都奔长篇去了,而且越来越长,以致形成了一个“长篇热”,这也就使本来应该是小说创作基础的短篇小说创作受到了冷落。但我们看到,不为时尚所左右,在短篇小说园地里辛勤耕耘并获得好收成的作家也大有人在。铁凝无疑是其中最令人瞩目的一位。九十年代初期,她即以《孕妇和牛》引起了当时较为静寂的文坛的震动。有人称这个短篇是“九十年代女性作家写作的经典文本”。我以为这并非过誉之词。乍一看,它不显山,不露水,似乎浅浅淡淡,可细细读来,却发现它从字缝到纸边都泛着一种特有的“文气”,一种特有的韵味,真个是把特定的生活写透了,渗出了生活的味道,传达了生活的内在精神,使人回肠荡气,得到深切的艺术感受。以后,铁凝几乎年年有新作问世,近几年又接连推出了《秀色》、《安德烈的晚上》、《小郑在大楼里》、《树下》、《B城夫妻》、 《第十二夜》等佳作。如果说,九十年代短篇小说创作取得了好的成绩并呈现出良好势头的话,那是与铁凝在内的执着于短篇小说的作家们的不懈努力分不开的。
  铁凝说她“对短篇小说有一种近乎偏执的喜爱”,这实际是源于她对短篇小说文体的自觉意识。“人生本不是一部长篇,而是一连串的短篇。”铁凝非常推崇这句话,并且补充说:“世界上本不存在一气呵成的人生,我们看到的他人和自己,其实都是他人和自己的片断。”对这种人生“片断”的反映,最好的形式当然就是短篇小说了,所以铁凝不认为写作短篇是营造长篇的过渡和准备,而肯定短篇小说是有其“独立价值”的,并以自己的创作实践来证明这种价值。铁凝同时还认为,短篇小说是技巧性很强的文体,犹如“体操项目中的吊环和平衡木”。吊环和平衡木给运动员提供的条件较之其它项目更为苛刻,但那些不凡的健将却能在极为有限的场地翻跃、腾飞,创造出观众意想不到的潇洒和美。有经验的短篇小说作家也就像动作敏捷、娴熟的体操健将一样,在限制中表现,创造出精美的篇章。铁凝本人即是如此。如她写《秀色》,就表现出了非同一般的胆识和才情,诚如评论家蒋守谦先生所说,这可以说是作者从生活的悬崖绝壁上摘来的一朵文学之花。因为稍有闪失,讲出来的就可能是秀色女人为了活命而丧失廉耻的故事。但铁凝凭藉自己的胆识和处理这一题材的严格的艺术分寸感,硬是从这一危险地带排除了生死事小、失节事大的封建伦理观念,凸现了隐含其间的崇高的牺牲精神。真可谓“精彩得叫人猝不及防”!
  铁凝“以短篇小说的形式磨砺自己的心灵和笔”,为读者奉献了众多短篇小说佳作,也为当下短篇小说创作提供了极有借鉴的艺术经验。其中有两点最值得我们珍视:一是单纯,二是节制。单纯并非单薄、单调,而是指内容的高度集中。铁凝在创作时,首先总是探寻好表现的范围,确立艺术描写的焦点,使之凝聚在最适合的规定情境之内;焦点一旦确立,便决不旁务,而把注意力集中在焦点里面写深写透,显示出其中内在的深刻的意义。这就使得她的短篇小说既单纯又内涵丰富。
  所谓节制,既指在篇幅上不可失控,使短篇变成“压缩了的中篇”,也指在内容上不可一览无余,把什么都说出来。铁凝非常重视“用笔的节制”,她的短篇小说篇幅都不长,这与她尊重读者、相信读者,不把一切和盘托出分不开的。如《B 城夫妻》就在较短的篇幅中将一个稍嫌陈旧的故事写得很有意趣。它前半部从欢庆解放的宏大视角切入,将镜头聚焦在提法寺街新丽成衣局,写出了冯掌柜与冯太太待顾客的热情,尤其是他们“相敬如宾”的夫妻关系。后半部用重叠方式写了冯太太两次不同寻常的“死”。第一次是出殡时,抬埋者不慎将棺材摔碎,咽气四十八小时的冯太太忽然从地上坐起,还阳于人间;第二次是一年后冯太太又死了,这次因冯掌柜对抬埋者作了“千万要小心”的嘱咐,摔棺事件没再发生,冯太太就真的走了。为什么冯太太会死而复生?为什么冯掌柜在第二次出殡时特意嘱咐抬埋者别再失手?冯掌柜与冯太太真的那么“恩恩爱爱”吗?每一个读过这篇小说的人难免要生发疑问并加追问,但作者就是不说出,让读者自己去猜测、探究。这是有“节制”的写法,也是使作品精短的高明写法。
  铁凝说:“我并不想强迫读者一定接受我以短篇的形式表述出的那些人生景象,我只愿意琢磨,我该以何样的本领把我心中的一万种景象呈现给我的读者。”但当我们对铁凝九十年代的短篇小说作一次巡视以后,我们感到,铁凝不断探索,刻意求精,既有本领将心中的景象呈现出读者,又使读者乐意地接受了她以短篇的形式表述出的人生景象。这是读者的幸运,也是作家的幸运!
江淮论坛合肥78~83J3中国现代、当代文学研究余昌谷19991999作者单位 安庆师院学报 作者:江淮论坛合肥78~83J3中国现代、当代文学研究余昌谷19991999

网载 2013-09-10 21:44: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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