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真女侠龙应台——走过野火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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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中国时报”副总编辑杨泽

龙应台 / 2005-8 / 文汇出版社 / 25.00元 / 平装

一九八四年,小红帽闯入野狼昏昏欲睡的森林。

20年前写《野火集》的那人,并不是野狼,而是小红帽。

20年前的冬天,《野火集》出版,在台湾畅销大卖,21天内再版24次,盛况空前,读者反应热烈,遍及各阶层,尤其对学运世代前后的五年级有深刻影响,据说后来俨然成了人手一本的学运指南或社运手册,几乎每个家庭都可以找到那么一本,反正不是兄姐,就是弟妹中的某个人买回来的,普及程度尤如当年许多家庭必备的“培梅食谱”。

过完年的春天,龙应台跑来纽约,一心想赴联合国总部“朝圣”,会会那些她心仪已久的保钓健将——刘大任、郭松棻等人,由当时任人间副刊海外联络人的我充当地陪。我已经记不得当时大家都聊了什么,独独对龙一面之缘的印象,十分鲜活。记得这个身躯瘦弱的龙应台,苍苍白白,忧忧郁郁的,一副纯真无邪模样的文艺少女,却满满的忧国忧民情怀,相较于那几位,几乎也是整整20年之前,在“中央日报”头版被冠上“匪”字号的左派大哥们,她时而沉思,时而怔忡的神情,似乎不清楚、或者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像个闯了大祸的小女生那般。

那是解严前两年,龙应台刚刚30出头。战后台湾社会,累积多年对体制不满的能量,暗潮汹涌的批判声浪,随着龙应台引燃的这把野火,迅速窜烧,这样的一把野火,这样一个铿锵有力的声音,质疑叩问,那扇外强中干的旧体制大门,便这样应声倒下。只是,与其说龙应台英勇,或者,如杨照后来形容她“憨胆”,倒不如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历史硬生生的把那把火炬,那把屠龙刀,塞到她手中(英文的说法,Some have greatness thrust upon them),她也就上了台,贴切地演出屠龙勇士的脚色。她其实更像是小红帽,意外地闯入野狼昏昏欲睡的森林。

龙应台是吃了强身、多吃无害的“正气散”

龙应台的野火照亮了什么?哲学家康德说,启蒙是走出不成熟的状态,勇于求知。《野火集》,无庸置疑,正是这样一本,为解严作准备,引领整个社会进入全民民主时代的启蒙书。这本书照亮我们的不成熟、尚待启蒙的状态,更重要的是,掀起战后台湾新一波的“启蒙运动”。然而,我们不禁要问,为什么是龙应台?为什么是《野火集》?相较于上一波,从鲁迅到赖和,李敖到柏杨的旧启蒙,这一波又有何不同,可以产生如此强大的效果,如此深广的回响和共鸣?

今天回头看来,不论是鲁迅的野草风、匕首风杂文,或者李敖的“传统下的独白”,都不脱传统文人作风。这些早期的启蒙英雄,我们可以权且称之为“刺客型”文化批评家,他们对中国历史有种根深柢固,近乎非理性的迷执;由于对封建体制,所谓“吃人的礼教”,存着“必欲毁之而后快”的怨怼心态,他们是复仇的人,踩踏着哈姆雷特式的独白步伐,到头来,空留复仇不成的凄凉和孤独形象,以悲剧收场。敢冒各种反传统、反群众的大不韪小不韪,他们更是“放屁的人”,穷酸恶臭,如一士之谔谔般大鸣大放,最终,却只让他们成了自吹自擂,乏人搭理的忧郁白衣小丑(Pierrot)。历史的冷酷,群众的无情,可见一斑。

如果说,前人的悲剧(坐牢,书被禁)是“刺客型”文化批评家的宿命,龙应台乃是一则历史的童话或牧歌。龙应台她其实一点也不野,《野火集》的野乃是“礼失求诸野”。作为一个喝过洋墨水的自由派作家,龙应台不可能像传统文人那样唱高调,筑起一道与世隔绝的高墙。贫困的出身,加上以劳动阶级为主的生长环境,让她更像是野地的稗子,具有十分务实的性格,立论处处充满“卑之无甚高论”的合理性与现实感。相较于前人自我放逐,反体制的游击战略,龙应台一开始就站在历史的亮处,置身群众中间摇旗呐喊,很自然地融入代表全民心声的合唱曲中。如果,前人擅长以毒攻毒,如化脓剂般,奋力将痈疽赶尽杀绝,龙应台则是一帖正直中和的正气散,吃了强身,多吃也无害。

虽然立意烧掉旧框架,龙应台对体制的态度乃是温和的、改良派的。在当年广受瞩目的“中国人你为什么不生气”、“大学生你为什么不闹事”系列文章里,她的笔调,一点也不辛辣刻薄,反而娓娓道来,轻易地在理性和感性之间取得平衡,展现一股沛然莫之能御的说服力与来自民间的浩然正气。龙应台是一个新时代的文化批评家,但,她也自期、自许是一个具有高度伦理反省力的自由人与现代公民,在她的字典里,公与私,男与女,上一代与下一代,情与理,传统与现代,文言与白话,并不是截然二分的。她不怕有人说体制坏话、说传统坏话,只怕大家不说话;她不怕自己或别人到处煽风点火,就怕“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野火于今看来正是当年的一个部落格

《野火集》现象说明了,小不是重点,以小可以搏大,小红帽可以棒打大野狼,小市民可以力挑大特权。不少人今天批评龙应台是大论述(sic,其实是“大叙述”),回到当年,龙不过是,挪用今天的网络词汇,一个小小的“个人新闻台”,一个无权无势的部落格,因为敢怒敢言、敢骂敢冲,不但有了人间副刊的平台,而且马上红遍台湾。

仔细思索起来,我们仍感不解,忍不住要再问一遍:一名默默无闻的归台学人,一位与主流文坛无涉的新人,一个看似无所挂搭的孤立个体,何以能撼动广大群众?历史的偶然如何变成必然?这位在赤贫的高雄茄萣乡生长,在纯朴的成大校园做梦,充满理想主义情怀的文艺少女,何以能拥有宛如少女漫画般的“变身”魔力,在一瞬间蕴生巨大能量,把众人连结在一起?正气散、运气散云云,又如何变成众人借助练功的丹药?

毫无疑问,龙应台的成功,时代的风云际会,乃是建立在战后中产阶级的成熟,以及,相对应的,此一阶级的渴望在台湾社会当家做主。然而,真正将她和众人的生活串连起来的,不如说是,龙应台的草根性格,激发了当年大小市民的公民意识,也就是说,正气散的药效即在于,催化台湾人潜在的公民精神,让家国情怀、乡土情怀以及个体价值和尊严,紧密扣合在一起。

龙应台的《野火集》,借用现代广告商的词汇,因此是属于众人的。龙应台一直就是个“说故事的人”,她的文章夹叙夹议,饶富传统的说理训示,却从不见艰涩聱牙的论述援引,有的只是一篇篇,掺杂作者与周遭众人生活经验的故事。透过这种说故事的方式,龙应台将她在欧美社会生活过的公民经验,拿来和台湾市井小民的本土经验作沟通,为民间社会和西方公民社会搭起了一座桥,把那些当年台湾社会亟需的、崭新的理念价值和形式,通过她的故事、人物,传达出来。

龙氏正气散的成功乃是一个奇妙的启示:批判体制就一定得反传统吗?乡土情怀、家国情怀之外,如就文体看来,龙应台的言说策略,其实和传统民间艺人的叙述技艺相仿,像是行走江湖,落地说唱的说书人,或者,早年扭开AM频道,一边讲古一边卖药的广播主持人;只是,新式说书人龙应台,说的是现代警世寓言,卖的是正气运功散。

盗火的玉娇龙

这20年下来,龙应台可以算是中文世界一个不大不小的文化奇观,她所搭建的思想桥梁,让菁英与大众、民间社会与文人传统、东方与西方、古典与现代,有史以来,从未这么大规模地串连在一起。纯真如她、天真如她,宛如一名行侠仗义的女侠,在华人世界到处路见不平,“放火”相助。就这样,一路从上海、新加坡到香港、广州,侠女龙应台算得上是某种程度的玉娇龙,虽然不谙武功,无法轻身一纵、飞天走地,或者刀光剑影,杀得敌人落花流水,但同为女人,她们的天真,教人无从防备,放火绝招一出,往往出其不意,让人措手不及。

进一步探究,我们发现,其实台湾就是龙大侠的练功房,她扎马步的场地,她在这里开创了一个可径称之为“野火时代”的东西。

龙女侠放火的绝招究竟出自哪一本秘册宝典?希腊神话中,普罗米修斯盗火给人类,进而推动人类文明的发展,从这角度看来,龙应台的“野火”,大抵是承继盗火者的启蒙角色,将她在西方世界盗来的火种,带回家乡。五四以来,这些前前后后到外地游学的人,像龙应台一样真正航过海在外闯荡,然后回到本土,关注自己的使命,企图将第一手西方生活经验的视野,和本地传统做沟通的“水手型”作家学者,大有人在;难得的是龙女侠洞烛机先,匠心独运,在她的创意研发之下,源自异域“以夷变华”的野火与本乡本土“礼失求诸野”的野火居然能汇成一炉,照亮了华文世界的废墟。可惜的是,他们的队伍当中也混入了不少或许可以称之为“海盗型”的文化买办,这些人关注的是别人有什么财宝、有什么秘笈,可以现买现卖,因此常搬来许多炫人耳目的理论,实际上却对西方文化缺乏内在的理解,更根本的还是,他们丧失了自己的记忆与经验,也就不可能真正认识西方。但,这也许是长期以来无法破除的宿命,就像过去台湾被认为是海盗的典型,如今说穿了,大家往往也还只是在做仿冒代工的工作,拿西方世界的财富来当自己的饭碗,并无法进一步提升自己。

再度放火,《面对大海的时候》引发论战

过去,台湾所创造的经济奇迹,亚洲四小龙的耀眼地位,一度让我们感到相当自满,我们因此可以自豪地说,龙应台是台湾文化输出的骄傲。然而,曾几何时,跨越千禧年,进入21世纪后的短短四五年间,台湾的“成功故事”却如梦幻泡影般迅速地褪了色。曾经,最让众人志得意满的台湾价值,现在回头看来,变成一场可疑的历史大戏;曾经,我们以为掌握最进步的现代和后现代论述,如今纷纷宣告破产,思想像整个被掏空了一般。“野火时代”大力标榜全民民主、全民发声的年代的到来,强调大破大立,唯有人民得以透过自我与群体的“权力意志”,进行一场翻天覆地,扭转乾坤的“价值重估”,光是1987到1989年间,就发生了17个社会运动(消费者保护运动、反污染自立救济运动、生态保育运动、原住民人权运动、妇女运动、农民运动,不一而足);然而,若以和生活息息相关的环保议题为例,每个家庭今天依然宁愿砸钱买饮水器、滤水器,也不相信当局可以协力改善饮水问题,不相信当局的公共工程,不相信当局会把纳税人的钱花在有意义的事情上。《野火集》所开创的公共空间、公共论述最后几乎悉数垮台。我们除了对公共工程失望,对充斥各种callin节目的公共领域更是充满愤懑之情,蓝绿相互责来怪去,以统独、族群等简单粗暴的符码去诠释别人,整个社会宛如陷入空前的灾难,眼下只感到一片幻灭和迷失。

台湾经验的无法累积,台湾价值的失落,如果归咎起来,首先在于,我们只有蒋勋所说的“减的文化”,而没有“加的文化”,也就是说,下一个政权往往处心积虑地把上一个政权的文化连根拔起,铲除殆尽;其次,也许更重要的,过去台湾经验或“现代性”被设定的模式,我们不得不承认,让人往往看到的是一个新的扩大的名利场,深深为它所展现的浮华世界所着迷,而看不见传统、历史、文化的价值;也正因为众人在实际生活中看不见人文价值、古典价值的作用何在,以至于我们一度引以为傲的台湾经验,所谓经济奇迹,所谓民主政治,到头来都只是金钱游戏与权力斗阵的另一种形式而已。

过去创造经济奇迹的台商其实是一种干练的个人主义典型,五湖四海浪迹天涯,擅长单打独斗,虽然来自土地,却向往海洋。时至今日,当我们对大自然的破坏已累积超过24个台湾所能承载的程度,当个人主义、消费主义成为当代社会的主流,虚拟的感官体验充斥于电视、电子资讯的大海,大部分人似乎只能强调“随机应变,快速反应”的竞争守则,选择当一个只看得到“利”而见不着“义”的“独眼龙鲁宾逊”。这种“台湾制造”的鲁宾逊,徜徉在个人主义的荒岛上,凭藉着一台手提电脑和互联网,下载一堆资讯软件,陶醉于速度带来的快感,不出门就可以跟全世界打交道,使台湾变得益发像一座波浪形的海岛,一层层波浪迅速涌至,每一波都比前一波更快;速度感更强,淘洗的力量越大,也让人因为速度的追逐而抗拒更本质性、更根源的种种课题。

面对台湾经验的失落,龙应台选择在两年前重出江湖,再度在人间副刊上大规模地放火,集结而成《面对大海的时候》一书,其中尤以《在紫藤庐和Starbucks之间》与《五十年来家国》最引各方的瞩目与争议。只是这回,野火变成了战火,一波又一波批评和质疑的声浪,放火的人几乎差一点就要灼伤了自己。在龙应台开出的一系列文化药方里,关于现代公民的格局、素养和梦想,或者是相对于全球化和在地化,台湾跟世界历史接轨的国际化问题,其实都是我们所熟悉的正字标记的龙氏正气散。只是,当众人迷失于统独、南北分裂的此刻,当大家犬儒地选择不表态,或假装没有任何意识形态,在特定历史时空的这点上,龙应台明确提出她的价值观,投射出她的意识形态,天真地要大家回归中国文化,让台湾成为“中国文化的灯塔”,不禁让人有一种迂阔之感。

面对大海的堂吉诃德

“堂吉诃德和桑丘放眼四看,见到了生平未见的大海,浩浩淼淼,一望无际,比他们在拉·曼却所见的如伊台拉湖大多了。海边停着一艘艘海船,正在卸船篷。可以看到上面张挂的许多彩带和细长三角彩旗在风里抖动,蘸浮着水面。船上喇叭、号角众音齐奏,远近军乐一片悠扬。海船开动,顿时有无数骑兵应战似的从城里奔驰而来,都制服鲜明,马匹雄健,船上战士连连放炮,城上也放炮回敬。城上炮声震天,惊心动魄,海船的大炮也声声相应。大地如笑,海波欲话,天气清朗,只有炮火的烟雾偶尔浑浊了晴空;这种情形好像使人人都兴致勃发。桑丘不明白怎么海上浮动着的庞然巨物会有那么许多脚。”(杨绦译文)

在《堂吉诃德》第二部的结尾,拉·曼却的“梦幻骑士”堂吉诃德离开了西班牙的内陆荒原,来到梦寐以求的巴塞罗纳城,在那里,他和他的傻子跟班桑丘生平第一次看到海,亲眼见证大海时代的来临,心中的激动震撼自是难以言喻。也就在同年冬天,堂吉诃德几乎可以说是了无遗憾地死去。话说回来,作为一个中古世纪的破落骑士,他的驽马、长矛和生锈的盔甲、盾牌毕竟是不属于大海的,也因此,在塞万提斯笔下,堂吉诃德只能落得,为一个时代的逝去,望洋兴叹。在我看来,堂吉诃德和龙应台,一个中古西方骑士,一个现代东方侠女,两人都为拯救旧有价值而显得或陈腐或迂阔,却也都是伟大的武侠骑士理想的化身。甚至可以说,龙应台接续了堂吉诃德的精神,背负着维护古典价值的使命,在华文世界孤军奋战,踽踽独行。

期许一个有国际观的新江湖

台湾的民主政治蓝图,向来都是嘈嘈杂杂,一点也不井然有序的,台湾人的处境或困境,也往往就像是存在主义哲学家齐克果所说的,那种扬帆出航以后才被匆匆告知任务的船长和水手。也因此,假如我们能认识自己的漂流状态,掌握它的真实与不真实,就可以进一步认知,我们过去从哪里漂流而来,找到自己的位置,也就能明白,我们为什么会有龙应台所说的“文化精神分裂症”,了解我们的挫败和迷失,找出突破这些困境的方法。即使台湾社会过去尚未,最近的未来也不一定能产生一股“决定性的多数”(critical mass),去统合出新的价值秩序,我们也可以朝“决定性的个人”和“决定性的少数”的大方向迈进。说穿了,龙应台所传承、传递的野火,其实就是一种乌托邦的想像,教导我们在现代的荒原上培养价值的火种,批判的火种,或点灯或放火,在众多的小天地和大天地、边缘和中央之间,找到一种新的文化串联的策略,就等有那么一天,小天地连结大天地,边缘再一次反攻中央,把国民党劫、民进党劫,把当下令人十分难堪的“国民进党劫”终结掉。

中国历史上本来就有一股源远流长、不容忽视的民间生命力,一个不相信官方的小传统,当被压抑的民间力量日益壮大,它往往悖离中央,寻求创造自己的水浒或桃花源。400年台湾,从郑成功家族帝国到今天的民主法治社会,见证的就是这样一股风起云涌、蔚为大观的民间力量。在我乐观看来,今天的台湾民众已不复是昔日的市井小民,各行各业的蓬勃发展,见过风浪、见过广大世面的台湾人,早已共同创造出一种也许可以径称之为“江湖台湾”、“功夫台湾”的东西,正逐渐加速与“江湖国际”、“功夫国际”的接轨中。这样一种扩大的江湖感,这样一种国际性“江湖文化”,正是一个充满想像力与创造力的“第三空间”。只有在这样的制高点上看台湾社会,我相信我们才不至于重演“小红帽与大野狼”的加害者与被害者的游戏,掉入任何一种政治版本的本质主义陷阱中。也只有在这样的制高点上,在这样的建构式文化空间里,我们才可望从仿冒代工的“海盗台湾”,成功地转换为一个深谙东西文化的“水手台湾”、“游侠台湾”;我们才可望沟通夷狄与华夏,沟通利与义,创造出一种新的江湖文化与江湖道义。

《野火集》出版至今已有20个年头,20年的漫长光阴,足以让整整的一代人凋零,让新的一代人出生、成长。进步的真理与幻象似乎永远共存,20年见证了战后台湾最重要的一个“时代”(Epoch),20年又何尝不能算是一个小小的佛家所谓的“劫”。新一代的读者们哪,不管你们是酷世代、炫世代,还是破世代、孽世代,民主政治只是一种(讲究操作熟练度的)技术问题,并不牵涉价值的创造,从龙应台的部落格,到你们的部落格,也只有一种梦想的距离。如福柯所说,我们一再发现自己处于开始的位置;因为这样,我们更应当一起思索未来,以新的火焰挑战者、文化挑战者为己任,化被动为主动,大力叩问个体生命的意义,将我们共同的困境,化成一场戏剧性的自我追寻,扩张梦想的蓝图和坐标,脚踢东西文明,甚至期待有一天,将龙应台的野火放回西方去。新一代的读者啊,让我们从批判的野火中浴火重生,锻炼出一种新的文化理念与价值的炼金术——《野火集》本身正是这样一部新文化的经典——把启蒙的故事、野火的传奇,继续传述下去。

(本篇略有删节)


杨泽 2013-08-22 20:55: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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