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文:互联网对中国的影响远超美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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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现在做了20年互联网的人来看,做一个回顾,从我做互联网的时候,我想20年后中国的互联网,或者互联网对改革开放或者国家现代化进程所做的贡献,综合正面和负面的效果来说,超出我的预期。我还是这样的基本判断,虽然我对很多问题是站在强烈的反对的立场,但是我从博弈的角度,从历史演变的角度,包括社会发展的速度,这么复杂的情况下,对很多事情我是理解的,理解不等于同意,理解是一种无奈的选择。

主持人:我们知道今天在中国互联网上存在着一种现象,我们无法上一些国外的网站,这个转变是从2008年开始的。您认为这种转变原因是什么?因为最开始我们是没有这种措施的。

谢文:对网络信息的监控、管理不是2008年开始,以前也有,但到今天世界上最大的四个网站,中国网民都不能访问,Google、Facebook、推特,还有Youtube,这种流量排名前十的网站,长期不能访问。涉及到很多很深的问题,从根本上我觉得是对社会的变化、发展以及由变化发展所产生的一种新的状态或者形式,你怎么来看?一种说法是无所谓,现行的运行机制能够适应,在微调的情况下我能够适应,也是比较成熟的发达国家一般的做法。虽然里面也有种种的调试过程。

第二种是你既然变了,我原来的机制不适应了,那我怎么办?我改机制来适应。我承认那个变化是一种历史必然,然后我来调整。还有一种说你变化超出了我现有的机制承载的能力,那么我就要遏制这个变化,打击这个变化,消灭这个变化,走的更极端的是我和这个变化隔绝。我这些年走了四、五十个国家,我也是挑着走的,最彻底的朝鲜、伊朗、叙利亚,应该是半隔绝或者完全隔绝的状态。也有一些是不想隔绝,但是穷,比如马达加斯加那样的国家,根本没有基础设施,所以无从表态,无从选择,跟这个世界自然隔绝。除此以外,大多数国家,190多个国家,95%以上的国家对互联网,手机也在内,这种社会发展产生的一种新的状态,有一种新的信息传播机制,比如人们互动的低成本、高效率产生的社会压力或者是社会的一种震荡,充满了一种新动力,这个新动力跟原来的机制有矛盾的时候,大部分都采取微调的办法。一方面是鼓励或者是承认新变化的合理性或者叫必然性,进行了微调,也有一些国家在局部某些时间或者某些方面采取一些在我看来是有点可怜或者可笑的方式,其实根本不可能。

理论上我还承认,但是做的时候局部上又采取比较笨拙的方式,这个就显得有点小气了,在我看来。比如说中国,去年是9600万,将近1个亿人次的中国公民出境访问,到了外国的土地上还不是任何信息都可以获取。你又不禁止人们出国,你却禁止人家网络上出国。像Facebook、Youtube、Google这样的东西,到这个级别了,禁止网络出国,真实世界却允许,真实的肉体出国,这是不是一个矛盾。如果是这个事影响国家安全,你干脆一块来,一块来显然是不成立的,且不说经济上,公民权利也是不可以的。而且大家也都承认信息的自由流动后面一定会带来财富、带来创造,文化交流、思想交流带来人们生活的满意度提高。所以这些东西我更多的看作是一种面对汹涌澎湃而来的大潮,那种巨变下手足无措的本能反应。出现这种反应我很遗憾,但是我们就是老百姓,我们只能表示遗憾,它不会改变总的趋势,可以改变一点速度,可以改变一点局部环境,比如眼不见心不烦。其实我们都知道差不多合格的网民都知道怎么“翻墙”,这就是一种讽刺,在螳臂当车或者做无用功。这和我们早年不能打国际长途,打国际长途还得怎么着,安个传真机还要怎么着,包括出国要这审批、那审批,我觉得性质是一样的。等过一段也许心理调试了,适应了也就好了。

当然比较让人不能接受的是我们从曾经达到过的开放度、容忍度、承受度向后退了,这一点上我个人认为是有问题的。像互联网20年至少在90年代只恨自己笨,不会利用这么一个大的空间去做,当然有钱上成本上的压力,早期做互联网是很贵的。我个人的经验上我做过很多互联网公司,没有遇到过本质上的问题。

刚才您举了一个时间点,2008年前,实际上2008年前遇到过若干次扫黄打黑、短信整治,也都出来过,但是在我看来正面效应高于负面效应,的确有些黄色的,胡说八道的,清理一下也是可以的,保护了互联网业的成长,也保护了公民的权利。后来就变得比较紧张,我觉得是张冠李戴,把有些社会上必然会出现或者说其他环节引发的一些事情,把它归到互联网的头上,英文有个俗词叫杀了邮差,事儿不重要,谁把消息传出来我就宰了谁,这个没有什么道理。第一,不会因为邮差不在了事情就不发生了,事情还在发生,这是治标不治本的。即使你说出若干道理让我觉得是有道理的,但是治标不治本,矛盾该爆发还是爆发,你不解决矛盾爆发的底层原因,你去赖后来的传播速度比较快这个事,是没有太大意义的。我专门写过伊朗写了一篇游记,后来新浪登的时候改成《推特不是引发伊朗革命的原因》。伊朗只有7000个推特用户,我本身的实践,网速慢到还不如你开车去告诉他,大规模的街头运动是不可能的。我们也看到叙利亚很快就把网断了,也不妨碍打仗,照样打仗,所以那是程度的问题。它会方便消息传播的程度和速度,但没有互联网有电话,没有电话有喇叭,没有喇叭还有腿,古代的时候没有这一套东西,农民起义层出不穷,战争层出不穷,社会不断的在动荡当中,有什么关系吗?没有什么关系。

互联网跟其他产业一样,都要有行规,都要有规矩,到现在互联网成为了对公共领域有巨大影响力的平台,应该管理。现在不是争该管还是不该管,而争的是怎么管,更符合现代开放、改革、法制这个总的追求方向和目标。你不是也不应该是某几个人或某几个机构说的就一定对,现在不争具体的问题,一定要封这个,或者一定要封那个,咱们去看实际的效果,是不是一定要这么做,能不能达到你的预期效果。如果达不到,又有那么多现成的例子证明这个事没有那么严重,实际上它是有替代方式的,比如说最近把“大爆炸”给封了,影响有那么大吗?没有,你要想看还是能看,无非是给某些没有技能的人打了一个封条,能找到的人还是能找到。

互联网是一种公民权利的普及

主持人:2008年的时候也发生了一些事情,比如说奥运会的时候我们都上网看火炬传递,这个时候中国的民众已经习惯在互联网表达一些自己的情感。在很多论坛上关于传递火炬,反对新浪霸权等一系列的问题,您认为互联网会加速国民爱国主义情感吗?还是说它反而会促进不良情绪的发展?

谢文:这涉及到社会传播学基本的学理,也就是说随着传播工具的进步,与原来的那种社会态势,传播是非常昂贵、非常复杂的那个时代比,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比如说报纸时代或者前报纸时代,或者说竹简时代,那个时候很简单,你要识字,并且花得起钱去买材料,那都是有钱人的事,精英的事。所以那个时候大家的讨论相对比较理性一点,都是受教育的,中产阶级、统治阶级,那个时候不明显。不是从互联网开始的,其实随着大众媒体的出现,比如说报纸,比如说网络,比如说电话、电视,特别是电视,你会发现传播的范围越来越广,传播速度越来越快,传播者,特别是受传播者的社会层次越来越低,大众越来越可以获取了,而不是少数的精英了。

到了互联网,到了今天我们讨论这个问题,互联网的确有这个问题,它可以低成本、高效率的直接触及到社会最底层的网络。这个时候前互联网时代这些人是没有发言权的,或者他在大山里喊,喊了也没人能听见,在互联网时代就变成他和精英们有共同的发言渠道和发言权,这个时候你会突然觉得这个社会上这么多人有这么强烈的某种情绪,或者这么激烈的语言,这么不讲理的方式,你觉得很受刺激。然后你说都赖互联网,其实第一从社会进步的意义上这是应该的,13亿人不管你是文盲,还是北大博士,在公民权利上是平等的。过去因为某种封闭或者是昂贵的一种状态,原来是贵族的特权,辩论辩论国家大事,习惯那种温文尔雅,有专门的词汇、专门的逻辑、专门的表达方式去讨论问题,现在突然变成人人都可以了,有些东西很粗俗、很粗暴,我觉得从承认公民权利来讲应该理解。

第二,它的影响力大了以后会不会产生其他问题,这就是一个社会共识的问题了。说它是多数,会影响共识,上升到法律层面或者国家决策层面,那是另外一个问题。

第三,总得有个底线,这个底线比如说人身攻击,比如说诬蔑,比如说造谣,比如说宣扬血腥,甚至战争,或者其他方式。这个应该是破坏了大多数人的利益,如果这都允许的话,最后言论就变成行动了。所以应该控制,但是从另外一方面讲,从公民权利来讲,从13亿人角度讲,互联网是一次极大的普及权利、保护权利。包括你们共识网,部分微博上,我都关注过,的确有不同的立场。比如没落贵族,自觉不自觉的说国家大事、世界大事,就应该起码是博士以上、教授以上才能讨论的,你们那些屌丝凭什么插嘴,而且又无知,从权利上忽视人家是不可以的。互联网有这个权利,你可以屏蔽或者忽视你不想看到听到的东西,但是你不可以取消人家的权利。但这是公共的空间,大众平等的环境,杂音过多,噪音过多,互动和传播的血腥味太足,那肯定是伤害公众的普遍利益的,这方面有点惯例是应该的。

至于说到民族主义或者军国主义,或者极左、极右、卖国,这些东西我觉得是价值观。对内容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事儿,我更愿意从纯传播的角度来谈。

web1.0是雅虎,2.0是Facebook,3.0还有3、4年的尝试期

主持人:2008年开始慢慢到现在,一个很红火的互联网应用是社会化媒体。2006年曾经提出Web2.0的概念,和现在的社交媒体是不是有一定的联系?

谢文:这是两个层面的东西。Web2.0更多的是一个职业术语,也就是我们这个行当里面90年代比较主流的互联网服务的架构、机制、逻辑,到了2005年、2006年的时候出现了一个替代式的另外一种新的逻辑、新的架构、新的机制。如果把前面的叫做1.0,后面这个新的跟原来是对立的革命性的那就叫2.0。前面是什么?前面我把它叫做开店模式、网络模式,我们有一个网站,放100篇文章,是编辑选出来的,你们在100篇里选你要哪个。跟卖东西一样,商店里面有货,你爱要什么要什么。这和广播、电视、杂志是没有什么差别的,本质上是没有什么差别的。我让你看,我拿着东西来卖。

随着互联网发展,你发现不行了,新浪、腾讯级别的公司,一天更新文章1万多篇,以万计,一篇篇翻找到我喜欢的内容,不分频道怎么弄,效率开始降低,成本开始提高,他们一养就是几千个编辑。当市场和技术充分发达之后,有一种方式叫做居家模式,和开店模式是完全不一样的,环境都不一样,我根本就不卖东西,我只找人。我建一个空间,让用户住进来,住进来以后通过自己表达自己的兴趣,自己寻找自己喜欢的东西,通过和人们的互动来传播。比如因为咱俩是朋友,我们俩共同语言比较多,你告诉我什么东西有意思,我就去看。这样的方式在成熟之后,它的传播效率、生产效率、信息传播应该高于过去的开店模式,这也是不得已的选择。因为有了充分的共鸣,让你去逛一个10里长的商店,那还是享受吗?出来以后累瘫了才找到你想要买的东西。当商场大到无边的时候,逛商场就是罪了,所以就要产生另外一种送货上门的方式。这里面要求就高了,有智能化的东西,特别是人际关系,同声相求。后面这种模式以人为中心,通过人的机制进行信息传播,我称作Web2.0。当时说的时候很多人或者看不懂,或者看不起,或者看不明白,现在当然都普遍认同了。Web2.0的一个表现形式就是您刚才说的社区网络这样一种形式,它不一定一定是这样的形式,比如说Facebook很明显和新浪微博就不一样,新浪微博和微信不一样,但是本质上它们的共同点是通过人际关系构成的人际网。其他的内容也好,产品服务也好,是推动人际关系来传播的。这实际上跟现实社会是更像的。

回想你们自己上学、找工作、买车、买房、买衣服、吃饭、到哪儿去玩,你是看广告做决定的程度大,还是熟人之间推荐、评判的成分大,一定是人际之间,因为这里面有个信任问题,有个选择问题。你在街上看一万个广告,你怎么就碰到你想要的,当你碰到你想要的时候可能信息已经没了。所以这更是互联网的魔法,过去因为经验不足或者技术不够,或者钱不够,我们只能定规矩,说你们必须这么来玩互联网,因为成本很高,现在跟生活一样。特别是微信,就是熟人网络,熟人来的信息一定比匿名者来的信息信任度高一点,传播速度更高。

我觉得我的判断还差不多,以人际关系、以人为中心的这一套,从商业上讲我觉得可以红到2016年、2017年,这个大创新管十年。会不会出现Web3.0,既不是以产品为中心,也不是以人为中心,而是真的以信息为中心,这是我这几年推出的另外一个概念,叫做大数据。数据就有生命的东西一样,它会同类相合,它会找到信息该传播给谁,会在信息之间产生各种各样的关系,使得信息更有效的集群传播,那又是一番全新的天地。这个全新的天地应该说再过3、4年左右应该出代表性的公司,因为每一个模式都有代表性的公司。1.0是雅虎,2.0是Facebook,3.0应该还有3、4年的尝试期,将来成功市值会前几千亿美元,因为背后有巨大的投入和劳动才会出现。虽然大数据现在也很火,也有很多的投入和尝试,大家都在试错,还得积累一段时间,我觉得3、4年后会出现。

主持人:刚才提到一个问题国外很有名的Facebook和推特我们是无法浏览的,从另外一个方面来说,对中国互联网的发展或者网民有什么具体的影响?有人认为说不能接触这些国外优秀的网站,对于我们借鉴一些成果是有影响的。

谢文:在互联网20年回顾的感言当中,胡泳写了一篇不长的文章,还是挺有意思的。他说了我们今天面临的问题。互联网本来是一个草根世界,从发明到使用到商业化,到现在汹涌澎湃,基本上是以个人和公司为单位推动的,后面有资本的力量。它从根儿上不是计划好的,从权威的角度,国家也好,设计出来的,它本身是反原来的那一套体制的。是一个平台,一套标准,现在是在地球上畅通无阻,也许有一天在宇宙上会畅通无阻。这个时候就会出现很多的问题,两套体制、两个世界,互联网弱小的时候,用户少、服务少的时候看不出来,感受不深,现在它已经是庞然大物了,那种渗透,对各个方面的渗透都已经不得了了。这个时候会出现一些巨大的矛盾。

胡泳讲了三点总结,其中一点是互联网国家化。在一个本来是标准的、无疆界的世界里,向现实世界屈服、靠拢或者互动,会不会出现某种把现实世界里的国家、民族、文化冲突影射到互联网去,有这个趋势,特别是斯诺登事件之后引发的一些思考。你说无疆界、无边界有一个现实问题,实力强的国家,比如说美国,他遥遥领先,变成老大哥了。虽然他没有说你,你也可以干,咱们有平等的权利,我偷听你,你也可以偷听我,实际上你是没有这个综合实力的,这就会不会出现一种失衡,是有可能的。面对这种状况下,有什么解决办法?特别是像中国这样的国家,你要说中国没实力也是瞎说。钱也有,人也有,现在是一个用什么办法来面对这个客观的矛盾的时候,虚拟世界、现实社会的确出现两种运营机制。

有消极的办法,有积极的办法,也有邪门歪道的办法,我主张以中国这种块头、地位以及我们的价值取向,我们愿意改革开放走向现代化,我们有目标中国梦,有两个一百年的目标,那不是你说了算的,世界承认才算。所以你必然是在世界闻名大道上的一种目标追求。如果以这个来对照,我个人主张采取开放的、积极的、聪明的、有勇气的应对方法,而反对那种消极的、阴谋论的、顾头不顾尾的、实际不见效果的那种办法。比如封网站,比如建墙,比如现在还主张把中国变成一个大局域网,不跟世界通。如果真到这个程度,那互联网就没有了,互联网就不是互联网了,因特网变成了因差网,连词都变了。也许你会把消极因素消灭了百分之二、三十,但你因此而付出的代价,积极方面的代价可能要有百分之四、五十,而用消极方式引发的新问题,可能又会带来百分之七、八十,四、五十。也就是说你宣布我跟世界不同步,当其他世界、其他部分都是那个速度、那个效率在生产、传播、互动,进行信息交换和互动,所谓的产品、所谓的货币,这其实都是信息的载体。到了信息阶段,你说我不要效率,我们获取世界信息的效率比别人低百分之七、八十,那你的改革开放,你的梦想,你的百年目标怎么可能实现,你只能自说自话,说我实现了,但别人不承认也没有用。更不用说其他的这法律、那法律,就是简单,咱们就算利益。我们所能做的是不断的表达自己的看法,打醒十也不是那个人就能定的。

手机和互联网的结合是一种进化

主持人:最近无线互联网已经发展的非常成熟了,手机在每个人的生活中扮演着很重要的角色。您认为手机这一媒介会是一场革命吗?

谢文:你如果说从无到有,或者说因为它的出现带来了很多的变化,在这个意义上是的。但我更愿意从逻辑和历史沿革看,我都不用无线互联网这个词。因为互联网就是那么一个协议,一个架构,至于它是通过有线传播,还是3G或者是WiFi传播,没有区别。因为到4G以后,或者再发展,很有可能以后全都是无线,没有有线这一说了。小米刚推出路由器,按照智能城市、智能家庭、智能世界的角度,将来就是一个有空气的地方就有通道,而且都是免费通道,极其廉价的通道。互联网就是互联网,有线无线无所谓。手机无非是数据终端,无非是数据传播的一种终端而已,和PC、笔记本,和现在的汽车,都是一种数据接收终端、使用终端。当然你也不能说它们完全没有差别,过去我们都是固网的时候,位置服务是没有太大意义的,因为你不动。因为你不动所以它受限,一般都是在书房、办公室用。现在有了手机或者笔记本,你可以在客厅、沙发上或者床上,甚至厕所里,甚至野地,都可以随时接收和发送数据。它的确扩展了网络业的空间,可以提供那么多的服务,因为位置可以移动。

再有一个它是小屏幕,和我们习惯的首页做好多屏,有很多架构的那种形式,一下子变得精准有效。商业模式都没了,你放广告人家不看,一打开10条消息他能点8条,比我们过去弄100条点1条效率更高,但的确有新的变化。手机通话功能和互联网功能天然结合,还有其他的技术可以支付,创造了一些新的东西,但本质上没有变,它是一种进化的过程。挑战很大,但本质上没有改变互联网的生态环境,百分之七、八十的市场和利润一定是提供平台的那些公司,这种公司一定很少,全世界范围内3、5个而已。我们现在看得见的是Google、苹果,这是硬平台,软平台是Facebook这样的,现在我们勉强的也可以把微信划进来。以上的方式差不多可以满足你一切的网络需求,不管是直接提供服务,还是第三方开发的应用。中间还有一些垂直门户和通用平台,比如电商、新闻、体育,大概占市场百分之一、二十。再往下就是提供小小的单一的应用。

手机的出现我觉得更加大了分化,比如说在台式机的世界,比如咱们做网站的概念上,新浪的域名和共识网的域名差不多,一打开都是一整页,虽然规模不一样,那个竞争还好一点,无非是个量。但是到了手机,因为空间的狭小,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拥有平台、拥有大量的用户、拥有通用服务的,和提供底层服务的差距就极大的拉大了。所以很多小孩觉得手机为他们提供了更大的施展空间,实际我觉得这是一种假象。既然要做应用层的东西,千万不要再做什么大梦,非常大的梦,一上市就要一千亿美元或者一百亿美元,别想这个事。其实我们大家都是为垂直门户或通用平台打工的,你能发点小财就发点小财。所以机会更少了,不是更多了。

主持人:对手机这一媒介,有一种说法是它提高了我们利用碎片化的时间,而不是系统的读书。有的时候我们面对面聊天的时候大家都掏出了手机,而不是进行交流。这种现象您怎么看?

谢文:以我几十年的生活经历有过很多次这种类似的感叹,比如PC出现以后写字就不好意思给人看了,现在打出来一个文件最后签一个名就完了。所以哀叹计算机把输入法这个行当毁了,课程都得改,砸了很多人的饭碗,笔墨变得不重要了。到了有一天出了互联网,把面对面互动所产生的气场、氛围毁的一塌糊涂,有人说人心不古。网络小说出来以后,商店里面小说销量下降,电子书出来以后书店就活不下去了。光看到了消极的一面,因为你是被消灭的对象,所以你哀叹是正常的。但是你要看到另外一面,因为互联网的发展,比如手机这个终端服务器,出现了电子书,出现了网络社区,它使得人们社会交往的成本大幅度的降低。是,同学每周年聚一次你特亲情,特兴奋,看到过去的老情人还感慨一通,写点散文、小说什么的,把它浪漫化,但是你现在会发现你跟老同学天天在聚会,只不过这种聚会不是面对面的,其实是面对面的用视频就可以看着图像说话,现在群聊群发太容易了。

它是有可能不如面对面互动的全面性、直接性,要略低一点,但是换来了互动的机会百倍的成长,使得互动不再是要买飞机票、住旅馆,约好几年才能见一面,有它进步的一面。而且人们不光是闲聊,从做生意、做学问、做事业的角度讲,互动当中硬的东西效率提高很多,这是社会进步。所以过于浪漫的、悲伤的那种东西,你拿来作文可以,如果作为一个严肃的话题来讨论的话,那就要各方面都看到,或者说不管你写出多么催人泪下的或者多么愤怒,或者逻辑多么严谨的论证文章,舆论用,世界还会沿着它的方向发展,还会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在变化。特别是到我这个岁数  已经有机会怀旧了,对年轻人来说还是更积极主动的去面对这个变化的世界,对你来说才刚开始,将来你们听古时候的事儿,什么见面得人和人在屋里才见面,这是古代的事儿,没有这回事。像古代读书还得逮萤火虫,点蜡烛,什么叫蜡烛、什么叫煤油灯,当故事讲可以,但一定要拿这个来攻击变化,攻击发展,至少对我来说准星不对,打不中我。

大数据是直路,其他都是弯路,甚至会走回头路

主持人:您对大数据怎么看?

谢文:大数据这个词我在美国上学80年代的中期就听说过,天体物理学早就用这个词了,对象之间的关系巨多,拿到之后数据多到没法处理,现有的方法都不行。星星之间的关系怎么研究,一百万条鱼在一个水域里,它们怎么互相影响。数据太大、太多而无法处理,这个是大数据最早的一个描述性定义,大到我们现有办法没法处理。当然随着发展以后,特别是互联网产生以后,我们万事万物都变成数据了,3D打印房子都盖了,心脏都打了,数据变物质,物质又变数据,包括各种各样遥感的东西。小时候谁家拥有照相机,那绝对是土豪,照相要算计好久,买个胶卷,洗出来。后来的彩色照片,那都是土豪的标志,现在还有吗?随便一摸兜里好几个有照相功能的器材。都变成数据以后再去描述,那个定义就不成立了,所以重新定义过的大数据应该是个新东西。

两年前我是开始写的,我参与了我认为对的大数据的定义。大数据首先是一种价值观,是一种世界观。这个世界正在被数据化,凡是我们世界上有的,我们熟悉的实体,它应该都有一个数据化的存在。虽然这个过程还没有完,还在逐渐的数据化过程当中。有了那么一个数据化的世界以后,我们怎么生活、怎么发展、怎么享受这个世界,这是开了一个大门,这个大门正在缓缓的打开,这个过程是一个历史的过程,应该是以百年为单位的计算过程。永远没有尽头,我们整个世界都无一遗漏的被数据化以后,还有组织、整理、加工、利用、重组的过程。所以这个世界真的在互联网的时代把它实现了,至少对我们干互联网这一行的人来说,我们要想了,我们本来是以生产数据、传播数据为生的,其实我们传播的数据不到我们生产数据的千分之一,99%的数据都是垃圾,最后出来的展现给人们使用的很少。但是你怎么知道那99%我们现在认为是垃圾的数据,将来没有价值。比如我们希望我们的访问量涨10倍,你有什么办法,我们很想知道到底什么人会点什么样的文章,有了这样的数据,把他的终端定位,我们以后就不会出现千人一面的页面了,推的都是个性化的主页。并且根据他的访问兴趣的变化不断的更换变化,这样效率会不会更高。我们明明看到了效率会更高,特别是手机上,如果更高怎么做?

都知道,因为所有的东西现在没有比互联网更好了,所有的行为都被记录,都被数据化了,可是我们现在没有这个能力,或者说我们模模糊糊知道这个方向,我们不愿意投钱,也没有技术,也想不出来这样做商业模式上会有什么东西。所以我更多的是像一个推手,说这肯定是一个方向,大家不要盯着手机做一个小应用,靠这个没有机会,因为这个世界同样的应用几千种,为什么你的能活。应该去研究,去投入学习数据的分析方法、利用方法,就跟讲Web2.0的概念一样,说穿了就是经过选择的一批数据产品传播,这是我们最早的服务形态。后来我们说干脆不动了,因为可选的东西太多了,选出来的东西太多了,还得让用户第二次再选,干脆以使用者为中心组织信息的生产、传播、互动,效率提高了很多。

最后有没有办法干脆我们以数据为中心,让数据变成有生命力的东西,它去直接“打”使用者,去“打”商家。我是卖东西,一下子给我送来100个要买我东西的人,比我做无数的广告,里面只有百分之一、二十人买我的东西好得多。逻辑上是通的,实际上是一个巨大的挑战,也是一个无线的商机。非要问学术的话,这里面学术出一百个诺贝尔都打不住,因为难所以才出现的晚。现在二、三十岁的人,愿意从事互联网业的人,自以为自己有点专长,或者茫然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的,我都劝他们好好的思考一个新玩法,而不要跟着人家的屁股后面,你有一个打车软件,我把红色变成绿色,在这上面生活没有机会。

昨天我看报纸说清华开始新创了大数据的学术学位,这是大方向,因为最终最纯粹的形式世界万事万物都是变成了数据。我们在数据层面,数据当中去寻找学问、道理、黄金、美女,我们叫数据中自有黄金屋,数据中自有颜如玉,因为一切事物最终都有数据的存在形式。可以将其叫做世界观。虽然我在美国干过十来年数据分析的事儿,我也不认为那个时候的东西现在能有什么大用,但我知道的确用这样的方式是可以成功的。像马航行事件出10架飞机没有用,最终还是数据去寻找、追踪,也许人家能力强,一个飞机就够了,你有10架也像无头苍蝇一样。这方面的能力比硬件制造能力,高薪来鼓舞斗志,都是差着几十倍的差距,差不多就像骑兵跟坦克打仗差不多,不再一个层次上。我们这个世界的门已经开了,走的比较快的是美国,我很希望中国这一拨大变局当中,能像我们当年做互联网一样。

整体评估下来中国互联网20年,从社会影响的角度来讲,互联网对美国的影响比不上互联网对中国的影响。我们社会走到今天有很多令人满意的地方,也有令人不满意的地方,但是总的来说我觉得是加速了中国现代化的进程。现在形势比人强,干着干着突然给自己挖了一个更大的坑,大数据的坑,大家就不要犹豫了。总的来说我也有点担心,因为刚才我们说到了对于互联网很多消极的治理管制的办法,但是大数据的力已经发出来了,它会影响我们在大数据这一次革命当中决心的形成以及迈的步伐,很容易和世界最发达社会拉近的距离再次拉大,这是有可能的。

比如我们把美国作为方向,你去比其他的国家,比如俄罗斯,比如欧盟,比如日本,在互联网的普及度以及对社会的贡献来说,中国应该说是骄傲的,不差。但是在大数据这一拨上面,因为这对现有商业机制、社会运行机制来讲,乃至人文,心理的改变、冲击来得更全面,更深刻。要从忧国忧民的角度来讲,这得中华民族社会又是一次巨大的机遇,我们可以赶超。大家都说不希望走弯路,反正从我来看,大数据是直路,其他都是弯路,甚至会走回头路,我希望走直路,勇往直前少走完了,更不要走回头路。




网载 2015-08-23 08:38: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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