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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出狱
离开看守所时天下小雪,天阴得黑沉沉。我和E等狱友告别,彼此神色 凝重。我没有告诉他们我做了什么,“管教”站在一旁监视。走出看守所 大门之前,我对看守所所长说了句“下次再见”。警察们都笑起来,认为 我是在搞幽默。
我并没有马上自由,被软禁在一间招待所,有人昼夜看守。按照K处长 所说,他们还需要跟我谈几天话。第二天中午K处长设宴。送我去赴宴的警 察炫耀地告诉我那是江泽民曾经下榻的饭店。席间有人拍摄K处长跟我碰杯 的照片,其他警官也来合影。我想那些照片都会放进安全厅的档案。K处长 大概认为这样一种反差会给我打动,对我说你昨天还是阶下囚,今天就是 我们的座上宾,这是你自己选择的结果。我回答说,没错,从此我就成了 你的线人。这样的回答使他有点尴尬,他做出不屑表情,反问你以为你做 得了线人?他的意思是我现在还不足够卑贱,得一直沉沦下去才能达到充 当线人的水平。他虽然只是一个处长,口气中却总有决定他人命运的霸气 。这也难怪,多少人从他手里走进监狱和刑场,命运的转折甚至生命的存 亡全取决于他怎么下笔。我俩坐在一起各打鬼胎,想一想也很有意思,我 是个汉族,为维吾尔人的问题来新疆“窃密”,他是个维族,为汉人政府 抓我审我还“发展”我。不过,不考虑他的工作,他身上还是有一些维族 人的优点,比汉人更为直率坦诚,不太玩弄小伎俩。
吃完饭回到软禁我的招待所,一切突然开始加速进行。他们忙着办理 有关释放的手续,原来说还要进行的谈话也没了。杨科长这回是主动督促 我给北京打电话,告诉家人明天我就会到家。这反而让我产生猜疑,为什 么突然变成急于把我赶快扔出去呢?后来知道,正好就在那两天,海外传 媒开始密集报道我被抓的消息。当局大概是希望我尽快出狱能起到平息舆 论的效果。
当晚K处长到软禁我的房间,告诉我北京市安全局来人到乌鲁木齐接我 ,第二天一早我们一块飞北京。我不知道他们内部发生了什么变化,这回 不再说不许我与安全机构的其他部门接触,而是煞有介事地说“今后你就 归北京局领导”,听得我毛骨悚然。
我和K处长做最后谈话时故作深沉,引用了“革命导师”的话。我说:“ 斯大林说过,没有进过监狱的人不是一个完整的人,我希望有过这次经历 ,从此成为一个完整的人。”K处长神情异样地盯了我一会,看得出已经感 觉对我没有把握。
第二天,1999年3月13日,我被捕后的第42天,北京安全局一位处长和他的助手带我上飞机。我做好准备下飞机后可能还会被带到北京安全局的 什么地方继续受审,然而没有。飞机降落时那位年轻精明的处长告诉我可 以自己走了,不要让人看到我们在一起。此时我说要给我一个星期的时间 休息,然后才能和他们谈话。算起来我在外面一星期应该能办完所有事, 就可以再回监狱了。
王立雄 2013-08-23 22:43: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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