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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锦熙先生早在二十年代就说过：“文学上段落篇章的研究，也不外乎引导学者去发现‘怎样’并‘为什么’，把许多句子结合成群，各群之间，又是怎样的关系；因而发现对于模范的读物，要怎样效法才算有价值；这也是研究上很自然的趋势。”（《新着国语文法》）黎先生这段话已初步具有句群思想。六十年代初，他在《汉语语法教材》中明确指出，“句群是介乎复式句和段落之间的一种语言单位”，可惜未引起多大反响。
　　吕叔湘先生则认为“一般讲语法只讲到句子为止，篇章段落的分析是作文法的范围。事实上，句和句之间的联系，段和段之间的联系，往往也应用语法手段（主要是虚词），但是除此之外还有其他手段，如偶句、排句、问答等等；还常常只依靠意义上的连贯，没有形式标志。因此，篇章段落的分析方法和句子内部的分析方法有较大的差别，语法分析基本上到句子为止，还是有理由的”（参见《汉语语法分析问题》）。
　　时过不久，１９８０年《中学语文教学》从九月起组织了几次关于句群问题的讨论。１９８１年７月在哈尔滨召开的“全国语法和语法教学讨论会”通过了《“暂拟汉语教学语法系统”修订说明和修订要点》，增补了“语段”（即句群）的内容。这以后，句群研究出现了一个高潮，涌现出上百篇论文，并出版了《语段知识》（郝长留，１９８３）、《句群》（田小琳，１９８４）、《句群初探》（曹政，１９８４）、《句组分析》（高更生，１９８６）及《句群和句群教学论文集》（田小琳编，１９８７）等句群研究的专着，不少语法着作、汉语教材也把句群列入教学和研究的范围。句群研究的兴起是有因可寻的。
　　６０年代后期和７０年代初期，国外出现了一门新的语言学——篇章语言学，它的任务是“要获得和建立篇章及这种范围的内容和形式单位的语法范畴的系统。”语法研究领域展开了“句子的实际切分”问题的讨论，大家认识到句子的实际切分要根据一定的上下文或其他语言环境切分出句子的主题和述题，这就要语言学家的注意力转移到整段言辞的分析，特别是句子最典型的上下文“句群”上来。写作教学中“模式段落”教学法也对语言教学提出了更高的要求；电子计算机的运用和人工智能研究的新发展已不满足于孤立的句子分析，而需要话语语法提供自然语言的完整材料。这些新学说一经传入我国，很快引起不少语言学者的兴趣。而在语文教学和语言运用中，“语无伦次”、“前言不搭后语”等错误常常出现在句群之中，“因此，为了实用，不少人认为讲语法不宜绝对限制在一个句子为止”（张志公《介绍〈中学教学语法系统提要〉》）。
　　综观十多年来的句群研究情况，笔者以为主要可以规纳为以下几个方面。
　　 １、句群的定义、性质和特点
　　１．１句群的地位。句群是不是汉语的一级语法单位？大家基本形成了共识：句群同语素一样，都处于边缘地带，因而我们承认语素是语法单位，就不可撇下句群不管；句群和复句语法手段基本一致，都有显、隐性手段，都表达一个相对复杂的中心意思，区别不大。既然承认复句是一级语法单位，顺理成章，也可把句群看作一级语法单位，句子的分析不能脱离句群，独词句等必须在句群或更大的语境中才能取得成“句”的资格。所以说，句群是一级独立使用的语言单位。
　　１．２句群的定义。迄今为止，句群都未形成一个统一的概念。黎锦熙、刘世儒两先生认为“句群是介乎复式句和段落之间的一种语言单位”，“各句子间的联系是一种断续——接续的性质。”张寿康先生认为“群句（即句群）是由句子组成的，它不仅要表达一个完整的意思，而且要表达一个意义中心”，且“句子与句子之间有相对的独立性，也有联系性、层次性。”现行中学课本则简单地概括为“前后连贯、有一个明确的中心的一组句子。”黄廖本《现代汉语》的定义是“句群也叫句组成语段，它是由几个句子组成的、有明晰的中心意思的语言使用单位。”我们认为，这是十多年来关于句群性质讨论的结晶，它既反映了句群的称说、句群大于句子、句群内部是有机地衔接连贯的、意义上有密切的联系，是动态的交际单位等内容，又充分地揭示了句群的性质和特点。
　　１．３句群的性质或特点。黎泽渝继承和发扬了其父黎锦熙先生的观点，把句群的性质概括为：ａ、句群属于逻辑、语法范畴，具有“断续和接续的性质”。所谓“断续性”是指组成句群的每个成员在句法结构上都是能独立运用的句子，各自表示一个完整的意思，并有隔离性语音停顿。所谓“断续性”是指组成句群有一定的逻辑关系和层次。在形式上，各句有时有语言标志，这种语言标志是多种多样的。ｂ、“句群是介乎复式句和段落之间的一种语言单位。”前者得到语言学界的认同，后者则过于片面而遭否定。
　　郝长留先生在《语段知识》中则把句群的基本性质概括为四点：ａ、意义的向心性，即句群里每一个句子的意思都是围绕着一个中心的；ｂ、思维的条理性，句群里的句子顺序不是胡乱拼凑的，而是具有内在的逻辑性的；ｃ、语气的连贯性，一个句群的几句话之间语气贯通；ｄ、语调的和谐性，句群里句与句在音色、音量、音高、音长诸方面有规律地交替出现造成自然的节奏美。笔者以为，这几点全面而中肯。
　　 ２、句群与复句、自然段的区别
　　２．１从定义上，我们可以发现句群的特点跟复句（尤其是多重复句）、自然段有很大的相似之处。所以，几乎所有讨论句群的文章都必须涉及到句群与复句、自然段的区别。
　　２．２句群与复句（多重复句）之间的关系，一般应从这几点来比较。ａ、语音停顿和语调停顿。复句无论有多少分句，还只是一个句子，全句只有一个语调，只在句末才有较大的语音停顿，书面上用分号、问号或感叹号表示。句群的各个句子之间有较大的停顿，可以有好几个语调。这一点可以从标点符号上比较得出。ｂ、结构关系松紧和表达意思的繁简。复句各分句间的关系是句子内部的结构关系，各分句联系紧密，表达的意思相对简单；句群中各个句子有相对独立性，彼此关系较松散，各句有完整的意思，组合在一起意义更丰富。ｃ、所使用的关联词语。复句使用关联词语，可以单独用，也可以成对搭配使用，前后呼应；句群中各句之间有隔离性语音停顿，不宜成对使用关联词语，通常使用第二个。
　　句群和多重复句有时是可以互换的，但有一定的制约因素。ａ、两个相连的语言片断独立性较强，可分可合，合则可为复句中的分句，分则各自独立成句；ｂ、没有上下文的制约，分合自由。因此，这种分合，往往出现在不太复杂的段落中。
　　２．３句群与自然段的区别：
　　２．３．１句群是语法单位，是语法学研究的对象，一般小于自然段（有时等于或大于自然段，但这是特殊情况）；自然段是文章的结构单位，属于文章学的范畴。
　　２．３．２句群的划分主要是依据语言本身的规律，不怎么受其他条件的影响；自然段的形成主要根据文章的篇章结构的特点，往往因文章体裁、修辞手段或作者的写作风格等主客观因素的不同而有所变化。
　　２．３．３句群的句子之间可有各种不同的结构关系，而且贯穿于整个句群。自然段只是自然形成的文章段落，一般没有统帅全自然段的结构关系。
　　 ３、句群的分类
　　３．１可以从不同的角度，用不同的标准把句群分类。依有无主句（指表达句群中心或话题的句子，黎泽渝称为“钢型句”），可以分为有主句句群和无主句句型两种。由于主句在句群中的位置不同，又可以分为“演绎句群”（主句在前）和“归纳句群”（主句在后）两种。
　　按照组合方式的不同，可把句群分为语义组合（意合法构成）的句群和关联组合（有标志）的句群。
　　依照句群内部结构层次和结构方式的多少，可分成单重句群（简单句群）和多重句群两类。
　　依照句群的句子间的结构关系划分，句群的类型大体同复句的相似，总的也可分为两类：联合句群、偏正句群。前者又可细分成并列、解说、顺承、递进、选择等五大类，后者又分出转折、因果、假设、条件、目的、总分六类。这是最常见的分类方法。从句群的表述功能着眼（或句群表达思想的方式），句群又可以分为五个基本类型：叙述型、描写型、议论型、抒情型和说明型。这种分类较为实用，对于指导学生的阅读、写作训练甚有帮助。
　　３．２更生先生的分类别具一格：一是从句群中句子的语气划分，分出陈述句群、疑问句群、祈使句群、感叹句群、混合句群五类；二是也从句子的结构划分，把句群分为单句句群、复句句群、超句句群、混合结构句群四类。
　　 ４．对句群的微观研究
　　句群的连接或关联、句群的切分、句群的修辞、句群的呼应、句群的插入语等具体问题也是语法学工作者关注的。
　　４．１一般以为，句群各句间的组合有两种方式：直接组合和关联组合。直接组合是把表达同一中心意思的一些句子，以语序为手段组合在一起，没有形式标志。关联组合构成的句群，句子之间的联系比较严密、逻辑性较强，有一定的语言形式标志。常见的有：起关联作用的连词和副词、指代词语、独立语、数量词语、时间词语、处所方位词语，重复平行结构，重复同一词语，对偶、排比句式和问答句式等，这些形式标志在行文中是相当重要的，有承上启下、牵线搭桥的作用。
　　４．２句群如何切分？田小琳的《句组的切分》作了专门探讨，总结出一些方法：根据句组中和句组间的关联词语来切分，根据某些特定的句式来切分，根据某种文体的特点切分以及采用把几个句子变换为复句、多重复句的方式来切分等（《汉语学习》１９８３．１）。
　　４．３句群的修辞，一般地认为有几个特点：ａ、综合性，即可综合运用语音、语义、语法和辞格等各种修辞手段，以最大限度地提高语言的表现力；ｂ、向心力，即各种修辞手段是能动、协调的、互相制约的，它们在不同的位置上各显其能共同来表现句群的中心；ｃ、必须讲究章法，要涉及到话题、思路、句际关系、话语衔接手段以及怎样开头、怎样衔接、怎样结尾等章法问题。郝长留先生从八个方面谈了语段的修辞手法的应用，即连续用喻、拟人拟物、排比变式、句子反复、无疑而问、反衬映衬、形象示现、折合换算。
　　其他如句群的状语、插入语、句群中心等也有所讨论，此处不再赘述。
　　 ５、句群教学中常见问题的研究
　　５．１应当怎样分析句群的结构呢？郝长留先生在《语段知识》中结合实例从结构形式（起关联作用的词语）、逻辑意义、结构层次三个方面做了简明而切实的分析说明。分析句群结构，要鲜明地表示出句子间的结构层次、关系，可以运用“划线法”和“图解法”来标示。
　　５．２句群在运用中应注意的问题，各家也较重视，主要可以概括为：ａ、句群里的几个句子要围绕一个中心，意思明晰，上下呼应，浑然一体，避免前后脱节，节外生枝。ｂ、要注意句子之间有严密的逻辑关系，避免条理不清、叙述角度不统一、因果无据、语序不当、前后矛盾、答非所问等语病。ｃ、句群中关联词语的运用要恰当，避免使用不当，残缺或滥用。ｄ、注意标点符号的使用，避免句群与复句的转换不当。
　　 ６、对句群的深入研究
　　上述五方面的研究都可以认为是通论性的，一般性的，而细致地研究某一类句群则是深入的，专门性的了。这种研究难度较大，但却是今后研究的方向，如高更生先生的《谈中心句句组》，吴为章先生的《解证句群的类型和作用》，邢福义先生的《选择问的句群形式》都作了有益的尝试。
　　句群研究“热”目前似乎又降温了，即使在“热”的时候，《中国语文》、《语文建设》、《语言教学与研究》、《语文研究》等核心期刊都未曾刊文讨论。这可能是因为“句群不是严格的语法单位，句群研究在很大程度上属于篇章语法问题。”（邢福义），也证明了吕叔相先生的论断有其合理性。但句群研究的意义却是显然的：完善了汉语语法单位系统一致性的理论，有助于人们进一步掌握语言规律，提高人们的理解和表达能力；有助于人们认识能力和思维能力的发展；在教学中便于提高学生的阅读和写作能力。
　　
　　
　　
盐城师专学报：哲社版35-37,61H1语言文字学梅汉成19971997 作者：盐城师专学报：哲社版35-37,61H1语言文字学梅汉成19971997

网载 2013-09-10 21:36: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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