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蒙运动与浪漫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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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蒙运动与浪漫主义

英国经验主义运动的一个显着特征,在于它普遍的宽容态度:人们可以遵循各种不同的传统。

尽管休谟嘲弄一般宗教和特殊的天主教,他也反对那种成为镇压之先决条件的“狂热”。

这种普遍的开明态度,逐渐成为那一时期知识界特有的风气。

卢俊羽化登仙,列队行进,唱赞美诗,把他的遗骸抬进先贤祠。

启蒙运动,或者是后来德国人所说的“Aufklarung”,并不是跟有哲学主张的特定学派有不解之缘。

相反,它是16、17世纪残忍而纠缠不清的宗教斗争之结果。

君权神授说不同意自由发表宗教观点。在英国,政治斗争在17世纪末达致高峰。

由此产生的宪法固然不是民主的,却能免除一些最恶劣的暴戾行为,这些行为是别处特权贵族统治所具有的特征。

在以往,按亚里士多德和教会的权威,许多事情都被视为理所当然的,而现在仿效科学家行事成为时尚。

正如在宗教领域中,新教抛出了每个人都应行使自己的判断力的观点一样,

在科学领域,人们也应独立观察自然,而不是盲目听信那些持陈词滥调者的宣传。

科学的发现正在开始改变西欧的生活。

腓特烈大帝自称是国家第一仆人,并许诺在国家中每个人都可以按自己的方式获得拯救。

本质上,启蒙运动是对独立自主的智力活动的一种价值重估,完全照字面意义来说,其目的是将光明传播到迄今仍由愚昧统治的地方。

人们也许是带有某种献身精神且具有激情追求它的,并不因此它就是一种鼓励强烈激情的生活方式。

在此期间,有一种反向的影响开始行使自己的权威,那就是更为猛烈的浪漫主义势头。

在18世纪的法国,浪漫主义运动对理性主义思想家那种略嫌冰冷和超然的客观性态度,形成一种反动,

由此发展为对情感的崇拜。自霍布斯以来的理性主义政治思想,曾试图确立并维护社会与政治的稳定性,

而浪漫主义者则造成承担风险的生活。他们不求安定,向往猎险。

舒适和安全被斥为丢脸,而历经艰险的生活方式,至少在理论上被提升为高贵之举。

由此产生了理想化了的穷苦农民的概念:他从自己的小块土讨清贫的生活,但得到自由和免遭都市文明腐化的补偿。

贴近大自然,沾有某种特殊的善之美名。

此处所称道的那类清贫,本质上是乡间田园式的。

工业主义受到早期浪漫主义的诅咒,而工业革命也果真在社会和肉体两个方面都带来了大量邪恶。

此后的数十年间,在马克思主义的影响之下,形成了对工业无产者的浪漫主义态度。

浪漫主义首先获得了诗人的支持。最着名的浪漫主义者也许是拜伦。

在他身上,我们可以找到构成十足的浪漫主义者的全部成分:叛逆、违抗、鄙视成规、毫无顾忌、举止高贵。

由法国一批作家与科学家编纂的大百科全书,矗立起18世纪启蒙时代的丰碑。

这批人相当自觉地把宗教与形而上学置于脑后,在科学中看到了新知识的推动力。

这些作家希望提供一种有力的手段,与既定权威的蒙昧主义作斗争。

然而,百科全书派并不是广义的无宗教信仰。狄德罗的观点与斯宾诺斯的泛神论相近。

为伟大事业作出极大贡献的伏尔泰也曾说过,即使没有上帝,我们也得造一个出来。

诚然,他与业已成为组织机构与制度的基督教是针锋相对的,但他确实相信有某种超自然的力量,

当人们过上了幸福生活时,也就达到了它的目的。

根据这种观点,精神是物质世界的一种功能。这个理论与莱布尼茨的单子概念有某种关联,即使它只承认一个实体,与无限的单子形成对照。

不过,把“灵魂”看成单子的观点,近乎那种有时具有类似心灵功能的物质概念。

附带提一句,马克思正是从这一来源得出心灵是肉体组织副产品的理论。

基于上述理论,唯物主义公开坚持无神论的立场。任何形态或任何种类的宗教都被视为有害的、蓄意的谎言,

统治者和教士出于自身利佃对此加以散布和怂勇,因为对无知者实施控制比较容易。

马克思也受惠于唯物主义,说宗教是人民的鸦片。

唯物主义者揭露了宗教与形而上学思辨的真相,希望给人类指明一条通往人间乐园的科学与理性之路。

这个观点与百科全书派一脉相承,而且也使马克思的乌托邦式社会主义,从这些思想中再次得到灵感。

在这方面,他们全都有浪漫的幻想。

尽管对待生活及其诸种困难抱有一种开明的态度,确实大大有助于我们找到对付困难的恰当手段,

但所有问题全部得到最终和永恒的解决,显然不属于现世。

所有这些思想家都同样强调理性的卓越之处。法国大革命废除了占统治地位的宗教之后,

又创造至高无上的神和一个专门为它设置的节日。实质上,就是理性的神化。

然而,在其他某些方面,革命又显得不够尊重理性。

卢梭在《忏悔录》中告诉我们,他对她的爱情促使他这样做,在需要作出解释之际,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她。

他对此并无悔恨之意。

接着,卢梭又得到也是改宗天主教的德瓦朗夫人的接济,这位年龄比年轻的流浪汉大得多的妇人,兼任母亲与情妇于一身。

1745年,他在巴黎遇上女佣黛雷丝 勒 瓦色。此后,他一直把她作为妻子而生活在一起,又时常发生其他艳事。

一幅卢梭在书房的现代画

新的新教观点取消了关于上帝存在的证明,允许有关上帝的信息从心中涌现,而不必借助于理性。

在伦理学上,卢梭也同样主张,我们的自然感情指引着正确的方向,而理性则使我们误入歧途。

一个按此路线运行的国家,必然会不顾一切地阻止所有类型的私人组织,尤其是那些具有政治和经济目标的私人组织。

这就具备了极权主义制度的全部要素。

当然,这部着作先是被那些反对其学说的人们所误解,后又被赞成这种学说的革命领袖们所误解。

康德虽不属极端禁欲主义者,却过着很有戒律和勤奋的生活。他的习惯是如此有规律,以至当地居民习惯以他每天经过门口的时刻来对表。

他并不是一个身强力壮的人,但由于生活有规律而免遭病魔折磨。

同时,他又是谈锋甚健的人,他出席社交集会总是很受欢迎。

《纯粹理性批判》一书的目的就是要证实先天综合判断是如何可能的。

量:单一性、多数性、全体性

质:肯定、否定、限定

关系:实体与偶性、原因与结果、交互作用

模态:可能与不可能、存在与非存在、必然与偶然

柯尼斯堡的景色,康德的住所在前景的左边。

在康德的伦理学中,有一种加尔文主义的纯正得令人讨厌的味道。

因为很明显,唯一值得考虑的事情,是我们的行动应当由正确的原则唤起。

根据这种观点,喜欢做你在伦理学上注定要做的事,是道德行为的真实的障碍。

如果值得重视的是心境或意境,那么假如你感到这是你的责任,你就会兴高采烈地落入完全混乱的局面。

你的行动可能引起的悲惨结果,丝毫不关紧要。

苏格拉底很可以告诫这种伦理学的提倡者:无知是最大的罪过。

代议制政府和世界联邦是他提议的两个主要思想,在我们自己所处的时代里,我们最好记住这些思想。

当1813年爆发了几场解放战争时,他送学生去同法国人作战。

像许多人一样,他曾是法国大革命的支持者,但也是拿破仑玷污大革命的反对者。

在所有哲学文献中,黑格尔的作品是最难懂的,这不仅是因为所讨论的论题性质的关系,

而且也是作者笨重繁琐的文体所致。

偶尔闪出一些光彩夺目的隐喻,令人感到舒畅些,但这也不足以抵消通篇的艰涩。

然后把黑格尔哲学看成是坚持本来意义上的实践的首位性。

由于这个原因,黑格尔十分重视历史和人类全部努力的历史性。

然而,黑格尔接着证明历史如何基于这个原则,不得不经历其各种不同阶段。

不用说,这只有歪曲事实才有可能。

找出历史事件的模式是一回事,从这种原则中推演出历史则完全是另一回事。

有的人的绝对概念未经辩证过程的证实,而另外有人却是已经经历了辩证历程,这就好像祈祷对于一个孩子和对于一个老人有不同意义那样。

两人背诵同样的词句,但对孩子来说,它们差不多只是嘈杂之声;而对老人来说,它们却唤起了一生的种种经历。

如果一些国家没有任何要与之作斗争的敌人,那么,这些国家在道德上就会变得孱弱衰败。

显然,黑格尔在这里想到了赫拉克利特的名言:战争是万物之父。

如果一个人的视野稍微开阔些,就会清楚地看到,在任何一个既定的社会内部,都有大量为其公民提供发泄有益于健康的好斗习性的方法。

那种认为国家之间的争端只有靠战争来解决的观点,认为国家之间不可能有社会契约,在它们的相互交往中,必定保留着一种自然状态,唯强力至上。

我们自己所处的时代已经表明,战争最终将会导致全世界的毁灭。

这可真算得上辩证法的功德圆满,它一定会使最正统的黑格尔主义者心满意足。

只一个出自辩证法的特殊偏见,是黑格尔格外喜欢“三”这个数字。

所有事物看来都是成三地出现,只是因为辩证法由三个阶段构成:正题、反题、合题。

因而,只要有东西需要划分,黑格尔都把它划分为三。

例如,在他的历史解释中,他识别出东方世界、希腊世界与罗马世界,最后是日耳曼人的世界。

是后,精神完成了它辩证的环球旅行,回到自身。

与此相应的是精神哲学。

整个事情被设想为一种辩证的三联单。

这种理论建构的方法是如此荒诞离奇,以至连崇敬黑格尔的人,也不再勉力扞卫它了。

但是,在作了上述那些批判性评论之后,我们也不能忽视黑格尔哲学中的珍宝。

首先,就辩证法来说,应当承认,黑格尔在这里表现出对心灵活动极其深刻的洞察力。

至于历史的情势,黑格尔感到绝对即将来临。因此建立哲学体系是恰当的,根据他的看法,哲学体系总是尾随事件产生的。

理性主义之于经验主义,就如各块不可拆开的拼图玩具之于单独的一块。

我怀有许多真实的信念,比如说,相信纳尔逊圆柱高于白金汉宫。

黑格尔主义者全无这种信念。他会提出反对说,“你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要把握你所讲的事实,你就必须知道这两个建筑物用的是何种材料,是谁建造的,为什么建造,

如此等等,遥无止境。最终,在你有资格说你知道纳尔逊圆柱高于白金汉宫是什么意思之前,

你必须理解整个宇宙。”

因而,对黑格尔的主要批评也在于,黑格尔已经在消极领域中裹足不前了,

却想推演出积极的事实世界来。存在主义正是起源于这类批评。

这就好似黑格尔坚持认为,一块拼图玩具毫无意义;而经验主义却相反,承认每一块都有自身的意义。

的确,要是它们没有意义,你也就无法下手把它们拼起来了。

在他看来,她对他以神学为己任缺乏鉴赏力。不管怎样,他解除了婚约,并在学成之后来谢林任教的柏林。

此后,他便专心于神学与哲学沉思,而那位一度同他订婚的姑娘,非常切合实际地与别人结了婚。

作为意志和表象的世界

叔本华把这种意志看成是彻底彻尾的邪恶,它造成不可避免地伴随生命的苦难。

而且,对他来说,知识不像黑格尔所认为的那样,是自由的源泉,而是苦难的来源。

因此,取代理性主义体系的乐观主义,叔本华展示出一种阴暗前景,没有给幸福留下任何地盘。

至于性活动,这也是一桩邪恶的买卖,因为生殖只会为苦难提供新的牺牲品。

叔本华对女人厌恶与这种看法有关,他认为,女人在这中间所起的作用,要比男人更存心蓄意。

叔本华本人由于性情的关系而高兴不起来,因而宣称幸福是子虚乌有之事。

到他郁闷的沉思生活即将结束之际,他的成果不自量力到了承认,经济状况有所好转,这两件事突然使他不顾自己的理论而高兴起来。

根据叔本华的观点,解除这种苦难处境的道路,必须到佛教神话中去寻求。使我们蒙受痛苦的正是由我们的意欲所致。

意志麻木了,我们才能最终达到涅盘或虚无,从而获得解脱。

神秘的入定,使我们看穿了代表幻觉的“玛耶女神”的面纱,因而我们可以把世界视为一体,有了这种知识后,我们也就可以战胜意志。

但是,这种合而为一的知识,并不像西方神秘主义者,如爱克哈特主教所认为的那样,导致与上帝的沟通;

或者说,与斯宾诺莎的泛神论的世界沟通。

相反,对整体的洞察,对其苦难的同情,给我们提供了一种遁入空无之境的途径。

许多人断章取义地抓住这些特征,因而在尼采身上,可能发现我们自己所处时代的政治专制的预言者。

暴君很可能从尼采那里得到了一些启发,但要他对充其量浮光掠影了解他的那些人的不端行为负责,

那也是不适当的。因为要是尼采活到亲眼目睹他自己的国家的政治发展,他肯定会奋起反抗的。

尼采的父亲是一位新教牧师,这促成了虔诚和正直的家庭背景,

即使在尼采最有叛逆性的着作的高级道德腔调中,也保留着它的些微气息。

善恶的彼岸

悲伤而动情的狄奥尼索斯气质,与对人生存中的悲剧性现实的认识密切相关。

另一方面,奥林匹亚的万神殿则是一种宁静的景色,它是明显不快活的人间生活的平衡力。

这是阿波罗式的精神闪现。

根据尼采的观点,自由人必须认识到,上帝死了;我们必须奋力追求的不是上帝,而是更高级的人。

尼采在基督教里找到了奴隶道德的现有例子。

因为它悲观地憧憬在另一个世界里的幸福生活,并把诸如温顺谦和与同情怜悯之类的奴隶道德,看成是有价值的。

至于他的英雄崇拜,伴有强烈的反女权主义色彩,拥护把妇女看成动产的东方习俗。

我们发现,这反映了尼采自己缺乏与女性交往的能力。

在这种伦理学说中,关于不同类型的人及他们处理生活事务的方式,有大量的有用观察。

施加某种无情的态度,假如是用来对待自己,那还有不少道理可言。

较难令人信服的是这样一种看法,即为了极少数人的利益,对大多数人所蒙受的痛苦满不在乎。


2022-12-08 18:57: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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