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哲:中美关系耽误不起 头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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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
我觉得对中国的一大考验,就是中国在精神上怎么提出让世界信服的东西。我们光提“中国梦”还不行,用“中国梦”鼓励一下中国自己的老百姓是可以的,但是对世界上其他国家来说,中国梦太遥远了,不像威尔逊的十四点计划和罗斯福的四大自由那么受欢迎。


受访嘉宾:孙哲,清华大学国际问题研究所教授、博导,国务院特殊津贴专家。


采访:蒋保信


可以用奥巴马的话来鞭策我们自己


蒋保信:前段时间,奥巴马说中国在国际事务上搭了三十年的便车,您怎么看?


孙哲:奥巴马的意思是,中国对国际社会提供的公共产品不多,承担的责任不够。还有就是,中国在应该去担当的地方,又不没去担当,比如说中东问题。在国际关系史上,中国最擅长说的一句话就是强调以和平谈判为主,用来百姓的话来说就是做和事佬。另外,在气候问题上,我们有很多自己的考虑和说法,一直强调中国是一个发展中国家,那么责任和义务要和这一点相匹配。


我觉得可以用奥巴马这句话来鞭策我们自己,因为中国作为一个大国,作为一个地区的领袖,一定要有大国的精神气质,还要学会做领袖。


我们先来看看美国是怎样成为一个大国的。美国在1865年以后,林肯总统就发表演说,强调“民有、民治、民享”,让南北双方化解了战争冲突,共建精神家园。到了1900年,美国就变成一个在全世界都算比较富强的资本主义国家了,不仅超越了俄国,还超越了很多老牌的帝国主义国家。美国的壮大,其实不完全是靠掠夺其他国家。虽然美国也占领了菲律宾,发动过美西战争,但它主要还是靠发展自己的工业才变得强大的。


这时候的美国虽然富强了,经济实力跟其他资本主义国家差不多,但在比较高低的时候,美国人还是觉得自己在精神上不如人家。英国那时候还是全世界的领袖,不仅有当时最先进的议会政治,在历史上也有很多精神财富,比如光荣革命、大宪章等等。而法国呢,他们有法国大革命、人权等等。相比之下,美国什么也没有精神财富的优势,那怎么办?威尔逊就提出了十四点计划,这在国际关系中是最理想的东西,他们还组建了国际联盟。而在二战期间,罗斯福总统又提出了“四大自由”。通过这一系列做法,美国开始在精神上崛起,占领了道德上的高地。就这样,美国不但变成了一个经济上的大国,还变成了一个精神上的大国。


奥巴马指责中国搭便车,说了半天的意思就是中国“为富不仁”,这样是不行的,中国还得当一个道德模范。美国虽然在这方面做得也不好,因为它有时候常常做损人利己的事,但它把几次大的世界机遇都抓住了,提出了很多精神上的口号。


我觉得对中国的一大考验,就是中国在精神上怎么提出让世界信服的东西。我们光提“中国梦”还不行,用“中国梦”鼓励一下中国自己的老百姓是可以的,但是对世界上其他国家来说,中国梦太遥远了,不像威尔逊的十四点计划和罗斯福的四大自由那么受欢迎。


中美关系是耽误不起的


蒋保信:对今后的中美关系您有什么建议?


孙哲:“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中美关系是耽误不起的。


对于中美关系,学界有很多争论,在美国和在中国都有各种不同的表现。美国的学者扎卡利亚写了一本书叫《后美国的世界》,探讨的内容就是在9.11事件之后,以中国为代表的其他新兴国家崛起了,那么对中国该怎么办?他提了一大系列的问题,如果跟中国打冷战,你会发现中国老百姓还是挺快乐的,挺拥护自己政府的。虽然中国也不直接挑战美国的权威,但它在非洲静悄悄地扩张,实际上对美国也形成了挑战,那怎么办呢?不知道。中国也有人对美国有很不同的看法,有些人主张给美国明确地定一个“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比如不能对台军售,不能干涉新疆、西藏问题,在军事上不能对中国有抵近侦察等等。


但我认为最大的问题是时不我待,我们千万要明白美国这个国家是极为重要的,重要到中国跟别的国家打交道的时候,背后也都有美国的影子在出现。比如中国跟日本打交道,其实不仅仅是跟日本在下棋,因为日本背后还有美国这个棋手。中国在跟俄罗斯打交道时也一样,普京对中国的一举一动,一定会要看美国的脸色,至少在心里一定惦记着美国的反应。甚至连朝鲜也是一样的,咱们就不说别的国家了。美国是一个全能棋手,你必须跟他在各个角落下棋,我们回避不了美国。如果不直接跟美国打交道,就会耽误时间,舍近求远,所以我说时不我待。


另外,美国现在有很多策略,都影响到中国的内政了,比如对中国环保的批评,对中国市场经济环境的批评。所以,我们必须加紧跟美国打交道,还必须加强对美国的研究深度、厚度,这个很重要。比如中国老百姓移民到美国,或者在美国买房子,或者美国的医疗保险,会遇到什么风险?在美国的海外华人如何维护自己的权益?作为美国问题专家,你要把这些东西跟大家解释清楚。


中美之间的共同挑战在哪儿?怎么去管控分歧?怎么去做危机处理?这些问题都要研究,有太多的工作要去做,所以我对此是忧心忡忡的。


我们可以挑容易的先做起来,比如扩大人员交流,扩大留学生互访,这些是马上就可以做的。我们也很关心的是,中美之间的危机沟通机制能不能建立起来,热线能不能马上起用。南海问题应该怎么解决问题?在钓鱼岛、靖国神社等事情上,中美之间难道就不能做一点点事情来遏制日本,逼着日本改正错误吗?美国对中日之间的“平衡战略”表现在所谓的主权不持立场,虽然很偏袒日本,但究竟有没有可发挥的空间呢?


中美之间有一个软性的、可以突破的领域,就气候问题;但也有很难缠的领域,就是中美军事交流的问题。而中国的经济建设是时不我待的,国防建设也是时不我待的,如果偏离一个方向,就会走很多弯路。比如在国防建设上,中国是不是要把美国当成一个潜在的敌人?或者,当成多大程度上的潜在敌人?这个“潜在敌人”会在那些情景下、与中国发生什么样的军事冲突?最坏的结果是什么?这些问题它会直接影响到我们的国防预算,影响到我们的国计民生。


中美是共生关系


蒋保信:您曾说过,中美之间是一架飞机上的两个引擎,只有两国合作才能飞得更高。拉里·萨默斯在出任奥巴马经济顾问的时候曾说,美中两国未来共同繁荣,或者双双失败的情形,都是可以想象的。但是,一方繁荣,另一方失败的情形却很难想象。但我认为,应该是中国更离不开美国,而不是美国更离不开中国吧?


孙哲:兰普顿教授写过一本书叫《同床异梦》,讲的就是中美相互依赖的困境。我认为中美应该是共生的关系,它是一个矛盾体,有相互抵触,但是也有所谓的共同繁荣。


我今年3月份见过萨默斯,在哈佛的一个小型内部会议上。他们请我讲中国的十八大和外交,我就讲了半个小时。然后他们也每人给我讲了二十分钟,萨默斯讲的主要是美国经济的好前景和不好前景,也分析中国经济的好前景和不好前景。如果是中国的好前景和美国的坏前景相结合,那对美国来说可能是最坏的结果。如果美国经济出现了好的前景,比如十年以后页岩气开发了出来,美国实现了能源独立,而人才又发挥得很好,科技公司的重大发明层出不穷,那么中国永远也赶不上美国。


中国最在乎的几个领域,比如房价、大众体育、医药创新、养老企业、国防军工,美国还有很多优势。在某些领域,美国是永远领跑的,比如太空技术、海洋科学等领域,中国的研究是远远赶不上美国的。萨默斯做了好几个比较复杂的组合,有一种组合是中国经济出现了困难,但美国仍然发展得很好。所以他年纪轻轻就当了哈佛教授,后来当了总统经济顾问,不是浪得虚名的。


聊了这么多,还是想说,到目前为止,很多人已经意识到了中美两国对新型大国关系的理解有偏差这个问题。所谓新型大国关系要兼具道义规范和解决问题的双重意义。中国更注重突出的是新型大国关系的总体目标和原则;美国人可能更强调后面那层含义,就是说要把新型大国关系限定在新兴大国和守成大国之间是不是能够合作,中国怎么不挑战美国、甚至也能扮演帮助美国排忧解难的辅助性的角色。对这个概念的不同理解影响了两国前两年合作的迟缓。


APEC过后,两国领导人的再次见面长谈一定会带来共同行动,中美关系必须抓紧分分秒秒“有所作为”。



共识网 2015-08-23 08:45: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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