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读 我的小村如此多情——伦茨写给故乡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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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堡的《德文周报》是这样描写伦茨的《我的小村如此多情》的:一个相当奇特、有文化却未受到文明侵害的小世界,一个由吃吃喝喝、赌博及狩猎组成的世界,一个牵引船船长、市场女贩、走私者以及机灵鬼共同聚居的世界!从喧哗到可怕的荒诞,从农村的爱情到田园生活乃至阴森森的滑稽,伦茨所叙述的不是这个小世界的故事,而是它的趣闻轶事。伦茨在这本乡土文学经典中这样说道:“我借由这些故事,对我的土地做含蓄的爱意表白,向马祖里人致敬。”

传说在泥炭沼泽与荒凉的沙地之间,在隐密的湖水与松林之间,有一个叫苏莱肯的小村,这儿有一群滑稽而质朴的村民:为了把半头牛送人,不惜比赛生吞青蛙;用甘草迷住自己喜欢的女孩;在敌人进攻时执着地学习阅读;哀伤的葬礼却办得欢天喜地;旅行的理由是为了外出买一公斤钉子……


《我的小村如此多情》
作者: [德] 西格弗里德·伦茨
译者: 林倩苇
出版社: 南京大学出版社
出版年: 2010年8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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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戏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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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西格弗里德·伦茨


这个马戏团的全名嘛,我早就不记得了,大概是叫做“安妮塔·须布卡特巡回剧团”。这个马戏团的来访演出当然是一件大事,可想而知,苏莱肯村的孩子正逢放假期间,田里也休耕,家家户户都在谈论马戏团。然而,这个马戏团的规模并不大,顶多只是在消防队的草坪上搭个小帐篷,并将他们的车子整齐地停在帐篷附近。

时间悄悄又匆忙地流逝,苏莱肯的居民都还没准备好,安妮塔·须布卡特巡回剧团便已抵达,并邀请大家去看第一场表演。一个小型乐队演奏宣传曲,一只老象被领着 出来游街,引人遐想的声响到处传播着……人们马上挤进小帐篷里,大家带来瓶瓶罐罐的食物,有腊黄瓜、煮熟的马铃薯、熏鱼,彼此寒喧问候,在草坪上散个步,然后三三两两地闲谈着踏进表演会场。

好,接下来,安妮塔•须布卡特,一位强壮的、看起来营养很好的女士,亲自问候观众。这位女士啊,受到大家热情的恭维,然后接受鼓掌并退场。在她离开之前,她大声说:“现在,节目开始!”说完马上退场。

首先出现在舞台上的是一位阴沉、半裸的男子,他留在原地,瞪大眼睛,忧郁地朝四方看,然后伸展四肢并打开一个小箱子。小箱子里放了什么?是刀子,细长、尖锐,而且,正如大家所承认的,危险。


不过,这个半裸的、颇具威胁性的怪人要做什么呢?他拿起刀子,一、二、三......总共五把刀子,他用尖锐的声音喊着“安妮塔·须布卡特”,而后,我没骗你,那位营养很好的女士就背靠着一面木板墙站着。然后发生了以下的事情:这个阴沉的怪人把他的刀子扔向安妮塔·须布卡特那边,五把刀子全部呼啸着飞进木头里,不过,幸好,没有人被射中。苏莱肯人发出震惊的叹息声,他们用手遮住脸,呻吟,偶尔还听到小小的惊叫声。

事情可还没结束。这个半裸、汗流浃背的人把刀子从木头中抽出来,后退几步,又开始往女士那边用力扔掷这些锐器,动作粗鲁到不行。

哎呀,这个举动终于把某些苏莱肯的男士惹毛了,最气愤的人正是那位壮硕的渔夫瓦伦汀·左培可。他直接从他的小板凳上站起来,走上舞台,镇静地走向这位刀手。 “这位女士”,他说,“开场的时候非常友善地致词。而你,见鬼了,干吗往她身上扔刀子?我警告你,你再扔一次,我就揍你。我们这里可不允许拿刀扔人。听到 了吗?”

“没错。”苏莱肯的观众嘟哝着应和。

安妮塔·须布卡特气喘吁吁地走过来,很快地询问一切,充分掌握了情况,并要求这位半裸人退场,于是半裸人在观众的嘘声下退回后面。若非安妮塔·须布卡特无忧无虑地对观众微笑,平息大家的心情,他哪有可能就这么没事地离开。安妮塔·须布卡特以同样的微笑介绍一位看起来十分淘气的驼背先生出场,他穿着燕尾服,头戴大礼帽,蹦蹦跳跳地走上舞台来,还没真正表演就对着观众送飞吻, 等待掌声。突然,这位驼背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抓住一把苏莱肯的空气,你猜他手里拿着什么?是一把发出淡淡清香的丁香捧花。帐篷里发出一阵巨大的惊叹声,观众热情而冲动地把腌黄瓜扔向他,他也熟练地接住黄瓜,连鲱鱼也飞向他,当然更不用提观众的心。他竭尽所能地一一收下。

然后他拿出一张桌子,在桌上放一个小箱子,最后把他自己也塞进这个小箱子,并从里面锁住。你们猜怎么着? 这个小箱子突然裂开,而这位驼背先生却不见了踪影。邮差查帕卡以及年轻的乌莫奈特担忧不己,几乎就要冲上舞台去找人了,这时,鬼晓得,那位会魔法的先生竟然吹着喇叭,出现在乐队台上,手抓着粗绳跳下来,接受劈里啪啦的掌声。在热情掌声的激励下,这位魔法师出其不意地走到舞台边,把手伸进我的舅舅,施坦尼斯劳·格立古尔,他的背心底下,然后有东西露出来了……嗯,有谁晓得是什么东西?当然是一只兔子,活蹦乱跳的,相当有活力。发生这种事让苏来肯人惊愕地无言以对,而我的舅舅,我保证,他站起身来,开始一一脱下他身上的衣服。他当然是希望能找到更多的兔子。他甚至想要得到一只肥美的小公鸭,或者从他的内裤下跑出一只公鸡来也行。不过,这些都没出现。于是我的舅舅极度沉默地穿上衣服。这次的表演或许也会马上获得掌声,要不是施坦尼斯劳·格立古尔突然开口讲话了。他直接转向那位魔法师先生,讲了以下的话:“我看到,兔子被抓到后面去了。那只兔子是我的财产,因为,正如大家所见的,它原本是在我的衣服里的。所以请马上把这只兔子还给我。”

此刻,真的,一片寂静——嗯,我们说个嘛大概——就是静得让人有窒息感。观众踌躇地观望着,而这位魔法师先生则惊愕地看着这位说话的人。不过,他立刻恢复镇静,走到我的舅舅那边说:“哪来的兔子啊?兔子怎么可能住在人的背心里?正如大家所知,这一切不过是魔法罢了,辛莎拉冰(Simsalabim,是施放魔法师所讲的咒语)——变!”

“这我不管,”我的舅舅说,“那只小兔子是从我的背心里冒出来的,它刚刚还活蹦乱跳的,很有活力。它是我的财产。”我的舅舅啊,迅速地往一位宪兵那边望去,而当这位名叫施内帕特的宪兵也点点头时,我舅舅便用坚定的语气要求说:“请你马上把兔子叫出来。”于是,施坦尼斯劳·格立古尔得到了这只兔子,并把它放在自己的膝盖上,而表演继续平和地进行。

接下来是什么节目?哎呀,他们抬了一个洗衣盆出来,里面坐了一只又老又胖的海豹,有如怪人化身般,它的名字叫拉乎尔,是一个怎么也吃不饱的家伙。洗衣盆的旁边挂了一张大海报,上头写着“请勿逗弄这只海豹”,意思差不多是不要戏弄或恶意捣蛋。其实观众连想都没想过要这么做,他们只是对这只海豹报以掌声。对此海豹似乎没有任何感觉,至少,它一点儿也没有要离开盆子的意思,毫不迟疑地任人抬出去。

它走了后,那位营养很好的女士安妮塔·须布卡特再度出场,她用一种特殊的眼神看了我的舅舅一眼,并宣布: “现在要出场表演的是波斯尼亚克。他拿铁棒当早餐吃,而且晚上喝十二公斤牛奶。他力大无穷,如果有人跟他比赛摔跤两分钟之后还能站得稳稳的话,我们会退他门票,另外再赠送三点二马克!”



她退到一旁去,接着,波斯尼亚克有如大浪般地走出来。他每走一步,便引发板凳颤动,他亮出他的牙齿,猛敲自己的小头,他做出的一切举动都让人觉得无比恐怖。没有人胆敢跟他挑战。真的吗?

才不呢,后头就有一人报名了,一个瘦弱到不会被注意的人。这位报名要挑战不可思议的危险的人是谁?是我的伯伯——鞋匠卡尔·库库克。当他走过观众身边时,苏莱肯村的这些人全都坐立不安,他们带着悲哀、诀别的眼神望着他的身影,却没有人可以阻止他的决定。

于是,他小跑步来到舞台上,温柔且同情地看着波斯尼亚克,并说:“我等候指教。”这位顶着小头的巨人马上冲向他,展开双臂,发出喘息声,再把双臂合上,但是 卡尔·库库克早就一溜烟跑到这位吃铁人的后面。这位吃铁人以为鞋匠已经被他困在胸前于是紧紧地扣压双臂,导致他自己泪流满面——因为他压住的不是别人,而是他自己。好,这种情形重复了许多次——像我伯伯如此细瘦的线条,哪可能这么容易被握住?最后,这位波斯尼亚克精疲力竭,上气不接下气地坐在地上,有人往 他身上泼了一桶水,他才得以恢复知觉。与之相反,卡尔·库库克则七拐八弯地走到售票处去领钱,然后跟亲友拐弯绕路回家去了。

假如我记得没错的话,安妮塔·须布卡特巡回剧团在苏莱肯的演出,大概就是这样。据了解,在这之后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任何马戏团来到我们的村子,原因在于,他们对这群实事求是的观众感到惧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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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火车波普》节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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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西格弗里德·伦茨


为了打破这份沉默,这位演讲者开始讲起小火车的优点。而这件事,我现在一定得讲,总算引起这群人的兴趣了,由此也看得出苏莱肯人与科技的关系。这位演讲者 啊,他一再被细微的问题打断,他被这些问题搞得很苦恼,因而导致……哎呀,我们还没讲到那么远。如果你们有兴趣知道,我们先讲一些问题好了。

例如,哈米卡·薛斯,我的祖父,问道:“我听说,这样一列小火车也许会突然碾过三只羊,真的吗?”


“那是羊儿自己不对。”这位先生回答。


“喂,”有人从后面大喊,“那眼睛会怎么样?假如我们搭乘小火车,眼睛会看不见吗?会还是不会?施托都力克那个人说,眼睛会瞎掉。”


“这件事一点关系也没。”这位先生说。


“那么睡觉呢?”另一人大声地问,“我们可以在这种小火车上面打瞌睡吗?”


“这种小火车可以治疗风湿病吗?”一个名叫老洛高的独脚人叫喊着。


“我不知道。”这位先生大叫着说,没错,他如今已经失去耐性,说话声音变得很洪亮。


好,然后那位阴沉怪人邦奇欧问道:“朋友啊,若是下雨怎么办?假如倾盆大雨的话,嗯,小火车会不会滑到?”


最后,关键性的问题终于出现了。这个问题,出乎大家意料之外,是由雅德维加·普沃茨克所提出。“见鬼了,”她用吱嘎吱嘎的声音说,“为什么我们都要去美国?这里不是也很好吗?”


(小火车故事还远远没有结束,苏莱肯人的故事也同样如此。)


来源:橙书院




新京报书评周刊 2015-08-23 08:40: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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