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无所见,白骨蔽平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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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门无所见,白骨蔽平原。

   [译文]  走出门满目萧条一无所见,只有堆堆白骨遮蔽了郊原。

  [出典]  东汉  王粲  《七哀诗》 其一

   注:

   1、 《七哀诗》 王粲

     西京乱无象,豺虎方遘患。

  复弃中国去,委身适荆蛮。

  亲戚对我悲,朋友相追攀。

  出门无所见,白骨蔽平原。

  路有饥妇人,抱子弃草间。

  顾闻号泣声,挥涕独不还。

  “未知身死处,何能两相完?”

  驱马弃之去,不忍听此言。

  南登霸陵岸,回首望长安。

  悟彼下泉人,喟然伤心肝。

   2、注释:

     西京:指长安。东汉都洛阳,洛阳在东,长安在西,因称长安为西京。

     无象:无道或无法。

     豺虎方遘患:豺虎:指董卓余党李傕、郭汜等人。方遘患:正在制造祸乱。遘:同“构”。

     中国:此指北方中原地区。

     委身:托身,寄身。适:往。

    荆蛮:指荆州。荆州本楚国之地,楚国本叫“荆”,古人称南方民族为“蛮”,故旧称荆州为荆蛮。

    攀:谓攀拉车辕,表示恋恋不舍。

    蔽:遮盖。

    顾:回头看。

    两相完:两者都能保全。

     霸陵:汉文帝刘恒坟墓,地处长安东面。岸:高地。

    《下泉》:《诗经·曹风》篇名。《毛诗序》:“《下泉》,思治也。”“曹人思明王贤伯也。”“下泉”,即“黄泉”,指地下。“下泉人”,此处也有暗指汉文帝之意。


    3、译文1:

      西汉的都城长安城上空已是黑云乱翻,李傕、郭汜等人在这里制造事端。我忍痛告别了中原的乡土,把一身暂托给遥远的荆蛮。送行时亲戚眼里噙着泪水,朋友们依依不舍攀着车辕。走出门满目萧条一无所见,只有堆堆白骨遮蔽了郊原。一个妇人面带饥色坐路边,轻轻把孩子放在细草中间。婴儿哭声撕裂母亲的肝肺,饥妇人忍不住回头看,但终于洒泪独自走去,“我自己还不知道死在何处,谁能叫我们母子双双保全?”不等她说完,我赶紧策马离去,不忍再听这伤心的语言。登上霸陵的高地继续向南,回过头我远望着西京长安。领悟了《下泉》诗作者思念贤明国君的心情,不由得伤心、叹息起来。

    译文2:

    长安城内已经混乱得不成样子,虎狼一样的军阀(董卓部将李傕、郭汜等人)在这里造孽生患。我忍痛告别中原故土,不得不寄身于那荆楚偏远之地。送行时亲戚悲痛不已;揖别的朋友们攀着车辕追逐着道别,依依不舍。走出门去不见人烟,中原大地哀鸿遍野,饿殍载道。那路边上坐着一个面带菜色的妇人,无奈地把嗷嗷待哺的婴儿放在草丛中。走了几步,那饥妇人忍不住地几番回头看,婴儿啼哭声撕裂了母亲的肺肝,踌躇许,还是洒泪独自走开,不忍回来再看孩子一眼。饥妇人哀声哭诉:我自己还不知道身死何处,有什么办法能让我们母子两人都能保全?但愿孩子遇见个好心人,或许他还可以活下去……不等她把话讲完,我赶紧策马扬鞭离去,不忍心再听下去。登上汉文帝墓——霸陵高地继续南走,我伤心地回过头来,再望一眼那多灾多难的长安城。我忽然领悟了《诗经下泉》一诗的情境和感受,深切体会到了作者思念贤明君主的心情,此时此境使我不由得伤感。


   4、王粲(公元177—217)字仲宣,山阳高平(今山东邹县)人。他出身于官僚家庭,十四岁时来到长安,十七岁因董卓余党作乱,南下避难,依附刘表,但在荆州十五年,一直不得重用。曹操攻下荆州时,刘表已死,他劝服刘表之子刘琮依附曹操,被任命为丞相掾,赐爵关内侯。建安二十二年随曹操东征孙权,因病死于途中,年四十一。王粲年轻时就很有才名。他早年曾经亲历战乱,流离颠沛,对人民的苦难有深切的感受,作品内容充实,情调悲凉,成为“建安七子”中成就最高的作家。中年之后,深得曹操信任,官至侍中,生活优裕,在邺下与曹氏父子周旋期间,写下了一些歌颂曹操功德的作品,失去了建安文学进步的思想光泽。

     王粲一生以文才而闻名天下,在七子中文学成就最高。与曹植并称为“曹王”。刘勰在《文心雕龙》中称他为“七子之冠冕”,着有诗、赋、论等60篇。多篇作品收入《文选》。明代人辑录其作品,编成《王侍中文集》流传后世。

     蔡邕是当时的文坛巨匠和领袖,此人才学过人,朝野闻名,人们对他无不敬仰,家里常常宾客盈门。有一天,王粲去拜访他。蔡邕早已听说王粲的大名,听说王粲到来,慌忙出迎,连鞋子都穿反了。王粲进屋后,宾客门见他只是一个十来岁的孩子,而且身材短小瘦弱,容貌丑陋古怪,大为惊讶,弄不懂蔡邕为什么要如此看重王粲。蔡邕明白众人的心思,就说:“这是王公的孙子,有特殊的才能,我是不如他的。我家的书籍文章,都应该送给他,才算物归其主。”从此,两人便成了忘年之交。

    在曹操幕府,王粲不但受到赏识和重用,而且他同曹丕、曹植的关系也相当密切,建立了深厚的友谊。曹丕、曹植非常尊重王粲,他们之间经常有诗赋往还。

  建安二十一年(公元216年)冬,王粲随曹操征讨孙吴,次年春,在返回邺城途中病逝,时年四十一岁。曹丕亲率众文士为其送葬。为了寄托对王粲的眷恋之情,曹丕对王粲的生前好友们说:“仲宣平日最爱听驴叫,让我们学一次驴叫,为他送行吧!”顿时,王粲的墓地上响起了一片嘹亮的驴叫之声。这驴叫声响彻四野,并在文学史上留下了千古绝唱。葬礼之后,曹植又作《王仲宣诔》,其中说:“吾与夫子,义贯丹青。好和琴瑟,分过友生。庶几遐年,携手同征。如何奄忽,弃我夙零。”可见其交情确实非同寻常。 

    王粲死于壮年,其死因被记载在东汉名医张仲景的传记中。其中言道,张仲景凭自己多年的医疗经验,渐渐发现这位仅有二十几岁的作家王粲隐藏着可怕的“疠疾”的病源。有一天,他对王粲说:“你已经患病了,应该及早治疗。如若不然,到了四十岁,眉毛就会脱落。眉毛脱落后半年,就会死去。现在服五石汤,还可挽救。”可是王粲听了很不高兴,自认文雅、高贵,身体又没什么不舒服,便不听他的话,更不吃药。过了几天,张仲景又见到王粲,就问他:“吃药没有?”王粲骗他说:“已经吃了。”张仲景认真观察一下他的神色,摇摇头,严肃而又深情地对王粲说:“你并没有吃药,你的神色跟往时一般。你为什么讳疾忌医,把自己的生命看得这样轻呢?”王粲始终不信张仲景的话,二十年后眉毛果然慢慢地脱落,眉毛脱落后半年就死了。 

    《七哀诗》起自汉末,以反映战乱、瘟疫、死亡、离别、失意等为主要内容。《七哀诗》是民众生活的写照,与宫廷诗相对应,具有鲜明的民间色彩。《七哀诗》保存到现在的作品,可以见到的,以王粲的《七哀诗》为最早,其中《西京乱无象》一诗,最能代表汉魏风骨,堪称典范之作。王粲用举重若轻的笔法,记录战乱给人们带来的灾难,读来催人泪下,为杜甫《三吏》《三别》所祖。清人方东树评价这首诗说:"沉痛悲凉,寄哀终古。其莽苍同武帝而精融过之,其才气喷薄,似犹胜子建。感愤而作,气激于中而横发于外,后惟杜公有之。"(《昭昧詹言》)


    5、这首诗写得悲凉沉痛,真切动人,是建安诗歌中的名作。方东树评为“冠古独步”,不是没有道理的。

    《七哀诗》今存三首,不是一时之作,这里选的是第一首。后代都把它作为最能代表建安诗歌现实主义精神的五言力作。公元192年,大军阀董卓被杀后,他的部将李傕、郭汜攻破长安,大肆烧杀抢掠,李郭二人又互相混战,造成一场空前浩劫。王粲在南下避难,逃离长安不远的路上,目睹了一幕悲剧,心中无限酸楚,便把这件事如实地反映了出来,并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西京乱无象,豺虎方遘患。”诗的开头两句概括在交待当时的局势。“乱无象”正是军阀横暴,民不聊生的概括。诗进而对这种混乱局面指出其形成,是因“豺虎方遘患”所致,一下子就把对祸国殃民的“豺虎”即军阀的愤恨表达了出来。

    “复弃中国去,委身适荆蛮。亲戚对我悲,朋友相追攀。”这四句,写作者在混乱局势下,无可奈何被迫迁移。作者本从洛阳流离长安,现又要离开长安,故云“复弃”;“荆蛮”是远离长安的偏远之地。特地指出加以点明,以显示这次“委身”仍是出于无奈。在交通不发达的古代,尤其兵荒马乱之际,生离等于死别,“亲戚对我悲,朋友相追攀”,就是写出了离别时的悲痛场面。“出门无所见,白骨蔽平原。”对当时长安四周数百里内不见人烟,“白骨盈积”的惨象,仅用十个字就作了高度概括。“无所见”正是为了强调下句的“白骨蔽平原”。这五个字极富概括力,为我们展现了一幅无限伤心惨目的图景。“路有饥妇人,抱子弃草间。顾闻号泣声,挥涕独不还。未知身死处,何能两相完?”诗人选择了一个饥妇人由于万般无奈,只好弃子逃难的场面。草丛中呱呱待哺的婴儿,不久就要变成一具白骨是完全可以预料的,但弃子求生的饥妇人是否能逃脱饿毙的厄运尚不可知,她心中明白,等待着自己的同样是死亡。这真是惨绝人寰。“驱马弃之去,不忍听此言。南登霸陵岸,回首望长安。悟彼下泉人,喟然伤心肝。”目击者王粲在这惨绝人寰的饥妇弃子的事实面前竟因毫无解救办法,也只好一去了之。诗最后写作者登上霸陵,回头遥望长安,伤心感叹。霸陵是文帝的墓葬,文帝时代是汉代的太平盛世,因而,“下泉人”既是借用《诗经》典故表达“思治”求安,“思明王贤伯”的心愿,也隐寓了对贤明的汉文帝的怀念。 

     《七哀诗》表达了诗人谴责军阀作乱,同情人民痛苦,希望国家安定的进步思想。这一主题,是结尾四句点明的。这首诗运用了白描的手法,既有“出门无所见,白骨蔽平原”的概述,又有饥妇弃子的典型事例的刻画,这样忠于现实的抒写,使全诗的悲剧气氛更加浓厚。


   6、东汉末年,政治黑暗,民生凋敝,外戚和宦官专权长达百年,形成了东汉历史上有名的“党锢之祸”。公元184年张角领导的黄巾起义爆发,东汉王朝派皇甫嵩、朱儁、卢植等率军镇压。经过数年的拼杀,黄巾起义虽然被镇压下去,但东汉政权内部的矛盾更加激化起来。由于并州牧董卓的入京,尽揽朝政,废黜少帝,另立献帝,其专横跋扈激起了东汉朝臣和地方牧守的反对,出现了全国州郡兴兵讨董卓的军阀大混战。连年的征战,出现了“出门无所见,白骨蔽平原”(王粲《七哀诗》)的悲惨景象。可以说,黄巾起义是导致三国时代出现的直接原因。


   7、 《三国演义》的思想精华,居于首位的就是对国家统一的向往,这是《三国演义》思想价值中最核心最重要的部分。我们这个民族为什么能够经历磨难而不倒?为什么在四大文明古国中是唯一的种族不曾灭亡、文明没有中断的一个国家?一个根本的原因,就是从周朝起,我们就逐步形成了向往国家统一,追求安定太平的共同民族心理。这种共同心理,是中华民族最伟大的聚合力,是一个牢不可破的优良传统。维护国家的统一安定,是我们民族一贯的政治目标。周代以来两千多年来,由于种种原因,我们民族曾经屡次被“分”开,饱受分裂战乱之苦。但是,每遭受一次分裂,人民总是以惊人的毅力和巨大的牺牲,清除了分裂的祸患。在那“出门无所见,白骨蔽平原”的汉末大动乱时期,罗贯中敏锐地把握了时代的脉搏,通过对汉末三国时期历史的艺术再现,鲜明地表达了广大人民追求国家统一的强烈愿望。在小说中,当天下大乱之后,那个时代的英雄们想的是什么?我认为就是以“曹孙刘”三方为代表的英雄们,顺应时代的潮流和民众的愿望,力图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去重新实现国家的统一。三方争天下,争的是什么?争的是重新统一的主导权,而不是单纯的斗智、斗心眼。这是《三国演义》的政治理想,也是人民性的突出表现。


    8、汉桓帝时有五千六百万人口,到了三国混战,黄河流域“十口骤减,十不存一”。三国合计,人口大约六七百万。“出门无所见,白骨蔽平原。”!

   9、一将功成万骨枯。

我们先来看我国历史上人口的一些重大变化:

夏禹时期——1355万!
秦朝公元前2212000万、

公元前2063000
西汉末年:公元23——5960万!
西晋:281——1616万(跌得太惨了)!!!
隋朝:606——4601万!
唐朝:755——5300万!

北宋:1006——1628万(也跌得非常惨)!!!
1080
——3300万!

南宋:1223——7681万!
元朝:1294——5684万(少了两千万,也厉害)!!!
明朝:1402——6659万!
      1578
——6069万!

清乾隆:1741——14341万!

1791——30000万!

上表的惨痛历史,最突出的有几点。夏禹时期就算公元前16世纪一直到公元前2世纪的秦朝,14个世纪整整1400年过去了,中国人口仅仅增长450万人,缓慢的原因就是争权夺利的战乱。

23年到公元281年,中国人口净减4000多万,着名的三国分争,人口差不多只有四分之一,“出门无所见,白骨蔽平原。”。


 

10、在每个中国人的一生中,“吃了吗”这句话,说了、听了成千上万次。

从某种意义上讲,对于饥饿的忍受和抗争,构成了中华民族历史的主线之一。“野有饿殍”、“人相食”、“易子而食”、“饥民遍野”之类记载,史不绝书。千百年来,埋葬在九州大地上的父老乡亲,大多数是饿死鬼。

随便拎出几位古代诗人笔下的饥饿记录、死亡报告:

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      ——曹 

出门无所见,白骨蔽平原。      ——王 

饥饿驱我去,不知竟何之。     ——陶渊明

入门闻号啕,幼子饿已卒。     ——杜 

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    ——李 

所以,中国老百姓最大的幸福,是不饿肚子。所以,“精打细算”、“勤俭节用”、“饱时忆饥”、“恒思一粥一饭来之不易”等等,常被中国人写进“家训”之类。


11、《桃花源记》是陶渊明的代表作之一,约作于公元422年,那年他58岁,归隐田园已经16年了。年轻时的陶渊明本有“大济苍生”之志,可是,他生活的时代正是晋宋易代之际,东晋王朝极端腐败,内部互相倾轧,连年混战,老百姓或战死于沙场,或饿死或逃亡,出现“出门无所见,白骨蔽平原”的惨状。人们诅咒战乱,诅咒君权吏虐,诅咒苛捐徭役,渴望能有一方安居乐业的净土,这便是当时的社会现实。陶渊明的一腔抱负根本无法实现,他只好借助创作来抒写情怀,塑造了一个与污浊黑暗社会相对立的美好境界,以寄托自己的政治理想与美好情趣。这便是陶渊明创作《桃花源记》的原因。笔者认为,陶渊明的真正创作缘起应该与慧远大师有密切的关系。慧远大师以“净土宗”为“果”,而陶渊明以《桃花源记》作为“果”来回应。慧远大师与陶渊明的关系就是“净土宗”极乐世界与“桃花源”理想社会的关系,就是佛教与儒教的关系。《桃花源记》中描写的理想社会不可能是陶渊明亲眼所见的。可能是他“从慧远所闻、从庐山所见、从田园所感”糅合而成的产物。


12、纵观中国三千余年的历史,除了春秋战国时期,三国时期算得上是中国历史中最热闹的时代。别的不说,仅是集中国人计谋智慧之大成的“三十六计”,在三国期间都能找到实际应用的战例或事例。这也是很为一些人所自豪的,很久以来,人们就时常议论外国人很爱看“三国”,还有什么专门的研究会之类,为的是从中学一点“战争艺术”“外交谋略”和“商战智慧”,好像外国人虽然生意做得好,国力强大,但都是“三国”大学毕业,不过是中国人的学生而已。如此,“三国”倒好像给中国人长了很大的一个脸。
  
  《红楼梦》中有一面奇特的镜子,叫做“风月宝鉴”,照一照正面可心想事成,能和爱慕已久的人约会,而照反面呢,则是一具狰狞的骷髅,吓出人一身的冷汗。历史也是这样的,从欣赏的正面看,“三国”里英雄倍出,弄得百十年间风起云涌,着实让人羡慕得很。可要从背面看呢,“三国”时期可算得上是人类历史上人与人之间相互倾轧得最集中、最厉害,当然,也是中国人最为悲惨、最为苦难,生命倍受煎熬的历史时期之一。
  
  我们不妨来看一看“三国”时期的人口状况。据《晋书》记载,永寿三年(公元157年)时,全国共有1677万户,5648万人,而到西晋统一中国时(公元281年),全国只有245万户,1616万人。另据“东汉会要”记载,东汉末年全国约有1600万户,5000万人,但到魏、蜀、吴三国形成之时,三国的人口加起来只有767万人。两份资料,具体的数字虽然不甚相同,但基本是一致的,那就是从东汉末年到“三国”结束,全国减少了4000万人。
  
  按照中国人的生育能力,正常情况下中国的人口应是增长的,比如现在,我们实行了最严格的计划生育政策,仍然没能控制得住人口的过快增长。“三国”时期的人口,不求增长也罢,但短时期内减少了四千余万人,显然是不正常的,肯定与战乱有关。除去正常死亡和统计上的遗漏,四千万中我觉得至少有一多半是因战乱而死的。
  
  在整个“三国”时期,各路英豪共发动了多少次战役,我没有做过详细的统计,即使统计也不可能准确,因为除了有名的战役之外,那些小的,不能体现、烘托英雄伟绩的战役肯定不会被记入史册,因为,为王侯将相立传是中国历史的准则。既便如此,保守地估计,“三国”时期的战役不会少于上百战。在这百战之中,会有多少士兵死于刀枪剑戟之中,有多少平民百姓因此而流离失所,直至死于乱兵之中,又有多少人因为连年战乱而死于饥寒交迫之中?我们知道,曹操是实行了屯兵制度的,如果整个社会中还有足够的人种田,还能从百姓中筹到军粮,他决不会去让士兵在作战之余去种地的。
  
  一将成名万骨枯。人们现在津津有味地品着的那些英雄,除了战死的,被另一个大英雄杀掉的,其他都在“三国”时期自始至终地活着,而且还不断地在上演着斗智斗勇的历史活剧。而那些死去的呢?仅仅在历史之中留下了一串串枯燥的数字。可是,还原到那个历史时空之中,那些死去的士兵、平民,也都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他们也有自己的喜怒哀乐,也有自己的生活向往,他们也在为人之子、之夫、之父。可是,他们都在英雄的驱使之下,或者是为了英雄,一个又一个地永远倒下了,就像一粒石子,在水面上冒了一个泡,消失了。而在那个时代里活着的平民百姓呢?在一阵又一阵的鼓角争鸣之中,在一天又一天的刀光剑影之中,在一“国”又一“国”的军队穿梭之中,他们又是怎样地生活的,怎样侍奉老人,怎样抚育幼子呢?
  
  可惜,在中国的历史中,平民百姓没有话语权,没有人记录他们的生活,甚至没有人还会想到还有他们的存在。在英雄的心目中,他们只是扛枪、使刀、放箭的工具,只是种田、拉车、抬轿的动物(会自主行动的生物)。他们的悲惨的生活境况,只能从当时的文人所留下的诗文中窥见片鳞只爪的消息。“建安七子”之一的诗人王粲,在归附曹操之前,写过一些表现当时社会现实的诗歌,其《七哀诗》中写道:“出门无所见,白骨蔽平原。路有饥妇人,抱子弃草间,顾闻号泣声,挥涕独不还。未知身死处,何能两相完?”再如其他记录当时境况的诗句:“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生民百余一,念之断人肠。”这是何等惨烈的景象,这样的国度还是人在其上生活的地方么?也许有人会说,这是诗歌的夸张,但想一想四千万人的死,就知道这决非诗人的凭空想像。
  
  面对这样一个时代,如果有一个假如让你回到历史的选择,我想,不论是那些津津有味地品“三国”的学者、艺术家,还是那些津津有味地读品三国、看品三国的官与民们,真心地想去做一回“三国人”的可能不会太多。当然,那些觉得自己也是“天下英雄,唯操与使君耳”的人,可能是愿意回到那个时代的,但他是否能拉起八十万人的水陆大军,就是个疑问。
  
  从现在的“三国”热中看,对“三国”时代民生的艰难与悲惨,很少有学者和艺术家作深入的分析与挖掘,即便有也只是轻描淡写地一带而过,热谈着的仍然是讲解计谋,评点英雄。这就不能不说到现代学者的治学观念以及艺术家的创作取向了。陈寿那样写历史,罗贯中那样进行文学创作,是可以理解的,因为在他们的那个时代里,中国最缺的就是人文主义观念。但当今的学者和艺术家们,现在仍然将目光集中于英雄的斗智斗勇,只是议论英雄的谁大谁小,而不去分析和展示在英雄光环覆盖下平民生存的不易,显然有违当今社会文明的要义。
  
  正像任何历史都是现代史一样,大多数的学术研究和艺术创作也都应当是为当代服务的。而当代社会的发展潮流则是构建以人为本的文明社会,决不是“王侯将相主义”的以英雄为本。易中天先生在《品三国》中说,三国时代的曹、刘、孙都是大英雄,其目的都是想统一中国,结束战乱,救生民于倒悬之中,所以都是令人敬仰的。对三位大英雄的相互争斗,固然可以这样理解。但从平民的角度看,他们都想一统江山是不错的,可要说他们统一江山目的就是为了救万民于水火之中,却未必是他们内心真实的全部的想法。首先,“三国”时期使万民倍受煎熬的水火,恰恰是由他们的统一欲望而起的;其次就是他们连年征战,杀伐不断,所为显然是“一王独大”。上百年的时间里,三位英雄真可谓平分秋色,谁也没有斗过谁,等到司马氏真的统一了天下时,将生民从水火之中“救”出来时,平民却是所剩无几了。
  
  当然,为当代服务的“三国”研究,是不能去批评曹、刘、孙为什么不会坐下来谈一谈,签一个和平协议,非要打个你死我活,独占了江山不可的。但是,指出他们的那种英雄行为的历史缺憾,使数千万人为他们的英雄壮举而死去,以警示现代的人们应该接受历史的教训,从而种下人文主义的种子,从根本上避免历史的重演,则是完全应该的。而这样的历史研究和艺术创作,也正是构建现代和谐社会的基本要求。


13、古往今来的人们都厌恶和恐惧的,首先是战争。“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自从人类社会形成之后,战争一直没有停息,数千上万年前的狼烟一直飘到现在。庄子在《则阳》篇中讲述了一个寓言故事,在蜗牛左角上建立国家的叫触氏,在蜗牛右角建国的叫蛮氏,蛮触两国常为争地而战,遗尸成万。庄子用这个故事来讽刺春秋战国时代各个诸侯国之间的混战。秦失其鹿,天下逐之,自秦朝统一天下而又失去天下后,每一次朝代的更替,都伴随着连绵不断的战争,在大规模的战争中间还有觊觎皇位的阴谋和叛乱,有开拓疆土或保护疆土的对外战争。“生男慎莫举,生女哺用脯。君独不见长城下,死人骸骨相撑拄!”这是魏晋时代饱受战乱之苦的百姓的凄凉的心声。“出门无所见,白骨蔽平原。”这是魏晋时期战乱之后的惨景。“年年战骨埋荒外,空见蒲桃入汉家。”这是唐代诗人对统治者以正义为幌子发起的战争的怀疑。

“乃知兵者是凶器,圣人不得已而用之。”传说中的黄帝就指出兵为凶器,春秋战国时范蠡谏越王勾践说:“臣闻兵者凶器也!”但人类的无尽贪欲,使战争连绵不息。“秦家筑城备胡处,汉家还有烽火燃。烽火燃不息,征战无已时。”直到今天,争夺土地和资源仍是战争的起因,现代战争与古代的区别,只是武器先进了,杀伤力强了,有了大炮、坦克、战斗机,一颗炸弹可以炸死一大片人,一颗导弹可以毁灭半个城市,如果动用核弹,可能毁灭一个国家。以维护正义的名义发动战争,是古代的统治者早已经用过的,以反恐怖的名义侵犯别的国家,则是今天的创造。弱肉强食,以大凌小,实际上不用什么借口。


    14、站在无定河边,望着无数的断头枯柳,这就是无定河边的“砍头柳”!

我陷入了深深的思索:

涿鹿中原,攻陷朝歌,长平坑杀,六国荡平,楚汉相争,赤眉绿林,黄巾祭旗,官渡之战……攻城略地,人头滚滚,血流漂杵!

王粲《七哀诗》云:“出门无所见,白骨蔽平原!”

历史行进到公元八世纪中叶,强大的唐帝国竟然不堪一击:安禄山攻破潼关,八百里秦川势如破竹;杨贵妃马嵬伸颈就死……

紧接着,黄巢横行,中原板荡。沙陀族李克用的人马和唐朝军队连结起来,在无定河边与黄巢军队厮杀决战,黄巢退出陕西。

一个叫陈陶的福建人,从延平府(今南平市)到了长安,再上西北边地。他来到无定河边,低头在河岸上捡起了一块白骨,望着哗哗的河水感叹道:

子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历史就是一条无定的河水!

陈陶抬起头,忽然看见河边生长的无数砍头柳。他凝望着,一株株砍头柳幻成了一个个直立不扑的唐朝军士,一阵悲凉感从心中掠过:那无数战死的士兵,正是家中闺人梦中思念、牵挂的人!心中忽地灵光一闪,借古题乐府《陇西行》吟出了一首千古绝唱:

誓扫匈奴不顾身,

五千貂锦丧胡尘。

可怜无定河边骨,

犹是春闺梦里人。

显然,陈陶这里所说的“匈奴”,只是一个借词,泛指北方的敌人。

徜徉在无定河边,我感受到的是一种深秋的萧瑟、苍凉和悲壮。风急天高,杨叶纷纷,伴随着心中的阵阵凄怆,我望着那潺潺的无定河水,自西向东,应和着岸边小杨树的悲声,日夜不息地向着黄河奔去。



庄灿煌的博客 2013-09-10 21:04: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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