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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彧字文若,颍川颍阴人也。祖父淑,字季和,郎陵令。当汉顺、桓之闲,知名当世。有子八人,号曰八龙。彧父绲,济南相。叔父爽,司空。
爽字慈明,幼好学,年十二,通春秋、论语,躭思经典,不应徵命,积十数年。董卓秉政,复徵爽,爽欲循去,吏持之急。诏下郡,卽拜平原相。
爽起自布衣,九十五日而至三公。淑旧居西豪里,县令苑康曰昔高阳氏历才子八人,署其里为高阳里。靖字叔慈,亦有至德,名几亚爽,隐居终身。
彧年少时,南阳何顒异之,曰:『王佐才也。』永汉元年,举孝廉,拜守宫令。董卓之乱,求出补吏。除亢父令,遂弃官归,谓父老曰:『颍川,四战之地,天下有变,常为兵冲,宜亟去之,无久留。』
永汉元年,举孝廉,拜守宫令。董卓之乱,求出补吏。除亢父令,遂弃官归,谓父老曰:『颍川,四战之地,天下有变,常为兵冲,宜亟去之,无久留。』
于时谚云:『左回天唐独坐』,言威权莫二也。顺之则六亲以安忤违则大祸立至;斯诚以存易亡蒙耻期全之日。昔蒋诩姻于王氏无损清高之操,绲之此婚庸何伤乎!
昔高祖保关中,光武据河内,皆深根固本以制天下,进足以胜敌,退足以坚守,故虽有困败而终济大业。将军本以兖州首事,平山东之难,百姓无不归心悦服。
必人自为守无降心,就能破之尚不可有也。夫事固有弃此取彼者,以大易小可也,以安易危可也,权一时之势,不患本之不固可也。今三者莫利,愿将军熟虑之。
遇太祖至,坑杀男女数万口於泗水,水为不流。陶谦帅其众军武原,太祖不得进。引军从泗南攻取虑、睢陵、夏丘诸县,皆屠之;鸡犬亦尽,墟邑无复行人。
自天子播越,将军首唱义兵,徒以山东扰乱,未能远赴关右,然犹分遣将帅,蒙险通使,虽御难于外,乃心无不在王室,是将军匡天下之素志也。
今车驾旋轸,东京榛芜,义士有存本之思,百姓感旧而增哀。诚因此时,奉主上以从民望,大顺也;秉至公以服雄杰,大略也;扶弘义以致英俊,大德也。
淑质贞亮,英才卓荦。初涉苣文,升堂覩奥;目所一见,辄诵於口,耳所暂闻,不忘於心。性与道合,思若有神。弘羊心计,安世默识,以冲准之,诚不足怪。
谓融曰:『祢衡坚子,乃敢尔!孤杀之无异於雀鼠,顾此人素有虚名,远近所闻,今日杀之,人将谓孤不能容。今送与刘表,视卒当何如?』
孔融与康父端书曰:『前日元将来,渊才亮茂,雅度弘毅,伟世之器也。昨日仲将又来,懿性贞实,文敏笃诚,保家之主也。不意双珠,近出老蚌,甚珍贵之。』
太祖乃以绍书示彧,曰:『今将讨不义,而力不敌,何如?』彧曰:『古之成败者,诚有其才,虽弱必强,苟非其人,虽强其弱,刘、项之存亡,足以观矣。』
今与公争天下者,唯袁绍尔。绍貌外宽而内忌,任人而疑其心,公明达不拘,唯才所宜,此度胜也。绍迟重少决失在後机,公能断大事应变无方,此谋胜也。
关中将帅以十数,莫能相一,唯韩遂、马超最强。彼见山东方争,必各拥众自保。今若抚以恩德,遣使连和,相持虽不能久安,比公安定山东,足以不动。
田丰刚而犯上许攸贪而不治。审配专而无谋逢纪果而自用,此二人留知後事,若攸家犯其法必不能从也,不从攸必为变。颜良、文丑一夫之勇耳,可一战而禽也。
是时刘、项莫肯先退,先退者势屈也。公以十分居一之众,画地而守之,扼其喉而不得进,已半年矣。情见势竭,必将有变,此用奇之时,不可失也。
欲因绍新破,以其闲击讨刘表。彧曰:『今绍败,其众离心,宜乘其困,遂定之;而背兖、豫,远师江、汉,若绍收其余烬,承虚以出人後,则公事去矣。』
愿公急引兵先定河内,然後修复旧京,南临荆州,责贡之不入,则天下咸知公意,人人自安。天下大定,乃议古制,此社稷长久之利也。太祖遂寝九州议。
彧别传载太祖表曰:『臣闻虑为功首,谋为赏本,野绩不越庙堂,战多不踰国勳。是故曲阜之锡,不後营丘,萧何之士,先於平阳。珍策重计,古今所尚。』
侍中守尚书令彧,积德累行,少长无悔,遭世纷扰,怀忠念治。臣自始举义兵,周游征伐,与彧戮力同心,左右王略,发言授策,无施不效。
彧之功业,臣由以济,用披浮云,显光日月。陛下幸许,彧左右机近,忠恪祗顺,如履薄冰,研精极锐,以抚庶事。天下之定,彧之功也。宜享高爵,以彰元勳。
太祖与彧书曰:『与君共事已来,立朝廷,君之相为匡弼,君之相为举人,君之相为建计,君之相为密谋,亦以多矣。夫功未必皆野战也,愿君勿让。』彧乃受。
张璠汉纪称悦清虚沈静,善於着述。建安初为秘书监侍中,初诏删汉书作汉纪三十篇,因事以明臧否,致有典要;其书大行于世。
时兵少粮尽,图欲还许,书与彧议,彧不听臣。建宜住之便,恢进讨之规,更起臣心,易其愚虑,遂摧大逆,覆取其众。此彧覩胜败之机,略不世出也。
後若南征委弃兖、豫,利旣难要将失本据。彧之二策以亡为存以祸致福,谋殊功异臣所不及也。是以先帝贵指纵之功,薄搏获之赏;古人尚帷幄之规,下攻拔之捷。
太祖将伐刘表,问彧策安出,彧曰:『今华夏已平,南土知困矣。可显出宛、叶而闲行轻进,以掩其不意。』太祖遂行。会表病死,太祖直趋宛、叶如彧计。
十七年,董昭等谓太祖宜进爵国公,九锡备物,以彰殊勳,密以谘彧。彧以为太祖本兴义兵以匡朝宁国,秉忠贞之诚,守退让之实;君子爱人以德,不宜如此。
会征孙权,表请彧劳军于谯,因辄留彧,以侍中光禄大夫持节,参丞相军事。太祖军至濡须,彧疾留寿春,以忧薨时年五十。谥曰敬侯。明年,太祖遂为魏公矣。
彧别传曰:彧自为尚书令,常以书陈事,临薨,皆焚毁之,故奇策密谋不得尽闻也。是时征役草创,制度多所兴复,彧尝言于太祖曰:『昔舜分禹、稷、契、皋陶以揆庶绩,敎化征伐,并时而用。及高祖之初,金革方殷,犹举民能善敎训者,叔孙通习礼义於戎旅之闲,世祖有投戈讲艺、息马论道之事,君子无终食之闲违仁。今公外定武功,内兴文学,使干戈戢睦,大道流行,国难方弭,六礼俱治,此姬旦宰周之所以速平也。旣立德立功,而又兼立言,诚仲尼述作之意;显制度於当时,扬名於後世,岂不盛哉!若须武事毕而後制作,以稽治化,於事未敏。宜集天下大才通儒,考论六经,刊定传记,存古今之学,除其烦重,以一圣真,并隆礼学,渐敦敎化,则王道两济。』彧从容与太祖论治道,如此之类甚众,太祖常嘉纳之。彧德行周备,非正道不用心,名重天下,莫不以为仪表,海内英俊隽咸宗焉。
—荀彧与太祖议建古制
若须武事毕而後制作,以稽治化,於事未敏。宜集天下大才通儒,考论六经,刊定传记,存古今之学,除其烦重,以一圣真,并隆礼学,渐敦敎化,则王道两济。
前後所举者命世大才,邦邑则荀攸、锺繇、陈羣,海内则司马宣王,及引致当世知名郗虑、华歆、王朗、荀悦、杜袭、辛毗、赵俨之俦,终为卿相以十数人。
曰:『夫明君师臣,其次友之。以太祖之聪明,每有大事,常先谘之荀君,是则古师友之义也。吾等受命而行,犹或不尽,相去顾不远邪!』
太祖知彧欲言封事揖而遣之,彧遂不得言。彧卒於寿春,寿春亡者告孙权,言太祖使彧杀伏后彧不从故自杀。权以露布於蜀,刘备闻之曰:『老贼不死祸乱未已。』
何劭为粲传曰:粲字奉倩。粲诸兄并以儒术论议,而粲独好言道,常以为子贡称夫子之言性与天道,不可得闻,然则六籍虽存,固圣人之糠秕。粲兄俣难曰:『易亦云圣人立象以尽意,系辞焉以尽言,则微言胡为不可得而闻见哉?』粲答曰:『盖理之微者,非物象之所举也。今称立象以尽意,此非通于意外者也,系辞焉以尽言,此非言乎系表者也;斯则象外之意,系表之言,固蕴而不出矣。』及当时能言者不能屈也。
—荀粲与兄议圣人立象
太和初,到京邑与傅嘏谈。嘏善名理而粲尚玄远,宗致虽同,仓卒或有格而不相得意。裴徽通彼我之怀,为二家骑驿,顷之,粲与嘏善。
粲常以妇人者,才智不足论,自宜以色为主。骠骑将军曹洪女有美色,粲於是娉焉,容服帷账甚丽,专房欢宴。历年後,妇病亡,未殡,傅嘏往喭粲;粲不哭而神伤。嘏问曰:『妇人才色并茂为难。子之娶也,遗才而好色。此自易遇,今何哀之甚?』粲曰:『佳人难再得!顾逝者不能有倾国之色,然未可谓之易遇。』痛悼不能已,岁余亦亡,时年二十九。粲简贵,不能与常人交接,所交皆一时俊杰。至葬夕,赴者裁十余人,皆同时知名士也,哭之,感动路人。
—荀粲论妇人取色
荀攸字公达,彧从子也。祖父昙,广陵太守。攸少孤。及昙卒,故吏张权求守昙墓。攸年十三,疑之,谓叔父衢曰:『此吏有非常之色,殆将有奸!』
董卓无道,甚於桀纣,天下皆怨之,虽资强兵,实一匹夫耳。今直刺杀之以谢百姓,然後据殽、函,辅王命,以号令天下,此桓文之举也。
太祖迎天都许,遣攸书曰:『方今天下大乱,智士劳心之时也,而顾观变蜀汉,不已久乎!』於是徵攸为汝南太守,入为尚书。太祖素闻攸名,与语大悦。
吕布勇而无谋,今三战皆北,其锐气衰矣。三军以将为主,主衰则军无奋意。夫陈宫有智而迟,今及布气之未复,宫谋之未定,进急攻之,布可拔也。
後从救刘延於白马,攸画策斩颜良。语在武纪。太祖拔白马还,遣辎重循河而西。袁绍渡河追,卒与太祖遇。诸将皆恐,说太祖还保营,攸曰:『此所以禽敌,奈何去之!』太祖目攸而笑。遂以辎重饵贼,贼竞奔之,陈乱。乃纵步骑击,大破之,斩其骑将文丑,太祖遂与绍相拒於官渡。
—荀攸设饵破敌之计
天下方有事,而刘表坐保江、汉之闲,其无四方志可知矣。袁氏据四州之地,带甲十万,绍以宽厚得众,借使二子和睦以守其成业,则天下之难未息也。
太祖自柳城还,过攸舍,称述攸前後谋谟劳勳,曰:『今天下事略已定矣,孤愿与贤士大夫共飨其劳。昔高祖使张子房自择邑三万户,今孤亦欲君自择所封焉。』
攸深密有智防,自从太祖征伐,常谋谟帷幄,时人及子弟莫知其所言。太祖每称曰:『公达外愚内智,外怯内勇,外弱内强,不伐善无施劳,智可及愚不可及。』
攸曾病,世子问病独拜牀下,其见尊异如此。攸与锺繇善,繇言:『我每有所行反覆思惟,自谓无以易;以咨公达辄复过人意。』公达前後凡画奇策十二唯繇知之。
太祖令曰:『孤与荀公达周游二十余年,无毫毛可非者。』又曰:『荀公达真贤人也,所谓温良恭俭让以得之。孔子称晏平仲善与人交久而敬之,公达卽其人也。』
孔子称:晏平仲善与人交,久而敬之。
孟轲称:五百年而有王者兴,其间必有命世者。
傅子曰:或问近世大贤君子,答曰:『荀令君之仁,荀军师之智,斯可谓近世大贤君子矣。荀令君仁以立德,明以举贤,行无谄黩,谋能应机。』
孟轲称『五百年而有王者兴,其间必有命世者』,其荀令君乎!太祖称『荀令君之进善,不进不休,荀军师之去恶,不去不止』也。
九州春秋曰:中平元年,车骑将军皇甫嵩旣破黄巾,威震天下。阎忠时罢信都令,说嵩曰:『夫难得而易失者时也,时至而不旋踵者机也,故圣人常顺时而动,智者必因机以发。今将军遭难得之运,蹈易解之机,而践运不抚,临机不发,将何以享大名乎?』嵩曰:『何谓也?』忠曰:『天道无亲,百姓与能,故有高人之功者,不受庸主之赏。今将军授铖於初春,收功於末冬,兵动若神,谋不再计,旬月之间,神兵电扫,攻坚易於折枯,摧敌甚於汤雪,七州席卷,屠三十六万方,夷黄巾之师,除邪害之患,或封户刻石,南向以报德,威震本朝,风驰海外。是以羣雄廻首,百姓企踵,虽汤武之举,未有高於将军者。身建高人之功,北面以事庸主,将何以图安?』嵩曰:『心不忘忠,何为不安?』忠曰:『不然。昔韩信不忍一餐之遇,而弃三分之利,拒蒯通之忠,忽鼎跱之势,利剑已揣其喉,乃叹息而悔,所以见烹於儿女也。今主势弱於刘、项,将军权重於淮阴,指麾可以振风云,吒咤足以兴雷电;赫然奋发,因危抵颓,崇恩以绥前附,振武以临後服;徵冀方之士,动七州之众,羽檄先驰於前,大军震响於後,蹈蹟漳河,饮马孟津,举天纲以纲罗京都,诛阉宦之罪,除羣怨之积忿,解久危之倒悬。如此则攻守无坚城,不招必影从,虽儿童可使奋空拳以致力,女子可使其褰裳以用命,况厉智能之士,因迅风之势,则大功不足合,八方不足同也。功业已就,天下已顺,乃燎于上帝,告以天命,混齐六合,南面以制,移神器於己家,推亡汉以定祚,实神机之至决,风发之良时也。夫木朽不雕,世衰难佐,将军虽欲委忠难佐之朝,雕画朽败之木,犹逆阪而走丸,必不可也。方今权宦羣居,同恶如市,主上不自由,诏命出左右。如有至聪不察,机事不先,必婴後悔,亦无及矣。』嵩不从,忠乃亡去。
夫难得而易失者时也,时至而不旋踵者机也,故圣人常顺时而动,智者必因机以发。今将军遭难得之运,蹈易解之机,而践运不抚,临机不发,将何以享大名乎?
徵冀方之士,动七州之众,羽檄先驰於前,大军震响於後,蹈蹟漳河,饮马孟津,举天纲以纲罗京都,诛阉宦之罪,除羣怨之积忿,解久危之倒悬。
如此则攻守无坚城,不招必影从,虽儿童可使奋空拳以致力,女子可使其褰裳以用命,况厉智能之士,因迅风之势,则大功不足合,八方不足同也。
夫木朽不雕,世衰难佐,将军虽欲委忠难佐之朝,雕画朽败之木,犹逆阪而走丸,必不可也。方今权宦羣居,同恶如市,主上不自由,诏命出左右。
闻长安中议欲尽诛凉州人,而诸君弃众单行,卽一亭长能束君矣。不如率众而西所在收兵,以攻长安为董公报仇,幸而事济,奉国家以征天下,若不济走未後也。
又以为尚书仆射,诩曰『尚书仆射,官之师长天下所望,诩名不素重非所以服人也。纵诩昧于荣利奈国朝何!』乃更拜诩尚书典选举,多所匡济,傕等亲而惮之。
臣松之以为传称『仁人之言,其利溥哉』!然则不仁之言,理必反是。夫仁功难着,而乱源易成,是故有祸机一发而殃流百世者矣。
当是时,元恶旣枭天地始开,致使厉阶重结大梗殷流,邦国遘殄悴之哀,黎民婴周余之酷,岂不由贾诩片言乎?诩之罪也,一何大哉!自古兆乱,未有如此之甚。
羌、胡数来闚省门,曰:『天子在中邪!李将军许我宫人美女,今皆安在?』帝患之,使诩为之方计。诩乃密呼羌、胡大帅饮食之,许以封爵重宝,於是皆引去。
诩说绣与刘表连和。太祖比征之,一朝引军退,绣自追之。诩谓绣曰:『不可追也,追必败。』绣不从,进兵交战,大败而还。诩谓绣曰:『促更追之,更战必胜。』绣谢曰:『不用公言,以至於此。今已败,奈何复追?』诩曰:『兵势有变,亟往必利。』绣信之,遂收散卒赴追,大战,果以胜还。
—贾诩论追敌之策
曹公攻将军无失策,力未尽而退,必国内有故;已破将军,必轻军速进,纵留诸将断後,诸将虽勇,亦非将军敌,故虽用败兵而战必胜也。
是後,太祖拒袁绍於官渡,绍遣人招绣,并与诩书结援。绣欲许之,诩显於绣坐上谓绍使曰:『归谢袁本初,兄弟不能相容,而能容天下国士乎?』
夫曹公奉天子以令天下,其宜从一也。绍强盛,我以少众从之,必不以我为重。曹公虽弱,其得我必喜,其宜从二也。夫有霸王之志者,固将释私怨,以明德於四海,其宜从三也。
袁绍围太祖於官渡,太祖粮方尽问诩计焉出,诩曰『公明胜绍勇胜绍,用人胜绍决机胜绍,有此四胜而半年不定者,但顾万全故也。必决其机,须臾可定也。』
太祖破荆州欲顺江东下。诩谏曰:『明公昔破袁氏今收汉南,威名远着军势旣大;若乘旧楚之饶,以飨吏士,抚安百姓使安土乐业,则可不劳众而江东稽服矣。』
彼荆州者,孙、刘之所必争也。荆人服刘主之雄姿,惮孙权之武略,为日旣久,诚非曹氏诸将所能抗御。故曹仁守江陵,败不旋踵,何抚安之得行,稽服之可期?
将此旣新平江、汉,威慑扬、越,资刘表水战之具,藉荆楚檝櫂之手,实震荡之良会,廓定之大机,不乘此取吴,将安俟哉?
至於赤壁之败,盖有运数。实由疾疫大兴,以损淩厉之锋,凯风自南,用成焚如之势。天实为之,岂人事哉?然则魏武之东下,非失算也。
临菑侯植才名方盛,各有党兴有夺宗之议。文帝使人问诩自固之术,诩曰:『愿将军恢崇德度躬素士之业,朝夕孜孜不违子道。如此而已。』文帝从之深自砥励。
太祖又尝屏除左右问诩,诩嘿然不对。太祖曰:与卿言而不答,何也?诩曰:属适有所思,故不卽对耳。太祖曰:何思?诩曰:思袁本初、刘景升父子也。
太祖大笑,於是太子遂定。诩自以非太祖旧臣,而策谋深长,惧见猜疑,阖门自守,退无私交,男女嫁娶,不结高门,天下之论智计者归之。
帝问诩曰『吾欲伐不从命以一天下,吴、蜀何先?』对曰:『攻取者先兵权,建本者尚德化。陛下应期受禅抚临率土,若绥之以文德而俟其变,则平之不难矣。』
若绥之以文德而俟其变,则平之不难矣。吴、蜀虽蕞尔小国,依阻山水,刘备有雄才诸葛亮善治国,孙权识虚实陆议见兵势,据险守要,泛舟江湖,皆难卒谋也。
用兵之道,先胜後战,量敌论将,故举远遗策。臣窃料羣臣,无备、权对,虽以天威临之,未见万全之势也。昔舜舞干戚而有苗服,臣以为当今宜先文後武。
世之论者,多讥彧协规魏氏,以倾汉祚;君臣易位,实彧之由。虽晚节立异,无救运移;功旣违义,识亦疚焉。陈氏此论,盖亦同乎世识。
彧岂不知魏武之志气,非衰汉之贞臣哉?良以于时王道旣微,横流已极,雄豪虎视,人怀异心,不有拨乱之资,仗顺之略,则汉室之亡忽诸,黔首之类殄矣。
夫欲翼赞时英一匡屯运,非斯人之与而谁与哉?是故经纶急病若救身首,用能动于嶮中至于大亨,苍生蒙舟航之接刘宗延二纪之祚,岂非荀生之本图仁恕之远致乎?
及至霸业旣隆,翦汉迹着,然後亡身殉节,以申素情,全大正於当年,布诚心於百代,可谓任重道远,志行义立。谓之未充,克殆诬欤!
臣松之以为列传之休,以事类相从。张子房青云之士,诚非陈平之论。然汉之谋臣,良、平而已。若不共列,则余无所附,故前史合之,盖其宜也。
魏氏如诩之俦,其比幸多。诩不编程、郭之篇,而与二荀并列,失其类矣。且攸、诩之为人,其犹夜光之与蒸烛乎!其照虽均,质则异焉。
2022-12-10 20:37: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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