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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安《终于有一个朋友来了》 终于有一个朋友来了 但她很快又走掉 下一次什么时候再来 杨萍或者刘涛 下一次什么时候再来 六年过去了 孩子长得像小树一样高 我特别想看看 三十五岁的样子 至少坐在其中 听听那温暖的笑声 让我也学学 怎样弄一个幸福的家 小安的诗好,已经不需要我强调。韩东称她跌在高处,这话有深意,我理解为,一是说小安的诗高于很多诗人,二是暗指小安的生活在高处跌落。高处,是一首名诗,出自大师杨黎之手。我们最熟悉的小安的诗,是《种烟叶的女人》,但是,我个人更喜欢这首诗。“终于有一个朋友来了”,小安的孤独可见一斑。在诗中反复的一句“下一次什么时候再来”,让小安急于等来好朋友一起玩耍的心情暴露了。只有孤独和失落的人,才对朋友的相聚充满期待。小安刘涛杨萍是好朋友,彼此的孩子都长大了,即使大人们的生活不如人意,也阻止不了他们的成长。小安对幸福的向往,就是想看孩子们长大成人成家,一大家人,一大帮朋友,坐在一起,她坐在中间,听听那些温暖的笑声。在她看来,这是幸福的。但是,这是别人的幸福,不是她的幸福,因为诗歌告诉我了,“让我也学学/怎样弄一个幸福的家”。一个天才的诗人,本该有幸福的家庭生活,但是,天才常常是没有幸福的家庭生活。小安就是这样的诗人。 韩东《松与柏》 这里的松树长在沙滩上 涨潮时它们就站在海水里 这景象我从没见过 现在看见了 我读好诗,差不多都是偶然,比如韩东这首,我就是在杨文康的一篇文章看见的。只一眼,我就被它征服了。这么好的诗,又如此简洁,我就不再啰嗦了。我就说一句,简直太好了,好就好在“这景象我从没见过/现在看见了”。戛然而止的美学效果,这首算是证明吧。 方闲海《良心发现》 在狗娘养的上海 她在谈恋爱 她到另一个城市 跟我做爱 她携带了一副 几近完美的面具 更重要的 是她的耻骨上 还修剪了阴毛 这些都是普通生活的 闪光之处 流窜。热情。神秘。矫饰 可这些 对趋于深刻走向 的该死人生 似乎远远不够 后来 她又作了必要提醒 “你为什么要在做爱时 说 我爱你” 我如实回答 “做爱使人良心发现” 口猪这个名字我曾经见过,在诗江湖。方闲海这个名字,第一次是听华秋说的。华秋称他方老邪。后来知道黑哨诗歌出版计划,也读了方闲海关于黑哨的说明,觉得他很有才。能担当“邪”字的人,少之又少。我觉得方闲海就是一个特立独行的家伙。必须老老实实说,黑哨诗歌出版计划很牛逼,方闲海很牛逼。只“敏感词”一项,就晓得方闲海的诗歌意识和审美情趣异于常人。我想贴一则节选资料大家看—— “黑哨诗歌”非营利性出版计划发端于2008年。目的是推动中国当代诗人的诗歌出版。所有在“合法出版社”不可能出版的诗歌、并以探索中国汉语诗歌的前卫性作为质地的诗歌、并被同人在艺术高度所认可的诗歌,此三者前提条件的绝对性合成,则是“黑哨诗歌”出版计划的唯一选择。选择的本质直指遭受了保守政治所亵渎的诗歌美学或具有冒犯日常平庸伦理的诗歌美学。“黑哨诗歌”将特别留意于无经济实力出版个人诗集的优秀汉语诗人。 “黑哨诗歌”出版的每一本诗集,绝对是主流公开出版社所必然阉割的对象。“黑哨诗歌”就是为了抗拒这个荒诞的出版命运,为诗人的自由天性而存在。“黑哨诗歌”势必属于边缘性的,为少数诗人服务。 我不多说,方闲海怎么样,大家该很清楚了。再贴一个黑哨出版的诗集资料—— 《今天已死》方闲海(2008);《一个人的沦陷》金轲(2009);《这是尾巴》而戈(2010);《我所认为的贵族》管党生(2011);《充气娃娃》西风野渡(2011);《我的希望在路上》小招(2012);《生来如此》(布考斯基诗歌精选)徐淳刚(翻译);(2013)《错误》杨黎(2014)。 其他诗集我不敢说,但是杨黎的《错误》我很熟悉。我讲一个故事,在绵竹的一个诗会上,我见那些诗人激情澎湃,大有改造世界的意思,我就把杨黎的错误节选拿去请他们朗诵,结果,没有人敢朗诵,他们说过于吓人了。 方闲海不认识我,但是他不知道的是,我很喜欢他。方闲海的诗,我很喜欢的不仅是上面这首,《那一年坐卧铺遇见天使》和《冬青树》都是他的好诗。我之所以选《良心发现》,是因为“狗娘养的”和“该死的”透出的叛逆气质、怀疑精神,还因为他天才的发现,“做爱使人良心发现”。 横《安慰。皮埃尔36或37》 莉莎 我有点疲惫 这种不好的感觉 好像今天才有 昨天和前天好像 没有这么强烈 现在 我只想抱着你 或者你抱着我也可以 我所了解的横,喜欢喝酒,直来直去的说话,也不怕得罪人,甚至喜欢跟人掐架。牛逼哄哄的,这是横给我留下的印象。但是,我读到这首诗时,觉得横其实是敏感多情的诗人,他貌似粗野无理,实则内心柔软。皮埃尔是他的一个系列。我读这首诗时,觉得横突然变得像个大男孩,疲累之时,想抱着女人,也希望女人抱着他。不知为什么,我的脑子里出现圣母怀抱天使的画面,横,就是那个怀抱里的孩子。在以后很长的时间里,一想起横这个诗人,这首诗就冒出来了。 阿然《摩西的高度》 从摩西的角度看 那是个陡坡 爬上去很危险 也需要一会儿的功夫 摩西不打算爬过去 并不是觉得危险 而是在摩西这个角度看 没有这个必要 华秋曾经跟我说起横的儿子,他说横的儿子也写诗,还写得很好。他说他叫阿然。等我在《自便诗选》中读到这首诗时,我觉得华秋说得对。父子都写诗,想起来是一件很好玩的事,设想一下,两爷子促膝谈诗,研究诗艺。但是,华秋跟我说,阿然几乎不跟他老爷子谈诗,而且貌似还不以为他老爷子可以写诗有什么不得了的。阿然写这首以及很多类似诗歌时,是16岁。跟他年纪很不相符的心智,心境,让阿然的诗透着很多成年人都不能达到的淡然,平静,冷讽。那种平静,就是阿然的诗。我还喜欢他写的那首《富士康》。 小唯《手淫》 我的高潮 它们是一朵一朵盛开的 一圈一圈地荡漾 一瓣一瓣掉落下来的 我的心也是 我第一次读小唯的诗,是在微信朋友圈。我还记得问过她一句话,导师是谁?这让她有些迷糊。小唯写诗很随意,正是随意,所以写得好。她不刻意怎样,却能收到好效果。我觉得小唯写诗就是随着感觉走,比如这首,写手淫,她将过程中的感受转化成形象,就生动了。“的”字使用的好效果,我很少见。小唯两次使用“的”,在诗句最后,让诗的音韵节奏舒服起来。这是四川人说话习惯,句末总是要加一个“的”,小唯在诗中这样处理,看似随意,却很好,难得。难得的是小唯在收尾的那句“我的心也是”,就让诗歌变得相当好了。高潮如花似水,盛开荡漾,最后掉落下来。小唯的心也如此,盛开之后,就是凋落。民谣歌手、诗人小唯,白羊座。她是这样的人,直白追求真理追求爱。你在白羊那里,可以享受热烈的爱情,可能也会承受冷漠的尴尬。一个绝对先锋的小唯,坦率的告诉朋友们:关系的发生,是为了照亮彼此,不要迷恋我,唯,只是个传说。 卡洛斯.安德拉德《作为事件的一块石头》(《在路中央》) 在路中央有一块石头 有一块石头在路中央 有一块石头 在路中央有一块石头 在视网膜已经疲竭的生活中 我决不会忘记这个事件 我不会忘记在路中央 有一块石头 有一块石头在路中央 在路中央有一块石头 我记得,杨黎提出废话,是在2001年,他那篇着名的《打开天窗说亮话》阐释了废话写作。不知道杨黎知不知道上面这个人卡洛斯?安德拉德,巴西现代诗人。我想说的是,卡洛斯这首诗早在1928年就为废话写作提供了证据。我读这首诗应该是在十年前,当时觉得这是一首好诗,我惊讶于从头至尾的很有味道的絮叨。现在我明白,原来这就是卡洛斯的废话写作。很好耍的是,卡洛斯在1928年的遭遇跟2000年乌青的遭遇如出一辙。这也叫诗吗?看着是不是眼熟?对,这是当时的保守派对卡洛斯的嘲讽,他被视为疯子,那些人送给他“神经病”的绰号。卡洛斯现在被奉为巴西文学大师级的人物。废话理论中有一个很着名的说法,在语言结束的地方,诗才开始。这句话可以换一种说法,如果一首诗,我读完了就完了,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让我反复琢磨,那这首诗就不是好诗,或者可以说不是诗。我不能具体详尽的说清楚这里面的关联,但我可以说清楚一种感觉。卡洛斯写了这首诗,后来很多诗人也写了类似的诗,我读了很多跟这首诗相似的诗,但是,那些类似的诗,远不及卡洛斯的诗。我觉得那些不好的废话诗在于没有卡洛斯这种感觉,一种语言制造的感觉,或者反过来说,一种特定感觉下生出来的语言。借用一个废话理论来收尾,就是,废了那些话,留下诗。卡洛斯就是这样的。 本组诗歌摘自Z诗社(微信号:Zshishe) 图文版权归 作者 所有 彭先春微博:@彭先春
凤凰读书 彭先春 编选点评 2015-08-23 08:56: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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