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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文|贾也 来源|天涯杂谈 导语: 背黑锅的周晓辉们,无出路尿毒症患者们 3月31日,四川省人民医院普外科周晓辉主任医师,因医疗纠纷而自缢身亡。另据网友爆料,周晓辉遭遇医闹长达8个月,自杀前已在网上卖车卖房准备赔偿病人。堂堂一个省医院的主任医生面对“医闹”,竟落得如同破产的个体户般走投无路,而医院给出的回应却是如此冷漠,称自杀原因正在进一步调查中。 也是在同一天,离成都不远的重庆市,有数百名尿毒症患者及其家属上街抗议自3月25日开始落地实施的医改新政,打出了“请求安乐死”的口号。终因面临群众的打脸,号称惠民的重庆医改只存活了一周时间。究其原因,自然是将改革成本全部转嫁到老百姓身上,而且还变本加厉地借医改狠赚老百姓的钱。 被污辱的医生,被损害的患者,看似都不容易,却又在苦苦相逼,制造了无穷无尽的医患矛盾。究其原因,大家都懂的,以药养医的体制是根源,维权渠道的阻塞是主因。本篇就事论事,深入剖析问题实质。 一、为体制背黑锅的医生 在当下之中国,医生难当,当个好医生更难,四川省人民医院肝胆外科主任医师周晓辉就印证了这句话。 周晓辉医生的自杀源于一起不堪其扰的医疗纠纷。据周晓辉的同事称,患者因肝内胆管多发性结石,淤胆性肝硬化,入院前已经多次做手术,这个病几乎治不好。当初患者想进院时无人接收,便苦苦哀求,周晓辉出于医者仁心,才接下了这个病人。 谁知就此酿下无穷无尽的麻烦,当周晓辉医生知道好人难当的时候,为时已晚,患者家属就开始无休无止地医闹,对值班医生拳脚相加,对年轻护士更是痛骂不已,逼得他精神压力太大,再加上自己老婆患了卵巢癌需要化疗,万般无奈之下,他在网上准备卖掉车房来解决这个问题。在茫茫的压力和万般的无奈之下,这个善良的人最终选择一死,以死铭志。他的善良体现在遗言之中:把“今生的爱”留给老婆,把一声“对不起”留给同事! 周晓辉有极佳的口碑,甚至连“医闹”患者的家属都称是好人。他是个好丈夫,在老婆生病的六七个年头里,他都不离不弃,每天为老婆熬药三四个小时,为她倾其所有治病;他是个好长者,除了选择以死铭志那一晚第一次关掉手机,从来不会关机手机,总是对科室年轻医生说,晚上处理不了的打电话给我;他是个好医生,且不管医术水平,总能视病人如亲人,他曾叮嘱下级医生为病人谨慎开药,不要加重病人负责,“我当过病人家属,我知道他们的难处”,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足见医者仁心。 那么,到底是什么逼死了这么一个好人,非要以死铭志呢?难道他真的错了吗?错在最开始就不该给这样的人做介入手术?错在后来不该一味地忍让,错在最后不该走上自尽的绝路? 让人感到质疑的是,面对患者无休无止的医闹,为什么把所有责任都推给周晓辉一人,难道这个省人民医院从来不想以集体名义加以解决?堂堂一个省医院,有那么多资源服务于大量VIP,就没有一点资源对付一个无赖?这纠纷本该一个集体出面解决,为何要让周晓辉一人独自面对,逼得他像一个个体户一样,卖房卖车去自行赔付! 这不是个笑话,而是确已发生的逼死人的现实。 更令人感到心寒的,省医院宣传部对此事件的回应,冷冷地回应说无法确认自杀与医疗纠纷有关,相关部门正在核实这一情况,看来就一副撇清关系的嘴脸,怪不得在网上有不少医生吐槽,医生对医院而言,只是一个工具罢了。 四川医生周晓辉自杀事件,不禁让我想到越来越尖锐的医患关系,真是逼死人的节奏。 医生与患者之间的关系是如何确立起来的?不就是为了治疗疾病吗?想必不会有人没事找抽,没病去找医生打针吃药的!正常的医患关系应该是战友,应该是同盟军,双方密切配合,医生视患如亲,而患者谨遵医嘱,因为只有这样,患者才可以得到良好的医治。但是,现在医患关系闹得很无厘头,相互怀疑不说,动不动就拳脚相加,甚至拔刀相向。 如此紧张的医患关系,只能说明现行医疗体制出现严重的问题。分析其原因,首先,国家对医疗的财政投入少之又少,其次,在这样少之又少的投入背景下,大部分又被VIP们——退休干部和高级干部——所占用了,而剩下的医疗资源非常有限,就靠老百姓们通过各种关系去争取了:如果争取到了,也要按照你身份地位,进行三六九等分类,接受哪一类治疗;如果没有争取到,那只有得了躺在家里等死的份,比如那些没有医疗保障的穷困农民。 这其实是一种丛林规则,而在这个规则之下,人们要想活下去,活得好的话,出路只有两种:一种是狐假虎假,请托各种关系;一种就是要斗狠,将自己变成狼。很不幸的是,我们现行的医疗体制正在努力地促成这样一个丛林社会,让人们动用各种关系去争取医疗资源,时间一长,人们就养成了一种看病的定势:一旦有了病,不管大病小病,条件反射地想到请托,找各种社会关系来给自己换取方便和有效的治疗。 关键是,这些请托还相当奏效,某个领导的一个电话,哪怕是放个屁,院方总能奉若御旨,至少你可以免除排队和减少预约的天数等等。如果要动个手术,我们还会想着送红包,总觉得送红包给医院领导,领导会安排出好医生;送红包给主刀医生,医生会比平时多一份心,毕竟人命加上了钱码。 患者要找关系来看病,要塞红包来做手术,看病难和看病贵就在所难免了。在这样医疗体制和社会风气之下,患者疾病若没有得到很好的救治,如果托了关系塞了红包,那么就会觉得“上当受骗”了;如果没找关系没塞红包,那么就会觉得“医不尽力”。再加上畸形的“以药养医”体制,完全将医生逼进了“不仁不义”之地,这是导致医患关系恶化的制度根源。 在这种制度之下,多数患者基本会形成了一种思维定式,认为医生受利益驱动,存在“过度治疗”的行为,正因为如此,一旦发生医疗差错或者意外,甚至很小一点语言冲突,就把所有的仇恨都发泄在医生身上,对医生拔刀相向,酿成杀医、伤医事件。 患者也只能将枪口对准一线的医护人员,原因很简单,就是因为他们在第一线,承担人们对医疗体制的不满,用笔者的话来说,就是医生不是躺着中枪,而是不自觉地在挡枪!仔细想想,也只能是如此结果,患者及其家属找院方领导谈天,估计连领导的门都摸不到。更何况,院方领导根本没有这份闲心来管你这摊烂事,基本态度非常明确:冤有头债有主,谁给你治,就找谁去! 患者找不到医院领导,找不到维权机构,更不会想到医疗体制的问题,他只能找到医生发泄对社会的不满。这样一来,医生为体制背黑锅了,承担了患者们所有的仇恨。 社会悲剧就这么诞生了:许多医生就被人格污辱,比如被游街,被逼下跪,被披麻戴孝,更有甚者,就是直接用刀砍,直至捅死。当然也有医生不堪重负,选择以死铭志的。 客观而言,医疗界确实存在黑幕,灰色收入、过度医疗现象层出不穷,但更多的,归根结底还是“以药养医”的这种逼良为娼的制度造成的,更何况大多数一线医护人员还是兢兢业业、任劳任怨的,有资格收红包的医生并不多,再说了,有节操的医生也不在少数,比如周晓辉就是很好的例子。 医生的处境,其实与维护市容市貌的城管相似:由于制度的设计,他们成为小贩斗争的对象,成为民愤宣泄的对象,原因就是民众直接面对的是城管,民众根本不会想到城管只是执行某个领导的命令,不会想到罪魁祸首是漠视民众生存权的城市管理体制……最终,各种苦苦相逼的制度,导致弱者挥刀砍向弱者,患者砍向医生,小贩砍向城管,而那些权力者们却毫发无损,甚至沾沾自喜。 制度的阴冷在于此,真正的强者——即所谓的领导们——在弱者相残的情况下,总会用一副体贴民意面貌、以调解者的身份出现,以显示他们的宽宏大量,以显示他们的英明神武,院方领导们、政府官员们就这样出现在人们面前,殊不知罪魁祸首就是他们,甚至连他们都被体制所拘役,因为他们也只是执行体制的人,也被捆绑了进来。 二、承受改革之刀的民众 医疗体制存在严重弊端,是个社会共识的问题,因此,医改呼声一直以来都是社会最强音。然而,许多地方的医疗改革,总以喜剧开场,而以悲剧收场,沦为一场啼笑皆非的闹剧。 就在周晓辉先生选择以死铭志的同一天下午,因无力承担医改后翻倍的治疗费用,重庆市数百名尿毒症患者及其家属上街抗议,将市政府附近多处交通阻断数小时,后遭大量警察暴力驱散,多人被殴打抓捕。 重庆医改结果令人大跌眼镜,其中主要内容有“大型设备检查,检验类项目价格均降低25%,诊查、护理、治疗、手术类项目价格分别提高30%、30%、13%、13%。”其实,降低大型设备的检查费用根本不是惠民政策,试问,老百姓通常进医院用大型设备的概率是多少?反而老百姓最需要的常规诊疗、检查、护理等费用疯狂上涨,某些单体检查项目还要拆分为多个项目进行收费,上涨幅度远远不止30%,而是翻了好几倍。 总的算来,这个医改让老百姓进医院的总体成本飙升,据新京报的报道称,重庆一位准妈妈张女士介绍以前普通产科挂号费由9元上涨到21元,常规彩超检查由190元左右上涨330元,影响最为严重的自然是那批尿毒症患者,据称以前做透析一个月1000多,现在要4000多,无奈之下,只能上街举牌子,去破坏社会的和谐气氛了,打出“请求安乐死”的口号,调侃此次唐医改的精髓就是“小病自行诊断,大病自行了断”。 想想当初重庆这场医改吹得多少冠冕堂皇啊,目的也是何等的振奋人心,说是想让老百姓看得起病的。谁知没推行一个星期,就Pia Pia Pia打脸的节奏, Duang Duang Duang之后,政府只能宣布取消医改,一句话,算是没改过!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结果呢?我认为主要政府管医疗那块的官员,根本不懂医疗,“肉食者鄙”的典型官僚,只是扛着“医改为民”的大旗,一天到晚就是听听汇报而已,至于听谁的呢?无非就是医院的领导,医企的老总,听听这个有道理,听听那个有道理,在盘算一下自己三分三的利益,都是一堆政府捡便宜、医院增收入、药企发大财三方受益的好前景,这样就算听取各方意见了,然后坐在办公室拍拍脑袋决定政策了,于是命令官家的喉舌做个新闻调查,制造一些“称市民多理解”的舆论,就昭告天下,立即执行了。 重庆医改和其它各种社会改革一样,其实都陷入了改革陷阱,改来改去,改什么呢?就是向弱势群体开刀,让他们作出牺牲,而对利益集团则保护有加,甚至从中获得更大的利益:国企改革如此,让工人下岗,从不想让领导下岗;教育改革如此,让学费上涨,从不想在教育上多投入点;工资改革也如此,先保证公务员加薪,体制外的成员有没有饭吃都不管不顾……社会的资源总是向既得利益者这一边倾斜,充满着强烈的特供思维,屁股决定脑袋,这些改革者已经无法打破利益固化的藩篱了。 观察重庆医改,改的就是患者的文章,摊来摊去的账,就摊到患者身上,把改革成本全部转嫁给患者,而且还变本加厉借本次医改狠赚患者的钱。这个医改方案根本不敢动真正的利益集团,不拿灰色利益链开刀,不去控制公立医院的创收冲动,不去跟进社会医疗保险机构,只想着牺牲患者利益为代价的。最终损害就是那些患者们——部分患者因为价格调整而大幅增长自付比例,而相关的医保并未同提高报销比例,政府放任这一部分患者的利益被侵害。 医改经过这么一瞎折腾,患者的医疗保障没有改进,医生的待遇和人身安全没有改善,更让人啼笑皆非的是,让人们相信上了街,制造一个社会事件,就能迫使地方当局妥协,就会放弃改革,把一揽子改革计划一股脑儿丢进废纸篓里去。不仅失去了政府的公信力,更失去的医疗改革的社会支持。 如果说庸医误人的话,那么庸吏误国误民,医改需要对症下药,想想清楚这几个问题: 1、患者为什么精神紧张?就是没有得到充分的医疗保障,担心看不起病; 2、患者为什么心理失衡?就是因为存在着医疗特权,有各种干部房、VIP房,让他们羡慕嫉妒恨; 3、患者为什么充满戾气?就是因为医疗纠纷走正常算什么根本走不通,从一开始就认为自己是被损害的那一类人。 在一个权力至上、关系盛行、法治不彰的丛林式社会里,弱势的民众很容易患上集体性的“被迫害妄想症”,对社会组织和政府机构极度不信任的思维定势:有医患纠纷时,走医患调解渠道,卫生行政部门的调解被认为是“老子帮儿子”——这是要受损害的;走医疗鉴定渠道,社会机构出具的鉴定被认为是“兄弟帮兄弟”——这也是要受损害的,因此统统排斥,而且死不认账。至于走司法诉讼的渠道,那就必须提供证据了,而大多数站得住脚的证据一般都由医院掌握着,甚至连最简单的病历也都是医生、护士开具的,何况走司法途径过程漫长,费时、费钱、费精力,更何况也无法排除司法腐败,算来算去,也是要受损害的,所以民众即使要走司法程序,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的。 正因为是这样的一种社会现实,正常通道人们根本走不通,制定医改的时候,这些人的声音根本不会跑到决策者的耳朵里去的。如果认命的话,也只有自己吃亏,就像重庆尿毒症患者,他们不闹,不闹就相当于等死。 那么怎么办?作为被损害的人,只有变成斗狠的狼,蛮不讲理,因为蛮不讲理,顾名思义就是蛮横的人根本不用讲理的,不管是正理还是歪理,只要占着理就可以得理不饶人。 中国社会确实是很少讲道理的,谁会闹谁就会得到“优待”,“大闹大解决,小闹小解决,不闹不解决”。怎么解决呢?在中国的解决之道就是与人民币挂钩,所以“大闹大赔,小闹小赔,不闹不赔”。当医患纠纷出现“闹”与“赔”成正比模式时,医患关系更加变味,于是专门出现一个行业,就是职业医闹,他们有一套完整的组织流程,如在医院焚烧纸钱、搭设灵堂、围堵院长办公室等等。 找到病根,就可以对症下药了,进行有效的医疗改革: 1、确保民众人人享有基本的医疗保障,不能搞身份歧视,一部分人有保障而另一部分就没有,这是人为制造“一国两制”的恶政; 2、确保民众能够公平地享用医疗资源,不能把有限的医疗资源变成VIP们的特供,这世界从来就是“不患寡而患不均”; 3、提供解决医疗纠纷的合法途径,不能一医患矛盾就只靠闹,凭拳头来解决事端。 患者看病,能保障了,能平等了,能维权了,减轻了“被迫害妄想症”,自然也就祛除了不少社会戾气。 结语 说来说去,医患关系本质上就是人民群众日益增长的对医疗需要和落后、腐朽、僵化的医疗体制之间的矛盾,这种矛盾不从顶层设计想办法解决的话,那么医生还是继续成为替罪羊,将面向更多的刀与枪,而患者呢争取有限医疗资源继续斗狠使诈,推向。
天涯观察 2015-08-23 08:47: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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