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疆追记》1、新疆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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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新疆课题

  写完《黄祸》以前,我应该归类为写虚拟作品的作者。《黄祸》虽然仍然是小说,我在写作过程中却一直被其中的真实牵引并且震撼。正因为如此相信《黄祸》中的真实,那以后我不再写小说,完全转到了研究现实,以及如何避免发生黄祸上。

1998年我出版了谈西藏问题的书——《天葬》。我研究民族和边疆问题是出于这样一种认识:中国避免黄祸唯有政治改革,而政治改革首当其冲的挑战是民族问题。民族问题能否解决,决定着政治改革是否能成功,甚至是否能开始。因为若不事先就消除国家分裂的危险,专制权力就会以此为拒绝政治改革的理由。这理由恰恰可以迷惑很多中国人。未来中国若发生动乱,法律乱了可以重建,经济乱了可以恢复,再乱也是“肉烂在锅里”,而领土分离却可能覆水难收。历史上已经有外蒙古独立和被沙俄占去的领土。中国现实的民族问题——尤其是西藏和新疆问题——是有可能再一次带动这种分离的。西藏新疆占今日中国百分之四十以上面积,中国经不起那种分离。所以某种程度上,中国的政治改革能不能进行,民族问题成了一个前提。

  我做完西藏问题,并没有想马上再进入新疆问题。Q在这时出现。他是 个颇具魅力也颇有建树的人,忧国忧民礼贤下士的风格足以使我们成为朋 友。他提出支持我去研究新疆问题的建议。他主持的一个民间研究机构可 以向我提供经费,不附加任何条件,完全按照我的意愿研究,成果也属于 我。也就是说我只多了花钱的自由,不会失去任何自主。这倒是吸引人, 我还从来没有用别人的钱搞过研究。新疆问题是我一直关注的,迟早会去 搞,碰上这么好的条件并不容易。我因此动心,接受了他的建议。

  我同时也看好Q的研究机构。那应该算当时中国最活跃也最有成果的一 个体制外研究团队。Q虽脱离了官场,却仍然有把研究成果送达权力层的渠 道。虽然“递折子”的方式往往被视为依附权势,但是按照Q的看法,在祖 国处于危机中,仍然“爱惜羽毛”是一种自私和不负责任。毕竟国家向何 处去更多被权力决定而非被知识分子的清高决定,只要还有能够影响当权 者的机会就不应该放弃。

  不过,我和Q之间存在一些分歧。虽然我们都把“为人民”当作出发点 ,我们的“人民”概念却不相同。在我看来,他的“人民”是整体性的宏 大概念,我的“人民”则是个体化的,由具体的个人组成。按照他的人民 概念,为人民是可以不在意牺牲个人的,而按我的想法,没有空洞的人民 ,为人民首先是为个人,牺牲具体的个人就是在牺牲人民。不过只要不是 掌握权力的人,这种区别只体现为理念不同,毕竟我们有更多的共同点。Q 的资金加快了我开始新疆课题的进程,否则我是不会在99年寒冷的1月就向 新疆进发的。Q给钱不需要繁琐手续,只问要多少,他的不同意见是认为我 要的太少,一定加倍给。这种古风做派使我心存激赏。


王立雄 2013-08-23 18:19: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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