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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年，夏天，高考失利，走进毛坦厂中学，开始复读生涯。

那时对于复读的概念并不强，只觉得不过是迟一年走进象牙塔而已，走进毛坦厂中学之后才知道，一年可以这么久。

高中我是在市一中学习，按毛坦厂中学的要求来说，就是属于能划进一本线的学生。第一年准备参加高考时，五月份中旬，因为与同学矛盾，被勒令回家，班主任骂道：“你顶多上个三本，还在这浪费什么时间，不如去上个技校学门技术，以后好生活。”后来这件事在两瓶好酒、两条好烟以及一个红包的作用下被化解了。高考完之后再也没有去见高中的班主任，不是因为没有脸面，而是觉得这种人太过虚伪，上了大学才知道，这种虚伪早已是社会的一种常态。今年过年回家路上偶遇了他，早早就避开，没有打招呼，这次是真因为没有脸面。那时拿年轻气盛做理由，觉得叛逆是必经之路，犯的一切错都可以因为年龄被原谅，在那样一段年少轻狂的时间里，我的恶语相加给许多人带来了远超一切枪支弹药带来的伤害。

高考成绩出来后，二本线差一分，当时确实沾沾自喜，好歹是个本科线，填征集志愿是完全可以上我们市的一所二本院校的。但在父母家人强烈要求以及我多次反抗无果的情况下，我在成绩出来的第二天就踏进了毛坦厂中学的大门。

印象很深刻，当天阴雨绵绵，人头攒动，对毛坦厂中学的第一感觉就是悲凉、怀揣恨意。那天去是为了报名与租房子，报名的两个窗口排着望不见尾的队伍，当时我以为毛坦厂中学招收的是本地的学生，直到开课了才了解到，全省各地、自愿的、被逼的当天都在排队。家长们一脸惆怅，孩子们却一脸无所谓，因为我们还不知道我们即将面对的是什么，无知总可以用来作为一切愚昧行为的挡箭牌。我当时心里盘算着中途能够回去填征集志愿去上大学，但当我现在在XX大学的图书馆写着这篇文章时，我才知道当时的想法是多么幼稚，也庆幸我父母以及在毛坦厂中学的老师没有让我干这种荒唐、愚蠢的事。如果当时我逃离了毛坦厂，那我的人生也该变成另一个版本了。除了这所复读学校的人气带给我的震撼之外，这个复读镇上的居民他们的行为方式同样有着不可思议之处。

在毛坦厂中学复读的男生是必须要在外租房子的，房租平均水平是一万左右一年，水电自付，这样的租金平均下来大概是一千元一个月，但这样的租金租来的只是一个房间，放两张床、一张桌子，人基本上就没有地方落脚了，就是这样的租金、这样的房屋环境，越靠近校园，房源越是供不应求。毛坦厂镇的居民正在拼命地扩建房子，一间平房加建成三层楼房，一层改成四个房间，一个房间一学年一万块，一个毛坦厂镇的房东光是房租每年至少可以收到12万，这其中他们并不用承担水电费用。这些房东向你介绍房子的时候总会笑吟吟地向你说道：“上一届租这个房间的人最后考在了XX大学。”而这个大学的名字足以让你父母心动，甚至觉得这个房间就是你名牌大学之路的起点。在毛坦厂镇，有房子的居民是不在那里生活的，他们早已在生活条件更好、配套设施更完善的地方购买了商品房，当房客有什么事需要他们出面他们才会露脸。那些离学校远的居民不刻意去招揽学生租他们的房子，他们利用土地去种菜、池塘去养鱼虾等高蛋白补脑的东西拿到市场上去卖，这类东西在农贸市场上同样供不应求，而且本镇的居民统一价格甚至刻意抬高价格，如果谁以低价售卖，将会被排挤出市场。

毫不夸张地说，整个毛坦厂中学的学生养活了这个被外界称为“高考镇”的地方。这种巨大的寻租空间让毛坦厂镇的居民视复读学生为宝，举个例子来说，在毛坦厂中学读书是不允许使用手机，当然了，除了手机，一切能影响你学习的东西都是被禁止的。在没有手机的情况下，对外界沟通还是利用电话，毛坦厂中学的门外有一间两层楼的电话厅，每天晚饭期间，那里都是排着队等着用电话，有的人在向父母抱怨这里多么苦，有的在向远在异地的对象诉说这里没有他的生活多么无趣，有的在向以前的同学总结自己的在这里的心路历程，他们有说有笑，仿佛这万千距离早已不复存在，复读生涯的结束就在眼前，挂上电话后，面对着那连绵的大别山，他们想的最多的还是那无休止的考试以及做不完的试卷。在这个过程中，最开心的还是电话厅的老板。所以复读的学生将毛坦厂称为“屠宰厂”是有原因的。然而这种屠宰并不仅仅只是在经济上的屠宰。

毛坦厂中学以它的集中化模式教学闻名全国，这种模式的效果在每年高考成绩出来之后各个媒体对毛坦厂中学的报道态度就可以看出来。一个毛坦厂中学的班级，计划额定人数是不到100人，但是等招生结束之后，一个班实际人数是170人左右，这并不是个例，是全部复读班情况都如此。每个班170人是什么概念？就是每个人的前胸与后背不到50cm，换句话说，你是无法随便转身的，人长时间处于那种拥挤的环境里，尤其是一名学生，是很容易得颈椎病的。除了这些，拥挤的座位导致学生不能随意进出，因为牵一发而动全身，所以毛坦厂中学老师鼓励学生少喝水，少上厕所，多花时间在教室里看书，这样既能减少对其他同学的影响，也能给自己多争取时间复习。我的颈椎病就是在那时患上的，现在每当肩膀疼的时候，我都会想起毛坦厂中学那段复读时光，我们中国的学生真的要因为一场考试去牺牲我们自己甚至我们家庭的一切吗？

在座位的安排上，毛坦厂中学的老师是很下功夫的，首先第一点，男女是绝对不能混坐，其次，学习好的人要安排在前排，学习好的人要带动一片学习不好的人一起学习，而且学习好的人不能被学习不好的人影响。最后，座位要时常变动，因为人类是群居动物，长时间相处，人与人之间产生感情会耽误学习进度，所以基本上每个月老师都会调一次座位。170人的大教室，自然是无法降温的，每个教室装三个中央空调，每天从早到晚保持舒适的温度，学生中午吃完饭就必须立即去班级，要求在班里午休，学生在底下午休，老师在讲桌午休，所以每天中午，每个班级里，每个学生，在自己的课本上，在自己的梦想前，在空调的作用下，睡上一个小时，没有人知道他们会梦见什么。

作为一个学生，在毛坦厂中学，你的生活方式很简单，学习。你要挤一切时间出来学习，尽可能的学习更多的内容，尽最大努力去进步。我身边有很多因为学习而得痔疮的例子，有的同学甚至因为学习过度而在班级里昏过去了。每天两点一线，天天如此，没有休息，一周只有在礼拜天下午可以三点到校，换句话说就是一周你有两个小时的休息时间。作为一个学生，你选择了毛坦厂中学，你就必须接受毛坦厂中学的一切，这就等于你与毛坦厂中学签订了一种契约，毛坦厂中学作为甲方，它辅导你，给你成绩，助你上大学。而你需要做的就是服从，服从它的管理模式。每间教室都有一个360度无死角的摄像头，我曾经去过监控室，那种摄像头拍摄的画面可以扩大到看清你在写什么字，所以有时候虽然老师不在班级里，但学生们还是不敢放肆，不管摄像头开没开，它就是老师的象征，老师不需要随时坐在监控室里监视你，但他只要抓到一个摄像头拍到的违规画面就能大做文章，这种杀鸡给猴看的方式被利用在老师与学生的关系之中，也可以说是毛坦厂中学的一个特色。

毛坦厂中学的老师水平并不高，而且由于我市在市内有几所比较好的高中，所以，毛坦厂中学很少成为那种初中毕业生的首选，因此它的生源水平也不高，再加上地理位置，这就导致了毛坦厂中学在前几年一直默默无闻。但在毛坦厂中学推出了强化复读班的模式之后，一切都变了。它原本处于劣势的地理位置变成了优势，它原本不好的生源也开始水涨船高。而毛坦厂中学应届班的老师对于应届生的要求是：“好好学习，来了毛坦厂中学，就要将高中当四年来念。”如果将毛坦厂中学比作一个工厂，那学生就是输出产品，流水线上的工人由老师扮演，因为输出产品的好坏会影响整个工厂的品牌推广，所以流水线上的工人的素质是必须要提高的。随着毛坦厂中学近年来知名度的提高，毛坦厂中学对于老师的要求也在慢慢变化。

毛坦厂中学将应届生与复读生分开，对于这两种不同人群的教师，毛坦厂中学采取一种阶梯淘汰制度。每一年高考成绩出来之后学校都会做评比，应届班成绩前三名的老师将代替复读班老师后三名进入复读班教师行列。进入复读班教师团队之后，班主任老师有权利自由选择各科老师，各科老师也有自由决定跟随哪个班主任。复读班老师如果由于当年班级高考成绩不好退出了复读班教师团队，除了对这名老师的威望以及名誉有损伤之外，在工资、福利、经济补偿上也会大打折扣，所以毛坦厂中学复读班的老师都极力去带好自己的班级，去取得一个好的成绩。他们的努力常常被外界解读为一种暴力、灭绝人性、变态。了解一个人最好的方式是站在他的角度为他思考。我们如果站在老师的角度思考：他要管理一个170人的超大班级，要掌握每个学生的学习情况，要顶住来自学校的压力给学生施压，要提高每个人的成绩，他首先就得让学生听他的话，而事实证明，毛坦厂中学的老师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你要按照我的步骤来。”不听他的话就无法实现提高成绩的目标。如果这一目标无法实现，他的钱包就会大大缩水，与其自己的钱包缩水不如努力实现这一目标，在他们的逻辑思维里，实现这一目标的必要前提就是你要听他的话，为了让你们听话他就只有使用暴力手段、灭绝人性手段、甚至变态手段。而且老师在使用这些手段时，他的前提是：“我这还是为你好。”

“听我的话，按照我的要求来，你的成绩就会提高”。这是我踏进毛坦厂中学之后，老师给我灌输的思想。在毛坦厂中学，你的任务就是学习，但这个学习又有些许不同，你甚至不需要思考什么时候去学哪一科，这都是被安排好的，你只需要定时定点定量的完成，给你一篇文章你背下来就可以了，给你一张单词表，你记下就行了。在毛坦厂中学我第一次接触到模板这种东西，英语老师会根据自己的教学经验，总结出英语作文的不同类型，然后给我们列好开头结尾以及串联词，我们所要做的就是背下来，考试过程中，根据题目内容填上适当的语句。在这样的环境里，你只需要扮演好一个机器的角色，老师让你干什么你干什么，不用去疑惑这是什么，因为这对你的高考有帮助。当我们本身失去了创造力，我们的未来将如何富有竞争力？

毛坦厂中学的教育方式简单粗暴，你不会我教你，我教了你不会我罚你，我罚完你还不会我先揍你再罚你，就这样一直到你会了、并且以后不会再犯错为止。毛坦厂中学的考试很频繁，基本上一个星期所有的科目都会考两次，而且老师会组织几个班在一起考，搞一次小规模的评比。由于试卷批改很麻烦，选择题就采用了那种高考时才能见到的答题卡批改模式，电脑改完选择题之后直接显示各种数据，比如最高分最低分，哪道题错的人多哪道题错的人少，每一题的正确率与错误率是多少等等，这样老师在讲解试卷的时候直接罚一批他认为不该错但你错了的人。这种小规模的考试看起来很平常，但沾上了评比二字，意义就不一样了，班级的成绩必须拿出去作比较，虽说友谊第一，比赛第二，但是一旦分了高低，输家的脸始终挂不住，那最终倒霉的还是考试的参与者。当时有一个同学，性格极其倔强，但是错了一道很简单的题，然后跟老师闹起了矛盾，最后老师罚他将那一题抄写一万遍，谁求情老师都不管，结果第二天那个同学拿了一大叠纸跑到了办公室，并且主动承认了错误，因为实在是没办法抄完。虽然现在听起来匪夷所思，但是那种题型的选择题从那以后，在我们班上是零错误率。在毛坦厂中学读书，最直接有效的方式才会被老师采纳应用。

在毛坦厂中学校长强人管理下，毛坦厂中学推崇的是一种简单粗暴的方式，包括了你的学习方式、你的生活习惯。就像那位改革的总工程师说的一样：“不管黑猫白猫，抓到耗子就是好猫。”毛坦厂中学，乃至毛坦厂镇，需要的就是你高考时的优异成绩，这其中你的苦难与他无关。由于毛坦厂中学给毛坦厂镇带来了巨大的经济利益，毛坦厂中学校长的实际权力早已超过了毛坦厂镇委书记的，这种说法虽有偏差，但也不能说脱离实际，我在毛坦厂中学时就感受到校长在镇上的威望。冬天的时候由于每家每户开空调，电力设备超负荷运作引起爆炸，然后小规模起火，烧了起来，火灭了之后，那几间屋子的人都不敢进去，公安局怎么劝也没用，最后校长来了，几句话便安抚了大家的情绪。第二天上午，整个镇的电力系统都在改造，两天的时间，主要线路几乎都更换上了质量更好的电缆，社会主义集中力量办大事的优点在这里体现的淋漓尽致。

毛坦厂中学除了它的军事极权化的管理之外，它自身的文化影响力我们是无法忽略的。在毛坦厂中学的每个班级的墙壁里，都会贴满各种励志话语，我在念书时，当时黑板上方写着“辛苦一年，幸福一生”，班级后面写的是“你现在的学习态度决定你以后的生活质量。”左边是“勤学苦练”右边是“艰苦奋斗”，每个人的桌子上都是密密麻麻的，有的是自己的大学目标，有的是一张小小的日历表，有的是对自己的鼓励，更多的是“加油”两个字。老师会不定期的印一些那些能够让你斗志昂扬的文章，老师的嘴中也会时不时的说出“两横一竖，就是干”的语句，在毛坦厂中学老师的思维里，学生需要这种能够激起他们血性的东西，而且要一直保持这种亢奋到高考结束，这种大跃进，甚至可以说是激进的方式，对学生的精力是一种极大的考验，学生在这种氛围里极易神经衰弱，我身边有数不清的例子，他们有的在暑期补课阶段就离开了毛坦厂，有的坚持了几个月也离开了，有的甚至在班上写作业写着写着就哭了，有的人一段时间比较浮躁，主动要求老师用那种有半个成年人手掌那么宽的木板打自己以求心静。我无法理解这种行为，但我在他们身边能够感受到他们那种心有余而力不足的痛苦，这种痛苦在那种环境的催化下，成为了一种巨大的煎熬。每个人的生理心理构造不同，有的人完全无法承受这种压力，有的人需要通过流泪来释放压力，有的人需要身体上的痛楚来释放压力，有的人需要一场长时间的奔跑后的虚脱来释放自己的压力。这种压力会在高考之后自动消失，一旦消失，这中间巨大的落差会让他们产生一种迷茫，甚至不知所措，这就像一截弹簧，你将弹簧紧紧拉直一段时间，你还要求弹簧怎么回到原形？许多毛坦厂中学毕业的学生上大学之后都有一种“毛坦厂后遗症”，因为之前他花一年去适应毛坦厂中学的生活学习方式，可他现在所处的是完全与毛坦厂中学相对立的环境，这对学生本身就是一种考验，如果不能迅速调整状态，那他的大学将以另一种随波逐流，并且极其堕落的方式度过。

有人说毛坦厂中学是一所“高考工厂”，甚至连《舌尖上的中国》也将毛坦厂中学与发生过多起跳楼事件的富士康工厂联系起来。这种极具讽刺意味的称号折射了国民对毛坦厂中学的不屑，甚至许多毛坦厂毕业的学生都不肯说出自己毕业于那里的事实。因为那里是一个极权管理的地方，它在我们踏进的第一步便向我们灌输它的思想，为了让我们信服这种思想，它的文化环境都已被改造成激进的形式，为了让我们信服这种思想，它不惜使用暴力手段，紧接着，它剔除一切可能影响它实现目标的事物，文化环境的改造加上暴力手段的威慑，越来越多的人选择归顺与信服。这种模式在大别山区这样一个革命老区得到如此之大的成功，没有人会感到奇怪。

毛坦厂中学的存在得益于中国教育模式的缺陷，只要高考存在一天，那么毛坦厂中学就会存在一天，并且这种教育模式会越来越被推广，因为我们处于一个急功近利的时代。这个时代最大的特点就是“快”，而这种快更多的体现在忽视过程，看重结果的方面，高考是一锤子买卖，它本身就是一个结果至上的行为，在与时代特点发生化学反应之后，它就愈发变的疯狂，考生们需要一个像毛坦厂中学这样能够迅速高考成功的方式。其次，毛坦厂中学的火爆也要感谢全省众多的家长，他们为孩子“好”而替孩子做了决定，这个决定的后遗症我们不说，但这个决定的成功足以让这些家长在他们的孩子面前吹嘘自己多么有远见。在毛坦厂中学的陪读家长自身也是受害者，众多的家长放弃手中的工作去陪读，这个过程是极其无趣甚至痛苦，家长们每天的生活就是照顾孩子，每天早起为孩子买最营养的食材，中午等待孩子回来，吃完午饭等屋里的孩子去上课之后才能去洗碗，就怕洗碗会吵到孩子们的休息，下午要提早做好晚饭给孩子送去，晚上在那几平米的出租屋等待孩子回来。陪读的一年里，家长们就是战战兢兢度过的，他们不能大声说话，不能影响孩子的情绪，要满足孩子的一切要求，有的孩子抽烟，他的父母就每个星期过来都会带两条外包装极其喜庆的中华烟，担心孩子在毛坦厂抽到劣质烟草。家长们抛弃原先的一切去为孩子，当孩子成绩不好时，他们首先找自己的原因，觉得自己做的不够好，然后寄托给神灵，去那棵被神话的树下烧香，祈求神灵保佑孩子高中，还要去与封建做了一辈子斗争的毛主席的铜像前跪上一段时间，因为毛主席像建的比较高，面前有很长一段阶梯，那些家长从踏上阶梯开始就三跪九叩，脸上虔诚的表情让人觉得他已经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这位开国“皇帝”面前，仿佛求他开恩，拯救自己的孩子，顺便也拯救了自己。

如果毛坦厂中学不在安徽，那它也会在其它地方。

毛坦厂中学不能在全国都有，但全国确实都有毛坦厂中学。

本文是为完成安徽大学黄文治老师《影视人类学》“家国记忆”主题课程作业而作，在写作和修改的过程得到黄文治老师，以及相关同学的赐教，在此表示感谢。

燕南园爱思想 石晓钰 2015-08-23 08:54: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