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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文|陆崕

来源|天涯博客

最近央视综合多家媒体报道，指辽宁、吉林多个粮库与粮商之间“以陈顶新”，套取国家补贴，每吨达700元。根据从业10年的粮商爆料说，陈粮变新粮在业界已不是秘密。这就意味着散发霉味、质量难保的陈粮，就这样走向平头百姓的餐桌。一时舆论哗然。而全国粮食问题的严重性，远不止于此。

吉林省粮食局局长韩福春说：“在这个问题上，实实在在给咱们敲响了一个警钟，触目惊心。(粮商)说跟这个粮库的一把手是亲兄弟，这不就是内外勾结吗。”

已经不知道是多少次报道中国的粮库粮食问题了，但是最广为人知的，则是当年临时调运粮食欺骗时任国务院总理朱镕基的事件。

该起事件，《朱镕基讲话实录》中曾提及。这是朱镕基在1999年春节前夕，到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信访局看望工作人员时说的。他说：“不久前我到安徽南陵县去察看粮食仓库，在我没去之前粮库都是空的，后来他们把一些粮站的粮都搬过来，摆得整整齐齐。连我都敢骗，真是胆大包天！”

而《羊城晚报》1999年2月8日发布的一篇文章说，朱镕基视察前一天，前任南陵县委书记、时任芜湖市委副书记，倪发科曾有验收行为。至于他是参与造假行为，则无从知晓。

而《中国农民调查》则对此事进行了较为详尽的纪实报道：

那时县里分管粮食工作的是原本是胡锡萍副县长，考虑她是位女性，就将主管教育工作的年轻副县长汤春和派到运粮第一线，让他始终就在现场坐镇指挥。朱镕基到达的前一天，芜湖市委副书记倪发科还领着省、市、县一大帮人赶去验收。因为倪发科在南陵当过县委书记，南陵县的老百姓大都认得他，至于这场造假的最高策划者是谁，谁也说不清。

总理视察的这一天，粮站的所有职工被告知不得进站。站长刘鸿被临时降为仓库管理员，峨岭粮站站长由三里中心站站长俞水华所取代。身降大任的俞水华，那几天比谁都忙，忙着背熟预先由上面写好的材料，背熟预先编好的各种数字，特别是中央有关粮食工作的政策规定，要求烂熟于心，以应对朱总理随时可能会提出的一切问题。

后来回答朱镕基提问的，是峨岭粮站的假站长俞水华。他按照预先为他编写好的台词，在别人的导演下现场演戏。

这一切，都被中央电视台录制在后来向国内外公开播放的新闻画面上。

朱镕基关切地问：“你们敞开收购了吗？”由于农业上连续丰收，粮价不断下跌，各地粮站的收购不积极，再不按照国家规定的保护价敞开收购农民手里的余粮，农民就会吃亏，同时还会挫伤农民种粮的积极性，从而使得粮食生产的持续稳定增长就难以得到保证。

只见俞水华字正腔圆地回答：“敞开收购了！”

朱镕基十分满意地点着头问：“你去年收了多少粮食？”俞水华满怀豪情地撒开了弥天大谎：“去年收购五千吨，而过去一年都在一千七百吨左右。”朱镕基又问：“你这个粮站收一个乡还是几个乡的粮食呀？”“一个乡。”这时朱镕基若有所思地提出了一串问题：“这个乡有多少亩田？亩产一般是多少？总产量又有多少？”俞水华不假思索地答道：“全乡两千三百亩田，一年产量一万五千吨。”俞水华只知道按照准备好的材料背数字，却忽视了这些数字背后可能会出现的破绽。

果然，朱镕基反过来给俞水华算细账了：“你虽然收了不少，但除去农民口粮和种子，你还是没有完全收尽余粮嘛！这怎么叫‘敞开收购’呢？双季水稻难道亩产不到七百斤吗？你得讲实话啊！”

俞水华是个机灵人，事先早已对各种可能会出现的情况都做了最充分的准备，这时明知露了马脚，却并不慌乱，反倒显得更加镇定，并且自自然然地摊开双手，为难地说：“我们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现有的粮库都用上了，已经爆满了！”

从粮食这个问题上，可以看出，中国的吏治问题，从基层到市级乃至更高级别，已经严重到“以假乱真”的地步。他们居然能自导自演地在国家领导人面前，唱一出精心准备的“双簧”，欺骗领导人。这要是在古代，可是要杀头掉脑袋的，即使是现代，按照国家政策，也是要撤职查办，违法的也要处以刑罚的。为什么有这么大的风险，他们还敢合起来欺骗总理呢？

其实他们何尝不知道欺骗总理后果很严重，但是只要不杀头，他们就还会有机会翻身。因此他们也就不那么害怕。中国人尤其是问题官员的特点就是，不见棺材不死心。在欲望的驱使下，在权力的护航下，他们总是不断地攫取目标、达成欲望，然后又不停地开拓欲望的新边沿，继续追求达成下一个新欲望，就像滚雪球，无穷无尽，贻害无穷。

除此以外，中国的这种吏治大环境也说明，吏治问题在此时已经败坏到相当严重的程度，可谓是沉疴已久。事实上也是，他们瞒天过海，几乎是什么都敢做。

而2010年江西抚州唱凯决堤事件中，明明有记者在现场根据村民反映，说有人伤亡，时任江西省委书记苏荣却对原总书记胡锦涛瞒报实情，并声称：十万人无一人伤亡。以向总书记、向党中央“如实”汇报，制造了一个奇迹。尔后，据香港《星岛日报》报道，《中国经济时报》记者刘某2010年7月8日在网志中透露，经他全程跟踪和查实，江西省抚河唱凯大堤上月决堤确证有人员死亡（一说有至少三人，但未获官方证实）。此后该记者还被要求封口。

凡此种种，无不呼唤治乱用典，所谓沉疴要下猛药。从这个角度看来，今天如火如荼进行的老虎苍蝇一起打，可谓是顺势而为、刮骨疗毒啊。

然而如何使得打虎成果在十年、二十年乃至若干年以后能继续发挥积极作用，使得吏治问题不成为题，吏治清明，这需要从制度上真正建立起问责官员、透明考核、有效制止的机制，杜绝一切吏治败坏问题卷土重来。要通过制度这个机器，将中国官员组织这个肌体中，透析出所有的吏治问题毒素，使得中国官场，成为一个健康、向上的生命体。

同时，除了建立健全制度约束官员，更应吸取社会力量，参与对官员、对执政的监督，应完善举报机制，保护举报人权益隐私，减小举报风险和成本，拓宽举报渠道，开放媒体监督介入，加大政务公开的力度和提高透明度。中国社会有一个传统心理就是，喜欢暗箱操作。但是只要是在阳光下操作的，所有黑暗就会立刻消散。

天涯观察 2015-08-23 08:49: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