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S.托马斯诗选

>>>  讀書—連接古今充實信仰  >>> 簡體     傳統



树篱的空隙


那个人,普里瑟赫,戴顶破帽子,

我经常见他,定格在两棵榛树间的

空隙里,锐利的眼睛

明亮如刺,看着日出

用淡淡的黄光注满

山谷,绵羊和羊羔披上光晕

和灰雾一道从露珠中升起。

抑或这就是树枝

在那片空白的天空

大胆的涂抹?因为他还在那里

已是清晨,朝阳正在吐薄,

我抬头,突然看见一只鸟在飞。


那个山民说


我是农民,被土地的艰难

剥夺了爱、思想和体面;

但在露水浓重的荒田里,

我要说的是:

听着,听着,我和你一样,是个人。


风吹刮山上的牧场

年复一年。母羊在挨饿

没有奶,因为没有新草。

我也在挨饿,因为某种东西枯竭了,

那是春天无法在血脉中孕育出来的。


猪是个朋友。牛的气息

与我的混合在寂静的巷子里,

我愿意罩上它当斗篷,

好避开你奇怪的目光。


母鸡在门边进进出出

从阳光到荫影,如迷途的思想

经过我宽宽的脑门。

裂开的指甲有污垢,

生活的故事沾着大粪,

说话带痰音。但在露水浓重的草地上

我要说的是:

听着,听着,我和你一样,是个人。


童谣


我们住在自己的世界里,

那个世界太小

你无法躬身进来,

甚至跪着也爬不进来,

大人的借口。

虽然你用分析的目光

刺探又打听,

带着饶有兴趣的神情

偷听我们讲的一切,

但你找不到那个中心。

在那里我们跳舞、玩耍,

生命仍然沉睡

在闭合的花蕾中,

在光滑的蛋壳里,

蛋在那只杯形鸟巢中

嘲笑你遥远的天堂

那抹退了色的蓝。


窗景


像一幅画摆放在人面前,

永久,不易剥落;这些色彩

每天都随着光与距离的更新

而变幻,任何画家都无法

画出或办到。再看那运动、

变化,比如云的淤伤慢慢

被阳光治愈,或是白雪覆盖

黑色基调。但傍晚的金色

最怡悦心怀。从古至今

那支巨大的画笔从未歇息,

画漆也从未干过。然而有谁,

或淡然观望,或如我们此时

透过泪的镜片,细赏过

这幅作品,明白它尚未完成?


乡村治疗


有些地方,你本可以被送去

学习忍耐,塑造灵魂,

学很长时间,护送你的微光

闪烁在秋天几片苍白的

树叶或春天的一朵花上。

消失的教区,草没留下

任何记录;生命是空的,

只有风的冷酷事实。


我知道那些地方、那些瘦人,

衣领揪着脖子把他们系向

孤独;我经过时,

听见他们在简陋的屋子里

踱进踱出,或看见他们白色的

面孔搁在空白的日子上。


对不起


亲爱的父母,

我原谅你们生养了我,

生在喧嚣的小镇,

目的本是好的,

走过这条街,

我仍可见到残存的阳光。


不是骨头变了形。

你们给了我足够的食物

让我恢复自己。

长大成人后

心灵的重负压弯了脊背。


这并非你们的错。

势必发生的一切

如利箭,从可靠的弓

射向验好的靶,却反转

射伤自己

用你们未曾提过的问题。


真相


我出门时,他在地里。

我回来时,他在地里。

其间,多少个时辰,

多少个世纪或已逝去。

他抬过头吗?他的手臂半

举起,更像是要避开

我的愚蠢。你会回来的,

他暗示;心的根

在此,就在我劳作的

黑土地里。风的改变

会让那平稳运行的小镇停一停;

草在那些旗标下窃窃私语;

你舌上每一个正确的词

都有绿色的味道。是心灵

召唤着你,渴望绘出

它的远景;但真相在此,

比世界将坦白的更真实,

它在我捡起的这根生命枯骨里。


这事要做


这事总有一天

我必须做:透支我的

空气账号,划破水的表面

钻进绿色的黑暗

去寻找那扇通往

自我的门,无言,盲目,

恐惧的血咚咚敲打着

耳鼓。没有路标,

只有死海鳗的骨头;

没有光,只有惨白的磷火;

在那儿晃荡的是笨拙的僵尸。

我必须下去,带着羞涩的

身体钱囊,为购买勇气

支付我的气息硬币。


他们


我牵他们的手

坚硬的手。没有爱

给这样的手,只有决意的

亲切。这些无足轻重的人,

生活在村子里小小的

租地上,带着悲痛

来到我的后门,闷闷不乐,

一声不吭。看见他们

在风中披着光的

晕环,望着他们眼睛

变模糊,我知道他们哭泣的

理由,他们将与那一位

搏斗并被击败。

每天天空照

水,水照

天空。每天争吵时,

我都站在他们一边,把他们的错

归咎于自己。我如何这么做,

因为他们把那个存在拒之门外

不准他进入他们的屋子、他们的思想、他们的生命?


来源:《R.S.托马斯诗选》 程佳 译


楚尘文化 2015-08-23 08:40:15

[新一篇] 徐志摩:月光,你是失望兒的乳娘!

[舊一篇] 文藝青年玩什么 冰書挑戰等你來
回頂部
寫評論


評論集


暫無評論。

稱謂:

内容:

驗證: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