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湾作家张大春:从先锋派到说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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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大春和阿城、李锐、余华、莫言是好友。阿城说:“用惯了勾拳的大春,这次用了直拳,虽然简单,却直接打在读者的心脏,过瘾。” 李锐说:“我很早就认识大春,很喜欢他,这是因为在张大春创作里看到写作者非常清醒的自觉的追求。有一阵,在台湾,他是先锋小说的领军人物,

年初,《聆听父亲》简体字版面市,那个文风戏谑、思维天马行空的张大春一改炫技喜好,以一唱三叹的繁复与浓酽的文字、绵密的情感,书写了一段巨大而繁琐的人生。

“ 我继续拿莲蓬头冲洗他身体的各个部位。几近全秃的顶门、多皱褶且布满寿斑的脖颈和脸颊、长了颗腺瘤的肩膀、松皮垂软的胸部和腹部、残留着枣红色神经性疱疹斑痕的背脊。我伸手搓搓他的屁眼,又俯身向前托起他的睾丸和鸡鸡——那里就是当初我的源起之地,起码有一半的我是从那么狭小又局促的所在冒出来的。我轻轻揉了揉它们。显然,它们也早就垮了。”

在张大春给父亲洗澡的那一刻,一个句子朝他冲撞过来:“这老人垮了。”

六代人的家族史

1997 年2 月6 日除夕夜,张大春的父亲在浴室里摔倒,摔伤了一根比棉线还要细的神经,从此就再也没有爬起来。那年父亲76 岁,张大春40 岁。当时父亲对他说:“我大概是要死了。可也想不起要跟你交代什么,你说糟糕不糟糕?”

于是,在父亲生命进入末期、自己的孩子即将出世的时候,张大春翻开了六大爷(在前几年过世)写的“家族流水账”。那是1988 年三四月间,张大春第一次来北京,又回了次山东老家,和五大爷、六大爷住在宾馆,聊了10 个晚上。那次见面,张大春发现自己不了解很多家族的事情,于是请感情泛滥的六大爷写一个摘要。没想到1990 年,六大爷寄来满纸辛酸的70 页《家史漫谈》。但当时被张大春搁在一边,闲了7 年。

1998 年, 在六大爷的《家史漫谈》的基础上,张大春开始重新书写家族六代人的乡愁与命运。从道光年间写起,张家祖籍山东济南张家“懋德堂”,是当地的显赫家族。书中写到以“牛肉馅得放大葱”为家规的曾祖母,命中注定“拎了串铜钱可钱串子底下没打结”、一辈子风雅却落魄的大大爷,壮游半个中国、言行吊诡的“怪脚”五大爷,背井离乡、对往事终身难以忘怀的父亲,千里寻夫、倔强而朴实的母亲??

一边写,张大春一边给父亲看,但等《聆听父亲》创作完成后,父亲已经病得很厉害,无力看这本记录了他的故事与记忆的作品。“当我把这本书出版的消息告诉他后,他也不关心。他指了指身边水果盘中的那个橘子,大概是想要吃橘子,我就赶快给他剥。对于一个垂垂老矣的人而言,书算什么东西呢?”张大春感慨地说。

从家族的变迁写到每一个人的命运,在时代变迁中触摸个人的血脉,如此巨大而繁琐的人生,张大春是讲给即将出世的孩子听的。写了一年后,儿子来到人世,“当儿子已经抱在手上,你就无法再假装他不存在,否则写的东西一定会肉麻”,于是写作被迫搁浅。4 年后为了还房贷,张大春才写完了剩下的7万字。

这部近12 万字的《聆听父亲》2003年7 月由台湾时报文化出版,2008 年1月由世纪文景推出简体字版。藉简体版上市,张大春来到大陆做了为期一周的密集宣传。

回归说书人

张大春1957 年生,山东人,属于“台湾外省人第二代”。好故事、会说书、擅书法、爱赋诗。还是一个4 岁的孩子时,父亲就把张大春放在膝盖上,把《三国演义》、《西游记》、《水浒》等等一路对他说下来。“我记得上小学第一天的时候,我的父亲跟我说,今天庆祝你上小学,小学生了,给你讲两回,而且是《西游记》开篇的两回,‘楔子’的第一回。那天的兴奋远超过‘今天我是小学生’的兴奋。”

这样的体验从4 岁开始慢慢进入张大春的生活。如今,他每天早晨送孩子上学后,做的第一件事是写诗,然后写稿。晚上睡前,练完字,读完帖,最后一件事还是写诗。

3 月26 日,抵达北京的第一天晚上,张大春和阿城聊书法,从吃完晚饭一直聊到深夜12 点。“阿城对书法史相当了解”。

3 月27 日上午9 点,记者在酒店见到张大春,他穿着一件淡绿色休闲上衣,头发有点乱,大步走路,接朋友的电话大声地笑。接待方为张大春准备了鱼泉榨菜,那是朋友向他着力推荐的。张大春飞快地就着榨菜喝稀饭,一口一个小包子。他嘻嘻哈哈地不承认自己是学者,这是他一贯的态度。

张大春曾经一心一意地在作品里“炫技”,从历史小说、儿童文学、武侠小说到魔幻作品,他的写作种类驳杂、文风戏谑、思维天马行空。然而,出人意料的是,他收敛起技巧,写了一本细腻、平实的自传体小说《聆听父亲》。台湾评论界惊呼张大春终于肯“认真悲伤”了,书商在宣传《聆听父亲》时,甚至声称这是“白话文学朱自清《背影》以来最感人的父亲书写”。

张大春和阿城、李锐、余华、莫言是好友。阿城说:“用惯了勾拳的大春,这次用了直拳,虽然简单,却直接打在读者的心脏,过瘾。” 李锐和太太蒋韵此次一起来京为张大春捧场,3月27 日晚上出席了在北京师范大学举办的演讲。李锐说:“我很早就认识大春,很喜欢他,这是因为在张大春创作里看到写作者非常清醒的自觉的追求。有一阵,在台湾,他是先锋小说的领军人物,因为他会炫技,但现在,他回来重新识字,写古诗,写《春灯公子》(2006年在台湾出版,书场式小说),他放下了现代小说创作者的身份,而变成一个说书人。”

李锐所说的“说书人”是张大春的另一个阵地。在台湾news98 电台节目,张大春有个说书节目,已做了9 年。最早讲《江湖七侠传》,然后就从《聊斋》、《三言二拍》,讲到《水浒传》、《封神榜》、《三侠五义》、《儒林外史》、《聊斋》。“说书时,多半要跟时事有关系,要跟现况有关系。所以,怎样不太低俗地修理最该修理的讨厌的人,在我的说书节目里是最大的快乐。”张大春说。 (本文来源:外滩画报 作者:刘莉芳)


外滩画报 2015-06-07 20:35: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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