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交流的拓荒者 ——记Kerry的中国音乐实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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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府网记者 王杰夫

      6月19日,何凯丽(Kerry Holahan)又一次从中国回来。她却依然忙碌。
      等我找到机会在电话上跟她聊天,我们聊得最多的还是3月她在上海的那场演出。

      演绎黄自
      “你怎么评价你对黄自作品的诠释呢”?我终于问出了我最关心的问题。实际上,黄自对我而言,也是陌生的。直到通话的前一天晚上,我才花了三个小时仔细聆听黄自的音乐,包括《春思曲》、《玫瑰三愿》等作品。
      我们谈论的这场演出,是在上海大剧院举行的纪念黄自诞辰110周年的音乐会。黄自是中国近代音乐的宗师,他培养了众多中国近代音乐先驱,如江定仙、刘雪庵、贺绿汀、陈田鹤等人。
      黄自的音乐是融合中西的产物,基本的方法是西方的,但又用中国古典音乐的五律加以了改造,并且适用的全部是中国文化的意境,歌词采用古诗词。
      比如,《春思曲》开头是这样的,“潇潇夜雨滴阶前,寒衾孤枕未成眠。今朝揽镜应是梨涡浅,绿云慵掠,懒贴花钿”。冷雨、孤枕、对镜贴花,这些是携带着汉民族文化基因的意象。我有些担忧,语言所承载的文化想象Kerry将如何抵达?
      “我在台上的时候就是完全融入了,感觉很舒服”,Kerry在话筒里也充满感慨;“我在中国呆了9年,我就像中国人一样说中文,能表达出里面很多复杂的情绪”。、
       这个音乐会是由纽约大都会歌剧院签约歌唱家、着名青年低男中音沈洋牵头举行的。音乐会表演者一共五组,Kerry是唯一一个外国人。黄自的作品由中国人 和西方人分别演绎,可以呈现出作品本身包含的丰富面向。Kerry说她演唱黄自的作品,一方面是用到了她身体包含的对西洋音乐的习惯,一方面是她对中国民 歌的经验。



      中国民歌
      我对她所说的民歌经验怀着一种复杂的情绪。实际上,我最早知道Kerry,是因为她在华盛顿社区的舞台上唱《红梅赞》。
       3个月前,我第一次遇见Kerry提到这件事,她很懂我要问的是什么。她说,这首歌不是那种很硬的红歌,很好听,也很适合她唱,是一种接近美声的唱法; 而且这首歌在中国人中有很强的认同感,她唱的时候感觉到与观众有交流,能带给人意义。当她谈意义的时候,我想,她更多是指歌曲本身带给人的美感;至于音乐 背后指向的政治意义,她并没有身处其中,也是她无法传达的。
      但Kerry对中国民歌确实有相当的了解。她曾在电话里对我哼起《小河淌水》。当那如水的旋律透过电话流淌出来,我被触动了。这首歌镌刻在中国人集体记忆的深处。
       Kerry在大学本科期间就开始接触中国民歌,《敖包相会》这样的经典民歌引导着她在这个领域不断深入;02年至10年呆在中国期间,她有更多的机会唱 民歌。她后来在约翰霍普金斯大学皮博迪音乐学院攻读西洋早期音乐(Early  Music)的硕士时,遇到过对民歌的诘问。她的一些同学认为,中国民歌太简单,艺术性不强;但她还是觉得,每个民族的歌曲都有艺术层次很高的作品。就说 《小河淌水》,虽然它的歌词很简单,旋律不断重复,但其实需要演唱者具备高超的诠释技巧。
       Kerry并没有系统学民歌,在中国的时候她仍专注于西洋音乐。多数时候她住在北京,那里的音乐市场逐渐成熟,不断细分的受众给了她这样的表演者机会。 同时,她做着艺术后台经理的工作,不同的地方到处跑,联系演出,做艺术交流。她还有过一个中国男朋友。Kerry说,“我其实是顺风而活”。
       Kerry在向我梳理她生活史的时候,我也开始回望自己的道路。在同一时间,我跟她走了相反的方向,从中国来了美国。我也跑了很多地方,并且接受和爱上 了美国本土的灵魂乐(soul)。我曾对一个朋友说,我完全能够理解soul里表现的情绪,并且能够想象里面呈现的历史画面。为此,我还专门一个人去南方 腹地(deep south)兜了一圈。所以,当Kerry说她能够表达黄自音乐的复杂感觉时,我有同情的理解,虽然我们是在讲两个方向不同的文化抵达。
       Kerry是全球化时代文化交流一个很有吸引力的例子。她是欧洲多国混血的后代,又在美国的多元文化中长大。但她去中国呆了9年,并且凭着这9年的积 累,在中国的顶级舞台上,演唱了中国近代音乐宗师中西混合的歌曲。另外,她还在演唱欧洲经典歌剧如《费加罗的婚礼》等,为此,她得回头去翻越父母祖籍地的 历史。多重的文化融合不断在她的唱腔里有趣地实现着,虽然如何达成这些融合还是隐秘的。

      跨越文化的边界
      Kerry所从事的艺术工作让她能剖析不同文化的机理,在深处帮助达成两种文化的对话。但文化交流的实现,还依靠着受众和大环境,而不仅是艺术生产者。实际上,当Kerry走出自我的艺术创作时,在文化交流上遇到了不同的困难。
       有些是文化与政治的关系。音乐是自由的,但当音乐遇到官僚的时候,常常会被政治坚硬的壳碰得生疼。Kerry自己的嗓音适合宗教音乐,她从小是在教会开 始声乐训练的。在中国,Kerry多年尝试推广宗教音乐,但这种音乐的公开演出从来没有被放行。他们每次都不得不绕道而行。
       还有跨越文化边界的困难。3月份去中国,除了上海大剧院那场演出外,Kerry还参加了美国国务院支持的美国文化中心巡回演出(American  Cultural Center Tours,  ACCT)。Kerry是主力,跑了北京、上海、长沙、广州等7座城市,对象是音乐学院的师生,边唱边讲,主要介绍美国20世纪3、40年代的百老汇音乐 剧大师科尔·波特。
       但科尔·波特绚丽、精妙的音乐剧在跨越语言的时候,中国的师生接受起来有些困难。Kerry说,在一定程度上是她自己的原因,虽然在中国呆了很长的时 间,但站在台上的时候,她还是难以抓准中国人的思维角度。中国的青年学生羞于当众谈起情感,让她在诠释音乐的时候有些无所适从,科尔·波特所表达的各种情 感层次传达起来有些阻滞。在同伴的帮助下,她甚至曾经用文章出轨的新闻去启发听众。
       这次巡演,让Kerry反思到两国文化交流的大局。她说,象科尔·波特这种作品在专业音乐学院接受起来都有困难,说明中国对美国的了解还是停留在比较肤 浅的层面。在中国,美国大片很多,麦当劳四处流行,但这远远不是美国。反过来说,美国对中国的了解也很有限。有些美国人甚至以为外卖的中餐就代表了中国。
      “可能我们相互的了解都经过了某种折射”,Kerry在这里用了一个词Prism(折射)。所以,她说,“文化交流需要方法;而音乐是一个很好的工具”。

      拓荒者(Pioneer)
       Kerry没有跟我谈太多未来的打算。但她仍然在忙着做一些文化交流的事情。6月份这次回中国,就是受邀参加在上海东方艺术中心举办的国际合唱节,担任 莫扎特C小调赋格曲目的领唱。表演完后,她又立即到北京去会了老朋友。对她来说,文化交流也为她自己建立了一个平台和关系网。
       中国和世界的艺术交流有漫长的历史,但其实每项工作都是崭新的,因为每次都可能碰触到不同的弦。沈洋对Kerry讲过,他的目标是向世界介绍近代以来的 中国艺术歌曲,并且把自己看做是pioneer(拓荒者)。在我看来,Kerry在高度的艺术领域做的文化融合,其实就是pioneer。
      (照片由Kerry Holahan提供)

 


网载 2015-05-19 15:56: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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