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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国的正午》第四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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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喝已毕,大家簇拥着朱皇帝站在一个大圆桌子前玩掷骰游戏,笑语喧喧。已经有八、九分酒意的朱温大哥朱全昱忽然抓起几粒骰子,狠狠砸向掷骰用的金盆,大叫道:“朱三,你本砀山一贱民,因天下饥荒,跟从黄巢作贼。降唐以后,唐天子用你为四镇节度使,富贵已极,奈何忽发狂想,灭他李家三百年社稷!现在高兴还太早了点吧,我真不忍看见我们老朱家日后家族尽灭的惨状,你还有心玩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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贱民朱三也天子(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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贱民朱三也天子――唐朝的灭亡及五代“季世”的肇始
公元907年(后梁太祖开平元年),从昔日的黄巢手下贼将、昨日的唐朝节度使到今日的后梁“太祖”,朱温(降唐后被僖宗赐名朱全忠,称帝前改名为朱晃)经过二十五年的苦心经营,终于如愿以偿登上了皇帝的宝座。
得意之余,朱温招呼自己的亲戚们在皇宫内饮宴、戏乐。吃喝已毕,大家簇拥着朱皇帝站在一个大圆桌子前玩掷骰游戏,笑语喧喧。已经有八、九分酒意的朱温大哥朱全昱忽然抓起几粒骰子,狠狠砸向掷骰用的金盆,大叫道:“朱三,你本砀山一贱民,因天下饥荒,跟从黄巢作贼。降唐以后,唐天子用你为四镇节度使,富贵已极,奈何忽发狂想,灭他李家三百年社稷!现在高兴还太早了点吧,我真不忍看见我们老朱家日后家族尽灭的惨状,你还有心玩乐!”
平昔杀人如麻的朱温用大眼珠子狂瞪兄长朱全昱,咬肌乱滚,杀心顿炽,但毕竟叱骂他的是自己亲大哥。良久,他摆摆手,令宫人扶朱全昱出宫,酒宴不欢而散。
阴险大贼朱温弑唐昭宗、昭宣帝两代君主外加一皇后,残害大臣、武将、军民无数,日后,老梁家举族皆被诛戮,惟独这位叫骂三弟的朱全昱在后梁被后唐破灭前病死,善终于家,算是摊上一个好死。
谋而少断 躁终至祸――无力回天的唐昭宗
唐僖宗好不容易得返长安都城,未几暴疾而亡。在太监杨复恭拥戴下,僖宗同母弟寿王李晔(李杰)柩前即位,是为唐昭宗,时年二十二岁。“帝(昭宗)攻书好文,尤重儒术,神气雄俊,有会昌(唐武宗)之遗风。以先朝威武不振、国命浸微,而尊礼大臣、祥延道术,意在恢张旧业,号令天下。即位之始,中外称之。”
唐昭宗继位时虽然也就今天青年人大学刚刚毕业的年龄,却已是端然长君。他由皇弟而入统,深知哥哥唐僖宗时的朝廷内情,很想恢复祖宗旧业,重振朝纲。
也别说,昭宗继位的第一年,即文德元年(公元888年)年底,好消息传来:先为唐将、后来降附黄巢、曾以盐尸为干粮复又称帝的巨贼秦宗权被手下将领申业推翻。申将军砸折老主子一只脚,并准备以这个跛腿贼头为礼物向朱全忠投降。没过几天,申业手下将领郭璠又杀掉刚刚杀了老主子的主子,以自己名义用大槛车把秦宗权押至汴州。对朱全忠来讲,谁送来秦宗权都一样,反正擒执逆贼的大功是自己的。于是,老朱把已经写好申业名字的委任状涂掉,改写郭璠,委以蔡州留后(代理节度使)。
在京城被送刑场砍头的路上,秦宗权这个吃人恶魔还哀求监斩官:“大人您帮我说说情,我这人哪像造反的人呐,只是上表忠心无路呵。”围观人听此言皆笑。刽子手不笑,抢起鬼头刀把秦宗权和一族人均当西瓜切了。
蔡州即克,朱全忠功大,地盘、人员不仅增多,他还被唐昭宗封为东平郡王。
唐昭宗虽为宦官杨复恭推立,但他心中十分厌恶这些不男不女的阴人们。特别是杨复恭,“多养壮士为假子”,每次入朝时均“肩舆上殿”,太上皇一样的排场,让唐昭宗及诸位宰相们感觉很不爽。
不悦之余,唐昭宗就他蓄养干儿子一事加以质问。杨复恭有恃无恐,大大咧咧地回言:“我收养义子是为了扞卫朝廷,没有什么别的意思。”“既然是为了国家,为什么不让这些义子姓李反而姓杨?”昭宗这句反问,真把杨复恭噎住,翻了半天白眼答不上来。
唐昭宗也见好就收,便说也打算认干儿子,想收杨复恭义子天威军使杨守立为自己的义子。大太监没多想,马上让杨守立面见皇帝。反正是自己心腹,荐为皇帝干儿子更好办事。杨守立胡人血统,本名胡弘立,孔武力大,手中掌统一部内廷禁军。为了拉拢禁军势力,唐昭宗养胡弘立为自己的义子,赐名李顺节,使其统掌皇宫六军,并很快升其为天武都头,赐镇海节度使,“俄加同平章事”。一年不到,这么一个禁卫军旅长就身兼使相(既是节度使又兼宰相),不能不让他对唐昭宗感恩戴德。
稳住宫内宦官势力,唐昭宗便想外讨藩镇以立皇威。可惜的是,唐昭宗不是唐宪宗,他既无唐宪宗的天姿武断,手下又无裴度、高祟文一类的能臣干将。因此,征讨李克用和李茂贞,皆失败而还,不仅没壮皇威,还露出自己的巨大缺陷。
当时,一直与李克用争地盘的朱全忠、赫连铎等人不停上表要求讨伐这位沙陀人,朝内的宰相张浚与大太监杨复恭有过结,也想通过征战胜利来为自己立威。同时,张浚又听说李克用到处对人讲:“张公(张浚)好虚谈而无实用,他日必乱天下。”愠怒之下,张宰相添油加醋,窜掇唐昭宗出兵。张浚深知昭宗喜变,便乘间进言:“陛下如此英明睿智,竟内外受制于强臣,臣窃以此痛心!”唐昭宗问计,张浚就劝皇帝“召强兵以服天下”。于是,唐昭宗在京师募兵,一下子就征了十万人。但是,这十万长安市井子弟,真正打起仗来,其实抵不上三千精兵。
大臣们廷议时,多半不同意兴兵,而且李克用毕竟对唐廷有复都(长安)大功,不可因其小小违乖而致征讨。张浚、孔纬等人“欲倚外势以挤杨复恭”,竭力主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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贱民朱三也天子(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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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忖再三,唐昭宗下诏,派宰相张浚为河都行营都招讨,京兆尹张揆为副,统大队京城禁兵出发前去征讨李克用,并诏命朱全忠、赫连铎两军南北夹击沙陀军。
朱全忠又得头彩,突袭攻得潞州,并上表请大军副招讨孙揆到潞州坐镇。孙大人爱摆派,“建牙杖节,褒衣大盖,拥众而行。”李克用义子李存孝率三百精兵埋伏于道,不仅把这一行人杀个精光,还生擒了孙揆,押往李克用处。
沙陀老李劝孙揆给自己干,这位孙大人到这地步官架也不倒:“我乃天子大臣,怎能给一个节度使当属官。”李克用大怒,派兵士拿来大锯锯杀孙揆。两个大兵锯了好久,手忙脚乱,血流一地,也锯不死这位孙大人。孙大人也怒,大骂:“死狗奴,锯人要用木板夹上来锯,连这点技术也不懂,死笨的杀才!”军士忙把孙大人以木板夹捆,大锯一拉,果然生效。孙揆“至死,骂不绝声。”英勇倒是英勇,唐军却出师就丧掉“副总司令”。
唐军首次出兵皆不利,宰相张浚只得在晋州城坚守不出。李克用觉得张浚是宰相,“俘之无益”,攻打两天,就退营五十里。张浚等人乘此机会弃城狂逃,晋、绦二州尽陷于李克用,沙陀兵还大掠慈州等地。
由于张浚无能,赫连铎无功,孙揆被擒杀,加上朝廷倚为心腹的朱全忠正忙于进攻德州等地扩展地盘,镇冀和魏博二个藩镇坐山观虎斗,此次讨伐李克用可谓是大获全败。唯一有收获的,是朱全忠在内黄五次大败魏博节度使罗弘信。“魏博(军镇)自是服于汴(朱全忠)。”双方还结为儿女亲家,朱全忠嫁女给罗绍威的儿子。
既然打不成李克用,唐廷又来老一套,窜贬主战的张浚、孙纬等人,加李克用为中书令。朱全忠上表为张、孔二人“诉冤”,“朝廷不得已,并使自便”,于是,两个人奔至华州依附刺史韩建。李克用见到中书令的委任状只是一笑,又发大兵进攻云州的赫连铎,后者大败,逃奔吐谷浑部落。
唐昭宗因伐李克用失败正郁闷,朝内又添烦心事。唐昭宗亲舅王环想当节度使,大太监杨复恭坚执不可。王国舅闻之,上朝时破口大骂杨公公,并不停入宫向昭宗大讲特讲杨公公的“坏事”。杨公公耳目众多,侦知王国舅总在皇上耳边讲自己的坏话,便上表求请以王国舅为黔南节度使。王环高兴,以为自己大嘴一臭大公公让对方服软,欢天喜地遍带宗族宾客乘数艘大船去当“封疆大吏”。行至半道,杨复恭的干儿子、山南西道节度使杨守亮把王国舅一行人截住,全部用绳捆起扔入江中淹死喂王八。然后,上奏说王环一行遇狂风遭溺毙。唐昭宗接到舅舅死讯,知道是杨复所恭为,“深恨之”。
杨大公公昔日的干儿子李顺节得宠后,与从前的干爹争权,“尽以(杨)复恭阴事告上(昭宗)。”有了禁军“总司令”支持,唐昭宗逼迫杨复恭退休。杨大公公怒极,派人杀掉皇帝前来宣敕的使人。
唐昭宗亲自登上皇宫的安喜楼,命李顺节等人率兵进攻位于昭化里的杨复恭大宅邸。杨复恭干儿子众多,率家兵死命抵抗,李顺节等人一时还攻不下来。不久,含光门的禁兵前来助战,杨复恭望见对方势众,率数位干儿子马上逃出长安,奔往兴元,联合在外任职的干儿子们“举兵拒朝廷,以讨李顺节为名”。
逐走了前干爹,李顺节“恃恩骄横,出入常以兵自随”,惹起唐昭宗厌恶。于是,左、右军中尉刘景宣和西门君遂暗劝唐昭宗除掉这个跋扈的胡人,并获得允许。
两位掌兵的公公以议事为名,召李顺节入宫。三人寒喧坐定,刚刚端酒要喝,站在堂内“侍卫”的一名将领突前,一剑就把李顺节脑袋砍落在地。大脑袋滚了几滚,这位胡人的眼珠子还乱动,嘴巴张合,似乎在问“为啥来这个?”。李顺节属下闻老首长“死讯”,大噪而出,剽掠城市,“至晚方定”。唐昭宗也不厚道,刚刚利用李顺节撵走杨复恭,就把人家弄死,显示出这位年青皇帝不懂得收买人心。
凤翔节度使李茂贞、静难节度使王行瑜,以及镇国节度使韩建等人趁乱,一齐上表要求出兵讨伐收留杨复恭的山南西道节度使杨守亮。见唐廷迟迟不下诏令,李茂贞、王行瑜就擅自发兵攻打兴元。同时,李茂贞因未得招讨使头衔十分愤怒,写信给宰相杜让能和大太监西门君遂,“陵蔑朝廷”。不得已,唐廷授李茂贞山南西道招讨使。不久,兴元被诸军攻拔,杨复恭又与干儿子们逃往阆州。
连战得胜的藩镇李茂贞非常骄横,在上表昭宗及写信给宰相杜让能时言语悖慢:“陛下贵为万乘,不能庇元舅之一身(指王环被杀);尊极九州,不能戮复恭一竖。”唐昭宗览表大怒,就促宰相杜让能将兵出讨李茂贞。杜让能书生,泣谓皇帝说:“臣不敢避命不从。但此时情势与宪宗时代大异,臣恐日后徒受晁错之诛,也不能免七国之祸!”
唐昭宗根本不审时度势,仍命杜让能安排调动军队。李茂贞侦知消息后,密派人纠集乱民一千多人,拦住担任观军容使的太监西门君遂的轿子“诉冤”,大公公见势不妙,推说征讨李茂贞是皇帝和宰相决定的,不关己事。于是,这帮人又围攻崔昭纬和郑延昌两位宰相,投石叫骂,差点打死二人。此景此情,与宪宗时藩镇李师道派人暗杀武元衡、裴度非常相似。唐昭宗闻之而怒,“用兵之意益坚”,诏遣宗室覃王李嗣率禁军三万前往,李茂贞、王行瑜合军六万抵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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贱民朱三也天子(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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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方一交手,李、王两个手下皆百战边兵,禁军毕“新募市井少年”,一战即溃。李茂贞大军乘捷直趋长安,在临皋驿扎营,上表要求诏杀宰相杜让能。杜让能马上入宫,说:“臣早知道有今日之事,请陛下牺牲我一人以救社稷。”唐昭宗下泣,不忍心斩杜让能,只是下诏贬其为梧州刺史,收斩西门君遂等三个太监来应付李茂贞。
李茂贞仍勒兵不退,一定要杀杜让才还镇。宰相崔昭纬借机消除老对手,力劝唐昭宗杀杜让能免祸。不得已,唐昭宗下诏赐死杜让能兄弟两人。同时,又任命李茂贞为凤翔节度使兼山南西道节度使,守中书令,“尽有凤翔、兴元、洋、陇、秦等十五州之地”。得势不饶人,李茂贞很快攻占阆州,大公公杨复恭与几个干儿子又逃跑。不久,这几个人被韩建的华州兵俘获,斩首送京师。
其间,李茂贞缴获杨复恭与干儿子们的书信,内容有如下之语:“但积粟训兵,勿贡献。吾于棘榛中立寿王(唐昭宗),才得尊位,废定策国老(杨公公自称),有如此负心天子门生!”可见,李茂贞也是故意把这封极有侮辱性的文字公示天下,悍将、太监,皆不拿大唐天子当盘菜。
李茂贞威逼朝廷时,李克用与朱全忠打得正欢,双方侵攻不断,民众死伤无数。河中节度使王重荣死后,其子王珙、王珂争权,各附藩镇为援。王珂是李克用女婿,李茂贞、王行瑜自然反对,上表请立王珙为节度使。唐廷正犹豫间,王行瑜就与李茂贞、韩建等人各率数千精兵入长安“兵谏”,最后,逼迫唐昭宗下诏杀掉宰相韦昭度、李谿以及枢密使康尚弼以及与自己不是一条线上的几个宦官。
李克用闻讯大怒,引大军来赴。果真沙陀兵前来,王行瑜、李茂贞、韩建等人心惧,各自匆忙还镇。
听闻李克用大军逼向长安,李茂贞的干儿子、右军指挥使李继鹏与太监骆全瓘想劫昭宗往凤翔;中尉刘景宣(太监)也想劫昭宗去邠州自己人王行瑜的地盘。两拔人各怀鬼胎,都想先下手为强,发兵互攻。唐昭宗跑到承天楼上,幸亏有捧日都头李筠率本部护卫,又有盐州六部兵驻京一部赶至护驾,李继鹏等人烧宫门未成,见众军继至,各自逃归凤翔和邠州。
惊惶未定,长安城内又传王行瑜、李茂贞等人要率军劫迎天子,昭宗害怕自己落入二藩镇之手,便苍惶逃离长安,躲入南山莎城镇的城垒。随皇帝出逃的长安士民数十万,路上因缺水渴死三分之一。“夜,复为盗所掠,哭声震山谷。”掠夺的“盗”们,其实就是扈驾官军。
得知李克用已经杀到长安附近,李茂贞大惧,忙杀掉惹事的干儿子李继鹏,上表请罪,又写信与李克用讲和。唐昭宗想“各个击破”,下诏赦免李茂贞,让他与李克用一起合讨王行瑜。同时,为了奖赏李克用的“勤王”之功,唐昭宗又派二子入李克用大营拜这位沙陀人为兄,又以自己绝宠的奇色美人魏国夫人陈氏赐以“功臣”享用。皇帝赐妃予臣下,千古罕有。李克用笑而纳之。
沙陀头子李克用精兵强将,又有皇帝上谕旨,打得邠州节度使王行瑜弃城而走,不久,这位倒霉蛋便为属下所杀,传首京城。其宗族二百多口,也尽为他自己的乱军所杀。唐昭宗高兴,进封李克用为晋王。李克用暗中派人与唐昭宗谋议,想趁机平灭凤翔节度使李茂贞。可是,有亲近太监劝昭宗说如果李茂贞被灭,沙陀军大盛,对朝廷也非好事。耳软之下,唐昭宗下诏,褒赏李克用的“忠诚”,命他还镇。这位沙陀将还算听话,好人做到底,引兵东归。李克用一走,“李茂贞骄横如故”。
李克用大军屯扎渭北时,李茂贞和韩建当时真吓得不轻,“事朝廷礼甚恭”。沙陀军还,这两个贼臣“贡献渐疏,表章骄慢”。
唐昭宗经过此次逃亡,痛下决心要建设“自己的军队”,在神策东、西禁军外,又置安圣、保宁、宣化十数支亲军,征募数万人,以宗室诸王统领。
藩镇李茂贞对诸王将军很不爽,认定这些军队是要讨伐自己的,便扬言要“诣阙诉冤”。消息传出,京师士民争亡匿山谷。果然,他很快兴兵,上表称“勒兵入朝请罪”,并于乾宁三年(公元896年)夏天杀至长安近郊。
惊惶之余,延王李戒丕谏劝唐昭宗从鄜州渡黄河,迂回到太原依附李克用。无奈,昭宗只得再次出逃。
一行人至渭北,华州刺史韩建“坚请”皇帝到自己地盘,而昭宗自己及群臣“亦惮远去”,便听从韩建之劝前往华州,以州府为行宫。其实,韩建与李茂贞是一伙儿,唐昭宗此去,无异于自投狼穴。
沙陀军头李克用闻此讯,叹道:“韩建为贼臣弱帝室,皇上不为李茂贞所擒,也会被朱全忠所虏,当初若听我言平灭李茂贞,岂有今日之祸!”
李茂贞乱兵冲入长安,烧杀劫掠,“自中和(僖宗末期)以来所茸宫室、市肆,燔烧俱尽。”赫赫长安,大部分地方又成为瓦砾堆。
韩建控制唐昭宗后,出放当时的宰相崔胤于湖南。
崔胤密通朱全忠,让他为自己说话,并劝朱全忠筑洛阳宫室迎昭宗迁都。朱全忠上表,韩建害怕,又召回崔胤为相。拧不过朱全忠,韩建便打诸王主意,上表奏称睦王等宗室八王要谋杀自己,准备劫驾奔往太原李克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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贱民朱三也天子(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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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宗大惊,遣诸位王爷到韩建处自诉,被拒绝。不得已,昭宗下诏解散诸王所统兵士,护卫甲兵归韩建总管,至此,“天子之亲军尽矣”,曾经救驾的捧日都头李筠等人也为韩建所杀。
待至延王李戒丕从太原出使回来,韩建便与太监刘季述合谋,矫制发兵围困诸王被软禁的府宅,进行攻杀。这些凤子龙孙如同笼中鸡鹅,“诸王被发,或缘垣,或升屋,”哀声大叫“皇帝救我”。结果,延王等十一个李氏宗室王爷尽数被擒,一起押至华州西边的石堤谷,集体处决。事后,诸王尸体皆为野兽所吞噬,真正是死无葬身之地。
极度郁闷之下,唐昭宗登楼,作《菩萨蛮》一首:“登楼延望秦宫殿,茫茫不见双飞燕,渭水一条流,千山与万丘。野烟生碧树,陌上行人去。何处有英雄,迎归大内中。”诗意悲怆已极。
干了如此坏事,韩建、李茂贞仍然害怕沙陀李克用,“乞修和好,同奖王室。”由于李克用自己被幽州的刘仁恭与朱全忠牵制住,也腾不出手来“打架”,便“许之”。朱全忠先是联合刘仁恭攻李克用,不久,他又联合魏博兵复攻刘仁恭,连破对方八寨,杀掠甚众。
光华元年(公元899年),唐昭宗还都,但是,朝权又由依恃朱全忠为后盾的宰相崔胤所专。崔胤也是小人一个,他专权后,把从前同立一朝的老同事们贬杀多人,“势震中外”,连宦官也畏惧他的权势,“不胜其愤”。
从华州返都的唐昭宗经过数次失败,心灰意冷,忽忽不乐,终日纵酒麻醉自己。
光华三年十二月,唐昭宗在禁苑打猎后,又喝得大醉,“手杀黄门、侍女多人”,长期压抑而致心理变态,酒精作用下的唐昭宗可能把眼前的小宦者、宫人们皆当成了囚他辱他的贼臣,剑光处处,鲜血淋漓。左军中尉刘季述等宦官愤恨南司(崔胤等宰相)权大,便借这一机会禁绝宫中内外往来,骗崔胤入宫,表示要“废昏立明”。崔胤畏死,“不敢违”,只得在连名状上署上自己的名字。
于是,刘季述率甲士千余人大呼冲入禁宫,逢人就杀。唐昭宗刚刚酒醒,闻乱,吓得从床上滚落于地。挣扎起身后,昭宗欲逃。刘季述等人已经冲入寝殿,把昭宗按在原座,并宣布以太子裕王李裕为帝。
唐昭宗自己还想辩解,倒是他的何皇后见势不妙,马上取来传国玉玺付与刘季述,扶唐昭宗入少阳院。刘季述带着兵士随后赶入少阳院,立唐昭宗于前,自坐于榻上大骂皇帝“数十罪”。然后,他命人严加看守唐昭宗,并亲自在大门上锁,又亲自灌铁汁入锁孔,“穴墙以通饮食”,把皇帝“硬禁”起来。“凡兵器针刀皆不得入,上(昭宗)求钱帛俱不得,求纸笔亦不予。时大寒,嫔御公主无衣衾,号哭声闻于外”。
然后,刘季述一面赏赐军人爵位财宝以市恩,一面尽杀昭宗平时亲信的宫人、太监、道士、僧人,“每夜杀人,昼以十余车载尸出”,想通过杀人来“立威”。刘公公很想顺便杀掉宰相崔胤,但他又十分害怕崔胤的后台朱全忠兴兵问罪,只能留他不杀。
朱全忠闻乱大喜,提前南还。刘季述忙派人携密信来谒,“许以唐社稷输之”,朱全忠逮捕来使,同时密派心腹蒋玄晖入长安见宰相崔胤谋划,准备一同诛灭宦官。
崔胤察知禁军左神禁指挥使孙德昭深恨太监专政,便暗相交结,伏兵于安福门,趁上朝时先杀掉手中握有兵权的禁中中尉大公公王仲光,并驰至少阳院在墙外高呼:“逆贼已诛,请陛下出劳将士。”
唐昭宗和何皇后都不敢相信,直到王仲先没有胡须的脑袋被抛扔入院中,夫妇二人才敢破门而出。
崔胤来前,保卫皇帝御长安门楼,宣布反正。很快,刘季述等几个首恶相继被擒,顿时皆被大棒击死,并诏命灭族。
大乱之时,深怕自己儿子李裕被杀,唐昭宗表示被太监拥立的儿子“幼弱,为凶竖所立,非其罪也”,仍令其还东宫。
事后,崔胤进封为司徒;朱全忠由东平郡王进为东平王。朱王爷掉转兵头,乘势又攻败河中节度使王珂,尽有其地。凤翔节度使李茂贞也趁乱买好,勒兵入贺,不费一兵一卒,又得尚书令官职的嘉赏。不久,他率兵还镇。
宰相崔胤为能以外兵制约宦官,恳请留兵三千。
崔胤主政后,想把军权完全从宦官手中夺回,由文臣掌军。昭宗自己不能谋断,召问禁卫军将。这些人不喜为宰相、文臣所制,对答道:“臣等累世在军中,未闻书生为军主。”于是,唐昭宗仍委宦官韩全海和张彦弘统领左右禁军。
崔胤未得禁军军权,不停上言唐昭宗尽诛宦官,韩全海等人“涕泣求哀”于昭宗。妇人之仁,唐昭宗不听崔胤之言。
当时,朱全忠与李茂贞俱有“挟天子以令诸侯”之意,老朱想拥皇上到洛阳,老李想劫皇上去凤翔。崔胤着忙,密送信于朱全忠,称:“今不速来,必成罪人!”于是,朱全忠发兵大梁,时为天复元年冬十一月(公元901年)。
得知朱全忠发兵,大公公韩全海纠结李继筠、李彦弼等禁卫军将,裹挟唐昭宗以及诸王、官人奔往凤翔,纵兵大掠内宫宝物。
唐昭宗本不想外逃,但军士们已在宫内外到处纵火。“是日冬至,上(唐昭宗)独坐思政殿,翘一足,一足蹋阑干,庭无群臣,旁无侍者。顷之,不得已,与皇后、妃嫔、诸王百余人皆上马,恸哭声不绝。出门,回顾禁中,火已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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贱民朱三也天子(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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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不逢时,这位大唐天子一次又一次地奔逃奔逃再奔逃。
朱全忠大军逼至,李茂贞的“友军”头头韩建知道自己打不过,单骑迎降。朱全忠大喜,署之为忠武节度使,以兵援送他回老家陈州当官。
朱全忠率军在长安城内只呆了一天,见没什么便宜可捞,转头就拔军趋凤翔,在城东扎下大营。李茂贞亲自上城道歉,唐昭宗又手诏劝朱全忠归镇。于是,老朱移兵转攻邠州,并击降驻守的静难军节度使杨崇本。朱全忠还归河中后,又派部将朱犮宁带兵,西出进击李茂贞。
宰相崔胤亲自从华州赶到河中,向朱全忠泣诉,求他前去救驾。“如朱公再不发兵,李茂贞就可能劫圣驾幸蜀地,如果那样,时势大异!”众人宴饮,崔胤“亲执板,为(朱)全忠歌以侑酒。”堂堂宰相当歌童,并非为君为国,而是为他一已之私。
审时度势后,朱全忠又发五万精兵,向凤翔进发。李茂贞出兵迎战,大败而还,据城不出。朱全忠挺会演戏,他“朝服向城而泣”,大喊道:“臣但款迎天子还都,不与岐王(李茂贞)角胜也。”留城不攻,朱全忠建五座大营予以包围。凤翔城坚,确实很难急攻而下。双方相持两个多月,朱全忠忽然诈退,李茂贞不知是计,开城追击,正中埋伏,被杀无数。“(李)茂贞自是丧气”,闭门再也不敢出战。
冬日苦寒,又连日大雪,“城中食尽,冻馁死者不可胜计。”往往街上一人倒地还未死,身上肉已被旁人割削而食。“市中卖人肉,斤值钱百,犬肉值五百”。李茂贞本军也乏食,只能杀狗杀猪供“御膳”。唐昭宗迫不得已,卖掉自己的御衣和小王子们镶有珠宝的小衣服买东西吃。双方乏食交战,还不忘互相谩骂。城上凤翔守军骂城下“夺天子贼”,城下围困的汴军骂城上的守军是“劫天子贼”,嗷嗷不已,也不嫌费口水。
凤翔守兵争噪要杀韩全海等致祸的宦官,韩大公公吓得向李茂贞叩头求哀。围困日久,城中禁军军将多有出城投降者。李茂贞再也挺不住,单独拜见唐昭宗,表示要诛杀韩全海,与朱全忠和解,奉皇帝还长安。
昭宗大喜,忙派一个小太监领凤翔兵四十人逮捕了韩全海以及禁军首领二十多人,当即处斩,把这些脑袋放在一个大筐内,送去城外的朱全忠的大营。
为了取悦朱全忠,李茂贞还急诏崔胤回朝为相。当然,想进一步加保险,李茂贞又要昭宗把女儿平原公主嫁给自己儿子宋侃(李茂贞原姓宋,因依附太监“立功”得赐姓李)。何皇后心疼自己亲生女儿,昭宗劝她:“只要我能出得城去,不必担心你闺女”。堂堂皇帝,至此连女儿也要舍弃,嫁与悍将之子为媳。
于是,李茂贞终于大开城门,放唐昭宗出城入朱全忠营。君臣相见,昭宗解自己玉带赐予这位“功臣”,并赐号“回天再造竭忠守正功臣”,进爵梁王。
困厄之后,昭宗又得以返回长安。不久,他就让朱全忠写信要回女儿平原公主。李茂贞不敢不还,但公主已被其子宋侃开处破瓜。
朱全忠、崔胤疯狂报复,尽杀宦官近千人,包括退休在家的、出使在外监军的,皆宣诏令所在军将杀之,“止留黄衣幼弱者三十人以备洒扫”。本来新任中尉第五可范对昭宗皇帝非常忠谨,也被当作首犯诛杀。昭宗也不敢保他,只得“私书祭文”安慰这位枉死的公公。
不久,朱全忠欲争淄青之地,辞别皇帝还镇。
宰相崔胤借朱全忠之军力诛除宦官、打败李茂贞之后,见老朱吞并关中、威震天下,纂夺之志已露,便内心生惧。于是,表面上他仍不停向朱全忠报告长安都城的情况,暗中想自己培植势力以遏制对方。于是,他写信给朱全忠,表示长安离凤翔的李茂贞太近,要早作准备,增募军兵,以免皇帝再被劫迁。朱全忠虽是大老粗出身,阴贼过人,当然知道崔胤的用意。他表面从崔胤所请,暗地派人在长安仔细监视崔胤的一举一动。崔胤自以为得计,终日招兵买马,封官命将。
未等崔胤羽翼长成,朱全忠密表崔胤谋反,并命自己留置于长安的将领宿卫都指挥使朱友谅带兵包围崔胤府第,逮捕斩杀了这位崔胤及其党徒数十人。然后,朱全忠又表奏与自己相善的右拾遗柳璨为宰相。唐昭宗只能宣诏任命。
朱全忠一不做,二不休,以李茂贞将要劫驾为辞,派牙将“请”唐昭宗迁都洛阳。此时,唐昭宗从也得从,不从也得从。他只能又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泣别长安。朱全忠军将“驱徙士民,号哭满路”,长安百姓根本来不及收拾,被破门闯入的士兵驱逼立刻就道。百姓们纷纷哭骂道:“贼臣崔胤召朱温来倾覆社稷,使我辈流离至此地步!”权臣纂弑之前,如曹操、高欢,往往做出逼帝迁都的举措,一来摧毁前朝的政治象征,二来巩固树立自己的威权。对此,连普通百姓都一清二楚。同时,朱全忠又派其手下“毁长安宫室百司及民间庐舍,取其材,浮渭(河)沿(黄)河而下,长安自此遂丘墟矣。”
唐昭宗至陕州,朱全忠从河中朝见,昭宗夫妇延老朱内室拜见,何皇后泣道:“自今以后我夫妇就都依靠全忠你了。”这位何后聪敏,已看明天下事运。过了数日,君臣宴饮,唐昭宗独留朱全忠以及韩建两人,韦后自执酒杯劝酒,天家尊礼至此完全扫地至尽。忽然,唐昭宗一个妃子进来与皇帝耳语,韩建暗中踩老朱脚,老朱警省,怀疑皇帝想害自己,也不敢喝韦后递过的酒,“阳(佯)醉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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贱民朱三也天子(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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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昭宗自知洛阳之行凶多吉少,分别派人至李克用、王建等节度使处,表示到洛阳后,肯定受人幽闭软禁,诏敕不由已出,望大家努力恢复。果然,朱全忠不再耐烦唐昭宗半路拖延,派军将催逼皇帝一行立刻上路。快到洛阳时,朱全忠又派人一夜之间把侍奉昭宗起居的少年侍从二百多人全部勒死,换上同样数目身材差不多的自己人,“代之侍卫”。唐昭宗常常大饮至醉,起先根本没有察觉,“累日乃悟”,才知自己左右完全是朱全忠手下。
唐昭宗天佑元年(公元904年)夏六月,皇帝及百官皆至洛阳新宫。昭宗大宴群卧,数杯酒入肚,忽召朱全忠近前,指着自己的靴子说:“朕缚带松,全忠为朕系上”。不得已,朱全忠硬着头皮弯腰为皇帝系绑缚带,“惶恐汗出”。唐昭宗本意,是想文臣武班中此时能冲出一人,立时擒斩朱全忠,但是,最终无一人“挺身而出”。
心疑之下,朱全忠东还回大梁,但整个洛阳城皆是他手下文武将帅统管。唐昭宗一举一动,也都处于老朱心腹蒋玄晖的严密监视之下。当时,李茂贞、王建、刘仁恭、杨行密等朱全忠的敌对势力往来信使繁切,“皆以兴复为辞”。朱全忠又怕唐昭宗在洛阳生变,便下令蒋玄晖与自己派去当禁军护卫将领的朱犮宁、氏叔琮等人见机干掉唐昭宗。
公元904年阴历八月壬寅夜,蒋玄晖率龙武牙宫史太等一行兵卒入宫。昭宗妃子裴氏开门见来人皆执明刃,质问对方,被史太一刀砍下脑袋。昭仪李氏见状,忙大呼:“宁杀我曹,勿伤万岁!”昭宗正饮得大醉,闻声而起,“单衣绕柱走”。李氏以身蔽帝,被史太一刀挥为两段。然后,他追上昭宗,把这位唐朝皇帝捅个透心凉。何皇后见状,跪地哀求蒋玄晖。蒋玄晖见何后凄婉可怜,老朱又没下令杀她,便饶了何后一命。
杀完人,蒋玄晖矫诏称李、裴二妃弑逆,立昭宗第九子辉王李祚为帝,是为唐哀帝,时年十三。
阴狠猜忌 乱伦灭性――贱民为帝的梁太祖
朱全忠闻唐昭宗被弑,假装大惊失色,继而嚎哭不止,自投于地,大叫“奴辈负我,令我受恶名万代!”然后,他率大军亲至东都洛阳,假模假式向少帝“涕陈”情由,怪罪自己没有“照顾”好先帝。为了灭口,他把自己的义子朱犮宁和大将氏叔琮皆诬以他罪杀掉。临受刑,朱犮宁大叫:“卖我以塞天下之谤,皇天在上,行事如此,你自己还想有后代活在世上!”(《旧五代史》记载是大将氏叔琮被杀时所言)
呆了数日,见洛阳城内并无大的异状,朱全忠内心始安,开始打起唐昭宗诸王子与大臣的主意。
阴历二月初五,蒋玄晖遵朱全忠之命,邀昭宗所生的德王李裕等十一个王子于九曲池置宴。这些王子皆是十来岁的少年,不敢不来,来了也不敢不喝,被大杯大杯灌酒。没多久,军士涌上,把这十一个少年均活活用弓弦勒死,然后在禁苑中随便刨个大坑埋掉了事。金枝玉叶,一夕殒落无遗。
宰相柳璨依恃老朱,也妄作威福。听说占星者说有天灾,柳宰相便劝朱全忠大行诛杀以应之。老朱谋士李振考进士多年未中,也恨当朝缙绅,力劝朱全忠:“此辈常自谓清流,宜投之黄河,使为浊流。”朱全忠“笑而从之”,一夜杀掉在朝的三十多个大臣,皆投尸于黄河。
大肆诛戮后,朱全忠又忽然发兵击袭淮南,但是,军行无获,在淮北还被光州刺史柴再用杀败一次,损兵折将。躁忿之余,朱全忠只得归返大梁。
败后,朱全忠更欲马上纂位立威,忙派人去洛阳与蒋玄晖等人密议。蒋玄晖时为枢密使(杀尽太监后,枢密使就成为位居宰相以上的最高朝官),他招柳璨商议。这两个奸贼毕竟读书人出身,觉得老朱应仿效魏晋禅代故事,封大国、加九锡、待殊礼,最后受禅为帝。于是,二人自作主张,先授朱全忠诸道元师(军委主席)。朱全忠大怒。在洛阳的宣徽副使王殷、孔循两人妒忌蒋玄晖、柳璨二人权盛,想取而代之,便密告朱全忠说蒋、柳两人逗留观变,想延长唐朝的祚命。
蒋玄晖得知主子对自己起疑,苍惶奔至寿春自陈。朱全忠指着他的鼻子大骂:“你们这两个人巧借闲事阻我好事,难道不受九锡,我就不能当天子!”
蒋玄晖跪地哀祈,为老朱分析天下事:“唐祚已尽,天命归您,天下皆知。但李茂贞、李克用、王建等人都坐拥大镇,为王爷您的劲敌,如果您仓促受禅,这些人肯定不服。不如按部就班,创立万事基业……”
老朱根本听不下去,叱骂道:“你这个奴才就是想背叛我!”
无奈何,蒋玄晖又奔回洛阳,与柳璨商议加朱全忠九锡之事。当时,唐朝的昭宣帝根据唐朝礼仪正准备率群臣进行郊天的典礼,王殷、孔循等人又密告朱全忠,说蒋、柳两人让小皇帝率大臣祭天,也是为了延长唐祚的举动。
大怒之下,朱全忠坚拒朝廷所加的“九锡”。柳璨害怕,又亲自到大梁请朱全忠“受禅”,也被拒绝。在王殷、孔循窜掇下,朱全忠诬称蒋玄晖与何皇后(昭宗皇后)通奸,柳璨谋反,皆逮捕族诛,并派孔循到积善宫把何皇后活活勒死。何氏这一妇人也是精敏过头,唐昭宗被杀当时如死节,定为烈妇榜样。她总想延迁岁月,终归不得久长。柳璨临刑,悔愧无极,大叫道:“负国贼柳璨,死的活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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贱民朱三也天子(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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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事办妥,朱全忠还是不安心,徘徊观望。此时,恰巧魏博六镇军乱,为老朱称帝献上了一份大大的“厚礼”。
魏博藩镇雄据六州,自田承嗣以来,节度使为了护身自固,招募不少牙兵(贴身亲兵),锦衣玉食,赐给丰厚。年久日远,“父子相袭,姻党胶固,变易主师如儿戏。”自田氏灭绝后,一百多年来,牙兵牙将倒成为魏博真正的主人,“主师废置出于其手,如史宪诚、韩君雄、乐彦祯皆其所立。小不如意,则举族被诛。”(赵翼)
罗绍威虽为魏博节度使,内心恶牙兵乱权,但又力不能制。于是,他暗派人招亲家翁朱全忠来帮自己解决问题。老朱率精兵十万,以击伐沧州刘仁恭氏父子为名,驻屯深州。正好,嫁给罗绍威儿子的朱全忠女儿病死,老朱就以会葬为名,暗遣一千多汴军军士装作送丧礼的挑夫,把甲胄军器藏于担子中伪装进入魏博。
魏博牙军没有任何警惕,任凭这些老朱派来的“挑夫”络绎入城。同时,罗绍威又于傍晚派人入武库剪断弓弦和甲襻。半夜,罗绍威率官兵数百人,与扮成挑夫入城的汴军一哄而起,进袭睡梦之中的牙军。这些人手忙脚乱,但都是职业军人出身,很快稳住心神,冲入武库寻弓披甲,但弓甲早已被破坏,只能肉身临白刃,“遂合营歼之,凡八千家,婴孺无遗”。一大早,朱全忠引大军入城。
此后,朱全忠在魏博六州盘桓半年,对附近的地方势力,服从者升官,不服者讨平。罗绍威为供养亲家的军队,“所杀牛羊近七十万,资粮称是,所赂遗又近百万。”待老朱起程,魏博多年蓄积,被又吃又拿,基本一干二净。
虽然借机除去牙兵之患,罗绍威自己的魏博藩镇也从此一蹶不振,他叹息道:“合六州四十三县铁,铸不得一个错字!”
这位罗绍威“形貌魁伟,有英杰气,工笔札,晓音律。性复精悍明敏,服膺儒术,明达吏理”,不知为何肯这么低声下气服于老朱。同时,小罗又是个文学青年,“招延文士,聚书万卷,开学馆,置书楼,每歌酒宴会,与宾佐赋诗,颇有情致。”他最喜江东罗隐的诗,常让人带金宝前去求诗,自己也仿效罗隐诗风,有《偷江东集》一卷。此卷诗已散佚,惟存有《公宴诗》二句:“帘前淡泊云头日,座上萧搔雨脚风”,颇为老辣。后来,罗绍威还算病死善终,时年三十四。
魏博六镇归于己手,朱全忠还想全取幽沧之地。刘仁恭惶急,老着脸皮向沙陀李克用求救。思忖再三,李克用派大将来个“围魏救赵”,攻打朱全忠的潞州。潞州的昭义节度使丁会本来就忠于唐廷,见李克用兵来,开门迎降。这下急坏了朱全忠,他下令烧毁一路供应的粮食资储,撤沧州之围,奔还魏博,并急得卧病在床,躺了好几天。
魏博节度使罗绍威怕老亲家翁顺便把自己宰了吞并六州,就入室以探病为由,力劝朱温代唐称帝,“早灭唐以绝人望”,并表示:“他日如梁王受禅,我必尽敛六州军赋以贺登基大礼。”
朱温心喜,很感激罗绍威在他走背运时“支持”自己,也就没再打这位亲家的主意,率军归返大梁。
朱温幽、沧失利后,“威望大沮,恐中外因此离心,欲速受禅以镇之。”
于是,公元907年阴历三月甲辰,唐昭宣帝禅位于梁,朱全忠称帝,建国号为大梁,史称“后梁”。为了更应天意,朱全忠更名朱晃,毕竟“全忠”是唐帝赐名,不仅不“全忠”,还“全叛”,顶着前朝君主的赐名当皇帝确实不好听。至此,朱三变成了朱晃皇帝,称“朕”不称“我”了。
隔了一年,朱全忠派人把封为济阴王的唐朝末帝毒死在曹州监所,时年十七,谥之为“哀皇帝”,以王礼葬之。比起他横遭一刀的父亲和他那些被勒死的兄弟们,唐哀帝毕竟还得一全尸。
朱全忠虽然号称“帝王”,其实也就是一个大“藩镇”而已。当时,李克用据河东,罗绍威据魏博,王熔据镇冀,刘仁恭据卢龙,李茂贞据凤翔,王建据西川,钱鏐据镇海,杨行密据淮南,马殷据武安(湖南),王审知据武威(福建),刘隐据岭南――有了朱温挑头,渐渐的这些人纷纷称王称霸,为王为帝,最终造成了“五代十国”的混乱局面。究其实,仍然是唐末藩镇割据的进一步加剧而已。
因此,大儒王夫之一针见血指出:
“称五代者,宋人之辞也。夫何足以称代哉?代者,相承而相易之谓。统相承,道相继,创制显庸相易,故汤、武革命,统一天下,因其礼而损益之,谓之三代。朱温、李存勖、石敬瑭、刘知远、郭威之琐琐,窃据唐之京邑,而遂谓之代乎?郭威非夷非盗,差近正矣,而以黥卒乍起,功业无闻……若夫朱温,盗也;李存勖、石敬瑭、刘知远,则沙陀犬羊之长也。(朱)温可代唐,则侯景可代梁、李全可代宋也;沙陀三族(李存勖、石敬瑭、刘知远)可代中华之主,则刘聪、石虎可代晋也。”
王夫之还特别举出暴秦、暴隋以及王莽,虽然残暴,却也卖力经营天下,而五代之君,连上述几个朝代的暴君都不如:“且夫相代而王天下者,必其能君天下而天下君之,即以尽君道也未能,而志亦存焉。秦、隋之不道也,抑尝立法创制,思以督天下而从其法令,悖乱虽多,而因时救弊者,亦有取焉。下至王莽之狂愚,然且取海宇而区画之,早作夜思,汲汲于生民之故。今石敬瑭、刘知远苟窃一时之尊,偷延旦夕之命者,固不足论;李克用父子归鞑靼以后,朱温帅宣武以来,觊觎天步,已非一日,而君臣抵掌促膝、密谋不辍者,曾有一念及于生民之利害、立国之规模否也?所竭智尽力以图度者,唯相搏相噬、毒民争地、以逞其志欲。其臣若敬翔、李振、周德威、张宪之流,亦唯是含毒奋爪以相攫。故(朱)温一篡唐,(李)存勖一灭温,而淫虐猥贱,不复有生人之理,迫胁臣民,止供其无厌之求,制度设施,因唐末之稗政,而益以藩镇之狂为。则与刘守光、孟知祥、刘龑、王延政、马希萼、董昌志相若也,恶相均也,纭纭者皆帝皆王,而何取于五人,私之以称代邪?初无君天下之志,天下亦无君之之心,燎原之火,旋起旋灰,代也云乎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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贱民朱三也天子(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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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因为宋朝皇帝得天下不正,纂于后周孤儿寡母之手,故其大臣着史立“五代”为名,以明示朝代兴迭,“神器”传承。“该之以五代,聊以着宋人之滥焉云尔。”
深究朱温的出身,真正根红苗正,苦大仇深。朱温父亲早丧,兄弟三个皆由母亲王氏抚养成人。王氏为活命,在萧县地主刘崇家当上床老妈子。青少年时代的朱温顽劣无赖,常受刘崇大棍子“伺侯”,但刘崇之母刘老太太吃斋念佛心眼好,常常护持朱三,对家里人讲:“朱三不是一般人,应好好待他!”其实,也是心疼这没爹的穷孩子。
朱温降唐后,官至宣武节度使,派一帮军人回家迎母。王氏见军人大批前来,惊惶奔入刘老太太房间,泣道:“朱三落魄无行,作贼招灾,现在官兵来抓我了。”不料,前来的使者跪地,禀告说朱节度使“出息”了,王氏喜惧交加,犹如梦里,这才拥刘老太太一起入朱温营中“享福”。
朱三如此一个穷孩子,同以后的朱元璋一样,在性格上存有极大的缺陷:自卑、多疑、无信、嗜杀,在西方,此即所谓“于连现象”;在中国,可称之为“朱温现象”。当然,“于连现象”只是“资产阶级个人”向上爬的过程中不择手段、努力进取而已,“朱温现象”则是凶戾阴暴、一心要人命的恐怖过程。
朱温称帝后,老混蛋也没干过什么好事,东打西杀,专以屠戮为乐。朱温用兵行法甚严酷,每次战斗,只要营师战死或被对方俘虏,其属下所统士兵皆一律处斩,名为“跋队斩”。由于军法严,逃兵甚多,朱温又想出在士兵脸上刺字的损招,“健儿文面自此始也”。这一招术,后来被幽州的刘仁恭父子“发扬光大”,他不仅在军士脸上刺字,在士人身上也刺上“一心事主”的字样。
此外,朱温做皇帝前后,深怕自己手下大将有样学样,狡兔未死却也开始烹狗,杀掉不少功臣,如氏叔琮、朱犮宁、刘珍、黄立靖、邓季恰⒗钪卦省⒗钰缘热耍庑┒际俏现炝⑾潞蘸照焦Φ拇蠼乇鹗腔屏⒕负偷思厩,被杀原因竟然是老朱检阅部队时发现他们所统兵士的战马“马瘦”。可见,老朱凶暴得近乎无知,连杀人时稍微象样的罪名都懒得想。
朱温除嗜杀以外,另外一个特点就是好色。早在唐昭宗年间,邠州节度使杨崇本向朱温投降,以其妻子为人质。见杨节度使妻子貌美,老朱就数去馆舍奸淫。杨夫人“素刚烈,私怀愧耻”,派人捎信责骂夫君:“丈夫拥旄仗铖,不能疪其伉俪。我已为朱公妇,今生无面目对卿,期于刀绳而已”。杨崇本悲怒,后来起兵叛朱温,对老朱造成严重威胁;洛阳尹张全义被李罕之围困,求朱温解围。其后,张全义(张全义原名张居言,也是黄巢降将,全义是唐廷“赐名”)感激朱温,上言说自己的名字犯讳(朱全忠也有一个“全”字),老朱就赐其名为“宗爽”。张全义(张宗爽)踏踏实实为老朱卖命,不停地为这位“恩主”输运军粮物资,修茸宫室。老朱一高兴,亲临张家,一住就是好多天,竟把张全义的老婆、女儿、以及几个儿媳全部睡个遍,气得张全义儿子拨刀要去宰了这个老淫棍。张全义乌龟王八头,苦苦劝住,认为老朱救过自己的命,他爱咋地就咋地。
好色也就罢了,最为耸人听闻的,老朱连自己的儿媳们也不放过。
朱温有八个儿子,长子彬王朱友裕早死;次子博王朱犮文原名康勤,是老朱的义子;第三子郢王朱犮珪小名遥喜,其母是亳州营妓。光启年间,老朱在亳州打仗时与这位营妓睡了一个多月,临行,对方说自己“有了”。老朱惧内,当时他的老婆张氏还活着,未敢把这位“蜂窝煤”带回大梁。一年后,营妓报喜,说生下一大胖小子,老朱大喜,故起小名为“遥喜”。其实,这位营妓是军营的窑姐儿,“事主”不一定是老朱;第四子即后梁末帝朱友贞,当时为均王。由于诸子在外据大藩重任在肩,老朱常常征诸儿媳“入侍”――不是伺侯汤药起居,而是在床上伺侯老朱弄那事。诸媳之中,老二朱犮文的老婆王氏最漂亮,特受宠爱。“虽未以(朱)犮文为太子,帝意党属之”。按理,郢王朱犮珪最在兄弟中排名第三,大哥朱友裕死后,老朱的亲儿子中当轮到他当皇太子,看见二嫂受幸二哥高兴,朱犮珪“心不平”。不久,小朱三因小过被老朱三打了顿板子,“(朱)犮珪益不自安”。
老朱也是死催,天下美女无数,他想弄多少都可以,偏偏看中数位儿媳,轮流采战,真是猪狗不如!不过这样讲也不公平,是污辱猪狗。
眼见病体日沉,老朱也觉悲戚,对近臣说:“我经营天下三十年,不意太原余孽(指李克用之子李茂勖)更昌炽如此!观其志不小,我死,诸儿非彼敌也,吾无葬地矣!”于是,他命王氏召朱友文来,想付之后事。以非亲生儿继位,不知老朱当时昏噩到何种地步。
郢王朱友珪的老婆张氏也在床前侍药,看见老公公握着王氏的手要朱友文来,气急攻心,忙连夜回府见绿帽老公朱友珪传言:“皇帝欲以国家予朱友文,我辈末日很快就到了!”于是,夫妇相泣。朱友文时为东都留守,“嗜酒,颇怠于为政”,假使这位朱二爷上台,估计肯定马上会弄死六个弟弟。
乾化二年七月(公元912年),朱温病势更一步恶化,便下诏出朱友珪为莱州刺史。“时左迁者多追赐死,(朱)友珪益恐。”情急之下,朱友珪化装进入禁卫军左龙虎军私见统军韩勍,告以自身难保的实情。这位韩勍也怕被老朱杀掉,就亲率五百牙兵与朱友珪及属下数人在禁宫埋伏。半夜,众人斩关而入,直杀进老朱的寝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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贱民朱三也天子(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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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朱刚刚喝了一大碗苦药,迷迷糊糊要睡,忽听宫女太监惊叫,忙睁开大眼珠子,挣扎着抬起头,喝问道:“反者是谁?”
朱犮珪此时胆壮:“不是外人!”
老朱看清是朱犮珪,恨恨道:“我早就怀疑你不是个好东西,恨不早早杀了你!如此悖迅无道,天地岂能容你!”
朱犮珪扬指叱骂:“你这个活该千刀万斩的老贼!”
朱犮珪手下仆从冯延谔想在主人前立功,直挺大刀就朝老朱大肥肚子捅入,“刃出于背”,老混蛋一命呜呼。此情此景,和大胡安禄山一个死法。朱友贞命人用破毯子包起朱皇帝尸身,在寝殿里刨个坑埋掉,“秘不发丧。”然后,他以老朱名义,先遣使到东都赐死二哥朱友文。而且,这道命令还直接传给四弟均王朱友贞,让他监杀。
办完这些,朱犮珪矫诏:“博王(朱)友文谋逆,遣兵突入禁中,赖郢王(朱)犮珪恭孝,将兵诛之,保全朕躬,然疾因震惊,弥致危殆,宜令(朱)犮珪权主军国之务。”贼喊捉贼,又以护驾孝子面目出现,朱犮珪这套把戏确实不怎么高明。
待遣出杀朱友文的使节返回,朱犮珪这才放心,宣“遗诏”继位。
朱犮珪虽对诸将升官厚赏,众人仍然“多愤怒”。朱温的干儿子冀王朱犮谦首先在河中地区向沙陀人求援,起兵反对朱犮珪。朱犮珪怕派与他一起暗杀父皇的韩勍为招讨使前去镇压。朱犮谦与梁朝宿敌李克用连兵,大败韩勍等人。
身在大梁的均王朱犮贞,外结老朱大将杨师厚,内结居于京城的老朱女婿赵岩和老朱外甥袁象先(此二人都是禁军首领),众人议定,内外联合,忽然向皇宫发起进攻。朱犮珪闻变,忙与仆从冯延谔(杀老朱那位)与妻子三人逃跑,几人想从城北逾城而去。望见四下军众密密麻麻,皆执利刃趋奔而来。朱犮珪自度不免,就把手中刀交给冯延谔,让他先杀自己的妻子,后杀自己。冯延谔只能照办。杀掉朱犮珪夫妇后,冯将军也自刭而死。小朱三这次“皇帝瘾”过得不长,才八个多月。
“诸军十余万大掠都市”。“新皇帝”死后,京城又是乱成一锅粥。
赵岩、袁象先忙派人去大梁迎均王朱友贞回京即帝位,并追废朱犮珪为庶人。赵岩之父是黄巢之乱时坚守陈州的赵犨。老赵后来依附朱温,立功不少。父亲扶梁,儿子帮忙亡梁,也是历史一个小奇观。但说实话,赵岩也非亡梁,只是在朱氏兄弟内斗中帮忙而已。
后梁末帝朱友贞为帝十年,其人仁懦,耳朵软,无远谋,“仁而无武,明不照奸”。其手下军队一直在北方与李存勖苦战。公元923年,后唐的沙陀军攻入京城,这位末帝令禁军将领皇甫麟杀掉自己,皇甫将军不忍下手,末帝说:“吾与晋人世仇,不可俟彼刀锯。卿可尽我命,无令落仇人之手。”无奈,皇甫麟先杀末帝,然后自刭。朱友贞之死,与其三哥朱犮珪全然相似。
朱梁之灭,也是恶贯满盈的报应。朱温老贼虽然一度称帝,但其暴恶之迹,史不绝书:
“篡弑以叨天位,(曹)操、(司马)懿以下,亦多有之,若夫恶极于无可加,而势亦易于剿绝,无有如朱温者,时无人焉,亟起而伸天讨,诚可叹也。其弑两君也,公然为之而无所掩饰;其篡大位也,咆哮急得而并废虚文;其禽兽行遍诸子妇也,而以此为予夺;其嗜杀也,一言一笑而流血成渠;尔朱荣、高洋、安禄山之所不为者,温皆为之而无忌……其将帅,皆血勇小慧,而不知用兵之略;其辅佐,则李振、敬翔,出贼杀,入谄谀,而不知建国之方;乃至以口腹而任段凝为心膂,授之兵柄,使抗大敌而不恤败亡。取其君臣而统论之,贪食、渔色、乐杀、蔑伦,一盗而已矣。而既篡以后,日老以昏,亦(安)禄山在东都、黄巢踞长安之势也。于是时也,矫起而扑灭之,不再举而功已就矣。所难者,犹未有内衅之可乘耳。未几,而朱友珪枭獍之刃,已刃元恶之腹,兄弟寻兵,国内大乱……。”(王夫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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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毅 2013-08-20 13:22: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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