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T潮人悲喜房志:一个海归创业者的房子和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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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文雅

  “我们这个年龄的中国年轻人划分阶层基本上有这么几个主要途径:一靠投胎;二靠吃公粮;三靠上市圈钱;四靠买房卖房。”

  这是在北京创办 IT 企业的海归年轻人李辉最近的感悟。这句话得到了他身边许多类似境况年轻人的热烈拥戴。

  李辉,32岁,老家在东南沿海某富庶小城,本世纪初赴美国加州某大学就读研究生和博士生,后在读博第三年放弃学位,在硅谷找了家 IT 公司作为自己职业生涯的起点。那些年,美国出现了一大批出色的互联网创业公司,亚马逊、苹果、谷歌等上市后造就了许多年轻富豪。李辉所在的公司也分给了他一些期权,不过这部分收入加上他 5 万-10万美元的年薪,想要买他所心仪的当地 100 万美元左右一套的房子,还是有不小的压力。由于人民币连续升值,中国互联网公司不断在美国创造上市神话,2008年美国又遭遇了次贷危机,失业率大幅上升,此时中国经济却成为全世界的焦点,留学人员掀起了一股回国创业浪潮,李辉也在这一波大潮中随着归国大军一起回到了祖国的怀抱。

  由于北京是中国 IT 行业的大本营,李辉和他的几个在美国留学期间一同参加学生创业社团的海归们都在北京租了房子,暂时安顿下来。其中的一个社团团友 David 加入了国内一家民营创业公司,并把他也拉了进去。该创业公司的老板非常器重这两位海归精英,以创业团队核心成员的身份相称,并承诺给予股权。David 还私下告诉李辉,老板答应给他在北京买一套房子。李辉认为自己的能力得到了老板的信任,在这里能有长足的发展空间,如果公司能上市,他也可以像他的分到上市公司股份的同学杨小妮一样,成为坐拥数千万身家的新富。

  买了些写字楼

  说到李辉的那些同学、海归朋友,李辉感叹,“我在 30 岁以前,尤其是在美国的时候,从来不相信命,觉得只要靠努力奋斗一定能为自己和家人创造好的生活。但现在我多少有些疑问。”

  杨小妮是李辉的一个本科女同学。他们所就读的本科院校是一所在国内属第一梯队的大学。当时李辉学习比较用功,学习成绩也很好,而杨小妮对功课却没有那么上心,成绩也相对一般。毕业时,杨小妮和其他几个同学一起应聘一家当时在国内比较有名的股份制 IT 公司,由于她有几门功课挂科,没能接到该公司的 Offer,最终一起应聘的其他几个同学都进了那家公司,而她却没能去成,有一阵心情很是低落。此后,她选择了一家民营创业公司,去了南方,并一直没有跳槽。毕业十年后的班级同学聚会上,杨小妮俨然成了全班最令人羡慕的同学——几年前,她所在的那家公司赴美上市,她分到的股权价值数千万元。此后,杨小妮从该公司辞职,自己成立了一家创业公司。

  在那次班级聚会上,一个同学问杨小妮,“你分到那么多钱,都打算怎么花呢,有没有买套房子做投资?”杨笑笑说,“对,我买了些写字楼。”“买了些写字楼”的描述和她脸上淡定的表情一对比,令大家对这位几年时间迅速晋升资产阶级的新富同学刮目相看,毕竟,即使是班里一位管理着数千名员工的职业经理人同学,其收入也还没有达到能够“买一些写字楼”的高度。

  几家欢喜几家愁

  那些吃公粮的同学,不管收入高不高,来参加聚会时的底气都是十足的。他们能花很少的钱住上很好的房子;更何况有的在金融行业和垄断性国企工作,收入也不比在大外企和大私企工作的同学低。这部分同学的生活中,饭局吃喝的频率是最高的,因此,最早呈现中年发福之势的也大多是他们。

  至于那些当时进了大外企和大私企的同学,有的已经成为社会公认标准的“成功人士”,例如上面所说的那位职业经理人同学;有的依然在这些毕业时就扎根的企业兢兢业业地做着“码农”工作;也有的因为各种际遇而遭遇不少挫折,或是面临事业的低谷。李辉的一位同学毕业后去了一家和杨小妮所在民企情况类似的企业,但却没能坚持到这家公司上市,而是中途去了通讯行业的一家当时如日中天的外企。之后,由于通讯业的市场变局,这家外企的经营业绩每况日下,面临巨额亏损,同学所在部门被裁撤,他领了几个月薪水,从这家外企黯然离开了。“幸好我在当年房价还很便宜的时候就买了两套房子,几年下来房价已经涨了五六倍,离职后找到新工作前那段时间,这两套房子就是我全部的经济基础。”他说。后来在一次打球时,他偶遇自己在民企时的一位下属。这位下属后来接替了他的位置,如今已经因为公司上市而成为亿万富翁,不过,富翁依然是当年他所熟悉的模样,穿着几十块一件的普通棉T恤。

  和李辉们当年留学生呼啦啦回国的浪潮相反,这些新富们如今都在忙着办移民把自己移出去。李辉的同学说,“有钱的就投资移民,没钱的就技术移民。有的靠自己单枪匹马写了个程序就能挣到钱够投资移民,但也有的是靠卖房挣钱移民。”他的两个外企同事如今都去了加拿大,一个是自己写了个游戏模拟器放在手机应用商店上销售,一度排进了美国区收费应用前十,半年后每月能取得近十万美元收入,挣钱后办了投资移民;一个是办了技术移民,把北京的房子卖了,拿到 500 万元房款,又去加拿大找了份工作,买了个 200 多万元的房子,余款还够全家生活多年,在加拿大,孩子上学是免费的,看病、养老这些在国内需要预留存款的大额支出,也都能通过社会福利来解决。

  李辉的房子和创业梦

  李辉和他的那些归国的美国创业社团的团友们,如今大多数还在国内的创业路上纠结徘徊。当然也不乏成功的案例,例如国内某家着名团购网站的创始人。然而李辉说,从自己目前的职业生涯来看,还没有那么幸运,因为和 David 在那家创业公司干了一年后,他发现老板仅仅是在和他谈论薪水问题时视他为“创业伙伴”,在公司决策过程中,他和老板有分歧时,他完全插不上话,此外,老板承诺的股份也一直没有到位。老板承诺 David 的房子更是没影,于是,他俩先后从那家创业公司离开,自己又成立了新的公司。“我们公司还在起步阶段,我和老婆的经济压力都比较大。我老婆跟我是同学,也 30 多岁了,这两年她一直在说想趁着没到高龄产妇的年纪生个孩子。但我们现在还在租房,北京的房东和加州完全不一样,我们之前还被房东赶出来过一次,不得不搬家。如果是这样漂泊的生活状态生孩子,我都不知道能不能给孩子一个稳定的家。我现在发现北京的房子真的一点儿也不便宜,我们也看过一些总价在 200 万左右的房子,和加州的房子质量不是一个层级的。”李辉说,“当然我的经历肯定不算最倒霉的,我还知道一个海归在天津买房,当时正好出了个限购政策,开发商骗她说肯定可以搞定买房资格,于是就签了购房合同,打算办贷款。结果后来一直拖了一年多都解决不了,开发商还把她告上法院,要求她全款买房,不然就要赔 10% 的房款做违约金。”

  对于自己的未来,李辉在大部分时候依然很乐观,“我不想这么早就做房奴,这等于把我之前努力做出的选择都否定和推翻了。还是希望先把钱投到我的创业公司,但我也知道自己在赌,如果成功了,我也可以说我去买些写字楼;如果不成功……我其实不太敢去想这个。北京这个城市的房价,确实不太适合我们这些开小公司的。如果先买了房子,基本上就意味着创业的理想废了。且不说房奴的事,就说写字楼租金涨得这么厉害,把我们的利润吃掉大半了。”

  至于李辉公司的基层员工,也就是网友俗称的“IT 民工”和“码农”们,李辉帮他们在公司附近租了个房子,大家住在一起,上下铺,就像集体宿舍一样。“有的员工有房,但离得远,上下班路上得四个小时,像我们这行又经常加班,不如租个房子住在附近,周末回家。也有的员工觉得北京房价贵,一辈子也买不起,就回老家了。其实站在他们的角度,他们的决定也是对的,如果这里不能给他提供舒适的生活,为什么不弃之而去呢?如果是我,也会这么做。”

  李辉说,“不管是 IT 业还是房地产业,暴富的人毕竟是少数。大部分人还是像我一样,普普通通,该买不起房买不起房,该挤公交挤地铁的也照样得挤。任志强说 IT 业利润高,说 IT 富豪挣钱多把平均购房年龄降到 20 岁,说房地产的工人比码农更惨,刮风下雨天天在工地,到点吃不上饭,有的网友说自己天天加班加到后半夜,动不动听说有同行过劳死。个人认为比哪个行业基层员工更惨,比哪个行业老板更富,也没有太大意义。任志强是在说笑话,马化腾们也不必把员工买不起房的责任完全推到任志强们头上。但为什么我们会这样地怒气冲冲,互相抱怨,甚至充满仇恨,而有钱人和精英则在纷纷抛弃他们的祖国,决定去一个他们从小到大没有生活过的异乡度过后半生,这个问题我们真的应该反思。”


经济观察报 2012-04-04 21:0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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