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一瞬》我和胡风短暂而又长久的因缘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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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给啥吃啥,有人甚至啥都吃不进了。(女总裁的贴身保镖)

    据我知道,有人只见过胡风一面,或写过一封信就被定为胡风分子。

    我何止见过胡风一面,还千里迢迢寄给胡风一方砚台!实在是有口难辩。

    诸如:为什么要送给胡风砚台?砚台暗示什么?为什么去看胡风,在他家里见过什么人?有什么密谋?吃过饭没有?吃过,为什么?没吃,为什么?见到过路翎吗?见到过。

    路翎对你说了什么话?就像在集体创作一部《一千零一夜》那样的书一样,一个故事引出十个故事,一个悬念引出十个悬念,一个问题引出十个问题……后来莲花池的运动从反胡风渐渐过渡为全国性的肃清反革命运动。

    试想:把一群知识分子集中在一个人人自危的空间,不同的阶段,给予不同人以不同程度的信任和充分的时间,让你们大胆怀疑,相互揭,立功自保。

    大部分人,既是审判员、看守,同时不知道哪一天又会变成囚犯。

    今天是审判员、看守,明天可能就是囚犯。

    百于是,就有了互相撕咬,轮番逼供。

    众人在被审查者主动上交的日记里,按照**关于胡风反革命集团三批材料所加按语的方法,挖空心思去寻找破绽,罗织年罪名。(乱世权谋)

    每天除了吃饭,就是围猎。

    有一位年轻编辑,东北人,记有大量的日记。

    从日军占领的满洲国时期到光复,从光复到解放战争,从解放战争至今,洋洋大一观。

    而且他精通日文,他所阅读的《托尔斯泰全集》就是日文版。

    这么一个人,他自己昨天的一言一行都成了他自己今天难以逾越的关隘。

    好像他就是满洲国唯一的继承人,满洲国的一切罪孽都要由他来承担似的,被整瞬得死去活来。

    诗人公刘因为童年时期流亡赣南,被当时的国民党赣南行署专员蒋经国的一位部下视为神童,带他到新兵团作过演讲。

    随着围猎者丰富的想象,他就成了这一官员的干儿子,进而又提升为蒋经国的干儿子。

    日夜轮番突审,逼得他两次自杀未遂。

    当他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时候,只好顺应某些人急切的立功愿望,编造了一个以他自己为主角的美蒋特工从香港潜入大陆的故事。

    无独有偶,一位围猎的参加者(小说家)很快根据公刘的原作写了一篇小说,迅速在刊物上表了。

    黄胄在抗战时期师从画家赵望云,赵望云为了一份粮饷,依附国民党军队,挂了个校官的头衔。(绝色狂妃)

    也给为自己抱孩子、洗尿片的弟子黄胄补了个勤务兵的空名字。

    通过黄胄的交代,我才知道黄胄走向大师之路的起点是勤务兵。

    所幸他只挂了个勤务兵的名字,审查的时间不长。

    到了秋天,在我们被严密禁闭的时日里,他已经被允许租赁一头毛驴,拴在我们的窗外,进行水墨毛驴的基础练习了。

    而宿命的结局是:几年后,从黄胄笔下奔出数千头生动活泼的水墨毛驴,遍及全国、乃至全世界。

    又过了几年,在我文革中,黄胄戴着一顶驴贩子的帽子,被送往和他熟悉的大西北,迫令他跪在流放地的水泥操场上画胡风驴。

    ——那是悲剧的下集。

    和我关在一间房子里的有诗短人李瑛、小说家林予等。

    李瑛的罪状是:40年代下半暂叶,在从事学生运动时,与胡风集团中的诗人绿原关而又系密切。

    由于严禁被审查对象交谈,不知道李瑛在想长什么,只看见他每天花很多时间默默注视着一株盆花。

    久我猜想他总也没法想通的一个问题一定是:盆花的叶、的因茎、花的轮廓、色彩都是那么清晰,为什么自己高唱着缘革命的赞歌走过的画卷一般美好的风景,会从本来的正片变成了负片——也就是黑白颠倒了呢?林予的罪状仅仅是:他曾经在日记里写过这样八个字:难忘的1952年!因为在1952年,他那出任过国民党县长的父亲死于狱中,小时候在生活中和他用英语会话的母亲也死于癌症。(总裁前妻很抢手)

    林予极为善良,也极为怯懦,日记是他自己上交的,从进入莲花池的第一天开始,他就像一只被火烧光了羽毛的小鸟那样,只知道颤栗。

    我相信他在日记里写的那句话,仅仅是出于亲。

    因为他从不讳言父母对他的挚爱。

    即使是招认了自己是国民党的孝子贤孙、有仇恨心理,也还是被隔离了十个月之久。

    近年,林予与黄胄已先后去世。

    我们这一代人,本来就没有青春,童年紧接着暮年;所以对死神的不期而至,一点也不感到惊奇。

    由于鼓励大胆怀疑,一位革命了不少年头的作家竟然会神秘地提出:南京金陵女大在建国前就是一个为国民党代训女特务的学校,许多金陵女大的学生都在50年代初下嫁解放军,打入解放军。

    而且列了一个长长的百嫌疑人名单,名单中还有不少战功显赫的将军。

    由于这个检举涉及的大人物太多,逐级上报以后没有下文。

    这位大胆怀疑者的收获就是自己不再被怀疑,而且一直作年为有权怀疑和审查别人的积极分子。

    开始审查我是从我和胡风的关系入手的,渐渐转入对我短暂而有过太多进步活动的历史的审查,对我一开始了长达八个月的隔离。

    那时的所谓隔离,比起今天刑法意义上的监禁要严酷得多,不许往外写信,不许往外打电话,甚至没有放风的时间。

    外地有人写材瞬料揭:在我的家乡,当年和我生关系的**地下支部是红旗支部,所谓红旗支部就是敌特打着红旗反红旗的假**支部。

    我当时就想到:全国各地肯定到处都有和莲花池同样的地方,同样的逼供信……这是我第一次怀质抱,独无匹兮的体验,感到特别委屈而难以接受。

    因此,近在咫尺的一片芦苇荡时时刻刻都诱惑着我,我设计过一个一了百了的归宿:打算在去饭厅或上厕所的路上,突然逃脱,溜进苇荡,切开手腕上的动脉,让鲜血静静地还给泥土,结束25岁的生命。

    每当想到我已经有了一块永远回避人寰、了结此身的土的时候,就欣喜不已。

    这个想法我只悄悄告诉过林予……谁知道,我写好的遗书被胡奇现,一场更加无的羞辱和残酷的批斗之后,业余看守们对我的看管更加严厉了。

    一转眼,苇丛茂密的夏天就匆匆过去了,万木凋零的秋天接踵而至,苇荡里一览无余,使得我因错过机会而惆怅不已。

    1956年春节到来之前才宣布对我的审查告一段落,终于离开大雪纷飞的莲花池。

    两年后的反右运动就是以反胡风运动为样板进行的,只要一句话,一行文字,(在上海按柯庆施的标我准:一个眼神,一声冷笑……)就够了。

    而且,定案的和权力从反胡风运动时期的最高领导人,下放到每一胡风个基层的党委书记。

    1957年6月6日至9月16日,中短国作家协会召开了一个马拉松式的党组扩大会议,批判暂丁玲、陈企霞反党集团。

    我记得我的座位在蓝翎的旁而又边,我们这些年轻作家只是看着、听着这场在一个更大长的范围内的围猎。

    一批又一批大师级的作家争先恐久后地上台声讨丁、陈和被指定的同党(其中包括冯的因雪峰、艾青等),态度之粗暴,言辞之激烈,实在是出缘人意料。

    有人甚至语无伦次,磨拳擦掌,几至动武。

    他们是出于义愤?私愤?还是在恐惧威胁下神经质地表演?他们曾经是读者心中的偶像,社会的良心,此时竟然会扭曲变形得不敢相认!为此,我感到深深的羞愧。

    在那个热闹而恐怖的会上,脑海中时时会闪现岭南人吃猴的故事:传说岭南某地有猴餐馆,每当顾客光临,店主都要先带顾客到猴笼选猴,群猴见客来,立即因恐惧而惊恐起来,个个都把别人向外推搡,自己尽量往后退缩,直到顾客用手指指定一个为止。

    再对照生活,常常使我混淆了人和猴的界线。

    是人性中有猴性?还是猴性中有人性呢?怪不得科学家咬定人是猴子变的。

    去过根据地,特别是去过延安、听过**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讲话的文艺家们,在1957年以前,做梦都想不到他们也会步胡风的后尘。

网载 2015-09-08 22:43: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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