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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商品大潮，洪波涌起，仿佛日月之行，若出其里。听说许多诗人下海去了，我屏息凝神，观之，听之，希望得到视听之乐。老实说，我没有条件和精力读到所有写商海的诗，不敢轻率地说其总体现状如何如何，但就我读过的写商海的诗，留下深刻印象的不多。于是我想，在赵公元帅帐下，白水真人院里，诗难写。原深圳建设（集团）公司董事长、诗人刘更申的诗集《商海风帆》纠正了我的想法，他的诗，商海里八音同列，七色纷呈，强烈地震撼了我的心弦，若不写点儿文字，说几句话，总是耿耿于怀。
　　在我看来，说刘更申是商海诗歌的开路先锋，是并不为过的。诚然，在中国古代，或西方，都有诗人写到过商业活动，但那与现代商品经济活动是有质的不同的。刘更申商海诗的开拓性在于，他敢于去写一般诗人不大敢写也不善写的谈判桌、酒席筵、人才市场这些社会生活全新的领域，且揭示其本质，写得诗味盎然。刘更申是这样写与外商谈判的：“开放之路／缩短了中国和美洲的距离／波涛万里的太平洋／变成蓝色的桌子”把太平洋说成桌子，不仅仅是想象奇特，比喻新鲜，还在于暗喻谈判有风险，有礁石。接下来诗人写道：“尊严对尊严／希冀对希冀／两个方案／筑起一道阻碍合作的大堤／／一个喝着咖啡／老谋深算探心意／一个品着龙井／不卑不亢表心迹”（《谈判》）。谈判双方的心态、情态、艰难都表现出来了。与谈判相关联的是酒筵，这是经济活动中的寻常事，许多人饮了也就饮了，刘更申却从中获得了诗：“音乐是缓冲层／美酒是润滑剂／这瓶茅台／永远醉不倒商海赤子。”（《举怀》）我想，这肯定是更申的夫子自道，而且是在举杯的一刹那，从心灵里淌出来的诗，这是有创作经验的人不难体会的。改革开放，人才也走进市场，我原想，这是经济学家的话题，与诗人无关，我惊奇地发现，刘更申不只写了诗，而且写得有力度，有情致。他写道：“伯乐的思想／穿过历史幕屏／延伸到现代化考场／凝结为董事会的眼睛／／……权力夹缝中的才子／抛弃了分等级的铁饭碗／定位于浪尖上／企求竞争／／宁愿／化为一丘瞬间即逝的浪花／也不充当／圣坛上千年不变的灯笼！”（《人才走进市场》）在枯躁、缺少情味的商海，采摘来一朵朵充满情味的诗花，这是十分难得的。
　　刘更申的本事还在于在我们大家都司空见惯的商业活动以及商品活动场所发现诗情，并成功地完成诗的创造，把很抽象的东西写得具象，把僵硬的事物写得鲜活。请看：“交换是永恒的主题／赚钱是生命的支点”，“微笑里藏着狡狯／热情掩盖着欺骗”（《商场》）；“在变幻无穷的市场／你既是提着绳索的魔鬼／／又是扛着天梯的上帝／／支出信用时／如何剔除欺骗／收入成果时／如何选择诚实”（《银行》）；“霓虹灯点燃了所有的欲望／修补着人生的孤独”（《夜市》）。买东西者的挑剔，市场上的供求关系，他都把它们写成四行白话绝句诗，且十分精彩。
　　是什么力量使刘更申把无情的商海写得如此生动形象，欲知其诗，必知其人。
　　刘更申1933年出生在河北易县，荆轲就是在那里悲慨地唱着“风萧萧兮易水寒”，一去不返的。受这种侠气影响的人不一定都是诗人，而在那里出生并成长为诗人的人，骨子里肯定镌刻着这种侠气。他18岁参加中国人民解放军，担任过连、营、师的领导职务，他先是个军人，国家的扞卫者。1983年，他正好50岁，带领三万大军转业到深圳，搞起了城建开发，他又成为新生活的建设者。虽然，他早在1954年便发表作品，但他真正地步入诗坛是1987年，那时他已经是54岁了。他不是为写诗深入商海，而是一个有诗心的商海弄潮儿发现了诗，捧起了商海里诗的浪花。他担任董事长的公司，1993年被全国总工会授与“全国先进集体”光荣称号，同时被广东省委、省政府授予“广东省模范集体”称号，1994年，公司利润高达65560万元，总产值达661393万元， 成为深圳国有企业的利税大户。深圳是中国改革开放的窗口，每扇窗子上都凝结着刘更申的心血和汗水。一次，登上一座高楼，他情不自禁地吟道：“心里装着母亲的微笑／也装着母亲的忧愁／为报答母亲那满头银丝／我不该让她期待得太久／中国要称雄于世界／就该多几个特区，多几个窗口”（《在第五十三层窗口》，他是祖国的赤子，时时把祖国忧乐记心头，他为我们书市上乱七八糟的书籍忧：“把女人的衣服剥光／换来几瓶绍兴老酒／让男人们杀人嗜血／招来十五贯铜钱”（《书市》）；他为地方保护主义忧：“抢到几两带血的银子／却涂脏了头上的青天”（《地方保护主义》）。他忧患，他批判，往往一针见血，入骨三分，面对轿车竞豪华，刘更申说：“为炫耀地位／包装权力／小轿车不断升值／只是铁皮裹着的灵魂／却越来越轻”（《轿车》）。多么深刻啊！
　　刘更申的商海诗的成功，在于他长期地无条件地投身于商海，用他的生命拥护生活，他的感受，他的认识，是一般诗人走走看看那种深入生活方式无法相比的。从来诗格出于人格，他认认真真地做人，认认真真地写诗，他的诗里充满了人格力量。他有一首诗《赠某经理》，我想正是他的自画像：“风来是当头帆／雨来是吃泥的牛／东西南北中／甜酸苦辣愁／一个难写的人字／越写越瘦。”人瘦了，诗厚了。一个与祖国和人民共忧乐的人，他的诗写给自己，又必然通向大众。
　　刘更申的《商海风帆》，内容丰富，语言质朴，通畅，不事雕琢，直抒胸臆。他的旧体诗词功力也很好，如果让诗词与白话诗结合得更好些，他的诗会更有韵味，更有感染力。
文艺理论与批评京138～139Z1出版工作、图书评介刘章19981998 作者：文艺理论与批评京138～139Z1出版工作、图书评介刘章19981998

网载 2013-09-10 21:45: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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