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不知何世,入寻常、巷陌人家,相对如说兴亡,斜阳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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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子不知何世,入寻常、巷陌人家,相对如说兴亡,斜阳里。

  [译文]  燕子哪里晓得当今何世,只在那寻常百姓人家的屋檐下两两相对;斜阳中那呢喃燕语,仿佛在叙说这古城的盛衰兴亡。

   [出典]  北宋  周邦彦 《西河·金陵怀古》

  注:

  1、  《西河·金陵怀古》 周邦彦

    佳丽地,南朝盛事谁记。山围故国绕清江,髻鬟对起。怒涛寂寞打孤城,风樯遥度天际。

  断崖树、犹倒倚,莫愁艇子曾系。空馀旧迹郁苍苍,雾沉半垒。 夜深月过女墙来,伤心东望淮水。

  酒旗戏鼓甚处市?想依稀、王谢邻里,燕子不知何世,入寻常、巷陌人家,相对如说兴亡,斜阳里。

   2、注释:

     西河:唐教坊曲。

  佳丽地:指江南。更指金陵 。用南朝奇谢眺《入城曲》诗句“江南佳丽地,金陵帝王州”。

  南朝盛事:南朝宋、齐、染、陈四朝建都于金陵。

  髻鬟对起:以女子髻鬟喻在长江边相对而屹立的山。

  莫愁相传为金陵善歌之女。

  女墙:城墙上的矮墙。

  燕子不知何世:刘禹锡《乌衣巷》:“朱雀桥边野草花,乌衣巷口夕阳斜。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3、译文1:

    南朝金陵兴盛的情景,而今谁还能记忆呢?江岸环绕着髻鬟似的山峰相对耸立。长江的大浪长年累月扑打这座孤独而寂寞的古城张着风帆的船正向遥远的天边驶去。

    临水的陡峭山崖上的树好像倒下来靠在崖上.莫愁姑娘或许曾在这里系过艇子吧!一切只剩下陈迹了,但只见郁郁苍苍一派青色,还有那浓雾中露出的半截城垒。夜半更深,月亮从女墙上升起来,而赏心亭东望着秦淮河。

  那酒旗飘扬、锣鼓喧天的热闹景象究竟到休息去寻找呢?想来就是东晋时代王谢家族的府居所在。燕子不知道这是什么世代。燕子在夕阳里喃喃细语,好像也在相互诉说这里的盛衰兴亡吧。

    译文2:

    江南佳丽之地,南朝的繁华有谁还曾记忆?青山围住古城,城下是大江浪滔滔,青翠的山峰如女子的双鬓相对而起。喧嚣的怒涛击拍着寂沉廖寞的城池,帆船驰向遥远的天际。

    枯树老枝依然倒立般扎根在断崖峭壁上,昔年莫愁女在此曾系过游艇。往事已逝去,空留下些许旧迹,掩映在郁郁苍苍的树林之中。雾气笼罩处,半隐半显的便是那旧日的营垒。夜深时,月光会越过女墙,像是伤心地望着东去的秦淮河。

    当年热闹繁盛的酒肆戏楼,如今又搬到何处?想必是与王谢大族的旧居结成邻里。燕子哪里晓得当今何世,只在那寻常百姓人家的屋檐下两两相对;斜阳中那呢喃燕语,仿佛在叙说这古城的盛衰兴亡。

   译文3:

   金陵啊,多么绮丽的胜地,南朝的繁华谁还曾记?古城为山包围又下绕沧江,对起的青山有如美女头髻。怒涛寂寞地拍打着孤城,风帆片片驰向遥遥天际。

   老树倒倚在悬崖石壁上,莫愁的小船也曾在岸树拴系,郁郁苍苍,树林空留旧迹,沉沉浓雾遮盖残垣败垒。深夜明月越过小墙,伤心地东望秦淮河水。

   当年的酒楼戏馆今在何处?想来仿佛王谢家族的邻里。燕子哪知世事的变化,它们飞进了普通人家,相对呢喃像说兴亡事,斜阳西下,大地静寂。


    4、在宋词史上,周邦彦被尊为“婉约派的集大成者和格律派的创始人”,开南宋姜夔、张炎、吴文英“醇雅词派”先河,对后世影响很大。周邦彦发展了柳永、张先、秦观的婉约慢词,还开创了一种新的形式,即在写景抒情中融入述事,形成曲折反复、开阖细密、抑扬沉郁之势。历代词家对他评价颇高,“北宋婉约作家,周最晚出,熏沐往哲,涵泳时贤,集其大成”(唐圭璋《唐宋词鉴赏词典 前言》)。众多词学专家公认的“宋词四大家”,为“苏东坡、周邦彦、辛弃疾、姜夔”,他的位置仅次于苏轼。更有甚者,将他名列榜首,称为“词家之冠”。

     王国维作为看重内美和人格的大家,很自然对周邦彦的某些方面有些微词。比如:

  1)词之《雅》、《郑》,在神不在貌。永叔、少游虽作艳语,终有品格。方之美成,便有淑女与倡伎之别。

  2)恨创调之才多,创意之才少耳。

  虽把周比做倡伎,把其词贬为郑卫之音,评价似乎很低,但他又有以下观点:

  唐五代北宋之词家,倡优也。南宋后之词家,俗子也。二者其失相等。但词人之词,宁失之倡优,不失之俗子。以俗子之可厌,较倡优为甚故也。

  由此可见,王国维虽然认为周词在品格上不如欧秦,但尤胜南宋诸家俗子之流,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而且还要注意,王国维在此所说的倡伎、倡优,并非指现在所说的那些妓女,而是指过去地位底下的艺伎和戏子。王对她们还是抱着同情的态度。这一则词话可能也说明了王国维感到前面对周的批评过于严厉,想在此来个反拨和补充,以消除大家可能有的误解。他毕竟对周是喜爱的。

     生平见莫将清泪滴花枝,恐花也如人瘦。


   5、 怀古,一直是中国古典诗词中历久弥新的话题,相对如说兴亡,历史的兴衰胜败总让不同时期不同境遇的文人骚客们深深感慨。今天,有幸能和大家一起品读怀古佳作。          

    当盛唐繁复绚烂的色彩渐渐褪去的时候,中国的历史开始慢慢消逝了她原先神话一般的浪漫气质,经历了硝烟四起,五代十国,直至北宋一统中国。斑驳了曾经的豪情万丈,这时我们忽然发现,中华民族的情感似乎开始变得成熟、深沉起来。

    我们往往将真正的文人群体,看作是一个朝代思想及情感最鲜明的代表。幻灭了盛唐诗歌整饬的语句,宋词开始以一种错落的语气抒发一个民族在走向成熟过程中的点点滴滴。同样是面对历史,唐朝的怀古诗往往带有激励和进取的意味,或寄托着对国家中兴的希望,而宋代的怀古词,则是用一切都无法永驻的眼光来看待世事的盛衰推移,流露着伤悼的情调。今天我们就来一起走进这样一首词,这就是北宋末期着名词人周邦彦的名作《西河·金陵怀古》。

    在具体了解这首词之前,我想我们有必要略读其写作背景,这并不是让我们去无端地猜度或定义作者的心意,而是更丰富更真切地为我们营造起与作者尽量相似的心境。周邦彦一生仕途并不顺利,几经擢拔贬谪,常常漂泊一人。《西河·金陵怀古》约作于作者任溧水县令之时,当时溧水县属江宁府管辖,来往金陵本为县令常事。金陵,就是如今的南京,经历魏晋时吴国定都于此,东晋的发展,南朝的经营,金陵成为江南的经济文化中心,与长安,洛阳并称三京,其富庶繁荣程度丝毫不在关右陇中之下,甚至犹有过之。当周邦彦带着他特有的寂寥与感时忧国的心境走过那曾经辉煌而如今没落的金陵的时候,当美好的诗句尤在耳边而世间早已物是人非的时候,关于历史盛衰兴亡和时间无情流逝的永恒话题用上了词人的心头。

     周邦彦的这首词读来竟是如此地似曾相识,原来,他在许多地方都化用了前人的诗句。这种写作手法,我们称之隐括。隐括,就是改动内容、词句,使某一体裁变成另一体裁。周邦彦并不是第一位使用隐括手法的文人,但清真词中的隐括却最为浑成,而他的这一首《西河·金陵怀古》,正是他使用隐括手法的代表之作。这首词中,就大量隐括了前人诗句,如谢朓《入朝曲》,刘禹锡《石头城》,古乐府《莫愁乐》,曹植《赠白马王彪》以及刘禹锡《乌衣巷》等。宋代词人、词论家张炎在其词论着作《词源》中评价道:“美成词只当看他浑成处,于软媚中有气魄.采唐诗融化如己出者。”以及“美成负一代词名,所作之词,浑厚和雅,善于融化诗句,而于音谱且闲有未谐,可见其难矣。”清代词论家许昂霄在其《词综偶评》中评价道:“隐括唐句,浑然天成。”前人虽然也有不少隐括之作,但难得《西河》能化前人诗句如同己出,缝合起那些历久弥新的动人诗句,使整首词不仅内容上古韵深沉,更在语言上借用古意,写我眼中景,道我心中情,却毫无针缝痕迹,甚至平仄格律都完全合式,这种浑成的妙处,非一般词人能比。

    这首词共分三片,词作上片写金陵的地理形势。金陵自古来就是佳丽地,那南朝的盛事还有谁记得?青山围绕着旧都环绕长江两岸,对峙的山峰向美人头上的髻鬟,怒卷的狂涛拍打着空旷的孤城,船儿风帆高悬驶向遥远天际。开篇即用谢朓诗句,以赞美的口吻“佳丽地” 点出金陵,开篇华贵而繁盛。但情绪急转直下,那些曾经建都金陵的宋、齐、梁、陈等朝代的盛事繁华,以一句“谁记”全部抹煞。诗境立刻肃杀起来。接着下来写景物,金陵因山为城,因江为池,形势险固,但纵然是青山长江、山峰怒涛,也都留不住那逝去的繁华。眼见景物依旧,却只剩下怒涛拍打孤城,更以天际的风帆给人一种空旷落寞之感。词人通过对景物的描绘,极力渲染这些历史遗迹正遭遇着冷落与遗忘的悲剧,与上文“佳丽地”的繁华相应,抒发了深沉的慨叹。

    中片写金陵的古迹。断崖上的古老树木,依然到挂于绝壁,莫愁姑娘的船儿曾经牵系在这里。历史留下的旧迹都已经苍苍灰暗,浓雾埋没了半边城的营垒,望去一片苍青。深夜月亮越过城上的短墙,伤心东望秦淮河的流水。这一段大量铺陈出历史遗迹,在技巧上也更加集中地使用了隐括的手法。 “断崖树,犹倒倚”,着一“犹”字,使眼前实景,带上历史色彩。接着又以莫愁旧典、故城营垒、月下女墙铺陈出词人一怀愁绪,景物依然而人事已非的伤感。这两句也可以理解为承上启下的作用,即上面所描绘的景色,皆是由此观览到的,又引出下片怀古的感慨。

    下片,写眼前景物。往日的酒楼戏馆都在哪里?想那冷落的街巷,或许就是当年豪门贵族的故居。燕子不知现在是何朝代,它们飞向寻常街巷人家,好像在诉说古都的兴亡,相对呢喃细语在斜阳里。这是何处的繁华市面呢?就连当年贵族住的乌衣巷现在换了主人。至此,词人不禁因物是人非而产生人世沧桑的感慨,燕子是不知人事变迁的,依然飞进往年栖息过的高门大宅,而今已成为寻常百姓家的房中,夕阳余辉中成对的燕子,在词人眼中成为同样有知有情的历史见证者。于是词末发出“燕子不知何世,向寻常巷陌人家相对,如说兴亡斜阳里”的兴亡之叹。这片从眼前景物引起对金陵古都朝代更替的无限的感叹,从而表达出咏史的题意。

    有人说过,真正的文学目的不在于解决问题,更重要的是提出问题。周邦彦的《西河.金陵怀古》是宋代咏史词中的名篇。这首词从六朝故都金陵为怀写对象,通过今日凄清景物的描摹,抒发了历史变迁、朝代兴亡的感慨。周邦彦在《金陵怀古》中提出了一个古老而永恒的话题——生命的有限哪勘面对历史兴亡的洪流。人生是有限的,历史却是从不停歇的,曾经的南朝佳丽地,如今却落寞孤单,那些所有证明曾经辉煌的历史遗迹,也都斑驳陆离暮霭沉沉,无论是闹市还是豪门,也都逃不过时间的判决。最终一轮斜阳,两只飞燕,诗人把关于历史的思考捧给了我们,也许这首词最终并没有让我们看到任何对生命或历史的解决对策,但它却带来了比解决问题更多的美感——那是一种忧伤一种寂寞,一种在对历史的回忆中体会到的重量。很多人不喜欢宋怀古词,因为比起唐诗的自信与骄傲来,宋怀古词里仿佛充满了连绵的阴雨和离别的伤痕。然而如果说唐怀古诗是怒放的牡丹,在历史面前挥洒着豪迈、缤纷和高贵,那么宋词则是雨后黄昏的月季,静默却不失鲜艳,静静地站在历史的长河岸边,体会着更真实更成熟的现实。《西河·金陵怀古》终究以参差不齐的句法,抑扬顿挫的音调,以及美丽的词句,清旷的境界,沉郁悲壮的风格,使壮美与优美融为一体,,因怀古而满载历史的深邃和沧桑的美感。

    面对历史那千古悠悠岁月,就如同奔流的长河,经久不息。面对千古历史兴衰胜败,每个人也许都只是匆匆的过客。当多情的诗人面对千古烟波浩荡,那历史的长河仿佛奔流着对人生的的嘱托,于是词人留下了万民百世传唱吟诵的词句,留下对历史与人生的真实的传说与怀念。也许《西河·金陵怀古》并不能满足我们对历史的回忆,也许他对历史的理解更不够理性,但周美成就是文人,不是政治学家、哲学家,甚至也不是历史学家。他很留恋,却很无奈,很单纯,但很深刻,很怀念,也很失望,很美丽,又很伤痛……承载着中国文人特有的深情与忧伤,在华夏大地上千载不息,眷恋着浩瀚却无可挽留的历史,相对如说兴亡。

     此词在今人王兆鹏、郁玉英、郭红欣的着作《宋词排行榜》排第69名该排行榜以“历代选本入选次数”、“历代评点次数”、“唱和次数”、“当代研究文章篇数”、“互联网链接次数”五个指标为统计分析,反映一千多年来的综合影响力。其中历代评点次数排名第46名,唱和次数排名第28名,历代选本入选次数排名第39名。


    6、江西诗派。点铁成金。寻章摘句。

  唐代的诗人给了后代人很大的压力。这是文化的继承,也是文化的消解。后代人面对前人留下的遗产,既兴奋又沉重。词人的境遇也是如此,似乎好的词句都被前人写光了,搜肠刮肚,总也逃不出前人的范畴,只有融化前人诗句入词。周邦彦做到了浑然天成,如从己出的境地。晏几道、贺铸也善用前人语句,但他们往往是一首词中偶尔化用一、二句,而且主要是从字面上化取前人诗句,或是一字不改地全句嵌用,或是句法不变而略改几字。而周词往往是一首词中数句化用,不仅从字面上化用前人诗句变成新的语言,更从意境上点化前人诗句而创造出新的意境,从而把它发展为一种完备的语言技巧。“想依稀、王谢邻里。燕子不知何世。入寻常、巷陌人家,相对如说兴亡,斜阳里。” 时光流逝,裹挟着鲜活的生命和才情。宋末沈义父《乐府指迷》就说:“凡作词,当以清真为主。盖清真最为知音,且无一点市井气。”相信在这样的过程中,他是寂寞而无助的。他只有竭尽才情,才会有这样的成就。

    周邦彦的资料我看了很多,越看越觉得这个人似乎离我很近,然而又很远,很难把握。最后在我的脑海里浮现的居然是一个弹奏着美妙音乐的长发男子。他是为音乐而生的。或许词作只是他的副业,只是他表达在心中涌动的旋律的需要。他是用音乐来对待生活的,只是时间流逝,那些心灵飞舞的旋律已经无法在我们的耳边继续回荡,倒是那古老汉字用笔墨保存了下来。

  有时候,人是很无奈的。周邦彦在我的视野里,他是要用词的曲调来表达自己的才情。可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他的文字本身就很出色,他把汉语言的特色发挥到了极致。“暗尘四敛,楼观迥出,高映孤馆。清漏将短,厌闻夜久签声动书幔。桂华又满,闲步露草,偏爱幽远。花气清婉,望中迤逦城阴度河岸。”就是其中的代表之作。回环往复、跌宕起伏。后代词的衰落与社会环境不无关系,在宋代有着最适合词发展的天然的土壤。时过境迁,“隋堤上、曾见几番,拂水飘绵送行色。”词也就成为了明日黄花,楚楚动人地风干在历史的枝头。可以触碰,却找不到生命的光泽。

  古代文人是一个悲剧性的主体,我始终这样认为。他们寒窗苦读,终归要走上仕途这条路,成为政治的附庸。春风得意的凤毛麟角,倒是当时不太高兴或是很不得意的在后世发呢人会因为那一时涂抹的文字而留名青史。如果时空可以倒流的话,他们该微笑还是苦涩?不得而知。黄尘古道,车轮轰鸣,快越时空的一张张属于自己构建的熟悉的脸在我的面前飞扬。

  我们每个人都是寂寞的。思接千载,周邦彦正在弹奏他自己新创的曲子呢。蟋蟀鸣叫,月满中天。


    7、秦淮河水悠悠流淌,从历史中走过。“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秦淮河在,春花秋月在,阳春白雪在。

  金陵(今江苏南京)据传是因战国时楚威王见其地有王气,埋金以镇之而得名。后来,金陵成为孙吴、东晋和南朝的宋、齐、梁、陈的都城,六朝形胜地。从城中流过的秦淮河见证了历史。河水流淌着多少盛衰兴亡的历史故事,流淌着多少文人骚客咏史怀古的词赋文章。

  秦淮河畔的乌衣巷是东晋名相王导和谢安的古居。晋朝的司马氏政权南渡以后,靠王导为代表的士族支持巩固了统治,当时有“王与马共天下”之说。乌衣巷后来成为谢安的府邸。谢安在这里指挥了同北朝前秦政权的淝水之战。淝水之战是一次以少胜多的着名战役,谢安指挥若定,“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当胜利的捷报送到谢安处时,谢安正在屋里与客人下棋,看过捷报后随手置于床上,不露声色奕棋如故,客人问他前方有什么消息,谢安这才慢吞吞地说:小儿辈们已轻破敌了。沧海桑田。到了唐朝的中期,诗人刘禹锡来到乌衣巷,看到朱雀桥边的野草花,看到斜照在乌衣巷口的夕阳,看到飞入寻常百姓家的旧时王谢堂前燕,对着秦淮河上空的一轮明月,他发出了“淮水东边旧时月,夜深还过女墙来”的感叹。后来,元朝词人萨都剌,在秦淮河畔看了一片明月,在他的《念奴娇》词中也说:“指点六朝形胜地,惟有青山如壁”、“伤心千古,秦淮一片明月”。

  秦淮河曾经是六朝王公贵族们醉生梦死的游乐场,曾经是彻夜笙歌、春风吹送、欢乐无时或已的地方。南朝陈后主制作了乐曲《玉树后庭花》。然而繁华易逝,当隋军攻陷朱雀门时,《玉树后庭花》曲犹未尽,陈后主束手就擒,陈朝天亡。晚唐时,诗人杜牧来到秦淮河,看着明月,感伤时事,写下了:“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的诗篇。

  秦淮河畔也是五代十国时南唐的故宫所在地。“归为臣虏”的南唐后主李煜,在北宋的汴京,对着当空秋月、飒飒秋风、荒凉庭院,孤独之中他怀念金陵,想到亡国后的秦淮河畔的故宫定然满是蒿莱,李煜生出黍离麦秀之悲,写下了《浪淘沙》词,词中说:“金锁已沉埋,壮气蒿莱。晚凉天静月华开,想得玉楼瑶殿影,空照秦淮。”他对“往事只堪哀”,沉痛至深。

  北宋改革家王安石罢相后寓居金陵,他凭吊六朝遗迹,在《桂枝香》词中写道:“念往昔,繁华竞逐。叹门外楼头,悲恨相续。千古凭高对此,谩嗟荣辱。六朝旧事随流水,但寒烟衰草凝绿。至今商女,时时犹唱,后庭遗曲。”词人高度概括了六朝兴亡盛衰的历史风云,感慨人们在嗟叹兴亡之余却很少能从中吸取历史教训,秦淮歌女至今还在唱那被称为亡国之音的“后庭遗曲”。

  北宋末年,内忧外患,国势日衰,词人周邦彦面对着“人事有代谢,往来成古今”的胜地,不仅目击到自然界的沧桑,更由此而引起人事兴衰的感触,他的《西河》词说:“空余旧迹郁苍苍,雾沉半垒。夜深月过女墙来,伤心东望淮水。酒旗戏鼓甚处市?想依稀,王谢邻里。燕子不知何世,入寻常、巷陌人家,相对如说兴亡,斜阳里。”


    8、古之十里秦淮,犹盛于近之上海十里洋场。可以说,秦淮河见证了中国大半部历史,孕育了南京的古老文化。相传始皇东巡,望金陵上空紫气升腾,以为王气,于是凿山引河,遂为秦淮。东吴以来,秦淮河两岸一直是繁华的商业区和居民地。两晋至今,“六朝金粉”秦淮河几乎长盛不衰,散文大家朱自清、俞平伯都很迷恋桨声灯影里的秦淮河。

不知秦淮河算不算得南京的地标。秦淮河历尽千百年的沧桑,浸润了厚重的历史文化。先看看河两岸吧。“朱雀桥边野草花,乌衣巷口夕阳斜。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乌衣巷是东吴卫戍部队驻地,东晋王、谢两望族的入住使其声名显赫,两晋以来一直是六朝王公贵族的住宅区,秦淮风流的中心。当年秦淮两岸酒家林立,河中灯船往来,歌女轻歌曼舞,丝竹飘渺,文人才子流连其间,何其繁盛!唐人刘禹锡的笔下,乌衣巷好像已经衰落了。“商女不知亡国恨,隔墙犹唱后庭花。”曾泊舟秦淮的杜牧,认为一曲《后庭花》葬送了陈后主江山。能吸引隋唐诸多文人骚客来此凭吊,不也是一种繁华吗?宋时秦淮已重新兴盛,仍不乏兴亡之叹,“燕子不知何世,向寻常巷陌人家相对,如说兴亡斜阳里。”南宋词人周邦彦与唐诗人刘禹锡的思维在秦淮河对接了。

 

 月光下,我徜徉在秦淮河畔,徜徉在历史长河中,徜徉在风花雪月里。月正明,花在放。悠然间忽听得李香君故居里丝竹悠扬。今夕何夕,谁在抚动岁月的琴弦,谁在剪烛西窗?


    9、金陵,襟江带河,依山傍水,是一座让所有英雄豪杰壮志飞扬,而又扼腕叹息的古城。

  历代文人墨客对其的吟咏,无论以何种磅礴之势起笔,都免不了收于“燕子不知何世。 向寻常巷陌人家,相对如说兴亡斜阳里”的萧瑟苍凉之中。许是因为,文人多落寞,而金陵这座赫赫煌煌的帝王之洲将失意之人的形影相吊映衬得更加清晰了罢!


    10、芳草,斜阳,燕子,在周邦彦看来,寻寻觅觅之中他们似乎远去,他们似乎又重来。“酒旗戏鼓基处市,想依稀,王谢邻里,燕子不知何世,入寻常、巷陌人家,相对如说兴亡,斜阳里。”

    总有一道永恒的背景不变,那就是斜阳常照。在那样的斜阳暮景之中,一切是迷茫的、一切是温暖的,迷茫如同前尘往事,温暖如同旧梦归来。


    11、依稀潺潺的细雨,轻轻扣在寂静的古城。南京,六朝金粉,江南锦绣。桨声灯影中的十里秦淮,青砖黛瓦下的曲院深墙,悠长的柏油马路边栽植着枝繁叶茂的梧桐树,随熏风摇曳,笼罩在蒙蒙烟雨中。

    紫金山,重峦叠嶂,葱茏的树和青翠的草漫山遍野。江南的山,显得灵秀,没有北方的大气磅礴,直耸云霄。放眼望去,一片片的葱绿点缀出青山难以掩映的优雅,就像质地精美的锦缎丝绢,环绕城垣。难怪周邦彦的词中写到“山围故国绕清江,髻寰对起”,精致细腻,妩媚轻柔。多少帝王将相、功臣元宿将这里选做自己的归处,一位位伟人长眠于群山之间。中山陵、孝陵、孙权墓,诸如此类。青山环抱,百鸟啁啾,千百年过去了,他们的尸骨与墓木同朽,却记录下岁月的流逝,历史的痕迹。岁月如风,吹拂着沙砾尘埃,呼啸而去;也吹拂着如丝绸般细腻的紫金山,古树苍劲的枝干盘虬卧龙,老树新芽格外苍翠欲滴。陵园里的玉砌雕栏、石碑石像静静地伫立,无声地讲述着被岁月尘封的历史,一段段从前的沧桑。

    秦淮河,十里锦绣,江南水乡。两岸的青砖黛瓦,水面上桨声灯影。傍晚时分,星星点点的灯火好似星斗阑干,密密匝匝地排布在河水周遭。在水里投出倒影,延绵不绝。湖面上的画舫缓缓前行,穿过一座座玲珑的拱桥,驶向远处。沿河的夫子庙景区灯火阑珊,人来人往。特色产品,风味小吃,顾客满盈。奇芳阁,靠窗的雅座,鲜美的鸡丝面、鸭血豆腐汤,一边细品可口的金陵美食,一边看楼下熙攘的长街,喧闹的夜市。乌衣巷,一帘疏雨润湿了青石板路,在白墙上留下轻轻的水痕。寂寥的王谢故里,昏黄的灯火,闪烁着一丝凄清和无奈:想依稀,王谢邻里,燕子不知何世。向寻常巷陌人家,相对如说兴亡,斜阳里。

    玄武湖,繁花似锦,碧草如茵,水面上波光粼粼,东风吹拂,泛起一道道涟漪。乘一叶轻舟,泛舟湖上;顺风而行,看着身后的古寺古塔和高大的玄武门楼步入轻烟细雨。想起杜牧的一句古诗“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我把手轻轻搭在水面上,静静地感受水经过指尖的润滑与细腻,向后看去,只见一道清澈的涟漪在船后划出,既而又渐渐散去,就像那城垣、古寺古塔一样一点儿一点儿消弭在雾气里了。两岸上的苍松翠柏、如织游人依稀可见,诺大的玄武湖公园,一大半是水,几叶轻舟散于其上,零零星星。这一泓湖水波澜不惊,任风雨淋漓,却平如明镜。回清倒影,优雅端庄。

    金陵古城,让我记忆犹新。记得那青葱的群山,记得那涓涓流淌的秦淮河,记得那悠长的青石板路,记得那碧波荡漾的玄武湖。更记得那霏微的蒙蒙细雨和风中摇曳的一排梧桐。

    宁静的江南,一如一帘华美的幽梦。当它徐徐散去,只留下一幅美轮美奂的印象:青砖黛瓦,古城深巷。


    12、走过文德桥、便是人群熙攘、店铺林立的乌衣巷。相传三国时代,东吴戍守首都建业的军队就驻扎在这里,因士兵都着乌衣,而名乌衣巷。东晋时,秦淮河两岸人烟稠密,乌衣巷更是车水马龙,华宅林立。如东吴大文豪陆机的后裔就在这里营宅“屋宇崇丽,圆池林木,自足赏玩”。而宰相王导、谢安的家族成员也多在此居住,乌衣巷更是声名远扬。当时建康城内上自皇帝,下到群臣,都曾到此商国策、咏诗赋,留下了名篇佳话。王、谢家族涌现的王羲之、王献之、谢灵运、谢眺等文化巨子,也为乌衣巷增添了一份文化的繁荣。而中唐诗人刘禹锡的一首《乌衣巷》“朱雀桥边野草花,乌衣巷口夕阳斜。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虽然使乌衣巷闻名于世,但其表露的却是王谢古居人去室空。往日繁荣无可寻,世事沧桑不可测的幽古之思。此后,历代文人墨客寻踪怀古常流连于此,正是“华声谁觅乌衣巷,形胜空吟白鹭洲“。在众多的怀古之作中,除刘禹锡的《乌衣巷》外,宋朝周邦彦和元代萨都刺的名篇也是借喻史事一抒感时忧国之情。周邦彦在背诵末年强虏猖獗、国事衰微之际写下了《金陵怀古》:“空余旧迹,郁苍苍、雾沉半垒。夜深月过女墙来,伤心东望淮水。酒旗戏鼓甚处市?想依稀王谢邻里。燕子不知何世,问寻常巷陌人家,相对如说兴亡,斜阳里。”萨都刺的《满江红·金陵怀古》借古喻今,表露了肃穆悲壮的意境:“六代豪华春去也,更无消息。……王谢堂前双燕子,乌衣巷口曾相识。听夜深寂寞打孤城,春潮急。”

如今在这古巷陌中,昔日的古居民已不复存在,只有一口古井还残留着往昔的风姿。“无处可寻王谢宅,落花啼鸟秣陵春。”“乌衣巷,今犹昔;乌衣事,今难觅。但年年燕子,晚烟斜日。”乌衣巷昔日的繁华已不可寻,但许多美丽的传说却让人沉醉痴迷,久久回味。《六朝事迹类编》记载:谢安海上航行突遇风暴,幸得一木漂浮至岸边,昏迷中得一对黑衣老伴相救。谢安脱险后得知这里是乌衣国,国泰民安,丰衣足食,遂在老人的劝说下在此安居。后赢得了老人独生女的芳心,与之相恋,共结连理。但天长日久,谢安思乡心切,便乘云轩飘洋过海回到的建康,谢安回家后,偶一日见梁上有一双燕,便招之取片纸书小诗系在燕尾,请燕子去乌衣国报信。诗云:“遇险误到乌衣国,玉人终日苦怜才。云轩飘出无消息,洒泪临风几百回。”次年春,两只燕子飞回来,衔来一信,有诗云:“昔日相逢冥数合,如今暌违是生离。来春纵有相思字,三月天南无燕飞。”谢安悲喜交加,在堂屋的匾额上题“来燕”两字,企盼燕子年年带来亲人的消息。“来燕堂”也由此而来。清人张通之也在《金陵四十八景题咏》中云“王谢门庭今已非,几家矮屋掩双扉,多情燕子偏怜旧,春日独来小巷飞。”

 

循乌衣巷往前,便来到了“朱雀桥”。曾经是六朝时“二十四航”中之大航的朱雀桥早已因年代久远而无存。清人陈文述《朱雀桥》诗云:“野草溪花媚晚凉,残基犹说晋咸康;镇淮桥北无遗址,何处当年廿四航?”看来,朱雀桥遗址在清代已难寻觅。昔日多少文人名士空有对着镇淮桥抚今追昔,抒发桑梓之情。新修的朱雀桥,虽然没有“野草花”为点缀,但淮水微转,夕阳斜卧,尚不失古桥韵味。

 

乌衣巷陌、淮水清溪,貌似平常,而在历史的长河中却熠熠生辉、光彩照人,多少游子抒怀古幽情的佳作名篇成为了历史的见证。


    13、喜欢南京,因为它温情,儒雅,安静,像从大唐的水墨画中走来,带着些许的五代金粉六朝脂香,风流旖旎到了极致。

  千年的沧桑,使一种巨大的美慢慢离去,我们不能再企及。所幸,南京完整的保留了所有的繁华和苍凉,留下了岁月的痕迹,供后人仰望。

  似乎所有的地方里,只有江南和漠北可以将雍容大气和秀丽精致两种极端的气质完美的融合在一起。

  南京有着王者之气,大家风范,可是又含蓄温柔,那种美不凌厉张扬,也不咄咄逼人,它像冬日的阳光,温暖安定,慢慢的渗入灵魂深处,然后与血液相融,再也无法割舍。好像这里可以看见斜阳烟柳、金戈铁马、宝剑旌旗、风雨流年,也可以找到那阕没填完的诗词、未找到的韵脚,等不及的生生世世。

  南京是孙吴、东晋和南朝的宋、齐、梁、陈的古都,龙盘虎踞,到了隋唐之后,由于政治中心的转移,无复六朝的金粉繁华。而金陵的盛衰沧桑,成为许多后代诗人寄慨言志的话题,无论是许浑的王气终,戍楼空,千官冢,六代宫,还是王安石的千里澄江,彩舟星河,六朝旧事,寒烟衰草,清丽温婉的金陵,走过太漫长的道路,如今已经是英雄一去豪华尽,王谢堂前燕不归。可是,走在青石板铺成的小路上,又发现,秦淮河边的笙箫并没有散去,明孝陵的石象依然矗立,玄武湖的桃花依旧,雨花台的烈士肃穆,南京,在历史与今天,找到了属于自己的生存方式。

  喜欢赤脚走在中山陵的路上,看两侧高大的梧桐绿绿黄黄,随风飘舞;喜欢站在古旧的城墙上,看石砖独自沉默,像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用审视但宽容的目光看着历史的沉淀;喜欢看秦淮河边的灯光璀璨,映照着曾经的繁华,跌宕着未曾流失的王族气质……

  柔弱的才子佳人和雄浑的王者之气奇妙的糅合在江南的这块土地上,让南京的厚重的历史多了一丝亮丽的色彩。有历史,必然有伤痛,南京的伤痛很深,或许它已经原谅了历史犯下的错误,可是并没有忘记。南京,带着伤痕,依旧微笑,这是一种有容乃大的精神风貌,是宽容与悲悯的道德超脱。

  佳丽地,南朝盛事谁记?山围故国绕清江,髻鬟对起。怒涛寂寞打孤城,风樯遥度天际。断崖树、犹倒倚,莫愁艇子谁系?空余旧迹郁苍苍,雾沉半垒。夜深月过女墙来,伤心东望淮水。酒旗戏鼓甚处市?想依稀,王谢邻里,燕子不知何世,向寻常巷陌人家。相对如说兴亡,斜阳里。

  环佩丁冬,脂粉桃红,廊腰缦回,檐牙高啄,一切都慢慢远去。六朝的古都似乎很疲累了,但是仍然温文尔雅的接受着时间带来的改变。南京,太过宽容和淡泊。终结了所有的泪水和仇恨,它像一个君子,淡然从容的看着过往和未来。

  兴废由人事,山川空地形。南京,经历了千年的风雨繁华,淡定从容的站在历史的山峰上,看沧桑变化,云卷云舒。


    14、斜阳苦短,斜阳曾经探望过多少人?斜阳曾经见证过多少事啊?刘禹锡的《乌衣巷》:“朱雀桥边野草花,乌衣巷口夕阳斜。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同样的心情,辛弃疾在京口北固亭上一眼望去,“千古江山,英雄无觅,孙仲谋处。”当年孙权的江山已回不来了,没有了英雄,江山已经暗淡,“舞榭歌台,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这一切走远了,但“斜阳草树,寻常巷陌,人道寄奴曾住。”然而但年的英雄已经不在了,只能想一想“想当年,气吞万里如虎。”不管孙权当年的英雄豪气,还是刘裕的指点江山,在今天能够找到的见证只有“斜阳草树”,而剩下的一切都在回忆中了。芳草,斜阳,燕子,在周邦彦看来,寻寻觅觅之中他们似乎远去,他们似乎又重来。“酒旗戏鼓基处市,想依稀,王谢邻里,燕子不知何世。向寻常巷陌人家,相对如说兴亡,斜阳里。”总有一道永恒的背景不变,那就是斜阳长照,在那样的斜阳暮景之中,一切是迷茫的,是温暖的,迷茫如同前尘。(于丹)


庄灿煌的博客 2013-09-10 21:1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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