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财神文章选:沉默的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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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msn上碰到高中同学,讲起他大学同窗宋某的故事,听着听着,心中居然五味杂陈,完全不知该作何评价。
  挺庸俗的故事:宋某年近三十,大学毕业后,分配在出版社,从杂役做起,日子长了,手痒,也开始写小说,靠着积攒数年的资源,自费出了本中短篇小说集,卖的还行,算下来竟然比当编辑赚钱,于是辞职,专心写作。几年之后小有名气,娶了个贤惠媳妇,一次性付款,买了两居室,还打算添辆车。总之,在外人眼中,小日子过的还挺舒服。
  新书首发,照例开个小型发布会,自助餐,参加过这类聚会的都知道,这种聚会就是吃完东西,拿完红包,回去发篇两三百字的新闻稿,没人在意谁是主角。不善交际的宋某如往常一样,被晾在一边,低着头啃猕猴桃。心里正骂,旁边伸过来一把银色的小勺:使这个吧,猴儿才像你这么吃。
  声音十分动听,扭头看,一张笑盈盈的脸。
  只一瞬,时间慢了,心跳快了,闹哄哄的环境静了下来,他只听到她的声音(估计还有他自己淹唾沫之声)。接下来是有一搭没一搭地采访,又说了些不闲不淡的废话。乃至数周以后,他已经想不起当时跟她聊过些什么,只知道,这些年他写过那么多场真真假假的恋爱,没有一次,能像这个诡异的瞬间一样——
  平淡到惊心动魄,狂喜到惊惧万分,事后只剩下空落落的悲哀。
  临走前,她留下名片,嘱咐他:有空就加我吧,24小时在线。
  回到家前思后想,还是没加,把名片揉成团,扔进纸篓。他知道,如果处理不慎,将会对生活造成何种后果。随后半年,梦见数次,梦里是她模糊的脸,声音却清晰异常,醒来时眼前似乎有她的影子云云(咒怨?)某次聚会,我曾远远见过他一面,穿着普通,神情有些恍惚,什么都像,就是不像个情种。
  这类感情,被现实压抑得格外沉重,听来非但不浪漫,反而有些惊竦。
  一年后,又是新书发布会,他在人群里东张西望,直到结束她也没来。实在忍不住,找到她报社同事,知道她已经调到北京,他思量再三,讨了她的msn。深夜两点,半瓶红酒落肚,输入mail,她居然在线。
  经本人同意,高中同学发来一段聊天纪录,从内容看,显然经过删节,从时间上看,似乎又没有。去,只知道结局,他迅速地删了她的msn,删除并阻止。作为已婚男人,我很理解,他帮她介绍男朋友的心态。作为恋爱过的人,我大致能想象那个平淡到惊心动魄的瞬间。尤其是msn上那几个沉默的瞬间,她的沉默,也许是因为同时还开了别的窗口。   而他,在前后数十秒的沉默中,从里到外,从头到脚,深切地体会了中年危机的真正涵义。   我那位高中同学对他先加,又删的行为十分不解,我倒觉得,这是故事最迷人的部分,在青春眼看消失之前,体验一下灼人的刺痛感,并在受重伤前全身而退,多么华丽而虚伪的转身。   在此衷心祝福小宋,希望到四十岁,你还能记得那种时间忽然慢下来的感觉,一生之中,最多也就这么一次吧?
  她说:是你啊?怎么才想起加我?
  他说:我把你名片弄丢了。
  她说:喔,我还以为你把我给忘了呢。  在msn上碰到高中同学,讲起他大学同窗宋某的故事,听着听着,心中居然五味杂陈,完全不知该作何评价。   挺庸俗的故事:宋某年近三十,大学毕业后,分配在出版社,从杂役做起,日子长了,手痒,也开始写小说,靠着积攒数年的资源,自费出了本中短篇小说集,卖的还行,算下来竟然比当编辑赚钱,于是辞职,专心写作。几年之后小有名气,娶了个贤惠媳妇,一次性付款,买了两居室,还打算添辆车。总之,在外人眼中,小日子过的还挺舒服。   新书首发,照例开个小型发布会,自助餐,参加过这类聚会的都知道,这种聚会就是吃完东西,拿完红包,回去发篇两三百字的新闻稿,没人在意谁是主角。不善交际的宋某如往常一样,被晾在一边,低着头啃猕猴桃。心里正骂,旁边伸过来一把银色的小勺:使这个吧,猴儿才像你这么吃。   声音十分动听,扭头看,一张笑盈盈的脸。  只一瞬,时间慢了,心跳快了,闹哄哄的环境静了下来,他只听到她的声音(估计还有他自己淹唾沫之声)。接下来是有一搭没一搭地采访,又说了些不闲不淡的废话。乃至数周以后,他已经想不起当时跟她聊过些什么,只知道,这些年他写过那么多场真真假假的恋爱,没有一次,能像这个诡异的瞬间一样——   平淡到惊心动魄,狂喜到惊惧万分,事后只剩下空落落的悲哀。
  沉默了十几秒。
  他说:没,我一直都记着你。
  她说:嘿嘿……   临走前,她留下名片,嘱咐他:有空就加我吧,24小时在线。  回到家前思后想,还是没加,把名片揉成团,扔进纸篓。他知道,如果处理不慎,将会对生活造成何种后果。随后半年,梦见数次,梦里是她模糊的脸,声音却清晰异常,醒来时眼前似乎有她的影子云云(咒怨?)某次聚会,我曾远远见过他一面,穿着普通,神情有些恍惚,什么都像,就是不像个情种。   这类感情,被现实压抑得格外沉重,听来非但不浪漫,反而有些惊竦。   一年后,又是新书发布会,他在人群里东张西望,直到结束她也没来。实在忍不住,找到她报社同事,知道她已经调到北京,他思量再三,讨了她的msn。深夜两点,半瓶红酒落肚,输入mail,她居然在线。   经本人同意,高中同学发来一段聊天纪录,从内容看,显然经过删节,从时间上看,似乎又没有。   她说:是你啊?怎么才想起加我?  他说:我把你名片弄丢了。  她说:喔,我还以为你把我给忘了呢。  沉默了十几秒。  他说:没,我一直都记着你。  她说:嘿嘿……   八、九秒的沉默。  他说:你有男朋友了吗?  又是十几秒的沉默。  她说:没有,要不你帮我介绍一个?  他说:好。  接下来,他居然真的帮她介绍了一个,后面的故事,我没再打听下
  八、九秒的沉默。
  他说:你有男朋友了吗?
  又是十几秒的沉默。去,只知道结局,他迅速地删了她的msn,删除并阻止。作为已婚男人,我很理解,他帮她介绍男朋友的心态。作为恋爱过的人,我大致能想象那个平淡到惊心动魄的瞬间。尤其是msn上那几个沉默的瞬间,她的沉默,也许是因为同时还开了别的窗口。   而他,在前后数十秒的沉默中,从里到外,从头到脚,深切地体会了中年危机的真正涵义。   我那位高中同学对他先加,又删的行为十分不解,我倒觉得,这是故事最迷人的部分,在青春眼看消失之前,体验一下灼人的刺痛感,并在受重伤前全身而退,多么华丽而虚伪的转身。   在此衷心祝福小宋,希望到四十岁,你还能记得那种时间忽然慢下来的感觉,一生之中,最多也就这么一次吧?
  她说:没有,要不你帮我介绍一个?
  他说:好。
  接下来,他居然真的帮她介绍了一个,后面的故事,我没再打听下去,只知道结局,他迅速地删了她的msn,删除并阻止。作为已婚男人,我很理解,他帮她介绍男朋友的心态。作为恋爱过的人,我大致能想象那个平淡到惊心动魄的瞬间。尤其是msn上那几个沉默的瞬间,她的沉默,也许是因为同时还开了别的窗口。   临走前,她留下名片,嘱咐他:有空就加我吧,24小时在线。  回到家前思后想,还是没加,把名片揉成团,扔进纸篓。他知道,如果处理不慎,将会对生活造成何种后果。随后半年,梦见数次,梦里是她模糊的脸,声音却清晰异常,醒来时眼前似乎有她的影子云云(咒怨?)某次聚会,我曾远远见过他一面,穿着普通,神情有些恍惚,什么都像,就是不像个情种。   这类感情,被现实压抑得格外沉重,听来非但不浪漫,反而有些惊竦。   一年后,又是新书发布会,他在人群里东张西望,直到结束她也没来。实在忍不住,找到她报社同事,知道她已经调到北京,他思量再三,讨了她的msn。深夜两点,半瓶红酒落肚,输入mail,她居然在线。   经本人同意,高中同学发来一段聊天纪录,从内容看,显然经过删节,从时间上看,似乎又没有。   她说:是你啊?怎么才想起加我?  他说:我把你名片弄丢了。  她说:喔,我还以为你把我给忘了呢。  沉默了十几秒。  他说:没,我一直都记着你。  她说:嘿嘿……   八、九秒的沉默。  他说:你有男朋友了吗?  又是十几秒的沉默。  她说:没有,要不你帮我介绍一个?  他说:好。  接下来,他居然真的帮她介绍了一个,后面的故事,我没再打听下
  而他,在前后数十秒的沉默中,从里到外,从头到脚,深切地体会了中年危机的真正涵义。
  我那位高中同学对他先加,又删的行为十分不解,我倒觉得,这是故事最迷人的部分,在青春眼看消失之前,体验一下灼人的刺痛感,并在受重伤前全身而退,多么华丽而虚伪的转身。
  在此衷心祝福小宋,希望到四十岁,你还能记得那种时间忽然慢下来的感觉,一生之中,最多也就这么一次吧?


宁财神 2010-09-14 07:55: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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