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象》文选 重返语词密林(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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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返语词密林(九)
                
   “主义”时代终结了吗?
                
   尘元
                
   一、“主义”满天飞的时代
                
   去年年底,某外国教授提出了—个怪有趣的问题:
   “主义”时代终结了吗?
   战后日本一家出版社每年刊行一部记录语词变化的年报,今年版《现代用语基础知识二○○○》对教授的这个问题似乎很感兴趣,它的《别册附录•世界事典》立刻作出反应,列举了好几
  个时期流行过和流行着的“主义”,看了这许许多多的“主义”,好像重新经历了这一段历史,一段社会史。
   于是我也发掘我的记忆,得到又一些“主义”。两串主义连在一起,仿佛展现出一幅五彩缤纷的时代壁画,请看——
  
   军国主义,社会主义,共产主义,空想社会主义,东欧社会民主主义,人民民主主义,国家主义,国际主义,个人主义,厌世主义,马克思列宁主义,个人民主主义,法西斯主义,和平主义,民主个人主义,阿拉伯社会主义,铁托主义,教条主义,现代修正主义,社会帝国主义,绝对和平主义,斯大林主义,反革命修正主义,大国主义,沙文主义,大国沙文主义,社会沙文主义,发达资本主义,发达社会主义,伊斯兰原教旨主义,文化保守主义……
  
   主义,主义,数不尽的主义,说不完的主义。(1)
   难道我们真的进入“主义”的时代不成?
                
   二、主义最初只是一种学说,一种信仰
                
   现代汉语原来没有“主义”这个语词。到了五四前后,很可能是一些知识分子从日本文的汉字词汇借来“主义”这个外来词,而日浯“主义”本身也是—个不折不扣的外来词,它显然是从西文里的ism 翻译过来的。
   据说一ism 本来是个suffix——日本话叫做“接尾词”,赵元任先生那一代语言学家称之为“语尾”,解放前开明书店所出的外文文法书,也有径直用“接尾语”一词的。似乎解放后才不用“接尾词”而改用“后缀”来表达这种语言现象。
   -ism 这个接尾词加在词根后,表明这是一种学说,同词根的语义相关联的学说,例如-ism 接在“社会”这个根词的末尾,就成了“社会主义”,接在“资本”末尾则为“资本主义”,由此可以类推出封建主义,帝国主义,军国主义,大国主义,霸权主义。
   又可以表明一种信仰,例如犹太复国主义,伊斯兰原教旨主义;或者表明一种政治倾向,例如左倾机会主义,右倾机会主义,左倾冒险主义,右倾投降主义,现代修正主义。
   在文学艺术上这个接尾词表示一种流派,例如古典主义,浪漫主义,印象主义,现代主义,未来主义,达达主义,后现代主义。
   英国词典学家说,十七世纪末英文的这个接尾词-ism 居然独立起来,成为一个单词,字典里就为它单独立项,去了那个表示接尾词的短划( -ism 变成ism)。专家说,单独成词的ISM 不是好东西,多半表达出一种贬义。这使我想起五四时期胡适劝人“少谈一些主义”,这里的“主义”就略带有讥讽的贬义,仿佛说,主义主义这是什么鬼东西;少给我罗嗦什么主义!
   可是人们还是主义主义的说个不停。自从尊敬的胡适先生的劝说出现到今,已经过去了八十多年,主义不但没有减少,反而有与日俱增的趋势。至少可以说,二十世纪简直是“主义”满天飞的时代。
   前年出版的《新牛津》这部英语大词典对这两个语词( 一个独立的ism 和一个接尾词-ism) 的释义,启发我认识到“主义”在政治上是—种“观念”( 或“意识形态”political ideology)
  ,在艺术上是一种“倾向”( 或“运动”artistic movement)。此论甚是精辟。可见词典学家对语义和语感确实是观察入微的。
   产生那么许多主义,恐怕是近两个世纪的事。政治上,经济上,学术上,艺术上,乃至日常生活里,无处不充斥着主义。
   在日常生活中也有主义吗? 有的,例如常见的素食主义,奉行素食主义的人们,认为养生之道在于不吃荤。只吃素,只需吃素便能永远健康,长生不老。还有享乐主义,信奉享乐主义的人
  们慨叹人生之短暂,若不及时行乐,悔之晚矣,他日到阎王爷那里去报到,也乐得身胖气粗,显得人世间也井非全是寒酸的穷鬼。至于五六十年代,鼓励人们发挥“英雄主义”精神,照说这是
  人类社会的崇高品质,可是动不动就批判“个人英雄主义”。可见此主义与彼主义不同,前者四野飘香,后者臭如狗屎。
   主义主义,识别主义何其难也!
   而主义又何其多也。真如俗语所谓,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如果有人编一部《主义词典》,把人世间一切革命文献和反革命文献政论文章论战文章大批判文章以及古往今来一切大字报小字报传单标语口号中使用过的“主义”收罗在一起,其价值之大肯定超过一部当代哲学同典或当代社会学或现象学问典。
   人们从主义词典中可以探究出社会思潮的变迁和社会政治的动向。
                
   三、聪明人不把“主义”这个语尾接在自已的名下
                
   距今—百五十二年前马克思( 跟恩格斯一起) 在那被称为十九世纪的世纪文献《宣言》的开头,使用了一个带着“主义”尾巴的语词——
  
   一个幽灵,共产主义的幽灵,在欧洲徘徊。
  
   这一句话震撼了整个世界,而且在过去整整一个世纪中,它,一个幽灵,一种主义,像十二级台风一样,席卷东西南北。这个被称为“主义”的幽灵,教一些人吓破了胆,屁滚尿流,直打
  哆嗦;却让另外许多人受到鼓舞,奋力去争取自己失去了的人的尊严和生存的权利。
   马克思使用过很多带“主义”尾巴的语词,但是他从没有把自己的姓名接上“主义”这个语尾。
   马克思是个聪明人。他老老实实写他的《资本论》,写他的哲学论着和史学论着。他建立了自己的学术思想体系,可是他从不把他的全部学说叫做马克思主义——他不把自己的名字跟“主义”粘在一块。
   后来广为流传的“马克思主义”,是列宁封给他的。列宁在十月革命前三年即一九一四年,为一个资产阶级出版社的百科词典写《马克思》词条时,说,马克思的观点和学说就是马克思主义。
   列宁把马克思跟“主义”连接在一起,成功地创制了一个新词——马克思主义。
   列宁也是聪明人。他也没有把自己的观点和学说叫做列宁主义。列宁主义是他的后继者斯大林封给他的。斯大林出版自己的文集时,把书名定为《列宁主义问题》。
   斯大林生前尽管那么专横跋扈杀人如麻。他也没有封自己的观点和学说( 如果斯大林还有什么学说的话) 为斯大林主义。直到五十年代他去世前后,才有些专事吹牛拍马的党人,叫过一两声斯大林主义,夹杂在—片乌拉斯大林声中,可没有赢得斯大林的特别欣赏。
   看来斯大林也是一个聪明人,虽则他也沾染上一点俗气,战后他欣然接受自己向自己颁发的大元帅勋章,可以用他三十年代骂人“胜利冲昏了头脑”来表述他自己。
   孙中山以俄为师,所以他把自己那一套民族主义民权主义民生主义的学说,合称为“三民主义”,但他没有自称“孙中山主义”或“孙文主义”。
   可见孙中山也是一个聪明人。
   人们不太习惯将“主义”粘在科学家的学说上,可是也有人制造了“达尔文主义”一词,而月颇为流行。达尔文不会把自己的名字挂在“主义”这个尾巴上。
   科学家大都是聪明人。达尔文自然也是一个聪明人。
   有聪明人就会有蠢人。只有蠢人才喜欢“主义”之类的尾巴。
                
   四、后来“主义”变成了棍子,人就变成“分子”了
                
   主义本来是—种观念,一种信仰,你信你的主义,我信我的主义,不会带来什么灾难。可是一旦主义变成棍子,主义这根棍子挥舞起来,往众人头上砍去,那被主义击中的人,就很有可能成了分子,悲惨的命运就等着他了。
   憨直的粗汉子彭德怀,看到了当时“小资产阶级狂热”给人民造成的巨大祸害,在—九五九年庐山会议上向毛泽东上万言书,他只说了一句狂热,他没有说什么主义,他绝对没有或者说他绝对不敢祭起“主义”这个法宝,他没有或不敢运用主义作为棍子往什么人头上砍去,可是“主义”向他袭来了,一夜之间就变成最大的右倾机会主义分子了。
   分明要纠正左倾的狂热病,怎么一下子变成反右倾呢? 不过这不是学术讨论,不必深究,况且也不是逻辑学能解决的问题。
  反正说左就左,说右就右。于是主义飞向全国,据说有三百万大大小小的干部被主义击中了,其中有那么一些就变成“分子”——右倾机会主义分子了。
   可见“主义”是一根神秘的万能的棍子。
   持续十年的那场“大革命”,最初出现的苗头也不过是几个“主义”;正如发生大地震必有前兆,不过世人很不容易把握到作为前兆的“主义”就是。
   话说六十年代发动了中苏大论争,出现了一个新语词:“现代修正主义”。这个主义,现代修正主义,跟从前的非现代的甚至古代的( 如果古代也有这个主义的话) 修正主义有什么区别,
  那时说的人听的人和学着说的人,大都不甚了了。不甚了了归不甚了了,这个主义,即现代修正主义——后来简称为修正主义,却在各个领域泛滥成灾,仿佛全中国都被这个主义吞噬了。
   “修正主义”成了那个时期最流行的新语词,口头上文字上文件上,随时随地都出现;然而坦率地说,那个时候有多少人知道这个新语词究竟意味着什么呢?
   工厂里是修正主义,农村里是修正主义,学校里是修正主义,机关里是修正主义,文艺界里更是修正主义。不好了,大祸临头了,修正主义统治了一切——然而谁也说不清究竟这个主义是个什么样的三头凶龙。
   六十年代在广大农村进行的名义上叫做“社会主义教育运动”( 又一个很吸引人的主义!),其实骨子里是要“整”那些“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这回用的主义是司空见惯的“资本主义”。
   你懂什么是“整’吗? 整就是整肃,就是清算,就是清洗,就是清除,“整”这个字眼在语言学上称作委婉语词(ephemism),委婉语词就是把难听的话换成好听的话。大清洗,多么难听,多么吓人:轻轻地“整”那么一整,好听多了,舒服多了。
   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简称走资派——走资派这一类语词在语言学上叫做acronym ,我把它翻译成压缩语,把长长的一串东西压缩成三个字。
   走资派,又简短,又明白,又好上口,念起来好听的很。于是“走资派”从农村开始,走进城市,蔓延到大陆每一个角落,盘踞在黄土地上十几年。
   走资派或全称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这个玩意儿的关键词是什么呢? 不是“走”,不是“道路”,不是“当权派”,关键词是“主义”,细说是“资本主义”,这个主义暗藏着另外一个主义,那就是修正主义。这个主义使它的主人变成分子,分子本身要是普通人,那已经够糟了,不幸是个当权的人,即有权力的人,哪怕他是一个很小的小组长,权力只限于一个或两个手下,他就如俗语所说:死定了。
   农村里的走资派被整得死去活来,可是难道他知道什么叫做走资派吗? 他能在资本主义道路上走哪怕一公里吗? 他有资本吗? 那时正是经过大跃进公社化放卫星大炼钢铁进入虚拟的共产主义天堂之后,穷得连饭也吃不上裤子也穿不上了,哪来的资本?
   后来一九六六年开始在全国范围内展开的“大革命”,它的最终目的就是整那些大大小小的走资派。一时间仿佛走资派都在走,都在走着资本主义道路。仿佛全中国的路都一下子变成资本主义道路。走着走着,(2) 直到“大革命”最后—年还宣称:“走资派还在走! ”——这是最高指示,既然是最高指示,那就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真理,没得说。
   十年“大革命”就贯串着这个主义。什么主义? 修正主义,修正主义即机会主义,又是右倾机会主义,其底子就是资本主义,资本主义是我们搞社会主义的敌人,因此修正主义是当前最大的危险。——弯弯绕,弯过来弯过去,资本主义绕成修正主义,修正主义又绕回到资本主义。城里的走资派有文化,不懂也能理解弯弯绕。可怜农村里的走资派,什么主义都说不清、糊里糊涂当上走资派。
   幸好十年贯串一个主义——修正主义,没有出现太多其他的主义,省得去查书,而那时认为书都是封资修( 哎哟,三个主义:封建主义,资本主义,修正主义!) ,应该归入“破四旧”之列,查不得。
   如果都像“文革”前—年那样,每年抛出一个主义来,那就更加令人心烦了。—九六五年十二月二日,一个文件的批语忽然没头没脑指责某人另搞一套“折衷主义”,知之者知道这是不指名的点名,不知者全然不知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尽管这个主义下加了注,说折衷主义“即机会主义”,这个主义那个主义,还是像玩一场捉迷藏的把戏。幸而后来直来直往,这个折衷主义分子就是当时的总参谋长罗瑞卿。就是“文革”的开场戏“彭罗陆杨反党集团”中的罗瑞卿。又后来,查明根本就没有这样一个反党集团,可是又有谁能说清什么是折衷主义呢?
   不指明的点名,只用“主义”来作隐喻,在那个打闷棍的时期还有过一例,那就是后来被称为“四人帮”小爬虫的戚本禹,写了一篇文章,题目是两个主义:《爱国主义还是卖国主义》,其中一个卖国主义是开花炮弹,一轰就把共和国主席打入十八层地狱,连同他的部下,他的支持者,以及非支持者,或说不上支持不支持者,这许多人通通跟着这个主义者进入炼狱了。所以说,“主义”这个东西,有一股神秘的超自然力量。语言学上这叫做语言灵物崇拜。
   懂了吧?
                
   五、知识者制作了“主义”,却往往落在主义的陷阱里
                
   知识者制作出种种主义来表述种种观念,种种信仰,种种学说,有时是奉命制作,有时是自己创新;但可悲的是,知识者往往落入主义的陷阱里而不能自拔。
   知识者在十月革命前后的俄罗斯制作了许许多多的主义,人说这里可能是批量生产( 而不是微量生产) “主义”的沃土。
   想当初列宁这个知识者也喜欢玩弄“主义”:比如他在写作上面提到的词典条目时,短短几段文章就出示了一连串的“主义”:
  
   唯心主义 唯物主义 现代唯物主义 辩证唯物主义
   现代科学社会主义 庸俗唯物主义 机械唯物主义
   批判主义 休谟主义 黑格尔主义 主观主义
   资本主义
  
  还好。那时“主义”还没有变成棍子;或者说,那时“主义”还没有来得及变棍子,同此还不至于将人变成分子。
   斯大林时期的知识者奉命制作了—些新的主义,却不知不觉地落入自己制作的主义陷阱里。
   且不说政治的陷阱。就说学术和艺术吧,好好的主义,摇身一变就成了棍子,这棍子竟向自己打来。惨呀!
   二次大战后对知识者大张挞伐,祭起的法宝是两个主义。
   一个是“形式主义”,还有—个是“世界主义”。
   什么是形式主义? 这要找日丹诺夫才说得清,不过他虽经常挥舞着形式主义的大棍子,动不动就向哲学家,文学家,音乐家,雕塑家,诗人的头上砍去,其实他也说不清什么是形式主义,特别是作为棍子的形式主义。
   形式主义是万能法宝。绕过现实,而不敢正视它,这固然是形式主义;投身现实,大胆暴露现实的善与恶,这也是形式主义;不合时宜,唱一点阳春白雪,这又是形式主义;太合时宜,跟着主旋律跳舞,奉承得太露骨,太过形式主义了;幽默讽刺无疑是不折不扣的形式主义,呆头呆脑不会奉迎吹捧,也是形式主义。
   只有千篇—律,同声叫喊乌拉乌拉,这才不是形式主义;只有以某一个人的大脑为自己的大脑,才不是形式主义。
   乌拉斯大林!乌拉乌拉!“伟大领袖比天高呀那个比天高”——作曲作词者如是歌唱。这就是三十年代避免落入形式主义陷阱的良方妙药。
   于是有良知的知识者去了古拉格,失掉灵魂的知识者则充斥市场。
   至于“世界主义”摆布的陷阱,捕捉的猎物更多些,威力显得更大些。
   “世界主义”一词,许多现代西方语言都由三个语素组成:
  cosmo(世界) ,politan(公民) , ism( 主义) 。除了最后一个语素外,均源出希腊文。大约古老的希腊文明人自作多情,幻想有那么一日,会出现天下一家的局面,那时候,每一个人都成了世界公民,用时下的讲话方式来描述,就是世界级的公民,不是有所谓世界级的学者,世界级的球星,世界级的歌星吗? 不知道四十年代的俄罗斯意识形态专家是否像我—样推理,也许他们不推理,只是从 cosmopolitanism这个字里嗅到—股不合时宜的味道。怎么,你竟然说无线电是意大利人马可尼发明的? 分明是俄罗斯人波波夫发明的嘛!你崇洋媚外,没有好下场。本来天下万物都是我们的民族精英发明的嘛,你却去宣扬外国文化,简直是数典忘祖!怎么,控制论,你说什么cybernetics?荒唐,这捞什子是什么东西? 我们就从来没有过这东西,美国人维纳搞的什么控制论,其实是为帝国主义服务的伪科学。你说什么遗传学,什么摩根,什么魏兹曼,通通都是胡说八道,我们的李申科早已证明他们都是科学界的大骗子。你提倡世界语?Esperanto是犹太人发明的反共工具,是道地的世界主义的代表作。……
   凡此种种,一言以蔽之,就是万恶不赦的世界主义。世界主义是我们建设社会主义共产主义的死敌。哎哟哟,老子天下第一!乌拉斯大林!乌拉苏维埃!“我思故我在”,世界万物都归于我。一时间世界主义的黑雾笼罩大地,真正的知识者纷纷落马,不,落入主义的陷阱里。
   五十年后的今天,回头一望,仿佛看了一场闹剧,令人怀疑这一切的一切都是该死的“主义”在作祟。
                
   六、“主义”时代终结了吗?
                
   回到最初那位教授提出的问题:“主义”时代终结了吗?
   没有。没有终结。因为有人,就有观念,就有信仰,就有学说,于是就有主义。也许新的世纪来临,世人变得聪明些,不再把主义变成棍子,不让主义设置陷阱,也就没有人被迫变成分子,
  那就大吉大利,百无禁忌了。
   乌拉主义!
                
   (肖毛扫自《万象》第三卷第一期)
  
   校注:
  
   (1)原文此处用的是逗号,我看用句号才对。
   (2)原文此处用的是句号,我看是逗号才对——都是校对者的错。
  
   14:41 01-12-2


尘元 2013-08-21 14:44: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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