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介石——(十一)凡人皆骂

>>>  深度觀察清末民初精神脈絡  >>> 簡體     傳統

      蒋介石脾气暴躁,喜欢骂人,不只当面骂,背后也骂,他在日记中,几乎批评过所有人,却很少见到他赞扬某人。

       191917,有黄某来谈事,蒋介石“厉斥其非,使人难堪”。几个月后,蒋介石接见邓某,故态复萌,“心怀愤激,怨语谩言,不绝于口”。这样的情况发生多次,连他自己都为“会客时言语常带粗暴之气”而对自己不满,在日记中写下“戒之”二字。但是,自责归自责,蒋介石仍然时发暴性,多年也未能改掉此恶习,他的日记中很多这种记载:

        192147,“叱吓下人,暴性又发”;

     19211022,“对礼卿发脾气,自知形态不雅”;

     192535,“昨夜骂人太甚,几使梦魂有愧”;

     1925107,“今日暴性勃发,几视国人皆为可杀”;

     1926113,“茂如来会,以其心术不正,败坏校风,愤恨之余,大加面斥”

        蒋介石知道这样不对,立志设法改正,做到“口不骂人,手不打人,言不愤激,气不嚣张”,但是收效不大。有些人年轻时虽然气盛,年长就逐渐“息心静气,凝神和颜”,但蒋介石的“厉色恶声”、“暴戾狠蛮”却并没有随着年龄增长而减退,至其中晚年,依然如故。

        1945220,蒋介石召集国府委员会议,对孙科厉声训斥,斥责他在新华日报谈话荒谬,丧失革命人格,“且已成为总理之叛徒,政府不能容此败类,危害党国”。会上骂完还不解气,继续又在会客室再加痛斥,孙科“不敢以一言声辩”。蒋介石认为自己骂得对:“此种不肖之子,不得不加以痛戒”。

       1947年123,蒋介石召见财政部俞鸿钧部长,以及四行联合总管理处徐秘书长。因为徐某工作不力,蒋介石当面斥责了他,而俞鸿钧也因督导不严,被蒋介石指摘。事后,蒋介石感到有些歉意:“俞实代人受过,于余心甚不安也。”

        当面斥责不少,背后批评更多。蒋介石日记中,对他人的指责比比皆是,兹择录若干于此。

        不满知识分子、民主党派、报刊舆论“对领袖妄肆批评”:

      1944年6月30日:“文人之面誉背毁,口是心非,有如傅某者(注:指傅斯年),其依赖外力不以为羞。”

     1945年13:“昨日报载黄炎培等元旦颂词,其幸灾乐祸、投机取巧、颠倒黑白、媚夷侮夏之心理,情见乎词…如大公报者,名为公论,而实则投机。”

     1945年715:“左舜生、黄炎培等参政员借名共党反对国民大会……此等无耻政客实为汉奸之不如……”

     谩骂监察委员、立法委员、国大代表等为“卑劣无知之民意机构”:

     1947930:“监察、立法委员多以攻讦政府、毁谤官吏为能事,道德风格,扫地殆尽,足为国家前途忧也。”

     1948627:“河南在京之立法委员以及监察委员、国民大会代表无志节,无廉耻,自私自利,偷生怕死,以人民代表而不负责尽职,诋毁政府,侮辱军队,徒为共匪张目,为本党之败类,在立法院中提案质询,形同狂犬,诚不胜为国家前途悲怆之至”。

     19481124:“监察委员对宋、孔两家之攻讦,纠缠诬蔑,日甚一日,如此卑劣无知之民意机构,其不顾大局,为匪作伥者。”

      痛斥美国人刁难轻侮、阴险卑劣、狰狞、幼稚、智识浅薄,就连美国总统罗斯福腿有残疾也不放过攻击:

      1944年91621:“史迪威之刁难轻侮,更令人难堪”;“史迪威之阴险卑劣已达极点”。

     1944107:“若未有此三电,则不能发现罗斯福狰狞之面目,而余犹以其真为和平救星矣。昔闻先慈尝言,凡斜目跛脚者必非善人,今益信而有证矣。”

     1944年11月11:“美国人之幼稚,只有被英国欺诈与俄共蒙混……余初认为以赫尔利之经验与老成,赴共交涉,必不如其他美国智识浅薄者流,易为共匪所诱惑,殊不知竟大谬不然也”。

     1948年6月27日:“自国民大会开会以来,政治失败,军事棘手,经济崩溃,外交陷于孤立,此虽为共匪内乱所造成,而使我国今日陷于如此绝境者,实马歇尔阴狠有以致之。”

        宋、孔、陈家族,本为蒋介石政治经济依靠,但也存在矛盾与利益之争,对于曾为自己左膀右臂的宋子文、孔祥熙、陈立夫兄弟,蒋介石也有不满,日记中曾言,“内亲不正之事,更使人添愁,思之抑郁无已”:

      1945年7月15日:“参政会傅斯年等突提出对中国银行美金公债舞弊案,而庸之(注:孔祥熙)又不愿开诚见告,令人忧愤不置,内外人心陷溺,人欲横流,道德沦亡,是非倒置,一至于此”。

     1945年7月22:“子文自俄回来,其不愿负责签约是否有意为难,固不能断定,但其重身轻国之行昭然若揭。至于彼独占财政经济之心思,更不可自制矣”。

        1945年7月25:“去年对美之外交恶化,几至绝境者,可说皆由庸之操纵中行,不愿告余实际存数,使余不能不对美作强制要求也。庸人不可与之再共国事矣”。

     1946930:“国内政治与经济状况仍未见好转,尤其外汇汇率提高以后,美元大涨,物价波动,此乃子文经验不足与疏忽之故也”。

     1947年1月31:“外汇基金日减,黄金渐空,子文不学无术,败坏国是,不胜焦虑之至”。

     1948521:“立夫对余亦玩弄手段,以伪投票方式使余不能不从其意提名何应钦为行政院长,并藉以排除其政敌张群,殊为痛心。”25日,召见陈立夫部长,“对其好弄手段,不知反省,一意怪人,弥觉痛心。”

     1948612:“召见陈果夫,斥责其所培植之干部,在立法院之言行,徒贻反对者所快,为共匪造机会,使我党自趋灭亡。”

        批评高级将领、党员干部不负责任、怯懦无能、无胆识、无血性、无志气、不识大体:

        1944546日:“蒋(鼎文)汤(恩伯)而长官决定放弃虎牢关与登封,来电话请示,将领怯懦无能,竟至于此,殊为可痛。”“铭三(注:蒋鼎文)如此无胆识,此诚为意料所不及也。”

     1945年5月1:“健生(注:白崇禧)量浅心狭至此,何能担当大事。”

     1945年1219:“召见敬之(注:何应钦),听取其报告,对于重要业务与军事部署,毫无行动,皆限于沉睡状态,辄谈各处共祸之如何严重,而并未提出处置办法。如此不负责任,不知职守,无血性、无志气之习性,仍如往昔,毫未改变。……陈绍宽之狭小无能,乃为陆海无独有偶,处处非我亲到,即一切皆呈瘫痪现象,无一息生气,尤以南京为然。……干部如此,何能建国,思之郁闷。……终日毫无乐趣,实为党国无才悲也”。

     1948年4月3:“桂系(指白崇禧、黄绍等广西人士)为李(宗仁)竞选副总统,如不遂意,则以分裂本党、广西代表不出席、推翻国民大会为威胁”。“其不惟不择手段,抑且绝无廉耻。无耻如此,真不可救药矣。”

     1948年4月21:“副总统竞选,各人之丑态百出,无德无耻,党纪扫地,更不堪言矣。”

     1948年8月4:何应钦“推过争功之技术,机巧已极,而其宣传方法,……可谓投机取巧,尽其能事者矣。……培养三十余年,仍不能成材自立,始终为人利用,而毫不自觉,无骨气,无人格,诚枉费我一生心血。此亦为余平生最大失败之一也。”

        1948年8月31:“敬之(何应钦)诿过尤人,对上不忠,对下无信”。

     1948年9月2:国防部何应钦部长“思想言行之乖违与卑劣,实已不可救药矣”。“敬之主持军政事宜,二十年来,因循苟且,不能建立军队之人事与经理制度,致成今日国破民困之窘境,而犹不知自省,反厚颜自得,谓其无负于国家与人民矣。……如此固执性情,褊隘气度,将来误军国大事者,必此人也。

     1949年5月31:“昨日李宗仁提出以居正继任行政院长案,最为毒辣,其必欲彻底毁灭本党革命基础之阴谋,已毫无忌惮矣。所可痛者,本党中央干部皆袖手旁观,视若无睹,而何应钦不能担当艰巨,任人处治,周至柔与陈诚私见甚深,忽由沪赴粤,而不愿来台,因其欲谋台省主席而不得。”

     1949827:“一周内最感痛心之事莫过于墨三(注:顾祝同)对保卫广州之指示阳奉阴违,蒙上欺下,任人戏弄,不负责任,必使粤局败坏至不可收拾而后止。至薛伯陵此时尚争权夺利怨天尤人而不知危在旦夕葬身无地也。”

     1949年10月1:“伯川(注:阎锡山)意志固执,德邻(注:李宗仁)意气用事,彼等以私害公,均不识大体”。

        这么多党政军要人,在蒋介石眼里,竟然无一人没有缺点,“无一人可与言大事决大计也”。凡事都是人家的错,出了问题都是别人的责任,他自己却很少作深刻检讨,只是一味批评属下。这样的领袖,怎能赢得人心,让大家同心同德呢?蒋介石并非不知,动辄对他人“痛斥深责,而且过甚其词”,“不仅于事无补,甚至自失威信”。他也告诫自己应该“不急勿燥,持志自守,养气戒怒”,要持志慎言”,“止言静安”,沉默寡言,不轻发怒”,这样才能“人人皆乐为我用”。可惜,蒋介石改不了自己性格上的这一大弱点,没能留住人心,救国并自救。


网载 2012-08-05 10:27:32

[新一篇] 蔣介石——(十)忍辱負重

[舊一篇] 蔣介石——(十二)痛恨美國
回頂部
寫評論


評論集


暫無評論。

稱謂:

内容:

驗證: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