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塔克拉玛干沙漠(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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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耀 2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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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工地的这段时间听到了不少有意思的事。我没有求证过这些故事的真实性,但因为不止一个人给我讲了类似的事情,所以可信度应该是很高的。

工地上有一个维族同胞,年轻时赶着毛驴车到了中东伊斯兰圣地朝拜,根据伊斯兰教义,他回来以后,身价陡增,成为一名阿ji。我对伊斯兰教完全不懂,也无意深入研究它,我不知道这个ji字该怎么写,给我讲这个故事的朋友也不知道,大概论地位阿ji只比阿訇低一点。估计正是因为这次朝拜而带来的地位提升,他后来先后娶了9个老婆,但目前和他一起生活的这一位,却是他当初的结发夫人。听了这个故事,不由得使我想起姜玉恒的那曲《驿动的心》:终点又回到了起点,到现在才发觉。

这个水利枢纽工程在开工之初拆迁了山上几户人家,建设单位为每户发了一万块钱的补贴,在十年前,这已经是不小的数目。当地政府把这几户人家安置在山下一个村庄里,还为他们分配了田地,不料竟有那么几户人家实在难以习惯这种群居农耕的生活方式,又躲回了山里。我听了这个故事,心里涌起一种很复杂的感觉,但我完全能够理解这些老乡的举动。

这些山里的老乡,大概每两、三个月下山一趟,采购接下来几个月的生活用品。我在工地大坝的公路上撞见了一位老乡,赶着四、五只毛驴,毛驴背上都驮着装满物品的布袋和筐,人和毛驴,都是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因为听说过上面的故事,我不禁多瞧了他几眼,并怀疑他就是那些下乡又上山的老乡中的一员。

按照计划,明年三月工程终验后,整个水利枢纽设施将全部实行封闭式管理,外面的人和动物再想这么大摇大摆地进入生产重地是不可能的。建设单位已经在喀拉喀什河南岸、昆仑山脚下,花大价钱为维族老乡日后通行开辟了一条栈道。喀拉喀什河是塔里木河上游的一个支流。塔里木河最终消失于罗布泊。

新疆的南疆盛产玉石。喀拉喀什河流域,也是玉石产地之一。据说,工程在土建阶段,挖出了不少玉石。此地不同于内地。在内地,施工过程中开挖出来的宝贝,不管是不是历史文物,大都要上交政府,而此地则归个人所有。据说有一个民工在施工过程中 挖出一大块青玉,拿去卖了数万块钱。水库有时截流再放水后,都有很多老乡去拣玉石。

我手头有几块玉石,是在工地实施项目过程中,从信息中心的朋友那儿“讹”来的。这位朋友是分配时间不太久的大学生。刚分来那年的冬天,他们骑着毛驴上山里考察,因为途中毛驴不服骑,把他掀了下来,就此发现手边有一块玉石。还有一块石头的来历也是巧合。有一天,和他一道分来的一个同学正在河边玩水,他跑过去吓唬人家,被吓唬的同学抬脚刚要离开,又被他发现了一块玉石。我听了这两件事情之后 深有感想:宝贝的发现,需要机缘。宝贝无处不在,只看你是否有眼光。

我们几个人在和田都买了一些玉雕小玩意。和田羊脂玉天下无双,但正儿八经的羊脂玉现在已经很难见到了。我的父亲钟情于玉器古董已近二十年,他曾经觅得一块罕见的清代羊脂玉雕,一只大猫踩在芭蕉叶上,背上驮着一只小猫,小猫嘴里衔着一只蝴蝶,玉质纯如凝脂,雕工叹为观止。可惜,十几年前,这块玉雕被父亲以低价易手他人,成为他永远的遗憾。

为了采购水果和理发,我们先后下了和田几趟。其实,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工地上的生活太枯燥。和田虽然算不上富饶发达,但相形之下也算是花花世界,是一个能够散心解闷的地方。

和田地处新疆最南疆,维族同胞和汉人的比例大概为9.5比1。从市政建筑上倒不是轻易能够感觉到浓重的异域情调,不过,一旦当你真正身处闹市之中,你就会强烈感受到,你的确是在另外一个世界。

和田盛产瓜果,葡萄就不消说了,和田的石榴,是我见过的最好的石榴。和田的西瓜也非常棒,属于那种传统的沙瓤瓜,在别的地方已很难见到这种瓜。但因西瓜并非和田特产,所以,和田西瓜远远不如哈密瓜来得有名气。

阳历九月,正是和田无花果收获的季节。这儿的无花果个大饱满,口味纯正,一块钱能买上好几个。因为我不喜欢它那粘糊糊的样子,特别是,我无法习惯卖水果的维族老乡那黑乎乎的手,终究还是谢绝了同事的好意。但看得出来,他们吃得很开心。

我的老家就有几棵无花果树。按照农村的说法,无花果有两大功效,一是防癌,一是催奶。谁家的产妇奶水不足,并且恰好赶上了我们家无花果收获的季节,就到我们家讨几个。这东西真有那么神吗?我从来都不这么认为。我常常不怀好意地想,那些婆娘不过是嘴馋罢了。

在一个大巴扎旁边,我花了几块钱,买了几袋漠河烟叶。这是给我父亲带的。我还记得新疆昌吉的朋友曾经向我形容过这种烟的劲头之猛:假如你从来没有抽过这种烟,在抽烟前,最好找个墙靠着,抽烟时,一手扶着墙,抽着抽着,人就慢慢倒下了。我估计这里面夸张的成分居多,这哪是在抽烟啊,这分明是在吸毒嘛。但不管怎么说,这也从另外一个侧面,反映了这种烟叶的厉害。我的父亲属于那种喜欢抽劲烟、喝烈酒的人,这种烟草应该很对他的口味。

得意忘形,乐极生悲。有一次下和田(我之所以老是说“下和田”,是因为山里的海拔比和田高得多),我把钱包丢在了建管局的基地大院,尽管我基本上可以断定是哪一位维族老兄摸走了我的钱包,但他不承认,我也毫无办法。丢钱倒是小事,因为包里也就几百块钱的样子,但手机SIM卡和身份证一道丢失了,给我在返回南京途中,添了不少麻烦。

手机卡之所以会装在钱包里,是因为工地上没有“移动”信号。联通公司倒是跑到“移动”看不上眼的工地上架了个通讯基站。我在和田临时办了一张“联通”卡,但“联通”的信号也微弱得可怜。我常常要跑到办公楼外面的右侧墙角才能和老婆说上几句悄悄话,那种感觉已不象是跟自家老婆说话,更象是偷情。


荣耀 2012-06-19 02:14: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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