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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约记者 翁一
孔夫子旧书网上,有一本去年出版、原价仅为28元的散文集《尘世·挽歌》,被炒到近百元。台湾版的书名叫《江上的母亲》,获2010年台北国际书展非小说类大奖,是大陆作家首获此殊荣。一本出版不久的书,一面世即告售罄,却未能再版,堪称奇书。近日,评论周刊记者对本书作者野夫,进行了专访。
评论周刊:您的这本书,自去年出版,到目前的高价无货,却貌似没有再版的迹象。表面看,这是一本极朴素的书,没有联名推荐的腰封,更无夺人眼球的卖点。在这个喧嚣扰攘的时代,火得实在有些诡异。请谈谈这本书的出版经历及再版可能。
野夫:当时出版社出于谨慎,删改不少,建议不做作者简介,不做名人推荐,不搞新书发布,不接受媒体宣传。之所以还在国内出一个版本,是为满足国内读者的需求。我书商出身,深知真正的好书,最好的营销手段,莫过于人们自发的口耳相传。拙着很快售罄,至今还有很多人在到处打听何处有售。感动于这个时代,还有一脉书香在民间暗传——而这,在我看来正是摧之不绝的一种民心道统。我深信,拙着还会再版。
评论周刊:您的祖父是土司后裔,外祖父是“旧军阀”,父亲是地主,母亲是“右派”;您当过警察、坐过牢、捣腾过图书出版……如此复杂的身世与经历,对您写作本书意味着什么?
野夫:本书是散文集,散文贵在真实。它记录了我的家族历史,是一种私人叙事。也许正因为这种比较独特的身世和遭遇,才使得本书略显沉重。我这代人以及我的父祖辈的往事,正好是20世纪中国很多家庭命运的一个缩微版。我压抑沉积多年的成长碎片,连缀起来兴许便是国史的豹斑。我们的正史,尤其是当代史,还有许多值得商榷的地方。而无数家史,应当是历史最好的素材。
评论周刊:这个世界有太多的人无法脱离尘世的束缚,以至于回归人的本性都成了奢望。阅读此书,能感受到您的这份自洽。撰写奇书的作者必有奇特之处,您对自己书写的这半辈子人生作何评价?
野夫:我自小接受中国式理想教育,一个人行经他的时代,应该努力留下他的痕迹——他的思考与忧愁,甚至愤怒。我的大半生按常情看,精彩而难堪。这些血质里埋伏的命运密码,往往不由自主。但一切经过之后,又觉得这是社会的“玉汝其成”。子曰:人也不堪其苦,回也不改其乐。这是深得吾心的一句话。
评论周刊:许多读者是在无声的抽泣中读完了本书第一篇《江上的母亲》,谈谈您的母亲吧!她对您的人生有怎样的影响?
野夫:20世纪中国母亲的群像,如果做一个雕塑的话,一定是那种满面风霜、焦虑、坚韧、苦痛的形象。这个世纪太苦、太乱了,我的母亲只是其中的一分子。她逃不出她的命运,更躲不开整个国运。她给我的影响,也许和多数母子教育一样,正直、悲悯、大方等等。但是她肯定传给了我一些特质,比如烈性,又或如对生死的决绝……
评论周刊:如果没有刘道玉的教育改革,恐怕您很难在上世纪80年代中期插班考入武大中文系作家班。然而,在过去的20余年里,刘公一直被世人遗忘,及至武大百年校庆都未邀请这位老校长。最近,清华校庆,他给清华写了一封公开信。请谈谈您眼中的刘道玉及他的这封信。
野夫:道老一定是20世纪下半段屈指可数的教育家之一。他有他的教育思想,虽留苏归来,但是在教育理念上,宗奉的却是古希腊以来的欧美自由主义传统。20世纪80年代的武大,无论哪方面在全国都很活跃。一个没有思想自由学术独立的大学,想不出那是什么幼稚园。但是,这样的校长,必然是难以见容于当世的,也因此,他至今也未得到公正的对待。在我看来,教育家的人格,必须是要能彪炳后世的。他的耿介、正直和敢言,也可以从这封信中窥见。其实,很多人对清华校庆有腹诽,一个本在高校圈子里的人,更多的是会回避对此发声的。然而他却不合时宜的选择了批评——这种让更多名流暗地汗颜的事情,世故的人是不为的。
评论周刊:您和易中天先生在武大的岁月,堪称亦师亦友的经典。在您人生最困顿的时候,他将其着作交由您出版,可谓义薄云天。某周刊将其选入15年来的15名“锐仕”。抛却您个人的情感,如何看待作为公共知识分子的易中天?
野夫:我和他的私交,自然可谓高谊。贫贱之交,患难之交,都可以论得上。我熟知他二十几年来的真实思想,这几年他对公共话题和社会问题的关注和批评,都与他的声名相符。这个时代,当然名高则谤生,他也必将收获一些世人的误解和误读。我们也会有不同观点,好在我们不会因为分歧而歧路,我们都算看重友道的人。
评论周刊:川震前,您已在四川德阳的罗江县,致力于当地基层政权的观察与研究。上世纪二三十年代,我国曾掀起过规模宏大的乡村建设运动。您似乎想循着晏阳初、梁漱溟等前辈的足迹,摸索当代乡治的路径。问题是,辛亥以降,宗族社会逐渐崩塌,共和国初期的公社化运动亦消解了自治的土壤,全球化和市场化的狂飙突进则加剧了价值观的冲撞与迷失,在这样的背景之下,乡村改造该如何前行?
野夫:这是一个很大的话题。今日之乡村问题,确实严重;虽然物质生活有很大改善,但道德体系可谓濒危。很多法律之外的社会建设严重滞后。乡村改造,本质上说是传统知识分子给我们的一份理想遗产——眼前还只能视为一种理想和个体实验,而难以变为大规模的行动。但是这种实验是有意义的。至于如何前行,这需要政府让渡部分权利空间,鼓励民间的参与和实践。乡村改造还将是一个漫长的过程,还有待更多的知识分子重返乡村,重建很多很多东西。
评论周刊:历史的巧合,让您有了与国家宏大叙述对接的际遇。亲历5·12,为罗江募捐,也目睹了种种地方政府救援及灾后重建之现状。以管窥豹,罗江一地的表现折射出当下中国县域建设的那些困境?
野夫:罗江的救灾和重建,在我看来,已经算不错的地区。我虽然写了一批调查报告,从社会学的角度来探讨基层政权和民间社会的合作与冲突,但我的基本观点,依旧认为中国问题不在基层,或者说主要责任不在基层。需要自上而下整体的社会管理创新与重构。
评论周刊:作为非体制内作家,您如何看待新近出炉的茅盾文学奖?
野夫:今年的这个奖,没什么可说的。没有羊羔体,没有拿钱运作,就无可非议了。我们有时嘲讽的,只是整个的评奖体系和潜在的标准;而非针对具体获奖的作家。应该说,对于这些同行个体,多数我还是心存敬意的。
《尘世·挽歌》
作者野夫,又名土家野夫,本名郑世平,土家人,重感情,硬汉子。1978年考进湖北民族学院中文系开始诗歌创作。1982年组织诗歌社团“剥枣诗社”。1986年插班考进武汉大学中文系,组建湖北省“后现代诗人沙龙”。野夫用线性白描的手法述说着他的私家历史,低回中穷尽人之生死命题,回眸间窥斑国之百年兴替。
——新星出版社2010年3月版
【书摘】
这是一篇萦怀于心而又一直不敢动笔的文章。是心中绷得太紧以至于怕轻轻一抚就砉然断裂的弦丝。却又恍若巨石在喉, 耿耿于无数个不眠之夜, 在黑暗中撕心裂肺, 似乎只须默默一念, 便足以砸碎我寄命尘世这一点点虚妄的自足。
【书评】
山川何处走豪杰
管弦谁家奏太平
今天,当我们的文人艺术家都争做“圣洁天使”的时候,野夫的文字却来扮演魔鬼,发出凌厉的声和另类的光。这是当今尘世中的挽歌。我不觉得他是在写作,他在跟我说话,也是独自沉吟。
——知名作家章诒和
野夫 2011-09-05 23:07: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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