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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人没有一种精神寄托与精神的支柱是活不下去的,即使活得下去也会活得很糟糕。回忆以往多少岁月,是《庄子·老子·列子》一书伴我床头,从初三到大学毕业工作时也已经有十来年了!多少煎熬沮丧的日子是靠庄子一书给了我看淡一切,洒脱度日的力量。一次不幸,乘车时把此书给丢了!但书可丢,庄子精神不可丢。庄子,才是中国文华的圣经与源泉,以一种超越性的力量对抗着世俗世界,让芸芸终生在世俗力量的重压下得以憩息。
《逍遥游》者,《庄子》开篇之作也。马叙伦在《为庄子义证成率题绝句》说:“胜义无疑第一禅,几个曾解笑前贤。开宗不了逍遥字,空读南华三十篇。”
《庄子》一书的精华与主旨便在逍遥这两字上。
何谓逍遥?逍遥即是一种境界,一种无所待的境界——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辩,以游无穷的一种境界。一种不凭借外物就能进入自×自在状态的境界。
佛教中有佛经名曰《随求即得大自在陀罗尼咒经》,佛陀的另一称呼是“得大自在”者。
得大自在便是一种逍遥的状态。从这一点看,佛教与老庄的最高境界的追求上是一样的。
逍遥即是解脱后的一种境界,唯有解脱世俗尘网,方能进入逍遥状态,方能得大自在。此为道佛相通之处。
在佛家来说,是大觉悟之人方能进入此等逍遥状态——佛,即觉者也。
在道家来说,是无己,无功,无名的至人、神人、圣人方能进入这种状态。
那么怎么样的人才能真正觉悟呢?怎样的人才能做到无己,无功,无名呢?
这就是庄子在《齐物论》里要深入阐述的东西。我们首先要认识到这一点:达到逍遥状态,并不是肉体意义上的成仙,不是口吐飞剑,白日飞升。象庄子在《逍遥游》提到的居住在藐姑射之山,“肌肤若冰雪,绰约若处子。不食五谷,吸风饮露,乘云气,御飞龙,而游乎四海之外。其神凝,使物不疵疠而年谷熟”的神人,显然已类似于后世道教的“仙人”,已超过了我们所要讨论的范畴。我们所要讨论的是在精神上进入逍遥状态的至人、神人、圣人们,我们认为最高层次的至人神人圣人们所能表现出来的就是精神上的那种超脱,而非肉体上的那种飞升、变幻无穷。(至于在精神上达到逍遥、解脱状态的人,是否进而会在肉体上带来一系列的变化,最终拥有各种神通,有大能量可影响整个物理世界,这也是值得一个探讨的迷,本文在此不作探讨)
简单地说:人要进入逍遥状态,就得在思想上进行一次大革新——也就是要做到齐物。
所谓齐物,就是“齐死生(万物方生方死),同人我,消是非,无成毁,空醒梦,道通为一”。
首先我来阐述一下齐生死(万物方生方死),同人我,消是非为何意。
庄子在《齐物论》中,首先从人籁地籁天籁的区别讲起,再讲到当时世上的人们,岌岌于功名利禄,整天钩心斗角,喋喋不休,沉溺于自己的小小见解、小小天地中。所谓“与接为构,日以心斗”。他们变化无常,时而欣喜时而愤怒,时而悲哀时而欢乐,时而忧虑感叹,时而漠然无动,时而轻浮放纵,这些形形色色的表现,如同众窍从虚器中发出种种乐声,他们虽像是自己在那里发出,也好像是自己在那里停住,但事实上,这背后都有一个更高的主使,一个共通的更高层力量在主使。只是他们不知道罢了。他们只不过是如同山间的众窍罢了,当天风一起,便在那里唧唧喳喳,当天风一停,他们也就停住了。由于他们不懂得真正的“道”,所以是日甚一日的在那里烦嚣不已,离道愈远了。
庄子说:“物无非彼,物无非是,自彼则不见,自知则知之。故曰:彼出于是,是亦因彼。彼是方生之说也。虽然,方生方死,方死方生;方可方不可,方不可方可;因是因非,因非因是。是以圣人不由而照之于天,亦因是也。是亦彼也,彼亦是也。彼亦一是非,此亦一是非,果且有彼是乎哉?果且无彼是乎哉?彼是莫得其偶,谓之道枢。枢始得其环中,以应无穷。是亦一无穷,非亦一无穷也。故曰:莫若以明。”
在这段话里,庄子首先说明了万物的对立统一。彼此互相支撑转化。方生方死,生与死时刻在转化。
庄子说:万物方生方死。如何理解这句话呢?简单地说,一切事物都处于变化之中,这一刻的事物与前一刻的事物是不同的。后世大儒梁启超说:“以今日之我非昨日之我。”为什么今日的我要非难昨日的我啊?因为今日的我的思想跟昨日的我的思想已经不一样了。不仅是思想不一样了,实际上连组成今日之我的细胞与组成昨日之我的细胞有很多都已经变了。不仅是今日的我跟昨日的我是不同的,这一秒的我与下一秒的我也是有诸多变化的,万物皆如此。在每一刻,都有旧的“我”死去,新的“我”产生。这与万物之所以运动的道理是一样的——正因为运动时物体在同一时刻是既在这一点,又不在这一点,物体才得以运动。同理,万物只有在每一时刻方生方死,物才最终会出现大变化。我们每个人都是从一个只会在地上用四肢爬的小动物变成强壮的青年再变成老头,若非每时每刻我们都在变化,我们又怎么完成这些大变化呢?所以说,万物方生方死。
这话和《庄子? 天下》篇中的“日方中方睨, 物方生方死。”表达的意思是一样的。日方中方睨,睨就是斜之意,这话就相当于说太阳此一刻既在头顶又不在头顶。跟后世马×思对运动的理解是完全一致的。
方可方不可。可,就是肯定,当肯定某一方面的时候,便同时是在否定某一方面。因是因非,因非因是:有了非,也就有了是,有了是也就有了非。彼亦一是非,此亦一是非,是非总是一种相对的是非。是亦一无穷,非亦一无穷,面对这无穷的是非,只有圣人才能自如应付。因为圣人“不由而照之于天,亦因是也。是亦彼也,彼亦是也”。圣人由自然之道观照此类问题,不卷入其中。在圣人看来,是就是非,非就是是,两者统一。
就是非问题, 庄子在下面的篇章里还更加深入地论证过是非的虚无问题。
“既使我与若辩矣,若胜我,我不若胜,若果是也?我果非也邪?我胜若,若不吾胜,我果是也?而果非也邪?其或是也?其或非也邪?其俱是也?其俱非也邪?我与若不能相知也。则人固受其囗(左”黑右“甚”音tan3)囗(外“门”内“音”音an4),吾谁使正之?使同乎若者正之,既与若同矣,恶能正之?使同乎我者正之,既同乎我矣,恶能正之?使异乎我与若者正之,既异乎我与若矣,恶能正之?使同乎我与若者正之,既同乎我与若矣,恶能正之?然则我与若与人俱不能相知也,而待彼也邪?“
庄子在这段话中,指出了是非也是一种很主观,很不确定的东西。他说:“如果你跟我辩论,你辩赢了,我辩输了,那么,你的话就真得对了吗?我的话就真的错了嘛?反过来,如果是我胜了你,你输了,那么,就表示我的话是正确的吗?——我们现在回忆一下×革时期,在那个时候,无论是谁跟老毛辩都是要输的,那么,他的每句话都是真理吗?非也。辩输辩赢并不能说明什么。同样的一个命题,我与你辩时辩赢了,与别人辩时输了,那么,又该如何认识我这命题是真是对呢?——接下来庄子又进一步论述了辩论裁判的公证性问题。在庄子看来,你叫的任何一个裁判,他本身就是带有成见的。有他自己的看法的。如果他的看法跟你是一样的,就会说你对。如果他的看法跟我是一样的,就会说我对。
如果他本身是没有看法的,就做不出判断了。所以,在庄子看来,裁判也不能真正辩明真理。如此看来,何为对何为错是无法辩明的。我们有句话叫做真理是越辩越明的,在庄子看来,真理大概会是越辩越黑的,庄子在这一段里,解构了人的是非观。所谓彼亦一是非,此亦一是非,这无穷的是非,只是白痴的呓语而已(犹如沙翁说的:人生犹如白痴讲的一个故事。充满了喧哗与骚动,却毫无意义。人之争论是非,在庄看来,亦如此)
了解其中真意,我们也就能理解庄子所说的:“庸讵知吾所谓知之非不知那? 庸讵知吾所谓不知之非知邪? ”——知,也就是一种无知啊。知与无知本无区别。
这就叫齐生死,可不可,消是非。普通的人执着于表面现象的不同,认识不到本质上的一致。就像那狙公养的猴子一样,不知道朝三暮四与朝四暮三本是同一个东西。普通的人执着于自己的是非观、美丑观、美食观、住房观,以为自己掌握的就是天下真理。然而,庄子问道:“民湿寝则腰疾偏死,鳅然乎哉?木处则惴栗恂惧,囗(”缓“字以”犭“代”纟“)猴然乎哉?三者孰知正处?民食刍豢,麋鹿食荐,囗(左”虫“右”即“)蛆甘带,鸱鸦耆鼠,四者孰知正味?猿囗(左”犭“右”扁“)狙以为雌,麋与鹿交,鳅与鱼游。毛嫱丽姬,人之所美也;鱼见之深入,鸟见之高飞,麋鹿见之决骤,四者孰知天下之正色哉?
庄子在这段文章中颠覆了真理的普遍性,人类中最美的美人,鸟、鹿看了都会逃跑,人的审美观并不适用于动物。其他如美食、住房问题也一样,人认为好的,动物看了并不会觉得好。
这道理说了大家都会懂,可人在思考问题时往往都是站在人类的立场上,以为这对,那错,还以为这就是真理。其实,这就是人类的愚昧与自大。
我现在常常想,人类所谓的进步在动物看来何尝不是一种恶化呢。人类的繁荣昌盛在动物看来何尝不是一种悲剧呢。我们砍伐了这么多的森林,建了这么多的高楼大厦,于动物来说,岂不是一种灭顶的灾难啊!人类的进步对地球而言又何尝不是一种癌症的扩散呢!原来的大片绿色被黄色与白色(指沙漠化与城市化)侵占,于地球来说,岂非是一种癌的扩散。
我又常常想,人所谓的进步何尝不是一种倒退呢!是一种道德的衰退与资源的倒退。我们的每一进步岂非另我们离最终的大灭亡更近了一步。而这灭亡很可能就来自我们自己的盲目发展与增殖。
以前,我看杨朔《荔枝蜜》就常常发笑,为什么杨先生看到蜜蜂在那里采花就要说蜜蜂是为了人类的甜蜜生活而辛勤的工作,不辞辛苦的为人类酿蜜呢?蜜蜂它自采它的蜜,在人类诞生之前就是这么干的,关你人类什么事呢?为什么要一厢情愿地认为蜜蜂是在自觉主动的为人类服务呢?
这就是人类的愚昧与自大之处。以为上帝造了一切为了人类服务。其实,如果真有一个上帝的话,它也绝不会为人类搞什么特殊待遇的。因为,人类本就是与其他东西差不了多少的一个物种嘛。在这太阳系中,根本是算不上什么的。何况是在整个宇宙中呢!
庄子说:“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天地不仁,是说天地无私,在天地看来,万物都是一样的,没什么区别。当台风一刮,既要刮到我的家,也要刮到你的家。它要到那最豪华的富人家里去一趟,也要到那乞丐家里逛一圈。它要刮到皇帝家里,也要刮到阿猫阿狗的家。还要刮到那小小蚂蚁的穴里。
天地不仁,就是天地的大仁之处。很多人听到这里就又不明白了。怎么不仁,反而就是大仁了?是的,正因为不仁,看待万物都是如一,所以才是真正的平等、公正,所以才是真正的大仁。
理解了大仁不仁,也就理解了齐物论里的如下的这么一段话了。
“夫大道不称,大辩不言,大仁不仁,大廉不谦,大勇不忮。道昭而不道,言辩而不及,仁常而不成,廉清而不信,勇忮而不成。五者圆而几向方矣!故知止其所不知,至矣。孰知不言之辩,不道之道?若有能知,此之谓天府。注焉而不满,酌焉而不竭,而不知其所由来,此之谓葆光。”
——真正的大道是不可命名的,最了不起的辩说是不必言的,真正的大仁看上去象不仁,最廉洁的人不谦让,最勇敢的人不轻易挑逗冒犯别人。
这就是庄子的言说,他的话看上去很不对,仔细想想又很对。他的文章也是这样,看上去很没道理,也无结构逻辑可讲。其实是最有道理,最讲逻辑与结构。
顺着这种思维,我们再来理解一段很难理解的话。
庄子说在齐物论中间段说:“夫天下莫大于秋豪之末,而太山为小;莫寿乎殇子,而彭祖为夭。天地与我并生,而万物与我为一。”
我们知道,秋毫之末是当时庄子所能想到的最小的东西。秋天新长出的鸟身上的毫毛的末端,确实是微乎其微了,但是庄子说,这毫毛之末反而是天下最大的,而太山反而是小的。夭折的孩子是长寿的,而活了八百岁的彭祖反而是短命的。如何理解这些话呢?顺着大仁不仁的思路想下去就对了。你认为小的可能是最大的,因为即使是最小的东西也包容了无穷丰富的内容在里面,你认为最大的东西如太山反而是最小的,因为它只不过是茫茫宇宙中的一粒尘埃而已,或许连尘埃都算不上。如此看来,说秋毫大,太山小,又有什么难理解呢?事物总是相对的,大小也是相对的。用庄子的话来说就是“因而所大而大之。则万物莫不大;因其所小而小之。则万物莫不小。”
同理,也不存在谁寿长寿短的问题。所以庄子又说天地与我并生,——我与天地一样都是非常久远无穷尽的,又是与天地一样瞬间即逝的。——而万物与我为一。我与万物是一样的,我与他们的区别都是相对的,而从最大的“道”上看却是一体的。
庄子的《天下篇》中说:“大同而与小同异; 此之谓小同异。万物毕同毕异; 此之谓大同异”,也就是这个意思。男人和女人可以说是不同的,但都属于人。人与狗是不同的,但同属于动物。动物与植物是不同的,但同属于生物。生物与非生物是不同的,但都属于由原子构成的东西。
从更大的范围看,物总是会相同的,这就是大同异。也就是万物与我为一之意。在《庄子》的《德充符》篇里庄子又借孔子的口讲述了这个万物相同相异的道理:
“鲁有兀者王骀,从之游者与仲尼相若。常季问于仲尼曰:”王骀,兀者也,从之游者与夫子中分鲁。立不教,坐不议。虚而往,实而归。固有不言之教,无形而心成者邪?是何人也?“仲尼曰:”夫子,圣人也,丘也直后而未往耳!丘将以为师,而况不若丘者乎!奚假鲁国,丘将引天下而与从之。“
常季曰:“彼兀者也,而王先生,其与庸亦远矣。若然者,其用心也,独若之何?”仲尼曰:“死生亦大矣,而不得与之变;虽天地覆坠,亦将不与之遗;审乎无假而不与物迁,命物之化而守其宗也。”
常季曰:“何谓也?”仲尼曰:“自其异者视之,肝胆楚越也;自其同者视之,万物皆一也。夫若然者,且不知耳目之所宜,而游心乎德之和。物视其所一而不见其所丧,视丧其足犹遗土也。”
孔子说:“万物从不同的方面去看,虽是同一人体上的相邻的肝胆也彷佛象楚国与越过一样离得很远,但从相同的方面去看,万物都是相同的。这是齐物论最好的解释之一。
接下来谈谈庄子的“无成毁,空梦醒”。
“道行之而成,物谓之而然。……故为是举莛与楹,厉与西施,恢诡谲怪,道通为一。其分也,成也;其成也,毁也。凡物无成与毁,复通为一。唯达者知通为一,为是不用而寓诸庸。
成,便是一事物形成某一特质。毁,便是事物失去一些东西。简单的说,食物在得到某些东西时,也便是在失去某些东西。成与毁是同时进行的。观看万物的进化演变,最能说明这个问题。如人类,是从猿类发展过来的。长臂猿也是从当初的同一古猿发展过来的。当人类在发展过程中,丢弃了尾巴,缩短了双臂,站直了身子,果然是有利于大脑的发展,但显然是不利于爬树。长臂猿则发展成为更容易在树上生活的猿类,但长臂猿也从此进一步失去了在平原陆地生存发展的可能性。当鸟类发展出翅膀飞翔时,它的四肢就不得不退化,退化地极细极轻,以用于飞翔。鸟能飞翔是它的得,鸟失去原来强健的四肢,是它的失。
万物皆是如此。用庄子在后一段也写了一个很好的例子:“果且有成与亏乎哉?果且无成与亏乎哉?有成与亏,故昭氏之鼓琴也;无成与亏,故昭氏之不鼓琴也。”昭文弹琴技艺在当时水平最高,当他开始谈的时候,成就了一个音符,也就遗漏了另一个美好的音符,所以是有成有亏——这里亏跟毁意思差别不大。只有昭文不谈的时候才不存在成与毁。就像人类现在完成了进化,成了现在的模样,然后不进化了,那就等于昭文的不弹琴。然而,当人类又进化出薪功能,那就会有得有失了,那就是“成”与“亏”同时来临。
——仔细想一下这个庄子的这个观点,就会发现庄子在这里否定了进化论。因为在庄子看来,这“成”与“毁”是同时进行的,孰知这到底是进化还是退化?宁或是无进化退化可言?所以庄子又说:“凡物无成与毁,复通为一。唯达者知通为一,为是不用而寓诸庸。”正是因为万物本无进化退化,无成与毁可言,那么万物自然无本质区别,我们认为进化程度很高的人类和在地上爬爬的小虫,其实是各有得失,半斤八两,不存在谁更先进的问题。如此看来,我们本就跟它们站在同一个位置上,是一样平等的物种。所以说,凡物无成与毁,复通为一。我们与小虫子乃至无生命的物质,仍旧是一体的。“唯达者知通为一”,也只有真正通达的人才知道其中的道理。
以上的论述都指向同一个道理:“齐物”。万物平等,万物与我并生,复通为一。
下面谈谈“空梦醒”这个问题。
“丽之姬,艾封人之子也。晋国之始得之也,涕泣沾襟。及其至于王所,与王同筐床,驰豢,而后悔其泣也。予恶乎知夫死者不悔其始之蕲生乎?梦饮酒者,旦而哭泣;梦哭泣者,旦而田猎。方其梦也,不知其梦也。梦之中又占其梦焉,觉而后知其梦也。且有大觉而后知此其大梦也,而愚者自以为觉,窃窃然知之。”君乎!牧乎!“固哉!丘也与女皆梦也,予谓女梦亦梦也。是其言也,其名为吊诡。万世之后而一遇大圣知其解者,是旦暮遇之也”。
庄子在这段话里探讨了死生梦醒问题。世人皆怕死而想长生,就象丽之姬之怕去晋国一样。
丽之姬去了以后才发觉在晋国比在丽生活更好。或许死了比活着更好?人做梦的时候是不知道自己在做梦的。甚至还有人在梦里面又梦见自己做梦。这样的人需要醒两次。第一次醒来仍旧是在梦里,第二次醒来才是真正醒来。有小梦,然后有小觉:有大梦,然后有大觉。或许人生就是一场大梦?而唯有大觉者才知此为大梦?这个世上的人大多都是些愚人而已。这些愚人,从小梦里醒过来,就自以为自己已经醒着了。梦醒这东西究竟谁能说得清呢!我现在在谈着有关梦醒的大道理,或者这些话本身也只是些梦话而已。
很久以来,本人也不断的想过类似问题。就比如真假问题一样。说一个东西假的时候,是因为还有一个“真”的东西存在。但“真”这个东西也是一个无穷尽的概念。我们看到一副画着“假山”的话,我们首先可以说,这画上的假山是假的,因为它只是一个画成的东西。然后我们还可以说这个现实中的假山是假的,它只是人工造的,模拟“真山”的微缩品而已。但那真山就是真的吗?它会不会是更真的真山的复制品呢?
我们都看过《黑客帝国》,生活在网络中的人自以为是生活在现实生活中,只有少数一些人逃离网络控制,到了“真实”的生活之中。但谁能知道,这所谓的虚拟是不是更高一个层次的虚拟?
在国外还有一个影片,影片中的人物生活在七重虚拟中,须逃出七关,才能回到我们所生活的这个“现实”中来。
佛主说,我们所看到的只是幻像,我们要粉碎虚空,岂非也有这个意思在里面?
如果我们所做所完成的一切恰似梦游之所为,那么我们所在乎一切又有何意义?如此,又有什么理由不把一切等齐观之?这也就是齐物论的一大理论基石。
庄子的文章看起来好像很散,其实他的文章是论证最严密,最讲逻辑的。齐物论的每一段,每一个观点都指向齐物。“齐死生,同人我,消是非,无成毁,空醒梦,道通为一”,当你真正做到齐物的时候,你也就逐渐达到逍遥了。为什么说做到齐物也就能到达逍遥了呢?试想,当在你眼里万物平等无区别,而你也不再追求功名利禄寿短寿长子孙富贵等一切外物的时候,你也就不会再执着什么东西,因为实在没什么东西可执着了。于是,在你一步步消解外在事务功名利禄美丑是非的同时,也就令自己一步步走向精神上解脱。名儒范仲淹曾说:“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这就是圣人的境界。而范仲淹又说“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这就离逍遥状态远了。至人哪有这么多忧虑。在至人看来,天下无非只是一个小小的蜗牛角,人类的一切物事无非是在蜗牛角上做道场。
所以我说庄子所要达到的理想状态是逍遥,而要达到逍遥之境,首先要在思想上做到齐物。唯有齐物,方能进入平等地,心中不起差别心,方能逍遥,方能得大自在。
作者单位:浙江大学人文学院中文系研究生
电子邮箱yklleeyelingjun@ 163. com
发布日期:二○○五年六月二十一日
叶康乐 2011-02-22 02:03: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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