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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三书 | 爱情很短,遗忘很长。这是一种刻骨的忧伤。 爱情很长,缘分很短。这是一种难言的惆怅。 两个人相爱却无法相守,活着却在彼此的世界里仿佛已经死去,只能在心里远远地触摸,最后化为一缕如烟的回忆。 自古感人至深的爱情故事,往往是这样美丽而残酷的结局。| 那年花下 这是晚唐诗人韦庄的故事。一段相爱却别离、相见却无因的爱情。多年后,这段短暂的爱情依旧令他无法忘怀,于是诗人怅然提笔,写下这首《荷叶杯》: 记得那年花下,深夜 初识谢娘时。 水堂西面画帘垂, 携手暗相期。 惆怅晓莺残月,相别。 从此隔音尘。 如今俱是异乡人, 相见更无因。 诗人的思绪飘回那年深夜,他和恋人“谢娘”在花下邂逅相逢。谢娘是谁?她可以是个才女,也可以是个歌妓,抑或二者兼之。 用谢娘代指才女与一个叫谢道韫的女子有关。她是东晋宰相谢安的侄女,大书法家王羲之的儿媳。关于她的才华,《世说新语》里记载着这样一段佳话。话说一日大雪,谢安无事,遂叫来谢家的子侄,让他们每人为雪写一句诗。他的侄子谢朗说:“撒盐空中差可拟”,谢道韫随后道:“未若柳絮因风起”。将雪比为漫天飞舞的柳絮当然更有诗意,谢道韫因此才名大振,后来“谢娘”也就成了才女的代名词。 到了唐代,“谢娘”则因为一个叫谢秋娘的女子而用来代称歌妓。谢秋娘是唐朝宰相李德裕家的歌妓,想必是位绝色佳人。然而正是红颜薄命,谢秋娘不幸早亡,李德裕对她悼念不已,乃作《谢秋娘》。这首曲调流传很广,在唐代成为教坊曲,后又成为流行词调,我们所熟悉的《梦江南》、《望江南》以及《忆江南》均来自于它。 在猜测诗人韦庄的“谢娘”究竟是谁之前,我们不如先读完他们的故事。那年花下,夜深人静之时,他们相遇。“水堂西面画帘垂”,这一幕深深印在诗人的心里,成了他不断回望并想要抓住的永恒。那所邻水的堂屋,画帘静静垂下,在那个深夜,世上似乎只剩下他们二人。“携手暗相期”,多么伤心的回忆,约定和承诺,早已飘散在风中。 诗人深深地陷入回忆。那个夜晚,正在无可挽回地逝去。“惆怅晓莺残月,相别。”即将天亮,他们的故事也阑阑珊珊,即将被命运带走。 “从此隔音尘”,他们从那个夜晚已经走了很远。彼此天各一方,在什么人中间,说些什么话,做些什么事,从此世事两茫茫。如今,他们仿佛陌生的异乡人,纵然想要再见,却找不到再见的理由。 这就是生离之痛。韦庄在唐末大乱入蜀后,成为王建的掌书记,后王建成立前蜀国,韦庄又成为宰相。传说韦庄当时有一宠姬,后为王建所夺,这首《荷叶杯》以及其他几首情词,乃韦庄思念爱姬所作。 从五首《菩萨蛮》中,我们可以想见“当时年少春衫薄,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那个风流才子韦庄。但是入蜀时,他已年过六旬,且作于入蜀后的《菩萨蛮》似在追忆年轻时留在洛阳的一段爱情。 一个六十多岁的人可不可能发生《荷叶杯》中的一见钟情?我们不得而知。但是,这样的爱情故事却是天长地久,无时不有。 山盟虽在,锦书难托 与唐末诗人韦庄《荷叶杯》中虚虚实实的爱情故事相比,南宋诗人陆游的爱情悲剧则的的确确发生过。 如果要研究中国古典文学中的“恶母”形象,第一个当属《孔雀东南飞》中焦仲卿的母亲,第二个应该就是陆游的母亲。陆游的原配妻子唐婉,和刘兰芝一样,成为那些恶母势力下无辜的牺牲品。既为孝子,不得为良夫。由于母亲的厌恶,陆游无奈休了唐婉。从此二人隔了音尘。 或许是命运的安排,数年后,他们在山阴(今浙江绍兴)的沈园游春时不期而遇。然而,当时二人身边已各自有人,多少话无法说出,多少泪不能落下。草草道别后,陆游感事心伤,于是提笔在沈园的墙壁上写下这首《钗头凤》: 红酥手,黄藤酒。 满园春色宫墙柳。 东风恶,欢情薄。 一怀愁绪,几年离索。 错、错、错 春如旧,人空瘦。 泪痕红悒鲛绡透。 桃花落,闲池阁。 山盟虽在,锦书难托。 莫、莫、莫 是什么时候,他们一起在沈园游春?陆游想起那时候,也是春色满园,垂柳依依,唐婉为他斟酒。红酥手,黄藤酒,那些颜色彼时多么让他愉快,此时又多么刺痛他的回忆。 三分春色,二分尘土,一分流水。他们那时在沈园的欢情,原来经不起东风的浪吹。吹散他们的东风是什么? 被吹散后,他们只剩下一怀愁绪,品着离别的苦酒,各自生活。唐婉后来改嫁给同郡宗子赵士程。时间静静流淌,几年过去,在离索中过去。 错、错、错。究竟是谁错了?是再次见到唐婉,他内心强大的爱再次如火山喷涌,从而觉得不该休妻吗?还是他后悔当年不该对母亲愚孝?还是他在对错误的命运发问? 不论错在哪里,如今一切都过去了。春如旧,人空瘦。春色无知无辜地烂漫着,一如往昔,人,却憔悴下去。而且这憔悴,这瘦,都是“空”的。放手之后,他们便各不相干了。 唐婉没有哭成泪人,但短暂重逢时,她大概不停地用她的丝绸手帕拭泪,湿透的手帕上胭脂氤氲。这个细节让陆游悲痛欲绝。 唐婉走了。桃花还在簌簌飘落,池阁依旧,只是没有了人物,这些布景也“闲”了。好不空落。 “山盟虽在,锦书难托”,重逢让他们看到,爱的盟誓如山未变,但彼此却再不能够表情达意了。此时陆游心头有多少话想对她说,却也和诗人韦庄一样感到“无因”,有什么理由去说呢,说了又能怎样呢。 莫、莫、莫。
新京报书评周刊 2015-08-23 08:40: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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