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行写作,禁止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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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间·民刊·自行车

《自行车》1991年6月创办于南宁,同年8月31日第一期《自行车》在广西大化县面世。1991~1994年曾出过4期,1995—2000年停办,2001年经调整后继续编印,至今共有15期。早期《自行车》诗报主要由非亚、麦子组织编印,杨克、无尘、肖旻等也参与了各期大量工作。2001年以后的《自行车》诗刊由非亚、罗池主持,先后参加各期组稿选稿的还有夏宏、非牛、赵旭如、张弓长、黄彬、晨田、铂斯、大雁、徐季冬等同仁。


20年多来,《自行车》作为中国南方一批现代诗探索者的阵地,在艺术与生活之间进行了广泛的尝试,在保持自由精神和独立品格的同时,力求在现实之外打开一条通向未来可能性的通道,经过多年的探索,自行车的诗歌,大都呈现出个人与生活之间一种特殊而紧密的联系,展现出一种诗人对生活应有的忠实与热爱。


当前的自行写作


发表宣言,还不是时候。这里提出的“自行写作”,不是一个理念或口号,而是对这一群体当前写作状况的概括。


“自行”,已经指出自行诗人在各自美学取向上的不同——但无论是简单、直接、准确还是繁复、曲折或玄奥的风格,每个创作者都应做到自身个体性的突出。自行诗群就是这样一个自由联合起来的自由的艺术个体的集群。


自行就是自我解放,是从其真正涵义上的对“自由”的倡导。但自行不仅是自由。在现阶段,自行更是一种要求,它对任何一个投身者都将做出最严厉的衡量。而在未来,自行,是人类的最高本能。大家自行,才是真的自行!


自行,是对个人内在动力的推崇,要求奔腾的心和火车的头;反对呆滞和假聪明。我们认为,艺术是多元的,真正的多元。我们渴望星河中碰撞,台风中翻滚,而不是苟且折衷涣散虚假软巴巴拎不起来的后现代杂烩菜。如果可以在这里安装一个黑洞,那将是最恰当不过的。


黑洞是世界上最自行的东西。此外,还可以推荐:鸡、猫等等,最常见的那种。需要学习的话,诗人可以向打鸣的公鸡请教。——但要警惕阉鸡,这是一种被异化的鸡。


异化是自行的敌对面。异化,在过去是艺术的被亵渎,在今日就是乐滋滋地自渎。


我们乐意对阉鸡们表示同情,但暂时无法帮助它们。


当前的自行写作,体现为这个群体的一些共同特征:


▷无限度地求新,并不惜抛弃一切;

▷对掉头、停机现象进行严格的自我审查;

▷讨厌一些烂调调的同义反复;

▷不观察生活,因为我们就是生活;

▷解放感官,至少是努力地打开它们;

▷自己动手做,难度更大,但熟能生巧;

▷经常使用强烈、高反差、不和谐、跳跃、纷乱、不和谐的表现方式;

▷贪婪地尝试一切能搞到手的奇怪风味;

▷镇静剂、欣快剂可以达到的功能不是诗歌的功能;

▷不理会普通话达标考试的通知;

▷认为诗歌跟一切有关,惟独跟“乐趣园”无关;

▷但诗歌写作跟当代文学史发生关系却被我们看作一个非常可怜的事实;

▷自称“南蛮”,带有不为“北方人”所理解的亚热带季风气候;

▷随时准备打破以上“共同特征”。


考虑到可想而知的种种问题,我们对当代诗歌的整个生态环境要提出一个伟大的构想,分两点:


1、如果所有的诗人全部自杀,我们的评论家会不会停止对诗歌说话;

2、或把所有的评论家都气死,我们的诗人还写不写得下去。


啊,错综的矛盾,这些都将是长期存在的,不换一个全新的角度根本不可能想得清楚。这才是游戏的精彩部分。


“自行”是“自行诗”的最佳阐释,除了自行,它没有别的目的。自行诗是自行人的自行纪录,而它的归属是自行的读者——后者将是人类的一个更伟大的构想。


我们已经开始自行了,我们“失去的只是锁链,获得的将是整个世界”。方式多种多样,我们寻求新的道路,而不是要求谁谁来给予承认,补发工资。


恰恰相反,我们将追认那些行将就木的异化分子,给他们一人一只打气筒,按需分配,敞开供应——让他们气啊气啊一直气死为止。


同时,我们还要提供另外一款,给后来者,他们正从地平线上滚滚涌来——你好,握手,拥抱,请接受这一只打气筒吧,所有人都将爱上它的“ZiZi”啸叫!


然后,我们在一起,今天干这事,明天干那事,我们“上午打猎,下午捕鱼,傍晚从事畜牧,晚饭后从事批判”……而目前,我们从事自行写作。


执笔:罗池、梁亮

(原载《自行车》2002年刊)


我们诗歌的基本原理


诗歌不是文学,不是诗体文学,也不是散文体的。诗无体。甚至,诗不是诗;“诗本身”这种东西根本就不存在。存在的是人,个人、人们、人类。人就是诗。此外无诗。


诗是人的一种生命本能,或进一步说,诗就是生命的一个本质性的形态。所以,我们乐于把打鸣视为公鸡的诗,而兔子急了蹬死鹰,更是难得一见的好诗。生命即价值,生命的饱满、勃发、美妙颤动就是诗的显现。死亡,也是生命的本质形态,但它不是诗。由此可见,首创五禽戏的那位古代诗人是多么的伟大!他必定还是一位洞悉价值规律的经济学家。


没错,诗歌是一种便宜划算一本万利的生命形态,理应如此。但事实并非如此。(如果合理的称为现实,那不合理的就应该叫做非现实。)我们被迫发现:生命和诗竟如此抽象,我们不能够真正地体验、经历到自己的具体生命,说出诗,甚至,连我们对生命的想象也是有限的、有条件的、规定好了的,就像一场描红考试。而诗歌被钉在描红字帖上,称为“文学”。


在这个非现实的此世,诗歌只有两条道路,此外不存在第三条道路。一是乖巧地等待描红大赛开奖,在夹缝中做一个三好文学家;一是抛弃米字格九宫簿,换用锄头,在满地文学彩票之下,在我们的事实生命的简陋坑道中,进行或迟缓或粗暴的基层劳动。


进入坑道,万物即诗。我们称之为诗。大块小块的好诗、坏诗、非诗,只要你直接去触摸、敲击、捶打。同时,诗即万物,它因此涉及到万物所在的场所;于是,诗作为事件聚集的一个角度、一种方式,无时无刻不存在于这个世界,它成为看得见摸得着的一切。它就在我们身边,和我们一起呼吸,成长,出现,或消隐。诗,就是我们直接经历的生活,场所,生活所遭遇到的一切。


归根到底,诗即生活,生活即诗。而且,很重要的一点,我们的诗即我们的生活,我们的生活就是我们的诗。我们的诗和我们的生活保持一致,两者相互平行,并且在同一水平线上,不高,也不低,质量相等,密度相同,它们在本质上是同一的,并最终将在具体发展中统一起来。


诗不外在,亦不内在,它甚至可以不存在;只有我们存在,它才存在。诗歌就是我们的生活方式。当我们完全失去生活,失去生命的感知能力和存在能力,也就无所谓我们的诗了。


诗歌就是我们在这个非现实世界中现实的生活方式,反之亦然;诗歌就是我们在这个现实世界中非现实的生活方式,反之亦然。因为,我们手头没有已制定好的现实。没有什么能照亮世界的神器可供我们御使或依仗,只有亲手的摸索、敲击。没有过多的乐观主义,只有一阵阵莫名欣喜,就像家贼,专偷自己荷包的东西。


而经验、想象、思想……这一切都是抽象的空壳,如果不经过亲手去直接感受。万物只是诸多事件的不同组合,万物皆空,万物流变,我们能得到的只是其中的价值,事物过程之于生命的价值,生命过程之于事物的价值。


生活不是伟大,而是重要。生活需要我们不断地重新定义,不断确证那些飘忽不定的价值。而更多未及认识的事物,一闪而过,甚至称不上一个出现。我们每日注定要以局部的生命应对局部的生活,人人都记得要按时出现在站牌下电梯里骨灰盒内,但大多记不清今早的毛巾。就连什么是切身相关的具体性也需要不断重新确认。


诗就是对我们日常生活中一个个具体可感的重要性的维系,它不间断地把重要性赋予我们每日必要遭遇的贫乏经历,重新标定诗当时的场所,使之具体化,成为一点一滴的生命经验。当一条日常街道被我们直呼其名:


“解放路!”


“你好,江南路!”


迁流的瞬间作为一个事件凝固下来,抽象的时间成为一个现场、一个当场,或场所,生命在此处发出具体的颤动。比喻地说,我们的感性在这里铺开一条新路,或具体诗意之路——具体通向现实,而现实通向真理。


具体,不是这只或那只器物的名称和外形带有什么艺术特效,而是一个或一系列事件为我们的感受力所关注、贯注、灌注;不是客观,而是主观,这些事件主观化了。冷冰冰的“活着”变成了跳动的生活。


诗歌是一种契机,一首诗就是一个契机。生命与生活在这里重新碰头了。拥抱,接吻,繁殖众多……


这里没有“陌生化”,而是熟悉化、亲密化,跟它亲热亲热;不是经验,不是想象,不是思辨,不是文本,而是感受——我感受,故我在;我主动去感受、体认到我生活中的具体的重要性,因而确证了自己生命中的一个小价值,最终不断积累成我存在的意义。


与其热爱诗歌,不如热爱生活;做一个诗人,毋宁说做一个生活的人,一个活人,同时要警惕一切阉鸡。那么,诗歌史XXX怎么办?大师XXX怎么办?我们不知道,而且根本不在乎。


执笔:罗池、非亚

(原载《自行车》2004年刊)


朋友们谈自行车


越南牌自行车

——我所知道的自行车同志们以及他们的诗歌

by 张羞


1。需要说明的一点,是“自行车(ZXC)”的标志。


一个禁止转弯的交通标志代表什么?这很简单。问题是,当它用来作为一个诗歌团体的标志时,它又说明了什么?这应该也很清楚。大概是说一辆扔掉了刹车的自行车正在路上。2002年的冬天,我站在武昌火车站外的广场上,那天的武汉,特别寒冷,我甚至带上了一顶红色的帽子。广场上没有鸽子飞过,也没有从天上落下什么东西,我只是站着,和一群人一起,为得是等一辆火车迅速地到来。


也就是在2002年冬天的那个黄昏,我看到有一个壮年男人向我走来,他一边挥手,一边整理身上的衣服。这让我觉得,我等待的那个人应该就是他。我想,这下好了,剩余的事情就是找个地方喝酒。


这是我第一次接触到自行车的人。有一种感觉,他们在很南的地方,说的话有些象鸟类的语言。这不仅仅是那天见到的非亚是这样,在以后,我陆续见了广西的黄列云(弟弟的演奏)也是这样,同样是广西的小古还是这样,在电话里,瘦骆驼罗池的声音更加是这样,我就不得不怀疑,广西难道只有一种口音么,这和他们所写的诗歌又有什么关系?我没有好好想过,因为第一段,我要说的是ZXC的那个标志。它就在非亚送我的那本年刊上,一个红色的标志。


在以后,当我去厕所偶尔带上这本书的时候,我看到它,就马上想起了那辆未曾见过的火车,而不是一辆狂飙在上坡路上的自行车。它们有什么不同?


2。非亚和他的秋季病房。


非亚这两个字肯定不是他目前最想要的名字。他可以叫李辉,李非,李光非,这些都可以,但如果我走过去,告诉一个人,我有一个朋友,他叫非亚,恐怕那人会有些奇怪,他会说,你说什么。我只能重复一边,我认识一个写诗的人,他叫非亚,非洲的非,亚洲的亚。我不知道,非和亚的结合对于非亚来说有什么特别的意思,我只是觉得,他和非亚这个词不相符合,至少和他的诗不搭配。在一首诗里,他是这样写的:


无所适从


有很多事每天,有很多

人每天我

必须知道自己已经起来

进了电梯,在办公桌前出现

站上一会,当我坐下

开始,切

时间,它是连续的

但我认为每一件事

只有一段,然后

另一件事,呆在

那里


在一些纸上我写上了

字,用磁铁把它们

固定在电脑机箱上

我认为我完成了,事实上

它仍然拖曳着尾巴

在门外,一个

女清洁工准时开始打扫

阳光,照着窗台上

堆满茶叶废渣的

芦荟,但

不可能有彩色蛋糕

在每天出现

我呼吸着

直到最后,也没有

像你估计的那样

拿一把尺去量

一厘米到底代表些什么


这是我目前为止看到的他的最新的一首诗。这首诗不短,也不算长。这首诗的最后,还有一个个性签名,叫秋季病房,它不是这首诗的题目。


现在,已经有三样东西了:非亚这个作者的名字,《无所适从》这一首诗,还有秋季病房这样一个签名。前面两个感觉上毫无关联,后两者有相近的地方。这种相近是,磁体,色彩的蛋糕和秋天的相近,也是废渣和病房的相近,更是它们整体上的近似。非亚,有时侯我真想建议你去修改一下名字,你不是非洲人,亚洲也不是你向往的地方,好么。


3。另外两位同志。


他们是黄列云和小古。有一次,我在武汉呆着,和黄列云在QQ上约定,在武大附近喝酒。在而不是去,是因为他本身就在武大,而我却在隔了一条长江的武昌农村。因为孤单的关系,我们立刻就出发了,并约定不见不散。这是多么好的一个词啊,它代表了我们对喝酒,诗歌,以及排在之后的朋友的热爱和执着。要知道,2002年,黄列云还是个20岁正在读大三的学生,而我也刚过二十二岁,那时候,我们都没什么钱。临走前,他问我,要叫谁谁谁(一个女人)来吗?我说,这不错啊,可是为什么呢?


在我印象里,黄列云写的小说比写的诗多,他似乎是那种喜欢写小说的人,和我不一样,他能在没有阳光的图书馆里呆上一个下午,然后迅速地完成差不多一万字的任务。这个家伙,青春豆铺满在脸上,却是幅老练的样子,和他的写作一样,充满激情和快要完蛋的那种感觉。武汉一别,我们再也没有见过,两年了,估计再也没有叫他弟弟的演奏了,那又叫他什么呢,不会是老黄吧,我觉得叫列云会比较合适。我有一个很深刻的印象,是他说自己和同学在长江里游泳,差点断送了他的一条命。


那一年的有时候,武汉的天真的好蓝,城市周围正在大炼钢铁,我们都不知道,还有谁走在街道上,想起哪个姑娘请自己吃顿午饭,又忘了自己其实是个不折不扣的白痴,他不在东湖边,就在西湖旁看无聊的人钓鱼。


4。既然是同志,就不会只有三个。


但是他们我都没见过,他们包括,我快速能说出的,罗池,夏宏,黄土路,和已经退出zxc的花枪,还有三个A,女将莫小邪,同姓的张弓长和印象中年纪较大的贡马。对于他们的了解,除了诗歌,我应该特别知道一个叫新东西的酒吧。那些喝酒的人,他们似乎是最吵闹的一群,喝罐装啤酒,拉吉它,大唱卡拉OK,深夜之后,独自回家,要不就去街道深处独自孤单去了。我不知道。


我想,我不太习惯说说罗池这个人,他还代表了一盏喷灯。瘦骆驼和喷灯都是1P5兄弟竖送给他的外号。从照片上看,他似乎更象后者。和他的诗一样,有光的地方全部是光亮,别处都是黑的。


5。忘了小古,现在补上。


2004年10月份,我们还住在奥林匹克体育中心的东门,前一个月非亚来小区里的渝江兄弟喝了酒,不出一个月,小古也匆匆赶到,还是在同一个包间里,而且,我敢肯定是在同一个位置上,小古坐下来,很少说话,腼腆又小心,完全不把1P5的烂人们当成朋友。不过,三杯过后就好了,他告诉我们,现在正在离开北京挺远的丰台上班,离铁路线很近。他还告诉我们,在广西,我们喝得比这更多。


6。是诗歌让他们变成一辆自行车,这是酒话。


诗歌什么都干不了,这东西最牛逼的地方大概就是它的没用。就象面对空气劈一刀,你能劈开什么东西呢?我们看不到。


如果要说ZXC们的诗,我得首先了解一下自己的诗是怎么回事。有一次,李滨问我,你觉得你的诗怎么样?我停了一回,告诉他,我觉得还没把它写坏。


也就是这样,我又能怎么说呢。ZXC们的诗不能代表ZXC的诗,每位ZXC在风格上相去甚远,甚至在方向上(如果有这个说法),我觉得都不太一样,就比如罗池的诗和李江华的诗一样吗,它们完全不一样,但我情愿这种不一样是风格上的不同,而不是诗本身。在电话里,非亚说,自行车更多的是无中生有,而1P5却是有中生无。我同样不知道说什么,如果说具体的一首诗,的确很容易看出来是无中生有,还是把有的写成没有的,这不应该是一种方法,可以说是一种方向。但我最想说的是,诗和这些都没有关系,诗不应该去讨论有,或者没有这个问题,就象不用去讨论,诗歌是抒情,还是反对抒情一样。可以去说诗,但说不出来它是什么,如果非得有个解释,我还是同意废话这个说法。


我愿意相信,《我不太习惯送一首诗给张羞》是废话,《秋季病房》是废话,李江华写的是废话,夏宏那种似乎只有在梦里才能出现的那些句子是废话,还有花枪的《杠上开花》依旧是废话,吴又的《谈谈《唐朝马》这首诗》是吴又的废话,小虚的《今天应该很高兴》,它是伤感的废话,同样还有高兴的废话,比如说,竖的《中国再保险公司》,只是这样的,我们写得不多,因为大家不是经常能保持高兴的一群人。


废话,废话,废话,总之,在废话上,所有的诗都是一样的,只是一旦有人说起废话的高底,那仅仅和写诗的那个人有关。如果我现在把所有出现的废话替换成诗歌,这个问题依旧存在,那么,写别人的诗歌,让自己说去吧。按我们的行话来说,应该是,还会有很多,但没我什么事。


7。最后说一下为什么是越南牌,而不是广西牌。


那是因为,白衣服的姑娘,不是会飞的东西,所以大雁,并没直接飞去南方,它们在雨季来临前,停了下来,重新回到鸟的样子。


除此以外,它还可以代表,我对广西这个地方的向往:那些湿润的街道,那些在街上,突然停下的人。


自行车和铁人三项赛

by 大雁


我要写一点文字,说说自行车,更要说说我的诗歌观。我这样写一定会有人不同意,但是人人都同意就不见得“自行”了。


在我看来,“自行车”无非就是解放派,解放语言,解放心智,解放意识形态,最后还可能解放行为。解放派由革命者组成,是啊,自行车的核心人物们,我看也就是这个德性。


诗歌对于这些“骑车人”而言,目前来说差不多就是“自行”的全部内容;但“自行车”对于诗歌而言,特别是对于个人写作而言,能(应)占多大分量,能(应)起多大作用,真的就不好说了。


大家都知道铁人三项赛,我觉得一个诗人的发展,和这个体育项目是可以很相似的。铁人三项赛是技巧和耐力的严峻考验,没错,诗歌也是这样。


这种艰苦的比赛(完成全部赛程当然不会轻松)包括3个部分:1.5公里游泳、40公里自行车和10公里的长跑。没错,一个诗人的发展,当然也是有层次的。


游泳是三项赛的第一项,这可不能乱,因为它最需要体能最可能遇险最能燃烧脂肪让人热血沸腾。没错,诗歌初学者就应该是这种状态。


之所以不把自行车放到第一阶段,按理来讲是科学的。我这里要跳到讲讲“自行车”流派的写作方式,也就是它的写作理念,对一个诗歌初学者的影响,不一定是十分良好的、周到的。也就是说,你的基础要是打在“自行车”上,虽然日后可以轻巧地“滑行”了,但是遇到上坡路,还是要比别人费力很多的。我不是说“自行”的状态都不必经历,相反,经历这种状态,吸收这种理念对修正和拓展个人诗歌创作来说是很好的事情。只不过你最好不要拿它来当垫脚石,它是半空中的一条绳,它是攀登工具,它不是救命的必备品,它也是欢迎你来颠覆它的,我这样认为,谁要是凌空跃起来抓住它,那恐怕是要付出代价的。


回到三项赛,自行车是第二项。这个项目比较特别,你可以在一些路段、或者在拐弯的地方暂时停止脚踏动作,把整个手肘压在车把上进行滑翔。没错,这种状态在诗歌上叫做反思,积蓄力量有待下一次全力推进。这过程中你可以借前面的选手的风,也可以为别人领跑。一般在这个赛段,我们就可以预测一名选手,或一名诗人,在整个比赛中大体上能够取得什么样的成绩了。


又跳到说说诗歌“自行车”。它当然有公认的领跑人,也有很多人在它后面借风前进。那稍后紧随的人,要认识到他们为什么要稍后紧随才好,这并不是一件以为中的易事。当然,领跑者“老谋深算”的方位控制力和无比刚毅的耐力,使他在这一赛段中的胜算大增。的确,我认为“自行车”的核心们是很具备这种风范的。


铁人赛的第三项是10公里的长跑,主要考验选手的耐力和冲刺精神。当一个诗人完全成熟以后,他要做的事情也就是延续原有的创作状态和寻求终极突破了。长跑赛段最重要的规则就是运动员必须用自己的双脚完成全部比赛,但是在最艰苦的夏威夷铁人三项赛中,有一次美国选手朱丽·摩斯最后是爬过终点线的。


我之所以要说“四肢着地”爬过终点,也要联系到诗歌“自行车”。“自行车”的写作题材无疑是“四肢着地”的,但是语言表现有时候未免和“地面”有些太过“暧昧”,所以它的认同率永远不会达到很高。不过没关系,它的前进就是需要边缘化的环境呀。


说了这些话,我的意思是一个诗人的发展能够受“自行车”理念的影响是有福气的,他要在原有水平上进阶,最好的办法之一就是赶紧抓住这条半空中的绳索,继续上攀就好了。


我看“自行车”

by 李黎


自行车是这个国家最常见的一个名词和物品,每天清晨和黄昏时分,自行车承载着人,潮水一样几乎将城市淹没。虽然汽车渐多,但随着环保深入人心,自行车将可能持续成为人们的代步工具,直到永远。选择这样一个词作为一个诗歌流派、团体的名称,可以看出其中亲民和坚持的意味。或许命名者更有着这样的意图:诗歌,本身就如我们骑车上下班那样,是常见而不可或缺的,包含着庸俗、重复,也透露出本质和幻境。人为的因素使得诗歌逐渐变得异常崇高,或异常可笑,使诗歌离开生活现场,等。自行车的命名,就是对诗歌崇高与诗歌缺席的反动。


如同骑自行车一样,诗歌也没有外力可以借助,只是依靠人力。偶然的下坡可以轻松,经常的上坡时需要付出更大力气——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这个世界上有自行车所不能达到的地方,也可以说成,有诗歌不能达到的地方。但比“不能达到”更严重的问题,是自行车/诗歌所能达到的地方,我们往往借助其他看似便捷的手段前往。甚至,到了之后,立即返回,使达到缺少一个起码的过程,成为一种类似消费的行为,比做梦还要虚无。这是显而易见悲哀,是人人都知道却难以克服的悲哀。很多年来,“自行车”默默向前,它不是这个世界上效率最高、科技和新闻含量最高的事物,但是体现的坚持和尽力,是现在和今后最可贵的事物之一;体现的放弃——放弃本不属于自己该做之事、那些冲动和叫嚣,更是现在和今后最可贵的事物。


每天上下班高峰时,看着摊开四肢架在自行车上变形的人们,我有时感觉到无奈和悲哀,尤其是看到美丽的女性必须摆出这样的造型并且让裆下受到一定的折磨。或许,生活本身就是宗教,包括一定量的苦行和折磨。诗歌也是这样,它和它包含的诗人,不可能无往而不胜,不可能具备其他工具的速度更不可能持续加速、飞离地面,它和它包含的诗人甚至应该相反才对。这多种缺陷和痛苦容易让人失去目标,但世界本来就是这样,不完美,于是需要;很不完美,于是它所容纳的事物一样不完美。


对“自行车”的看法,我觉得它肯定会像它应该的那样。


我与自行车

by 黄列云


说说自行车吧。时间过得飞快,“自行车”已经二十年,而我成为自行车的一员也十年了。十年前,我还是一个血气方刚、激情四射、目空一切的大学生,当然也在写诗。十年前,借助互联网的兴起,诗歌迎来了自1980年代之后的又一个黄金时代,民间诗歌在互联网上得到了蓬勃发展,除了上一辈诗人之外,更多不为人知的年轻一代诗人开始在网络上冒头,那也是一个拉帮结派、混战不断的年代,诗歌与互联网催生着每一个或老或幼的诗人的荷尔蒙,在诗的江湖上,热闹景象之下,能看出不少喧嚣与浮躁。


我当然也不例外,现实生活里我是一个老实、内向、瘦削、自卑、远离群体的有一点厌烦当下的家伙,因此老师们也有理由每个学期都让我挂上两三门课。青春的苦闷、性的苦闷、学习的苦闷、生活的苦闷……我只有把全部精力投入到写作上,每日沉浸在图书馆里阅读、写作,而我当时最大的乐趣也在于此,因此四年一晃而过,没有谈过恋爱,没有过那啥,也没有过那啥啥,更没有过那啥啥啥,都不觉得什么,因为我完全沉浸在文学以及文学带来的虚幻当中了。而在互联网上,我又是另外一个样子:激昂、愤怒、不屑。但本质上,我是一个安分的害羞的人,我能看清事物的本质。


所以,十多年过去了,至今我都还清楚地记得我第一次登上自行车论坛的样子,与当时大部分的诗歌论坛不同,自行车论坛首先网站架构就不一样,以白色为底色的页面显得干净清爽,而事实也确实如此,这里是安静的,没有喧嚣,没有混战,这里只有诗,大家只是在谈诗。就像当时大家所处的这个省份一样,偏居一隅,远离喧嚣与浮躁。看到老乡我很开心,看到写诗的老乡我更开心,于是,我喜欢上了自行车论坛,并渐渐和大家打成一片。


不可否认,当时身处中原的我,身上有着置身其中的浮躁,包括我的诗歌,带有突兀、粗糙、不冷静的成分,我还记得有人对此提出批评,当时非亚在论坛上却是力挺我,对我诗歌中某些特质加以褒扬。我当然看得见自己的不足,但是非亚当时对我的支持却令我十分感动,我能感受到非亚对年轻后生的爱护与扶持。


说到自行车,非亚是不可或缺的一个人物,作为自行车的发起人,非亚对自行车的发展壮大做出了极大贡献,对推动广西诗歌的发展也起到不可磨灭的作用。因为其工作的关系,非亚经常会出差,因此我们就有了经常见面的机会。我读书、实习、工作分别经历了武汉、南京、广州、上海四座城市,我记得我在这四座城市的时候,都有和非亚见过面,第一次是2002年冬天,非亚来武汉出差,我和小古见了非亚,之后经非亚引荐,我和张羞见面并认识。2003年夏天,我在南京,有一次非亚也正好路过南京,我们在南大半坡酒吧见面,我记得当时韩东、刘立杆等人也在场,这是我第一次见到韩东和刘立杆,韩东语言精练,就像他的小说和诗歌,刘立杆笑哈哈的,像一个调皮的小孩子,趁着韩东上厕所之际把韩东的饭偷偷藏在桌子底下。2004年我在广州工作,非亚来广州大家见面、聊天、吃饭,我见到了甄言、衣,我也把李苇带过来与非亚见面。2006年非亚有事来上海出差,那时候我也已经在上海工作,我们再次在上海相见。


在自行车这个群体里,广西的与湖南的走得比较近,也许是地理位置相邻的缘故?2003年元旦,我来到南宁参加自行车在广西民族学院举行的诗歌朗诵会,湖南的夏宏也来了,夏宏的诗歌我很喜欢,有一种迷离的感觉,夏宏瘦瘦的,和我之前对他的印象不一样,不过接触之后发现,他瘦小的身躯却蕴含很大的能量,这点符合我对湖南人的印象。在南宁,见到了平时在论坛经常会面的老友,罗池和潘姐住在邕江江南,简直就像一对神仙情侣般幸福,他们俩都是文艺人,对一群远道而来的客人十分热情,罗池健谈,与论坛上惜字如金的形象反差很大;典韦和我一样,还是在校学生,有点文静、害羞的样子,我一直很好奇,他诗歌里经常出现的那个小凌,是他女朋友么?此外还有同样还在读书中的从桂林赶来的韦建昭,还有原配与低腰也是从桂林赶来,他们像是一对兄弟般,两人的诗歌感觉很好,有一种摇滚、垮掉派的味道,我很喜欢他们的诗。


2004年五一,自行车一群人相聚在湖南,非亚、罗池、甄言从广西过来,我和小古从武汉过来,还有长沙当地的非牛,夏宏,大家一起挤在赵旭如家,白天爬岳麓山,晚上看碟,不亦乐乎。我第一次品尝到剁椒鱼头这道菜并深深地喜欢上它。那几天的日子是随意的,轻松的,舒服的,乌托邦的,理想主义的,我总会想到三毛的一片文章《去年的冬天》,似乎就是那种感觉。


那是我学生时代最美好的一段时光,学生时代,精力充沛,无所事事,理想主义,写作欲望强烈,对未来还没有做好勾画。我们这一代,就像一个爱幻想的少女,毕业后马上就被社会这个大恶棍强奸了,棱角被磨去很多,我自己慢慢地这几年的诗歌锐气少了,产量也少了。我记得每年非亚都会准时向我约稿,每次我都很不好意思,今年的产量实在太少了,想想和以前不能比啊,甚至有好长一段时间都不写了,因为没有灵感,正是非亚的执着,一次次催起了我重新写作的欲望。随着年岁的增长,人更加平和了,心态也越来越成熟了,榜样换了一茬,以前希望自己能成为下一个朱文,现在是希望自己能成为下一个徐翔,下一个asking,目标早就变成以前自己最鄙视的金钱和财务自由了,当这一天真正实现之后,我想我会每天喝着下午茶,坐在院子里遐想、写诗,以前和现在都有欲有望,写出来的诗歌有杂质,不纯粹,无欲无望的状态下的写作,才是最本质的写作。


而十年前因为互联网而兴起的诗歌小黄金已经成为记忆,互联网潮流的改变(论坛、博客、开心网、微博),早就把当年混论坛的诗人们一波波地洗散掉了,论坛日趋没落,谈诗论诗的氛围已经不复存在,当然,更重要的一个原因,我想应该是其中当时的一部分主力年轻诗人(几乎都是在校大学生)都毕业了,80后这一代出来社会上迅速被奴化了,各种各样的奴,当年那些校园里意气风发的年轻诗人们被房子车子妻子孩子四座大山压得变成压力山大。


这种现象是全国性的,普遍性的,因此自行车当年的大学生诗人们也不例外,我也不例外(我还不是四座大山压着的压力山大)。难得的是,扎根南宁的非亚对诗歌的执着,远比年轻一代执着得多,自行车每期都差不多能准时出,非亚是付出很多的,每个人都得联系上,约稿,编辑,出版,在南宁这座亚热带的绿色的城市里,非亚延续这自行车的路线,一直向前。


十年过去了,老的诗人们老得像一瓶陈酒,曾经年轻的诗人们已经慢慢变老,更年轻的诗人冒出来,在自行车展示风采。十年前,年轻而自大的我,既难以容忍别人对自己的批评,也吝啬于自己对别人的赞美。现在看到“自行车”不断出现的更年轻一些的诗人们,我反而感到惊喜,比如曾骞,他天生便有写诗的特质,他的诗歌蕴含着一种强大的冲击力。还有晨田,2008年我第一次看到他的诗歌,那种感觉只能用震撼来形容,难以相信这么成熟、老练的作品,竟然出自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他的诗歌里透露出来的成熟是自然的成熟,没有丝毫故意的成分。


自行车还在路上,还有下一个十年,二十年,我在想,当自行车三十周年的时候,绝对会有更多更年轻的、更出色的诗人出现,点缀南国那片美丽的诗空。


进取,还是荒废

by 原配


“自行车”,或者是非亚、伍迁搞的一个活动,名字叫“切片”。当时没想到什么,后来觉得这是一个很厉害的词——切片。


“切片”,用在植物上,是我们最能接受的一种方式;用在作为食物的动物上,我们也都有一种默认的态度。我不想接着往下说,我得控制住那样的情绪。情绪把我带到了很多地方,造成了一些事端,必要的,不必要的。我现在似乎对所有带有含义的事物,或者词汇,都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畏惧。也许是生活中的误解越来越多,也许是碰见的小人越来越多,自己做小人的次数也越来越多。


自行车,作为一个完整的词汇,可以有延伸,也可以没有。非亚说过,自行车,也是单车。这句话,可以有延伸,也可以没有。


如果我写一篇“我在自行车的日子”,仅从这个标题来说,有几个人会准确地领会含义和尺度,有多少人会觉得是在故弄玄虚哗众取宠,又有多少人认为这仅仅是一种“文艺腔”,搞点似是而非不明所以的小东西自娱自乐。更主要的是,我将写点什么?我想写什么?这问题是问自己的。


诗歌团体自行车,诗歌集团自行车,我在这两个词中斟酌了一下。这是我第一次用“斟酌”这个词。我知道这个词很久很久了,但从来没想过要用。但写到上面那句时,这个词很自然地出来了,有一种没有别的词更适用的感觉。可在用团体和集团这样的词的时候,就感觉到了生涩和不自然,仿佛跑到一片陌生的领域,又急于给这片领域做个结论或下个定义。这种行为是愚蠢的,但又是没办法的。你说到这个东西,你不这样说好像行不通,你这样说了之后,发觉一样行不通。因为我们从来没获得一个准确的指引,或者暗示。我们可以自创,但没被人们接受和熟知的情况下,怎么样都显得武断,以及不自然。至少对自行车这个诗歌活动组织来说是这样。如果用“诗歌活动组织自行车”这样一个结构,这是一种相当危险的事情,如果被很多人看到这样一种称谓,有关部门会采取行动的。相信我。可是缺乏一个关键性联结词,获得的误会将会更多。斟酌了一下,我决定延用“诗歌团体自行车”,这样似乎更符合“民间”的说法。


诗歌团体自行车里大多数人我都见过。见过的每一个人的音容笑貌我都记得。这里面没有一个坏人,就是人们给定义的那种邪恶之人。如果真有这样的人,那也是我。诗歌团体自行车有一个论坛,就是在互联网用文字说话的地方,经常换地址,比色情网站还难查找。诗歌团体自行车有历史,出生年月,艰难的时刻,和欢喜的时候。但对于现代社会,这是一个相当失败的团体,没交易,没潜规则,没内幕,没艳照,没炒作,没头条新闻和爆炸性视频,最难容忍的是,连传销人员都丝毫不感兴趣。


今天要我对自行车的诗歌有一个什么样的说法是一件相当困难的事情,因为我对这个团体的认知和情感早就超越了诗歌或者文字,即使没有诗歌或者文字上的交流,却丝毫不阻碍我和这个团体在一些事物或者认识上产生的共鸣与交替,以至于自己能融入其中,视为己归。如果真要我说点什么,那也是带着个人情感和喜爱,甚至是偏见,这是一种极大的伤害。


在论坛上看到非亚说今年出年刊之后,自行车诗歌年刊将停办,也许若干年后再继续。这其中有两个危险的信号,两个不明确的因素,一个是“也许”,另一个是“若干年”,其中意思还包括,这次停办可能还会是永久性的。这其中涉及到一些现实的问题,操办诗歌团体自行车的年刊的困难系数,以及相关人员期望值和具体文本的差异等等。这本来就是件理想的活儿,可同样是一件使理想变得不那么理想的活儿,由于各种现实问题插入的原因。


我在很多年前已看到了这个窘迫,可我仍然是一个空谈主义者,对实际需要操作的一切都抛之脑后,可见自己是多么无耻和自私。自行车已经是一个有二十年历史的诗歌团体,从纸刊到停刊,再到复刊,我只看到了复刊后其中成员的欢愉和喜悦,却不了解停刊时期的沉闷和压抑。现在轮到自己要经历这个阶段,我才看到自己在其中扮演了一个多么不光彩的甩手角色。原本我用我玩游戏的空闲时间做点什么,可实际我什么都没做。现在而对自行车年刊的停顿而发表自己的看法,是多么滑稽可笑的一个事情。


总之,自行车是一个诗歌团体,跟今日绝大多数的诗歌团体或者艺术团体一样,遵循着一种“消极自由”的法则,不主张为所欲为自我形态上的绝对自由,只在思想、艺术、形式上保留探索空间。通过对这个世界和社会的认识以及主张,进行自我调节自我教育,进入某个区域某个阶段的自由空间。从这个角度来说,出不出年刊关系不大,只要这帮子人还有这方面的热爱和动力,还有聚在一起喝酒、聊天、吹牛、讨论、争辩的热情与嗜好,特别是网络通讯特别方便的今天,更有自己交流论坛的诗歌团体,有没有纸刊这个媒介的出现根本无关紧要。


关于诗歌团体二十年来的是是非非,她的功勋荣辱,作为一个局部人员,我是没发言权力的。我的了解和认知情况也只限于局部,把某个局部或片面观放大来说,仍然是对所有过往成员其中的伤害和偏颇。


对于很久没在写作中耕耘的我来说,写下这篇文字已是强弩之末,因为已没有这方面系统的思维能力。这造成了一种恐惧,也形成了一种认识。有了一个认识,废弃不管,这叫荒废;抓住这个认识,进行视野和脑细胞扩展的一个基本因素,这叫进取。进取,还是荒废,这是个问题。


现实生活是诗歌的基石

——八年骑车回顾

by 苗苗


我是在微醺(喝了几瓶啤酒)的状态下,写下这些文字,根本谈不上是所谓的梳理。


可以说一个人只有在微醺的状态中,他的想法和所要说出的部分,才更接趋近于他内心的真实。


2004年,那时由于跟吴晨骏的关系,我老泡在他们论坛上。那阵子,也总能在他们论坛上,碰到老赵(旭如兄)的高大身影。


突然,有一天,老赵几乎很少在他们论坛上露脸了。后来一问,才知去了自行车论坛上面折腾去了。


可以说,由于老赵的关系,当时我一路狂躁,撒腿就往自行车的后花园跑去,并开始在那凉爽的花园里乱闯乱逛起来。


那阵子,在自行车论坛上看了不少好东西,觉得跟我的思路和写法,很不一样,倒觉得新鲜。


虽然,我写诗开始于九十年中期,但相当一段时间内,处于一种极其封闭的写作阶段。2003年以前的诗,基本上受中国古典诗歌、叶赛宁以及赵旭如大学同学张良(还有陈立平,虽然后来我俩闹翻)的影响极大,完全是一种抒情的写作路子,跟自车行的写作方式根本沾不上边。


老赵在进入自行车最初的那段时期,写出了很多漂亮和水准极高的诗歌,他的那些诗,简单、直接甚至有点粗粝,具有强烈的现实感。跟他以前那种多愁善感的青春式写作完全不同。老赵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突然一下子找到了一种更加合适他自己的表达方式以及一种独特的诗歌腔调。


作为当时跟老赵联系比较密切的朋友之一,我当时受到了一些刺激,很想尝试一种跟以前抒情式写作完全迥异的表达方式。


于是,我便把以前用的那个“叙灵”的笔名换成了苗苗。


苗苗,这个表面看起来是一个女孩子的名字,它使我的写作面貌也同时仿佛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简单概括起来,我在自行车上所呈现出的东西,跟以往的诗有了本质上的区别,因为是新的尝试和试验,除2005、2006两年的一批东西质量还算过得去之外,大部分东西只能算是半成品。


2010年以后,由于个人生活的变化,我的写作几乎处于停滞阶段,很少有时间写诗或者去真正思考让诗歌怎样对接现实生活。


这一切,并没有阻碍我对诗歌和自行车朋友们的热爱,只要有点时间,我还是在关注自行车朋友们的写作以及诗歌本身。很遗憾,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自行车老人们的表现并不令人如意,大部分车手的作品都呈下滑的趋势,甚至个别诗人的东西下滑得相当厉害。


这种现象,作为一名杞人忧天爱管闲事的湘西麻阳佬,我为此感到有点郁闷。说实话,我没有一天不希望自行车的诗人们越来越牛逼起来。


我更深的一次受挫体验,来自一次聚会。有一天跟张羞、小平他们在一起吃饭喝酒,我突然问起,2008年以后的自行车给他们的最大感受是什么?当时,有说有笑的他们顿时变得严肃并缄默起来。我从他们的无语中读懂了某种反应。后来,我又从张羞、小平的好朋友小蔡那里了解一种更加直接与真实的看法,小蔡更是真言无忌,他直接说了,看了2008年卷自行车总第12期,只有几首诗给他留下了一些印象,但这些诗并不怎么好或者并不怎么新颖与先锋呀!


小蔡的话,引起了我的思考,自行车作为民间一本硕果仅存的先锋诗刊,如果让人看不出有什么先锋的品质,那么这本杂志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同时,这次尴尬经历也更引起我对先锋艺术本身的思考和追问。


在我看来,只有形式的实验和探索,只是一种伪先锋的表现。真正的先锋首先来自思维观念和精神上的更新,它的具体呈现有可能是一种新的看待世界的方式,也有可能是一种具有异质性质的精神状态。


还有,先锋写作本身是一种决绝,跟自己固有的、习惯性的创作思维及观念彻底地决裂,在不断否定和颠覆自己的方式中,继而创造出一种新的表达形式。


然而,先锋还是不先锋?对于我自身而言,已不重要了。非亚说得好,“现实是诗歌的通道”,可能这并不仅局限于诗歌,现实生活是一切艺术的通道。举一个跨界的例子,以纪录片电影为例。荷兰纪录片大师伊文思,其早期的片子特别迷恋形式的实验与探索,他的《雨》、《桥》开创了世界先锋电影的先河,后来他意识到,过度的形式探索,只会使他的作品流于表层的技巧。于是他从骨灰级先锋混混蜕变成了一个直接呈现现实生活的现实主义的电影工作者。


或许,我们从伊文思的蜕变过程中,能多少寻到自行车未来创作变化的一丝踪迹。


不管是新异化的先锋写作,还是从先锋转入趋近现实的创作,但只要你内心里头还有一辆可以随时启动的自行车,你就不会丢下这些出门远行时的装备:“自由、开放、广阔的视野以及永不停息的探索精神。”


这些装备,接下来,是一辆可以无限时跑下去的自行车最不可缺,同时也是最为重要的器件之一。


自行啊车

by 晨田


明秀北湖路不过是这座叫做南宁的城市里无数街道中的一条,黄彬在他的诗歌里有提到过几次吧,那大概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当我开始写诗时,我已经22岁,我在桂林,在网络上,疯狂的涂鸦;当我听说到自行车论坛,我已经大概知晓了网络的虚无,有些厌倦;当我捧着非亚赠送的几本自行车年刊以及他的诗集《青年时光》、张羞的小说《麻雀》从朝阳广场回到明秀北湖路边上的一个集体宿舍的床上翻阅的夜里,时间已经是2008年的深冬,我在南宁,我在明秀北湖路,生活正在改变着我,我站在十字路口,面目模糊,突然就遇到这群骑着自行车从悲伤省出发的男人女人穿越在现实的迷雾中,一如往常十几年一样,他们各人唱着各人的歌,朝向远方。我犹豫了一阵,抓住其中一位问:你们去往哪里啊?


没有哪里,我们只是在自己的路上。


这就是自行车给我的印象。这是一群自我的人,因为各自诗歌里散发的相似的气息吧走到了一块,诗歌也是联系我们之间关系的桥梁。我认识他们的确是晚了一点。08年的秋天,我才通过自行车论坛认识到非亚并见面进而接触到别的自行车分子如伍仟,罗池,张弓长,徐季冬的……这大都是在一些以诗歌名义的聚会上,在酒吧,咖啡馆以及饭馆的桌前,一年也就是一二次。第一次去拜访非亚,也是我突然的想法,没有什么目的,就是想见见,啊!这就是在南宁一直写诗的建筑师啊,那个夜晚,他叫上了伍迁,罗池夫妇有事情不能过来,我们三个就坐在那时候还是烂尾楼的国贸大夏对面的一家奶茶店门口,喝茶,随意的聊起,并没有因为我的毫无准备而且过于沉默而显得无趣——我很担心这样的场面,因为在很多事情上,我没有计划,也没有思考过各种可能,无端的就去了,就像现在的某个晚上,我发短信给徐季冬说出来坐坐一样。像一个认识了很久的朋友,非亚坐在我对面,眼睛明亮,并没有我以为的诗人长者的高傲和其他,后来伍迁才赶到,感觉伍仟也是一个比较沉默的人。非亚和伍仟,应该是徐季冬之外,我见过最多的,如张弓长,就仅仅是一面之缘了——许是性格的缘故吧,这两年来,我并没有和这些诗人谈过更多的什么,只是做为一个参与者,倾听他们在聚会上读诗,讲讲自己的看法,也谈论一些有趣的事情,很少涉及诗歌的条条框框什么的。


这也是我所喜欢的状态,我现在把诗歌当成一种日常的常态来完成而不提升到什么高度,如同吃饭睡觉一样平常,我觉得自行车里很多人都是这样,写作的客体主要还是自己,阅读他们的作品会感觉到一种真实,是有血有肉的,我喜欢小古一些作品里的现实,也喜欢罗池的先锋,譬如他的“这是一颗每24小时自转一周的星球。妥善保管。请勿外传。”这就是好玩而牛逼了,还有非亚的孤独,赵旭如的散淡,小猛的青春和疼痛,张弓长原配低腰对传统的美学的破坏……不一而足,这是我对他们的作品的理解,在承受或者享受生活中,讲述着做为一个人的七情六欲,悲欢无力,物我之别……这些是庞大世界里渺小个体存在的思考和感受,是做为独立个体的一些基本,这些以诗歌的形式表达出来,而不是为了写诗或者成为一个诗人,才去写一些东西,自行车好像也没有职业诗人的吧,我想,这也是自行车能够自行这么多年的原因。


现在,我最常来往的是徐季冬,这个把池塘比做大地心脏和我年龄相仿的自行车手,我们是在深夜的啤酒摊偶然遇到的,后来得知他就住在我的附近,于是常常短信电话,趁着夜黑坐在路边喝两瓶啤酒,说点有趣的事情,虚无的理想的主义的事情,说点美好和悲伤的事情,悲观绝望的事情,说起诗歌文学的事情,灯火在城市的夜里总是没有完全灭掉,看着那不断经过的夜行者的身影,我会觉察到活在这个世界注定的悲剧,无法改变这现实,成为自己是一件多么艰难的事情,还好,我还能这样想。有一次,我们谈起非亚说这可能是自行车最后的一本年刊了,都很是惆怅,又谈起非亚他们办刊,以及这些年他的坚持,这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情,那也是一个值得怀念的年代吧,不像现在,在横行物欲中谈起诗歌是件多么奢侈的事情,简直还是羞耻的事情了,我的一个同事在看到我书桌上的一本诗集后说:你把这本书放到门口,贼也不会进来了。我们这代人已经失去了上一代人的激情和勇气早早学会了苟活,即使怀揣些微不同的火种取暖,也是形单影只的。还好,在这个城市,还有自行车,还有这样的一小群人,在默默的进行着自己的执着,他们散落在这个城市的不同地方,也在别的城市,他们很少宣传自己,他们都走在自己的路上,他们是彼此的力量,也给我这样的人继续下去的理由。我这么觉得,当我这么想,我就认为自行车的存在就如一个小小部落隐秘的传说。


这似乎往玄乎里说了,得回到自行的路上,在继续的路上,我先大声喊一会吧:自行车,自行啊车……


铂斯的诗歌断代史

by 铂斯


写诗对于我来说,绝对是计划之外的事,甚至在青少年时期,我对写作的兴趣一度跌入谷底。这当然有藐视应试教育制度的成分在作祟,更多的是我从小便感觉写作并不是一件难事,难的是遇到懂得欣赏的人。“千里马与伯乐”的故事,贯穿我成长的每一个阶段。


2006年广西民族大学文学院创办了首届作家班,旨在培育一批写作人才,更高的愿望是希望其中能出一两名作家。我很荣幸的进入了这个班级,但是我进入这个班级的动机却不那么“作家”。起初以为只要能在报刊杂志上发表作品,便可以自由支配时间,说白了是冠冕堂皇地“逃课”。进了这个班后才发现,我们非但要全修汉语言文学的所有课程,还必须上专业写作课,甚至破天荒布置了暑假作业——十五首诗歌及二万字的小说。世上真的没有后悔药,为了顺利地拿到毕业证和学位证,我由一个颇为荒唐的理由开始了我的诗歌写作。


与我的同学不同的是,我在诗歌写作的初期对于我所要表现的思想和对世界的态度就有了明确的答案,而我所面对的问题,是表达所想的途径。于是我开始阅读他人的诗歌,但渐渐地我发现,阅读并不能提高我的诗歌写作水平,相反它让我诗歌写作背上了枷锁,视野内的诗歌都像是文字游戏的产物,只有巧思没有情绪。于是,我放下书本,闭上眼睛,纯粹地由心而发,我开始审视自己的内心,捕捉生活的碎片,反抗世俗压迫的力量默默地在我的诗行中间破土而出。


真正能够让我更快的形成这种力量的是非亚与罗池的鼓励,在自行车中,我写作的风格得到了认可,使得我从对诗歌的怀疑态度中苏醒过来,他们面对一个比他们小很多,并且性格有些古怪的女孩子,给予了莫大的宽容,我在自行车的队伍中终于感受到了诗歌的自由。


很难说这种力量是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女性主义”,非亚也曾将它模糊地描述为“国际化”,但我知道我永远摆脱不掉“女性”的身份。与狂热的女权分子不同的是,我的身上没有过多的雄性激素,信仰女性天生拥有的特权——科学和社会已经发展到了可以让女人自由选择怀孕和是否依赖男人的程度,从生理与社会的角度上女性比任何一个历史阶段都更自由。在这个阶段,女性最大的敌人成了自己,嫉妒病在她们中间蔓延,奢侈品、事业以及男人也都是她们比较的砝码。


在这样的思考中,我和我成了我诗歌中最重要的角色,她们出现在我的每一首诗歌中,扭捏作态、破口大骂、失魂落魄甚至歇斯底里。


2012即将到来,不管人类是否真灭亡,爱自由的精神将永远伴随着善良的人们,无论男人,或是女人。


自由行走车有声

by 衣


所谓人有没有脑海。有时候一片空白。有时候有密集的堆物。表达其实是一种‘一切皆有可能的呈现’。那么其实很好。来了皆来。多数时候我们都在做件没头没脑,没心没肺的事情。没有结果,找不到出路。这其实是正常的状态。


一个良好的表达需要前提。需要有封闭的心态。需要在现实生活中存在两条线。两条线彼此不交错,不相干。表达的方式有千万种。凡是和文字相关的呈现,都叫表达。汉字就那么几千个。大家都在用。这么多人在用。喜欢与否,全因看它装在谁的脑袋里。谁的板油内。表达的方式是自由的,随意的。没有人管的着的。千万别束缚了。


自行车其实就是几个人。年轻时候的自行车。年老时候的自行车。这几个人一直还在,自行车就一直还在。自行车最好的存在方式是几个人一直都彼此熟知。有事没事在一起表达。一起扯谈。谈得来的几个人多在一起谈,谈多点。谈不来的其他的人,自然会离开,疏远。把自行车当做一个符号。一个暗示。就好了。


还有就是,做人的真实。讲规矩。该害羞的时候尽管害羞。保持由小到大那点点的已经十分微弱,十分难得的真性情。


还有就是。圆形的钟表其实是个骗人的东西。它害到人们在消磨时光的过程里有了错觉。一天其实是一条直线。有两个端点。每一天和每一天是完全不一样的。每一天和每一天是不相连的。今天的确不会精确知道明天的。这个和天气预报是相似的。


还有就是,抓紧时间过好剩下的,无聊的,美好的时光吧。


多抽空找机会一起坐坐。长沙有壹柒零叁。雕刻时光。沿江风光带。铜官。米粉。


顺祝广西帮一并健康。长寿。


2011.4.28




楚尘文化 2015-08-23 08:39: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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