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公消费是维系忠诚体制的对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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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中国,三公消费问题久治不绝,原因在于官僚阶层在中国社会治理结构中的特殊地位。中国的政府本质上不可能是小政府,因为它是至上而下的集权体制,它必须大,才能保持必要的平衡,它的运行是建立在一种隐蔽的忠诚体制之上 。。。 中国的政府本质上不可能是小政府,因为它是至上而下的集权体制,它必须大,才能保持必要的平衡

 高昂的行政成本实质上包含着维系忠诚体制的对价,本质上是一种财富分配规则,如何能消减?

 3月,北京市财政局公布全市公车数量。截至去年底,北京市党政机关、全额拨款事业单位公务用车实有数为62026辆。此举再次引发民众对公车消费的关注。据不完全统计,全国公车消费每年高达3000亿元,超过全国每年的教育经费和医疗经费的总和,甚至超过军费开支。

 中央政府已经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国务院总理温家宝今年3月23日主持召开国务院常务会议,决定继续压缩中央部门“三公”经费预算。今年6月向全国人大常委会报告中央财政决算时,将中央本级“三公”经费支出情况纳入报告内容,并向社会公开,接受社会监督。

 其实,关于三公经费问题的关注与监督历时已久,但问题不仅没有解决,反而愈来愈严重,为什么?制度不严?管理不善?监督不力?还是另有深因。

 首先,制度不严是一个问题:

 在中国,公车消费近半为公车私用,公车私用已成为官员习以为常的特权,但是,在国外,公车私用却是官员不敢越雷池一步的禁区。2009年7月,时任德国卫生部长乌拉·施密特在西班牙阿利坎特度假时,公务车失窃,她公车私用的行为因此曝光,进而断送了政治前途。1995年,意大利西西里岛墨西拿市市长朱塞佩·布赞卡与妻子外出旅行,私自使用公务车到达游船停泊的巴里市港口,2002年被判6个月监禁。法治之严明,后果之严重,令人惊叹,但在中国却如天方夜谭。

其次,管理不善也是一个问题:

从管理的角度看,可完善的空间很大,国外在公车管理上许多经验可以借鉴。例如美国,政府的公车数量受到严格控制,一个工作人员近千的联邦政府的部委,公务用车也只有几十辆。

一周前,笔者在华盛顿特区参观了美国证券与交易委员会(SEC),办公大厦安静地坐落在联合地铁站(Union Station)旁,见不到前呼后拥的公车往来,城市轨道是工作人员公务交通的主要工具,然而,SEC的工作效率和成就却是举世闻名。

美国联邦总务署还开发公务用车管理信息系统,与定点加油站和修理厂联网,实时获取车辆行驶里程、加油数量、维修项目、费用支出等信息与数据,并公布于众。还对公车实行标志管理,在车上喷涂专门的颜色和图案,并标注“仅供公务使用”字样和隶属部门的名称,强化监督。

其实,这些严厉的制度和有效的技术学起来并不难,但这只是问题的表面、事物的皮相。“小政府和大社会”的社会结构,辅之民主与法治的现代制度,才是遏制高昂的行政成本的基础,但在中国并不具备。在中国,三公消费问题久治不绝,原因在于中国政府的社会治理结构的独特性,在于官僚阶层在中国社会治理结构中的特殊地位。

 中国的政府本质上不可能是小政府,因为它是至上而下的集权体制,它必须大,才能保持必要的平衡。中国政府也必然是河马式的政府,政府主导社会经济各项事务,触角深入社会经济各个角落,必然导致高昂的行政成本。

公车消费只是问题之一角,背后折射的是中国政府运作的行政成本问题,它巨大而可怕。据国家财政部、国家发改委和国家统计局调研数据显示,2005年以来,中国财政行政事业公用经费支出每年增加1000多亿元,政府行政开支20年来已经增长了近百倍。公车消费加之公款吃喝和公款出国,费用总额占国家行政开支的30%。

集权式的大政府模式使得关于三公消费的一切监督和管制失效,所谓社会舆论监督和中央政府监督或形同虚设,或变形瓦解。

第一、所谓社会舆论监督只是加大了政府的化妆成本。

实践证明:在社会舆论监督的力量无法彻底透视和纠正政府的灰色行为时,社会舆论监督的最终结果只是增加政府的另一种成本,那就是化妆成本,政府需要拿出人力、财力、物力对付媒体与舆论,各级政府都有常设机构时刻准备扑救舆论之火,以粉饰太平。

在实践中,政府也逐步摸索出一套化妆技术,语调之轻柔,文体之明丽,说理之动听,政府在“监督”下正变成一个风度翩翩的绅士,但野蛮的饮食习惯却无大变。

2006年的中非论坛期间,北京曾封存了49万辆公车,而今北京市宣布北京市党政机关、全额拨款事业单位公务用车实有数仅为62026辆,亦有化妆之妙。

悲哉!社会舆论监督。

第二、所谓中央政府的监督无法真正伤筋动骨;

中国政府与政权在本质上并不是基于法治的运作,也无法依赖传统的政治运动,更多的是建立在一种隐蔽的忠诚体制之上。地方政府对中央政府负责,中央政府需要让渡充分的利益于地方政府,才可以换得忠心,整个政权才得以维系。中央政府对地方政府个别官员的腐败行为,可予以无情杀戮,以杀鸡儆猴,但是,对于作为一个整体的地方政府必须保留或无奈地默认相关特权。况且,国家公务员工资普遍不高,所以,一切必须在工资外补偿,三公消费就是其中之一,至于其他诸如饱受诟病的公务员的医疗、养老、经济适用房政策,乃至金额巨大的政府课题,更不及细说,只是同一清单上的另一项而已。

高昂的行政成本实质上包含着维系忠诚体制的对价,本质上是一种隐蔽的财富分配规则,如何能消减?

悲哉!中央政府的监督。

大政府模式使得中国政治与社会的治理过度地依赖官僚阶层,使得三公消费等怪相丛生,更值得注意的是,反过来,官僚阶层的壮大又促使“大政府”更大,典型表现是,在中国的投资和消费领域,政府占据日益重大比例。中国政府似乎只有实施“政府主导的投资与消费”政策,才能让官僚群体在国字头的“投资与消费”的夜宴中欢饮,在“主导”中“雁过拔毛”,才能使整个官僚体制富有动力,从而维系整个政府。相比于三公消费,这是一个更大的黑洞。

我们忽然发现,“政府主导的投资与消费”政策不是一个简单的经济策略,它是政府的政治策略,更是生存策略。也许政府自身还没有意识到这一深刻的逻辑,但是,它已经被其附体,难以脱身了。所以,我们将在很长时间内看到这种奇怪而荒谬的现象:一方面,有关民生的教育、医疗和住房保障经费缺口巨大,另一方面,政府的三公消费却居高不下。

这就是三公消费绵绵无绝期的根源!
 


王涌 2011-04-16 22:23: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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