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国的与城市的——李金发诗歌意象创造之一侧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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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图分类号]I05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6-642X(2000)05-0005-05
  1935年,李健吾论述20年代诗歌发展的几种趋势时说,与徐志摩领袖的倡导新格律诗的新月诗派、郭沫若领袖的宏大热情的自由诗派不同的是,“李金发先生领袖的一派”。这种不同主要在于:他们完全不顾形式,追求“晦涩”与“涵蓄”,主要是“从意象的联结,企望完成诗的使命”。“李金发先生仿佛一阵新颖过去了,也就失味了。但是,他有一点可贵,就是意象的创造。”[1](P129-131)同年8月,朱自清也肯定李金发,“他要表现的不是意思而是感觉和情感;仿佛大大小小红红绿绿的一串珠子,他却藏起那串儿,你得自己穿着瞧。”[2]到了40年代,朱自清说“跟音乐完全分家”之后,“诗完全转到意义中心的阶段”,“字面的影象”如果必须用,“就要配合全诗的各部分那中心的意义,说出那要说的话”,用以“引起人们奇丽的感觉”。[3](P228.230)这里所说的“影象”,即是“意象”(image)。笔者的理解,朱自清所讲的李金发诗中的“大大小小红红绿绿的一串珠子”,主要指的,就是他诗歌中的意象,或称“影象”。朱自清说的新诗中的“意义”的载体,最重要之一,也就是意象。
  李金发的诗歌意识自身一个重要美学思考,就是诗的意象在诗歌创造中的地位。他说:“诗之需要image(形象、象征)犹人身之需要血液。”[4]他又说,“感情的美学价值,是不能以他的道德去衡量的。全凭他能觅到的意象本身之丰富和谐。”[5]而这种意象的产生,不是自然物象本身的移植,而是诗人主观与客观物象默会与契合的结果。他说,“艺术家画的不是事物本身,而是其感觉。”艺术家在自然中谛听、发现,自然会“给我们之情绪及变化无穷的动象,成为我们灵魂象征之运动。”[6]李金发诗歌这种“灵魂象征之运动”中对于意象的构建,是多方面的。这里要探讨的一个侧面,就是他的诗里对于异国和城市意象的创造。
  《微雨》出版后,有人就在评论中说,李金发诗的一个特点是“异国情调的描绘”,“这是近代我国新诗人不曾发展过的路径。”[7]后来论述李金发诗歌艺术特征的文章,也指出了他的诗拥有的“富于异国的情调”这一特色:“李氏发表《微雨》后大多数读者即说:‘他的诗我们虽不大了解,但我们总爱他那一种移入的异国情调’”。他的诗,大半产生于法国的第戎、百留吉、巴黎、德国的柏林等地,“所叙之情,所写之风景,以异国为多,所以他的诗也就天然变成异国的了。”[8]这些论述,只是从题材与抒情内容方面的观察和判断,并没有得到进一步的阐发。后来的一些论者,多继续这个思路,对于李金发诗歌的这一特征多有阐释。从诗歌题材和情感表达方面,如果我们换一个新的角度,来透视这种“异国情调”追求的结果,就会发现,在李金发诗里一个突出的表现,是大量富有异国色调的意象的创造。
  李金发诗给新诗带来了异国的景色、人物、风情的多彩的描绘与抒情,这些诗里异国情调的意象,漫润着诗人热爱生活的情怀和艺术感悟的敏锐。这是小城镇里一种宁静幽闲情景的素描:
  喷泉下的水,
  发出淡白的微雾,
  孩子的木艇,
  被风浪的摧折,
  荡到此地也搁浅住了。
  她的小册子,仍是在指头旋转,
  鸟儿在草地上嬉戏的声音,
  使她头儿转过去,
  虽思路打断了
  总是入神地望。
   ——《景》
  喷泉流水散成的白雾,草地上的嬉戏的鸟儿,天真可爱的孩子,专心致志而又十分悠闲的读书女人,……在随手拈来的意象中,一幅异国城市欢快和谐的生活景观,便出现在读者眼前。这是圣诞之夜宁静美丽的图景。
  池塘里银色的返照,带火光之金色,
  赤足的思春女儿之梦,在那儿洗浴。
  榆树,紫藤花,天门冬和浅草,
  都因黄昏之舞蹈的疲乏而沉睡了。
   ——《明(耶稣诞之夜)》
  月色,火光,池塘,在水中浴足的思春少女的梦,树木和花草,黄昏之舞蹈后沉睡的宁静,……一种宗教文化和肃穆纯洁的情感,在异国情调的意象里,得到了那么真实而亲切的呈现。诗里涉猎的异国的风情,更表达了异国文化的丰富多彩。这是异域民族讴歌舞蹈的描写:
  唔!我们是无限界之国王,
  可以痛饮狂歌,
  与非洲野人舞蹈在火炬之下。
   ——《超人的心》
  阿拉伯人跳舞在阳光下,
  你别跳舞在冻港里。
  去呀,到伸的人的拥抱里,
  你可以得到蜜糖的滋味。
   ——《给Doti》
  当党徒叛乱的时候,
  西班牙人犹自娱玩着,
  以金色的小褂跳跃在人群中;
  女人拍着小鼓,
  腰儿转了又转。
   ——《夜起》
  极北的天空下,两队失业的百姓(发儿覆额,憔悴极了),奏着破琴而歌,用西班牙式的舞蹈去陪衬。
  伊们恋着最初的祖先,但找不到去路,遂和我哭在地壳凹处。
  在我的眼下,恐怖可怕之回想,如幼鹿在林间走过,因死叶的声息而战栗了。
   ——《幽怨》
  无论熊熊火炬下的非洲人,炽热阳光下的阿拉伯人,豪放自娱着的西班牙人,以及北方天空下困窘失业的百姓,他们的热烈豪爽,痛饮狂欢,憔悴痛苦,舞蹈,讴歌,跳跃,敲鼓,……都以一种新奇的气氛和色彩,进入了新诗的意象世界。有时连诗人自己也成了参与者。与他们拥抱,舞蹈,甚至给诗人的自我形象,带来了一种全新的个性与姿态:
  法兰西人!但我们终得半面之识,
  噫吁,你婉转之音,
  如大河之Sirene,
  临舟子而歌。
  我,长发临风之诗人,
  满洲里之骑客,
  长林中满贮着我心灵失路之叫喊,
  与野鹿之追随。
  诗人自己,超越了传统诗歌与新诗里已有的资源贮藏,以一个崭新的异国漂泊者与心灵探寻者的意象而出现。这种抒情主体意象的异国情怀和色调,在初期新诗中几乎是很难见到的。
  李金发曾说他非常重视女性的美。他努力在爱情诗中描写女性心理与个性。当他笔涉异国女性风情的时候,感觉的敏锐与细腻的观察,给他诗中的意象带来了特有的异国色彩。
  细弱的灯光凄清地照遍一切,
  使其粉红的小臂,变成灰白,
  软帽的影儿,遮住她们的脸孔,
  如同月在云里消失!
   ——《里昂车中》
  长带着你女郎之眼,与民族之高鼻,
  逃脱在朦胧之黑夜里。
  磨砺你的武具!
  预备碎女神之首,
  奈心头之火焰,消失在时光之耳后
   ——《A Lowisky》
  前者,诗人对于车厢中灯光色彩,女人粉红小臂上光的变化,脸孔在软帽影子遮盖下给人的朦胧美的感觉,如一幅油画小品,写出了异国妇女的宁静与美丽;后者,用粗犷的笔调,写外在形貌和内在心态,勾勒出一位异国复仇女性的粗放与无奈。在李金发的诗里,我们看到的不仅有这些如油画小品的新颖的局部,也有爱的情感与人物全景的素描。一个如梦幻一般天真多情的少女(《Erika》),一个钟情于自己的欢快朴实的橱下女人(《钟情你了》),一个热切等待情人到来的阿拉伯妇女(《亚拉伯人》),幻想中与自己幽会于园中的有“金色发儿”的女郎(《汝可以裸体……》)。这些爱情诗里的女性意象,都带有或浓或淡的异国情调与色彩,遂使得李金发的艺术尝试,不仅扩大了新诗表现的题材范围,也在很大的程度上拓展了新诗意象创造的空间。
  因较长时间生活在异国的城市巴黎和柏林,现代大都市充满矛盾的生活与气息,进入李金发的感觉和想象。他的诗中因此出现了一些富有新鲜感的城市意象。这些意象有的表现诗人对于现代社会的敏锐感受,如对于飞驰的火车内外景象的观察与人生哲理的思考中,留下瞬间感悟的意象(《里昂车中》),女王在广场上举行典礼的欢乐情景和幻象(《幻想》),“存留着诗人之叹息,少年之爱慕,与逃遁者之眼泪,长与钟声而谐和也”的卢森堡公园(《卢森堡公园(重返巴黎)》)。有的在诸多杂乱与腐朽的意象里,发出自己内心的诅咒。如他是这样描写柏林夜晚喧嚣的闹声:
  吁,这等可怕的闹声
  与我内心之沉寂,
  如海波漾了旋停,
  但终因浮沫铺盖了返照,
  我无能去认识外体
  之优美与奇丑。
   ——《柏林之傍晚》
  巴黎有闷塞胸膈的“雾气”,巴黎的夜色是:
  热情之灯光,
  以本能之忠实而安排,
  时将你的影儿,
  倒照在行人之背而走!
  不安睡的人,
  全辗转在上帝之肘下,
  用意欲的嬉戏,
  冰冷自己的血。
  诗里描写神秘之沉睡充满“金属之长城”与商人之呼唤先帝的名字。
  他预示天人之诅咒,
  赭色晨光之疾笑,
  可爱之腰儿,
  再不舞蹈在Vieux Fauborg之旁。
  淡月下之钟声,
  如夜猿长叫在空谷之侧,
  海潮与舟子细语,
  而泣下,凄怆,战栗。
   ——《巴黎的呓语》
  诗人还将自己对于寒冷的内心感受,注入到幻象中巴黎塞纳河水泛滥的景象里,出现了这样病态的城市意象:
  巴黎亦枯瘦了,可望见之寺塔
  悉高插空际。
  如死神之手,
  Seine河之水,奔腾在门下,
  泛着无数人尸与牲畜,
  摆渡的人,
  亦张皇而走。
   ——《寒夜之幻觉》
  显然,李金发笔下这些城市的意象,融进了他自己的厌恶现代城市生活的主观情感与批判性的思考。它反映了一个世纪性的文化现象。一个来自落后民族的学子,没有为物资发达国家里腐烂与享乐的城市文化所吞没,当他思考自己面对的文化差异与心理差异的时候,一种无法融进的压抑感,个人遭际的痛苦感,与艺术吸收的新奇感结合起来,于是在波特莱尔笔下的憎恶城市物质生活的愤激批判,到李金发的手里就变成了感受生活的孤寂沉思,本土文化的反思转化为异国情调的诅咒了。李金发诗里的一些城市意象所以多带批判性,根源就在这里。
  在异国城市生活中,李金发诗歌里另一个值得注意的创造,是他对于日常生活里平民的或漂泊者意象的描写。伫立于街头,“将因劳作而曲其膝骨,得来之饮食,全为人之剩余”的青年工人群像(《街头青年工人》),风雨发狂的夜里,站立路旁得不到慈悲关怀渐被冻僵的“残废之乞丐”的身影(《诗人凝视……》),在“世纪的初年”里,心里郁结着失败与失望的“颓败的牧人”,“不得志的歌人”,“找不到去路”的悲惨憔悴的失业者们(《幽怨》),站立在冷清的大街上,唱着悲哀情歌的“街头音乐家”(《"musicien de rues"之歌》),以“舞蹈之音”战栗我“残暴之情”的无情的歌女(《一段纪念》),用平庸的舞蹈与耀眼的目光吸引人注意与爱怜的女人(《美人》)……等等,这些多少浸润着一些青年诗人人文关怀的意象或准意象的创造,显露出中国初期新诗对于城市诗歌关注和探索的萌芽。其中有的作品,以独特的生活发现与艺术描写,成为初期城市诗歌富有特色的作品。他的《红鞋人 在kafe所见》,就是这样一首难得的诗。诗的开始,描写舞蹈开始时咖啡店里的气氛:杂沓的嬉笑声音,突然静寂下来,人造的灯光,闪烁中显出眩眼之蓝黛,人们屏收了几分气息。
  于是徐徐地,墙角里
  红鞋的人蹑足来了,
  深黑的花冠,
  锒铛的环佩,
  多色的胸褡,
  如雨后新虹之工整;
  稀薄的轻纱,
  朦胧地似无力裹住乳儿,
  几欲狂跳出轻纱以外;
  头儿微侧,手在腰间驻扎;
  用脚尖作拍,以是狂跳了,
  从东角跑到西隅,
  有时曲着背,张着两手,
  一半嗤笑向人,如野人之骇愕,
  但从不忘记脚的节奏。
  俄顷乐人呼的一声,
  舞的形势,亦顿变了,
  Tambourin(法文,长鼓)亦开始拍了
  吁,几裂耳膜之音,
  四座的人益形担心,
  觉得千金一刻来了,
  红鞋人不过转着,转着,
  终久旋转着,
  Tambourin拍得更形厉害,
  劳作之热焰,
  使伊心房跳荡;
  眼里满装欲焚之火焰,
  (多么好看之技
  将如何去收场!)
  但伊象忿怒的神气,
  脚儿微带点停的意思,
  拍的一声,倒了去了!
  僵卧着,如悲剧之殉教者,
  手儿无力,
  向地板上懒洋洋地摊着,
  蓝黛之光,顿成黑暗,
  像给人多少诗意和死之回想似的。
  全诗没有文外之意的象征,文字全以叙述写出实之,却能在细腻的观察和真实的笔触里,富有动态感地描写了一个“红鞋人”——咖啡店舞蹈者的意象:在气氛的渲染中,她的佩带、服饰、神态,她的舞姿与动作,热情与疯狂,她在长鼓敲响的节奏声那千金一刻中的飞速旋转,她的富有戏剧性的突然倒地的一瞬间,她在灯光黑暗中无声的结尾留给观众的诗意与死的诗意的回想。这些,能在冷静的凝视与情感的倾注中,完成了主观与客观结合的城市意象的艺术创造,在这个下层社会的大都会咖啡舞女的形象里,寄托的是诗人对于艺术或人的殉道者的人文情情,是对于艺术美本身以及它所包含的诗意的赞美,这是对于人生与死亡哲理的沉思?这些看来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它所带来的对于新诗发展中一种新的美学质素产生的预示:现代城市诗对于新诗意象“繁复”性的拓展与丰富。
  描写现代都会生活的城市诗,是新诗发展中现代性趋向的一个重要方面。呼唤城市诗的产生,已经成为中国新诗现代性走向历史的必然。20年代,鲁迅在介绍俄国现代“都会诗人”勃洛克时说:“他之为都会诗人的特色,是在用空想,即诗底幻想的眼,照见都会中的日常生活,将那朦胧的印象,加以象征化。将精气吹入所描写的事象里,使它苏生;也就是在庸俗的生活,尘嚣的市街中,发见诗歌的要素。”他慨叹:“中国没有这样的都会诗人。我们有馆阁诗人,山林诗人,花月诗人,……没有都会诗人。”[9](P299)
  30年代现代派诗人,介绍了表现现代机械文明的美国现代“城市诗人”的出现。说桑德堡(C.Sandberg)的《芝加哥》,能以新的题材,新的字汇,新的技巧,表现出“城市的卑俗与复杂”,“愤怒的申斥与痛快的咒骂”。[10]徐迟介绍美国诗人林德赛时也说:“他歌唱支加哥底摩天楼,雾,郊游的小舟,大旅馆窗外的夕阳,流氓;他歌唱女工,炼钢工人,掘芋薯人,剥玉蜀黍人;他歌唱草碛,林莽,铁轨和马路。正如他以前的美国诗人惠德曼(Walt Whitman)一样,他突破了历来对于诗的题材之选择的传统的范畴,把一切与日常生活接触的所见所闻都利用了。”“从二十世纪的巨人的吐腹中,产生了新时代的二十世纪的诗人。新的诗人的歌唱是对了现世人的情绪而发的。因为现世的诗是对了现世的世界扰乱中歌唱的,是向了世界的机械与世人的情绪的。”[11]30年代现代诗派诗的倡导者施蛰存,也明确主张,中国现代诗要表现现代人的“现代生活”与“现代情绪”,而这现代生活,就包含汇集着大船舶的港湾,轰响着噪音的工厂,深入地下的矿坑,奏着Jazz乐的舞场,摩天楼的百货店……这些生活所给予人的情感与“上代诗人”从他们生活中得到的情感是不相同的。[12]但是,在20年代后期,王独清、冯乃超等人对于城市诗的尝试,如《我从Cafe中来……》、《玫瑰花》等,主要还是在情调、色彩与音律的实验上,捕捉现代城市生活、情调、题材的意象,尚没有更多的自觉意识。直到30年代,真正反映都会现代生活与情绪的城市诗,才在徐迟、路易士等几位诗人的尝试中成为自觉的追求,显示出一定的实绩。在这种情况下,产生于20年代初期的李金发诗歌中对于异域城市意象创造的尝试,无论怎样的幼稚和零碎,它们所具有的美学探索的前驱性的意义和价值,还是值得我们珍视的。
  [收稿日期]2000-09-19
《嘉应大学学报》:哲社版5~9J3中国现代、当代文学研究孙玉石2001200130年代中期,李健吾、朱自清等人的诗学批评,肯定了李金发诗歌在意象的创造方面的价值。李金发自身的诗歌意识,也十分重视意象创造在诗歌中的地位。诗中拥有的“移人的异国情调”,使他关于异国风情、文化、习俗的描写,以一种新奇的气氛和色调进入新诗的意象世界。他笔涉女性时敏锐的感觉与细腻的观察,给诗中的意象带来了特有的异国的色彩。现代大都市充满矛盾的生活和气息,进入他的感觉和想象,使他的诗中出现了一些富有新鲜感的多样呈现的城市意象。这些异域城市意象创造的尝试,在新诗现代性的发展中,具有美学探索的前驱性的意义和价值。李金发/意象/异国的/城市的/前驱性image/exotic/metropolitan/premonitoryExotic and Metropolitan——The Profile of the Making of Image in Li Jinfa's PoetrySUN Yu-shi(Department of Chinese,Beijing University,Beijing 100871,China)In the middle of 1930's,some critics such as Li Jianwu and Zhu Ziqing spoke highly of the making of images in Li Jinfa's Poetry.Li himself emphasized the value of the making of images.There are fascinating exotic sentiments in. his poems.To some degree,he is the first poet who brought forth a lot of exotic things into the field of images in Chinese New Poetry.His keen feeling and exquisite observation on women brought special exotic tint to the images.As a modern poet,he was sensitive on the life and atmosphere fuli of conflict in large cities,therefore,he created fresh and colorful images of modern metropolis in his poems.His attempts on the making of images about exotic cities provided premonitory significance to the development of the modernity in Chinese New Poetry.孙玉石(1935-),男,辽宁海城人。北京大学中文系 教授,博士生导师。北京大学 中文系,中国 北京 100871 作者:《嘉应大学学报》:哲社版5~9J3中国现代、当代文学研究孙玉石2001200130年代中期,李健吾、朱自清等人的诗学批评,肯定了李金发诗歌在意象的创造方面的价值。李金发自身的诗歌意识,也十分重视意象创造在诗歌中的地位。诗中拥有的“移人的异国情调”,使他关于异国风情、文化、习俗的描写,以一种新奇的气氛和色调进入新诗的意象世界。他笔涉女性时敏锐的感觉与细腻的观察,给诗中的意象带来了特有的异国的色彩。现代大都市充满矛盾的生活和气息,进入他的感觉和想象,使他的诗中出现了一些富有新鲜感的多样呈现的城市意象。这些异域城市意象创造的尝试,在新诗现代性的发展中,具有美学探索的前驱性的意义和价值。李金发/意象/异国的/城市的/前驱性image/exotic/metropolitan/premonitory

网载 2013-09-10 21:44: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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