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剧小品自86年崭露头角以来,各种创作演出形式层出不穷,“热效应”绐终不衰,与此同时,理论上也及时地做出了反映,综观几年来的理论成果,论题主要集中在下述四个方面,并取得了一定进展。但作为对一个阶段性的回顾,同时也应看到,多数研究因理论准备不足而流于浅表,基本水准还是在“品小品”,真正上升到理论层面提出新见解的还不多。
小品概念的多元解说
关于小品的内涵和外延,以下诸种解说虽不是最确当的界定,但综合起来看,则是互为补益的:“小品原指一种文体,泛指简短作品,无论佛经的《小品般若》,六朝、唐以后的小品文,还有当今的讽刺小品,时事小品,历史、科学小品,皆属于同一文体范畴。滑稽小品,电视小品等均由此派生出来的概念”[(1)];“小品这个名词,晋代就有了的,但当时所谓小品,指的是佛经的简本,《释氏辨空间》曰:‘详者为大品,略者为小品’,文艺上所谓微篇短制为小品”[(2)];“我们现在所说的‘小品’,是戏剧从文体上借用的名称。然而将它用在这种比独幕剧还短小的戏剧形式上,却很名符其实。小品,顾名思义,就是小而耐人品味,小,是它的外在形式:短促的时间,单一的空间,很少的人物;品,是指定的内涵:题材、人物虽说司空见惯、身边随处可见,但到了小品里面却使人耳目一新,心灵震颤,使每个观众都能从自己的地位出发,品味到个中滋味”[(3)];“戏剧小品脱胎于戏剧,是戏剧之一种,它是篇幅短小,构思精巧,形式活泼,内容多样化的一种戏剧样式”[(4)]。
对于戏剧小品的形式归类也是多种多样:若从剧种来划分,“则可以有话剧小品,戏曲小品,滑稽小品、方言小品等,从表演风格上来划分,则有喜剧小品、悲剧小品、闹剧小品、抒情小品、荒诞小品、寓言小品、讽刺小品等等,从所表现的时代内容来划分,则又有小品现代戏和小品古代戏的区分”[(5)];“从小品格式上分,有展览表演技巧的高级训练小品,如《公园里》;有深刻的艺术价值、意味隽永的结构小品,如《卖大米》;有以抒情谐趣见长的‘生活流’小品,如《芙蓉树下》;有探索形式小品如《雨巷》;还有讽刺小品等”[(6)];从小品所表现的内容上来划分,小品又有两大类型,即‘情境小品’和‘事件小品’,情境小品的特点是强调小品的竟境,给人以清新舒展的愉悦,给人以久久回味的诗意,如《雨巷》就是这样的小品;事件小品则不同,它要求以故事、情节的紧张、悬念来吸引人,情节的起承转合比较明显,整个小品的结构需根据故事而设计,如《良心》就属此类,剧中写一个小偷进屋偷窃,与警察搏斗被抓住,而偷的东西又是警察父亲的赃物,警察大义灭亲,全剧主要以事件为主[(7)];同时“小品在戏剧样式方面还具有多向性,如喜剧小品又可分为抒情性小品,诙谐小品,闹剧小品,戏剧小品,哑剧小品,幽默小品,歌舞小品,相声小品等。除喜剧小品还有正剧小品,悲剧小品,悲喜剧小品,报告小品”[(8)];戏剧小品“也可以触及到许多新领域,如社会伦理道德领域,反映社会道德观、表现新思想新人物等。艺术形式也从过去的以夸张为主要手段扩展了,即有夸张性的讽刺剧,也有重抒情写意的正剧”[(9)];总之,“小品也是多种多样的,它们既有相同之处,又各有其独特的艺术规定性,戏剧小品既是小品,又是戏剧,用小品的形式表演戏剧,也是在戏剧艺术特有的审美规律和艺术特点规范之内演出小品”[(10)].
小品艺术特征纵横谈
因为戏剧小品名称本身就是一个包含独特艺术属性的特定概念,所以一般理论上的评定往往也从这一特定涵义出发,即戏剧——小——品。
“戏剧”的属性:戏剧小品在属性上仍是戏剧,它的篇幅虽小,却“五脏俱全”,戏剧创作的一些根本规律对它都同样适用,但由于它人物少,事件小,时间短,所以它又具有自己的艺术特点。首先在结构方面,与其它戏剧形式相比,一是“铺垫简洁”,开门见山,不必去交待人物和事件的来龙去脉,它在一开始就必须使事件处于发展中,而往往用符号式的标记,来暗示人物的身份和性格,如背一个大包,说明是旅客,戴一个口罩和听诊器,说明是医生。这样使人物一上场就让观众对其身份明白了八九分,其戏剧性的预示也就包含其中了。二是设置情景,水到渠成,人物关系、环境、事件三要素达到最简洁、最浓缩、最和谐地结合。三是它的精巧性,“精”即指选材要精,“巧”即切入角度要巧,它无须如大戏结构那样起承转合,或头尾完整的故事,它只须精选生活中能予展现立意的一个小剖面,以适合小品表演的巧妙角度切入情境,并以此为契机,引发出人物的一点心态的表露或性格冲突[(11)]。人物塑造方面,戏剧小品仍需要塑造人物,有的可着重写一种哲理、阐发一种意念,但大部分要塑造人物,它因为篇幅有限,依托手段少,所以它比一般的戏剧人物更鲜明,更强烈,更夸张,更独特,也更有吸引力。它的容量不允许事件全面、完整、立体、多侧面地展示其合乎逻辑的复杂性,要求作者鲜明准确地展现出人物具有典型的有普遍意义的特征,并使其在观众中产生对位心理效应[(12)]。同时小品人物特征还要“讲究心灵碰撞”,因为小品不可能展开曲折的矛盾冲突,也不可能多侧面地塑造人物,又由于小品不可能有众多的人物,因此也不可能有“众星拱月”似的陪衬人物,小品只有在人物与人物之间的心灵碰撞中,火花一闪,让人物在观众心灵的底片上曝光,这样人物就印在了观众的心底。为了使人物能活起来,还需要调动观众的生活积累,使观众参与创作,所以它在选择人物时,喜欢选择那些街头巷尾惯见的平凡的人物,当然小品也可以写伟人,写英雄,但是就在写他们时,也往往写他们日常生活中平凡小事,因为小品注重自己所面对的观众,小品中的主人公,往往就象观众席中的一员,他们的遭遇与处境,都是观众所经历、所熟悉的,因此观众很容易身临其境,调动起自己的人生感受来参与其中,并使自己的心灵经受一次洗礼,因此,小品塑造人物,贵在自然、简练,要善于“画眼睛”,让人物的心灵在碰撞中闪光,要这闪光必须是人物自己在碰撞中闪现的,而不是外加的,否则就有显得虚假和说教[(13)]。同时小品也不允许对人物作冗长的静止的叙述性描写,而应当一个动作,几句话,就使人物活生生地站起来。它宜于浓墨重彩地描写人物在某一特定时间的性格某一侧面,使其浮雕般凸现,而不宜铺叙人物性格的发展变化轨迹,根据小品本身的特点,对人物性格多用“横”写,少用“纵”写,跳跃性地表现人物刹那间的心绪、情感、志向,以实现人的情感世界的本质变化[(14)]。选材方面,小品要在有限的篇幅中浓缩进丰富的生活内容,必须善于选材,也就是从最佳视角切入,生活中众生相的各类心态,人际间各种错综复杂的关系,都有不易被人窥视的隐蔽角,千变万化的生活瞬间或一刹那的生活领域,常不被人们意识,不被注意,或不屑一顾,但小品却是专攻这一生活天地的,并通过艺术创造,闪射出夺目的艺术光彩[(15)]。应引起注意的是,可以入戏剧创作的素材并不适于写小品,或者说,大多数素材是不能写小品的。首先要装得下,不能“大脚穿小鞋”,它在素材上,在时间、地点、人物、事件上都不能超负荷。有的小品情节拖沓、抓住了其余而淹没了一点。小品选材面同样也是很宽泛的,生活中的热点、焦点和要点都是它涉猎的对象,更重要的是还在于它把捕捉到的事件用放在镜的办法千百倍地放大于众目睽睽之下,使丑陋的事件益见其丑陋,这种认识生活干预生活的功能,是其它艺术无法企及的[(16)]。此外,“表现生活中的荒唐事”也是戏剧小品选材构思的重要美学取向。也就是善于运用“新颖的想象去捕捉生活中的荒唐事——那些具有偶然、巧合、意外、夸张等因素的事变”,这是因为戏剧小品比较短小,如没有新奇的能抓住和娱乐观众的事件,一下子就滑过去了,所以要特别加以强调。从全国获奖的较成功的小品看,差不多都写了荒唐事。如《超生游击队》写打游击生孩子,《相亲》写替儿女赴约的两个老人最后变成儿女撮合自己赴约相亲。而这些荒唐事正是喜剧因素,由此推得,无论喜剧、正剧、还是悲剧,都具有强烈喜剧性,在小品中纯正剧、悲剧是不多的,因为它们都写了荒唐事的缘故。如果说,喜剧必须源于自身的矛盾,才能深刻持久,而对小品来说,这个自身矛盾就是荒唐事,它实际上也是小品的戏核,那些不成功的小品,也往往是没有写好根植于题材自身矛盾中的“荒唐事”,缺少一个产生喜剧因素的内在源泉,只靠游离于题材自身矛盾之外的噱头、俏皮话、嬉闹逗乐。所以从题材自身的矛盾入手写好荒唐事,是小品创作优劣成败的关键所在。一般写好荒唐事有两种情况,一是从社会问题出发,二是从人物出发,并要通过二者很好地结合。但荒唐事并不是猎奇,其实还是日常的平凡生活,看似荒唐实则平常,只有荒唐才能产生较强的效果,只有平常才更显其真实,二者相辅相成,于平凡中求奇特[(17)]。形式特征方面,与一般戏剧比较而言,小品还强调幽默的特征,在幽默中透出哲理,透出深意。它往往通过比喻、夸张、象征、寓言、双关、偕言、谐意等手法,运用机智、风趣、凝炼的语言对社会生活中乖讹、不合理、自相矛盾的事物或现象作轻微、含蓄的揭露、批评、揶揄和嘲笑,使人在轻松的微笑中否定这些事物和现象。另外它常用夸张、变形的手法,也是与一般戏剧的重要区别,或者说它往往把生活素材摆到放大镜下来看,通过夸张、写意使其变得奇特起来,更象“生活中的漫画”[(18)]。
“小”:小是戏剧小品重要的外部特征,它包括人物少,时间少,篇幅短小,只表现生活一隅,人生一瞬,虽也可以有悬念,有陡转,却不必细细地交待事件的来龙去脉。也表现人与人之间的矛盾、冲突,却更多地展现尚未被激化为冲突的差异、抵触。有些结构较为复杂的戏剧小品也表现时空转换,但不同场景的连缀,往往采用无过渡的直接跳接方式。它往往把事件和人物关系高密度浓缩在一点上,如同高压电的两极靠近,在接触瞬间,两个电极发出耀眼的弧光,这弧光即是小品,它的全部内涵和张力都凝聚在结合和交叉点上[(19)]。与“小”相联系的那就是“精、巧、快”的特点。“精”就是精练,精致,把生活素材集中升华,浓缩到极点,再加以强烈、鲜明、夸张乃至变形地表现出来。“快”即是敏捷、迅速及时地反映现实。“巧”即巧思;小的关键还在于,如何能够小中见大,小中见深,做到“以一目尽传精神,一滴水折射太阳,能够在生活中一枝一节、一筋一脉里,同样充溢着时代的精神,同样有性格的闪光和华彩,同样有匠心独运的巧思和浓烈的戏剧情味。因此有时它向观众提供的艺术观赏性,并不比某些大戏逊色[(20)]。
“品”即品味。它的“小”也意味着留有更多的审美空间,这与填塞得太满,唯恐不“艰深”的大戏相比,它的“小”,它的通俗易懂,生动活泼更令人喜爱,同时它的快节奏,可以利用少的时间,接受多的信息,反映现实快,配合形式宣传,深入浅出,集教育、认识、审美、娱乐于一体,能够适应时代审美需求。它的魅力在于它具有瞬间的感染力,或者说冲击力,使观众在欣赏中立即产生深刻感受。它的品味更在于,它给人看的虽是“小品”,使人想到的,体味到的都是大千世界的万种色相,百般风情,言近旨远,言简意深[(21)]。此外,戏剧小品对当代观众还具有“戏剧再启蒙”的意义。戏剧小品在戏剧走入低谷之际而异军突起,不仅仅归于机遇和外部条件,应该说,正缘于戏剧对当代观众的再启蒙,因为它克服了过去突出“话”字和单纯归属批判现实主义流派的偏颇,拾回戏剧的动作表演的第一特征性。它吸收相声、杂耍、曲艺、漫画及我们民族大众喜闻乐见的种种形态的艺术,如根植于不同地域群众中的二人转、独角戏、滑稽戏、采茶戏、彩调戏剧等大众艺术。在表演形式上也没有人为的清规戒律,在艺术手段上,或说或笑,或歌或舞,不是说话讲故事到底,而是没有任何拘泥。在内部构成上,摄取事件及其运动中最光亮、最生动、最精采因而也是最富感染力的“光”点,容易引起观众的关注、共鸣,赢得观众的心;在艺术处理上,无论这“光点”怎样拉开距离,或进行怎样的淡化、浓缩、夸张、变形,其运行在内部的那股极为新鲜活跃的生命,以及给欣赏者带来的对生活艺术的独特感受,是其它任何戏剧所不能企及的。所以说,已经回复为真正意义的戏剧小品,为话剧正了名。而它的重要意义所在更在于对当代观众进行了戏剧再启蒙。这次启蒙是对“五四”时期文明戏或新剧第一次启蒙的补充和修正,或者说与第一次启蒙互为前后阶段,虽其深远意义尚未充分显示出来,但其发动面之广,群众参与编演人数之多,观众欣赏情趣之热烈,都是第一次启蒙所不能比拟的。它的崛起既没有戏剧权威的倡导,也没有表演者的推波助澜,它完全是自发的,也是摆脱说教与宣传,用真实、新鲜与生动的戏剧本体内容对观众心灵的再征服,是剧作家和演员少受缚束,去表达作品主旨和艺术思想的痛快淋漓的追求,是寓教于乐,在不知不觉中潜移默化中实现戏剧艺术教育、认识、审美全部功能的极佳选择。它进行的戏剧再启蒙,在培养和造就21世纪的戏剧观众,对戏剧的影响和改造,将在未来的新时代以我们今天不能料及的形式呈现。它之所以发挥了戏剧再启蒙,是因为它恰到好处地在当代观众精神空间(审美意识)找到了巧妙结合的生存点[(22)]。
喜剧小品面面观
在戏剧小品创作中,数量比例最大,最受欢迎的是喜剧小品,与之相应的,理论研究也较活跃,论题主要集中在下述几个方面:
1.喜剧小品兴起的原因。首先是由于它顺应了现代的戏剧观赏者在艺术审美中求新求异的欲望。我国由于多年的政治封闭与文化禁锢,一旦开禁,多年积累起来的审美疲劳便驱使人们近似疯狂的逆反心理,抵一切陈旧的、固定的、灌输性的、模式化的艺术内容和艺术形式,这种厌旧厌同的普遍心态同现代人的求新求异心理一拍即合,成为新时期我国大多数欣赏者的一种重要审美趋向,而喜剧小品从两个方面正好吻合了这种需求。一是它以一种不同于人们所谙熟的各种艺术样式出现,使人耳目一新,于是观赏者对旧的艺术样式产生的审美疲劳顿时得到化解。其次是,喜剧小品顺应了当代人追求快节奏的审美心理。由于喜剧小品受自身体裁及时间、空间的诸多制约,不能不在有限的时空中完成情节铺衍和形象塑造的全过程,传统的慢节奏被“短、平、快”的特点打破,带有某种特有的便捷和敏锐,让生活中崭露苗头的思潮、观念、倾向进入最新作品,使观众获得较多的信息量,从而满足了观众寻求娱乐的审美心理。因为喜剧的审美效应便是笑,在欣赏喜剧的过程中,长期生活在形形色色的规范之中的现代人,可以从缜密的逻辑制约和功利性很强的冷静思索中暂时解脱出来,发出赏心悦目的欢笑。所以它的轻松性与娱乐性,满足了广大欣赏者的“找乐”心理。另外,喜剧还可以满足渲泄怨气的审美心理,处在社会竞争激烈的现代人,平时无法直接渲泄心中的怨气,于是只好在喜剧艺术的讽刺对象自上寻求代偿性的发泄。同时喜剧小品还将现实生活里种种不合理、不合情、不合意的现象,变成了艺术形象当做活靶子,观众看到自己所痛恨的对象丑态百出,受人捉弄,遭到惩罚,便可以获得精神上和智慧上的优越感,在假定的艺术世界中渲泄出自己的愤懑与不平之气,同时也成了他们对社会问题发表评论和批评的发言人[(23)]。
也有的认为喜剧小品的兴起是由于小品本身的形式特点通俗而接近群众,因为它是用“笑”来鞭挞丑恶,褒扬正义,具有强烈剧场效果,便于发挥观演之间的交流、反馈、共鸣功能。喜剧小品一开场往往几句话,一个动作就引来笑声,或讽刺、或调侃、或挪揄,情境即刻构成,人物关系也立即明朗,很符合小品的“片断”意识。而偏重于情感效应的悲剧,则需要逐步铺垫、积累,才达到最后的高潮,三言两语是难以让人掉泪的。人们对喜剧小品倾注异乎寻常的热情还在于,它不仅短小精悍,平易近人,而且还在于它对现实生活广泛深入的反映,以及痛快淋漓的喜剧精神。既轻松活泼又充满生活气息和现代意识[(24)]。
2.喜剧小品的形式归类。喜剧小品应该是一个包容多系列、多层次、多类型的开放体。大致可分为三种类型:第一,本体意义上的喜剧小品,其喜剧性不仅可以作为一种语言手段被用来塑造形象和创造气氛,而且作为一种情节手段用来结构整个作品,从而创造出一种支撑整个作品的冲突。第二,是带有浓郁的喜剧色彩的喜剧小品,喜剧性在其中并未构成支撑整个作品冲突的基础,即不起结构作品的作用,但在塑造人物和制造气氛方面,却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第三,悲喜剧小品,它必须以喜剧色彩为主,辅之以悲剧色彩,总之,如失去了喜剧性的主导地位,不产生喜剧效应的小品,是无法跻身于喜剧小品之列的[(25)]。
3.喜剧小品的美学特征。喜剧小品目前尚处雏形阶段,外延又比较宽泛和开放,所以只能暂时为它勾勒出一种既有鲜明个性,又有模糊的边界的美学规范,即篇幅的凝炼性:篇幅要小,开口要小,场面要小,人物的数量更要小;结构的精巧性:精心选择切入生活、展现主题的巧妙度,避免“正面强攻”,力求“迂huí@①作战”;戏剧动作的虚拟性:要小中见大,以少取胜,就不能过实,努力创造一种类似梦境一样的轻松、自由的创作心态;点题手法的含蓄性:内容要力求透过戏剧动作的帷幕使人窥见比这些具体动作本身的内涵更深一些,涵盖面更广一些的哲理性寓意等等[(26)]。
4.喜剧小品与相声的主要区别。喜剧小品与相声同属喜剧范畴,其喜剧性是二者共同的美学特征,但又有着不同的美学风貌,表现在结构上,喜剧小品有强烈的凝炼性,由于它受舞台诸多因素的限制,舞台道具布景展现出来的时空,就是人物此时此刻生活在其中的特定环境,人物所经历的情感体验和心理体验,就是人物所应展现的特殊性格。舞台表现就是在一个特定有限的时空内,对人物性格心理进行一次性曝光,对某种社会现象、人生世相进行了一次性透视,所以结构要讲究“小而巧”。它必须将数量不多的人物之间的矛盾冲突凝聚在一个特定的时空中,而相声的结构相对要松散,时空人物都可以随意转换。在表现方法上,相声是以叙事性为主要特征,喜剧小品则主要以动作为主要特征。相声语言带有抽象性和非直观性。喜剧小品是脱胎于戏剧,溶入了表演艺术的种种特色,演员以角色身份登场,在舞台时空所展示的特定环境中,将此时此刻所发生的事件,人物关系的纠葛,人物的情感体验,以及情节、矛盾、冲突的演进都直接展现在观众面前,它可以调动舞台艺术种种手段,包括道具、灯光、化妆、音响,特别是演员本身的表演,包括摹拟各种滑稽情态,都给观众造成直观的印象。演员也要完全进入角色,观众也直接进入喜剧情境。同时由于喜剧从一定意义上讲保留和复制了戏剧的某种原始形态,它满足了回归和退化到孩提时代、恢复本初状态的审美愿望。在艺术手段上,相声已出现明显的程式化倾向。而喜剧则有极大的开放性,它在短暂的发展史上,还来不及形成一套臻于完善的体系,也远没有若干程式与模式,它将吸收各种姊妹艺术营养成份,不断开拓自己的疆域。总之,二者在叙述性与动作性、语言性与表演性特征之间的差异,体现了二者的特长与局限。
5.创作上值得注意的问题。主要表现在运用幽默喜剧手法上常出现的弊端,如“对罪恶采取宽容态度,不是去谴责罪恶,而是看着罪恶发笑”(林语堂语)。如对那些投机走私、以权谋私、商品质量差、服务态度恶劣等等,经过编导的生花妙笔仅使观众一笑置之。但同时又看到另一种现象,即在对罪恶宽容的同时,而对生理上有残疾和缺陷的却当成笑料,如瞎子卖报纸,傻子相亲,嗑巴演电影,瘸子去约会,还有秃头、近视眼、胖子、瘦子等,总之把笑声建筑在别人的痛苦之上,更谈不上娱乐和批评。还有在一些小品的创作中,在运用方言的幽默里也常常透着对地域文化的歧视。如东北人总是愚昧落后、粗俗野蛮的代表,上海人又都是扭扭捏捏、奸滑小气,广东人更是洋腔洋调、坑蒙拐骗的好手等等。
关于戏剧小品的源与流
戏剧小品作为一种独立的审美样式出现于戏剧舞台,并通过电视走进千家万户,始于80年代初,总计不过10年之久,尽管如此,对其产生与发展仍说法不一,或认为是从不为人知的戏剧学院训练编、导、演的课堂教学演化而来;或认为是从戏剧老树上的新芽——戏剧由困顿、挣扎到裂变的产物;或认为是现代戏剧失落后的返祖与回归现象等等。随着研究的深入发展,也开始有专文加以探本溯源,探讨戏剧小品发展的历史依据,其中如孙祖平的《独幕戏剧小品探源》[(27)]就是从世界戏剧史的角度探寻戏剧小品的源头所在,认为,戏剧的源头即是“独幕剧,也是戏剧小品的开端”,并通过有案可稽的历史陈迹考据了其演变过程及发展阶段,从而提出,最早的小型戏剧形态当存在于人类戏剧的第一个伟大时代——上古时代的古希腊戏剧,其后经历了中古、近代等发展阶段,才演变为现代和当代意义上的独幕剧和戏剧小品。文中例举了大量原始剧作以论证这一历史长河的流变过程及其近似今日独幕戏剧小品的重要特征,如上古时期古希腊墨加拉地方的多里斯经常演出的一种简单的笑剧,以及由笑剧发展为“滑稽幽默的短剧”——喜剧(这种喜剧没有布景,只有几件道具,冲突单一,人物类型化,实则是一些幽默小品)。再其后公元前3世纪剧作家狄奥克里图斯创作的摹拟剧,情节都比较简单,类似戏剧小品,也是至今所见到的最早的小型戏剧文学体。中国早期的“蚩尤戏”,其中一个叫《东海黄公》的节目,也是一种小型戏剧的雏形,此外还有如德国的民间笑剧,中国的参军戏,日本的“狂言”以及近代的宗教短剧,也称小戏、插剧和幕间剧等几种类型,直到19世纪末20世纪初以欧洲自由剧院和独立剧场的出现为标志,独幕剧、戏剧小品开始进入现代阶段。王文成的《戏剧小品溯源流》[(28)]论述了喜剧小品与话剧小品各自的历史渊源,关于喜剧小品,认为,先秦以来的俳优表演和唐宋时期的参军戏,与今天的戏剧小品有割不断的源流关系,有的俳优就可以看做是戏剧小品最早的源流,它的主要特点是语言上的诙谐幽默和讽刺,与今天戏剧小品多以诙谐幽默语言来嘲讽社会时弊是很相似的。而参军戏的两个角色相对戏谑,做滑稽的对话或动作,引人发笑,有的也讽刺朝政和不良社会现象,与我们今天看到的戏剧小品如《吃面条》、《超生游击队》等都有惊人的相似。但这决不是一种简单的偶合,它体现了具有悠久历史的中国戏剧传统深刻的内在影响,所以说参军戏是中国喜剧的起源,也是中国的传统喜剧小品,从其演出时间的短暂,故事情节的单一,以及喜剧角色的诙谐幽默的表演,都基本符合今天喜剧小品的要求,尽管它后来没能以其独立的表演形式流传下来,但却分别以表演形式(滑稽戏)和戏中角色(丑角)两条发展线索,按照各自的形式和名目繁衍下来,直到今天还留着某种内在的源流关系。戏剧小品与之不同,它的直接的渊源是话剧,它是在话剧表演小品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在我国,系统地对话剧演员进行基础训练的练习小品和表演小品,最早出现在戏剧院校的表演课堂上,开始走出校园只是在新年联欢会上为凑节目,有时也间或走上舞台与观众见面,从而也就不知不觉地进入社会,但只是零星的,有限的,由表演小品发展演变为今天独立样式的“戏剧小品”始于80年代初,并借助现代传播媒介的宣传和倡导,逐步繁荣起来的。值得注意的是,作为戏剧和艺术院校训练演员的“练习小品”和“表演小品”有明显不同,前者不必有什么最高任务,它只为了训练基本技能,后者必须与剧本的最高任务、贯穿动作联系起来,演员更接近人物角色,所以它更接近现在以独立样式演出的“戏剧小品”。
注释:
(1)(19)(22)柴立阳《话剧小品对当代观众的戏剧再启蒙》《戏剧》92年第3期。
(2)(4)(15)(16)(20)王东明《戏剧小品刍议》《电视与戏剧》92年第3期。
(3)(7)(10)(11)(14)吕健华《小品创作漫谈》《戏文》92年第6期。
(5)(6)卜钝、雪村《戏剧小品浅议》《剧本月刊》91年第4期。
(8)张忠明《我看小品》文艺报》91年6月22日。
(9)(21)陈昌本《时代需要小品》《文艺报》92年12月6日。
(12)(18)王树清《浅论戏剧小品的审美特征》《电影与戏剧》90年第3期。
(13)梁秉kūn@②《一管之见(漫谈戏剧小品的艺术特色)《剧本》92年第7期。
(17)郭月亮《平凡生活中的荒唐事(戏剧小品选材构思的美学取向)》《中国戏剧》92年第10期。
(23)陈孝英《不可逆转的大众审美趋向(论喜剧小品热兴起原因)》《中国文化报》89年12月31日。
(24)丁罗南《小品热引出的思考》《上海戏剧》91年第2期。
(25)(26)陈孝英、冷梦《喜剧小品对相声的冲击与启发》《文艺研究》92年第6期。
(27)孙祖平《独幕剧戏剧小品探源》《戏剧艺术》92年第2期。
(28)王文成《戏剧小品溯源流》《剧作家》92年第3期。
字库未存字注释:
@①原字辶加回
@②原字方加方下加土
戏剧京078-084J5戏剧、戏曲研究高鸣鸾19951995 作者:戏剧京078-084J5戏剧、戏曲研究高鸣鸾19951995
网载 2013-09-10 21:42:5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