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终人不见,江上数峰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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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曲终人不见,江上数峰青。

    [译文]   鼓瑟之人一曲演罢,听客纷纷离去,江水依旧东流,峰峦叠起青山依旧。

    [出典]     钱起     《省试湘灵鼓瑟》

   注:

   1、《省试湘灵鼓瑟》钱起 

        善鼓云和瑟, 常闻帝子灵。
      冯夷空自舞, 楚客不堪听。
      苦调凄金石, 清音入杳冥。
     苍梧来怨慕, 白芷动芳馨。
     流水传湘浦, 悲风过洞庭。
     曲终人不见, 江上数峰青。

   2、注释:

      省试:唐时由尚书省举行的选拔进士的考试,又称会试。

      《湘灵鼓瑟》:省试所出的试题。湘灵:湘水之神。瑟:乐器名。

      云和瑟:云和,山名,以产琴瑟着称。

      帝子:娥皇、女英为舜之妻,舜南巡卒于苍梧,二女随之,没于湘水。

     冯夷:河伯,水神也。

     苦调:谓瑟哀苦之调。

     杳冥:天也。

    苍梧:山名,传为舜葬之处,其地在今湖南宁远县境。

    白芷:香草名。

    3、译文:

    湘灵擅长鼓瑟,优美的歌声萦绕在耳边。水神听了情不自禁跳起舞,被贬之人听了心情哀怨。凄凉的曲调让金石悲哀,高亢的乐声传到天地之间。舜帝之灵也来侧耳倾听,香草被感动香味更浓。水面的乐声飘扬湘江两岸,汇成一股悲风飞过洞庭。乐曲声停看不见鼓瑟的人,只有青山绿水在眼中。

 

   4、钱起(722—780),字仲文,吴兴(今浙江省湖州一带)人。玄宗天宝十年(751)进士,历任校书郎、考功郎中、翰林学士。有《钱考功集》。

  钱起是“大历十才子”之一。诗与刘长卿齐名,称“钱刘”;又与郎士元齐名,称“钱郎”。他长于应酬之作,当时赴外地的官员以得到他的送行诗为荣。

  大概他得“才子”的桂冠,也就是这个原因。他的诗技巧熟练,风格清奇,理致清淡。近体诗中,多写景佳句,深为评论家所称道。

 

   5、从诗题“省试”可以看出,这是一首试帖诗。“湘灵鼓瑟”这个题目,是从《楚辞·远游》“使湘灵鼓瑟兮,令海若舞冯夷”句中摘出来的。

  诗的开头两句点题,赞扬湘灵善于鼓瑟,那优美动听的乐声常常萦绕耳边。在试帖诗里,这叫做概括题旨。

  湘水女神鼓瑟,曲声袅袅,于是诗人展开想象的羽翼,伴随着仙乐,往返盘旋。那瑟曲,是多么动人心弦呵!它首先吸引了名叫冯夷的水神,使他忍不住在水上跳起舞来。其实,冯夷并没有真正听懂在美妙的乐声中隐藏的哀怨凄苦的情感,这种欢舞是徒然的。但那些“楚客”是懂得湘灵的心意的,这当然包括汉代的贾谊,和历代被贬谪南行而经过湘水的人,他们听到这样哀怨的乐声,怎不感到十分难过呢!

  你听,那曲调深沉哀婉,即使坚如金石也为之感到悲凄;而它的清亢响亮,可以传到那无穷无尽的苍穹中去。

  如此优美而哀怨的乐声传到苍梧之野,一定把九嶷山上的舜帝之灵都惊动了,他也许会赶到湘水上空来侧耳倾听吧!那馨香的芳草──白芷,竟会受到感动,越发吐出它的芳香来。

  乐声在水面上飘扬,广大的湘江两岸都沉浸在优美的旋律之中。寥阔的湘水上空,都回荡着哀怨的乐音,它汇成一股悲风,飞过了八百里洞庭湖。

  中间这四韵,共是八句,诗人凭借惊人的想象力,极力描绘湘灵瑟曲的神奇力量。这就使诗避免了呆板的叙述,显得瑰丽多姿,生动形象。

  然而更妙的还在最后两句:“曲终人不见,江上数峰青。”上文紧扣题目,反复渲染,已经把湘灵鼓瑟描写得淋漓尽致了。倾听妙曲,想见伊人,于是诗人笔锋一转,直指美丽而神秘的湘江女神:“曲终人不见”,只闻其声,不见伊人,给人一种扑朔迷离的怅惘,真可说是神来之笔。而更具神韵的是,“人不见”以后却以“江上数峰青”收结。这五个字之所以下得好,是因为由湘灵鼓瑟所造成的一片似真如幻,绚丽多彩的世界,一瞬间都烟消云散,让人回到了现实世界。这个现实世界还是湘江,还是湘灵所在的山山水水。只是,一江如带,数峰似染,景色如此恬静,给人留下悠悠的思恋。

  试帖诗有种种限制,往往束缚了士人的才思。钱起却不然,在此诗中,他驰骋想象,上天入地,如入无人之境。无形的乐声,在这里得到了生动形象的表现,成为一种看得见,听得到,感觉得着的东西。最后突然收结,神思绵绵,更耐人寻绎。

  大中十二年(858),举行进士考试,唐宣宗问考官李藩:试帖诗如有重复的字能否录取?李藩答道:昔年钱起试《湘灵鼓瑟》就有重复的字,偶然也可破例吧。大中十二年离钱起考试的天宝十载,已经百年,钱起此诗仍是公认的试帖诗的范本。  (刘逸生)

 

    6、这首诗为钱起天宝十载(751 )参加进士考试所作,该诗传诵一时,并奠定了他在诗坛的不朽声名。

  按照唐代科举制度,各州县选拔士子进贡京师,试于尚书省,由礼部主持的进士考试,叫做“省试”,也叫“会试”。考试时所作的诗,叫“试帖诗”。这种诗一般五言六韵,有严格的格律规定,容易束缚作者的思想,所以很难写好;不过,有的作者善于“戴着镣铐跳舞”, 往往能够即席发挥,写出传诵不衰的好诗来。本诗就是试帖诗中的佳作。

  诗题“湘灵鼓瑟”摘自《楚辞·远游》,其中包含着一个美丽的传说—— 舜帝死后葬在苍梧山,其妃子因哀伤而投湘水自尽,变成了湘水女神;她常常在江边鼓瑟,用瑟音表达自己的哀思。

  根据试帖诗紧扣题目,不得游离的要求,诗人在开头两句就概括题旨,点出曾听说湘水女神擅长鼓瑟的传说,并暗用《九歌·湘夫人》“帝子降兮北渚”的语意,描写女神翩然而降湘水之滨,她愁容满面、轻抚云和瑟,弹奏起如泣如诉哀伤乐曲。

  中间四句,诗人张开想象的翅膀,任思绪在湘水两岸、苍梧之野、洞庭湖上往复盘旋,把读者带入一个神奇虚幻的世界。

  动人的瑟声首先引来了水神冯夷,他激动地在湘灵面前伴乐狂舞,然而一个“空”字,说明冯夷并不理解湘灵的哀怨;倒是人间那些被贬谪过湘水的“楚客”,领略了湘灵深藏在乐声里的哀怨心曲,禁不住悲从衷来,不忍卒闻。

  接下来,诗人着意渲染瑟声的感染力。“苦调凄金石,清音入香冥。苍梧来怨慕,白芷动芳馨。”瑟声哀婉悲苦,它能使坚硬的金石为之凄楚;瑟声清亢响亮,它可以响遏行云,传到那穷高极远的苍穹中去!

  瑟声传到苍梧之野,感动了寄身山间的舜帝之灵,他让山上的白芷吐出芬芳,与瑟声交相应和,弥漫在广袤的空间,使天地为之悲苦,草木为之动情。

  “流水传湘浦,悲风过洞庭”,这两句写湘灵弹奏的乐曲同舜帝策动的芳香在湘水之源交织汇合,形成一股强劲的悲风,顺着流水,刮过八百里洞庭湖。

  至此,乐曲进入了最高潮,感情达到了白热化。凭藉着诗人丰富的想象,湘灵的哀怨之情得到了酣畅淋漓的抒发和表现。然而全诗最精采的还不在于此,令全篇为之生辉的是结尾两句:

  曲终人不见,  江上数峰青。


  《旧唐书·钱徵传》称这十个字得自“鬼谣”,其实无非说这两句诗是钱起的神来之笔。此联的妙处有:

  一是突然转折,出人意料。在尽情地描写乐曲的表现力之后,使乐曲在高潮中嘎然而止,这是一重意外;诗境从虚幻世界猛然拉回到现实世界,这是又一重意外。二是呼应开头,首尾圆合。全诗从湘水女神出现开始,以湘水女神消失告终,形成一个有机的整体。

  结尾两句如横空出世,堪称“绝唱”,但同时又是构成全篇整体的关键一环;所以虽然“不”字重出,也在所不惜。作者敢于突破试帖诗不用重字的规范,确属难能可贵。三是以景结情,余音袅袅。诗的前面大部分篇幅都是运用想象的画面着力抒写湘水女神的哀怨之情,结尾一笔跳开,描写曲终人散之后,画面上只有一川江水,几峰青山。这极其省净明丽的画面,给读者留下了思索回味的广阔空间:或许湘灵的哀怨之情已融入了湘江绵绵不断的流水,或许湘灵美丽的倩影已化成了江上偶露峥嵘的数峰青山;莫非湘灵和大自然熔为一体,年年岁岁给后人讲述她那凄艳动人的故事?莫非湘灵的瑟声伴着湘江流水歌吟,永远给人们留下神奇美妙的遐想?这一切的一切,都尽在不言之中了。宋代词论家有“以景结情最好”之说,恐怕是从这类诗作中得到的启迪吧。

 

     8、“曲终人不见,江上数峰青”是诗末二句.后演绎为曲终人散。 意为,鼓瑟之人一曲演罢,听客纷纷离去,江水依旧东流,峰峦叠起青山依旧。万事万物都有消亡的一刻 曲子停息了。人也就都散了。或比喻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一九三五年,朱光潜也欣赏钱起这两句诗,写了一篇《说“曲终人不见,江上数峰青”》,把它们作为文艺作品中表现静穆境界的例子,用以阐发他的艺术哲学观点。鲁迅读了此文,不以为然,就在他的《题未定草》中提出了驳议。

    在着名的《说“曲终人不见,江上数峰青”》(1935)一文中,朱光潜借评析钱起《省试湘灵鼓瑟》的两句诗“曲终人不见,江上数峰青”,明确提出了关于诗歌的“静穆”理想。他说:“艺术的最高境界都不在热烈。就诗人之所以为人而论,他所感到的欢喜和愁苦也许比常人所感到的更加热烈。就诗人之所以为诗人而论,热烈的欢喜或热烈的愁苦经过诗表现出来以后,都好比黄酒经过长久年代的储藏,失去它的辣性,只是一味醇朴。”“静穆”是一种豁然大悟,得到归依的心情,亦是一种从消逝万象中感识永恒存在的妙悟和慰籍。在西方,静穆的艺术典型是诗神阿波罗,而中国则以陶渊明为真正达到静穆极境的诗人。“陶潜浑身是‘静穆’,所以他伟大。”


    朱光潜主张“艺术的最高境界是静穆”的观点,并不是一个针对一人一事的暂时的看法,而是他从《无言之美》以来就开始萌发、并在数十年间探索、深化的一个基本的艺术理想。这个艺术理想的发展是贯穿朱光潜美学思想史的一条线。这红线就是:艺术的真正境界是一个超越现实的一个无限的理想境界(《无言之美》),这个境界是人生苦痛幻化为美丽的形象的结晶(《悲剧心理学》),艺术并不是远离人生的无意义的形象,它是对人生的自由的观照,并且启示着人心的深广的理解和同情(《文艺心理学》、《谈美》),艺术的境界,正如诗意的境界,是主观化为客观(情趣化为意象),是艺术家自我情感的净化和升华的境界(《诗论》),因此,艺术的理想境界是静穆,而不是热烈(《说“曲终人不见,江上数峰青”》)。

 

    9、“曲终人不见,江上数峰青。”是因为这两句诗写得好,有意境,给人们留下了一个想像的画面,留下了想像的余地。而钱起之所以写出此两句,并非什么有人在院中吟出,而是他善于通过生活的实际感受来提炼诗的意境。由于这两句诗写得好,后来几乎代代文人都有引用,仅在宋代就有数人,如秦观《临江仙》词:  
  千里潇湘挼蓝浦,兰桡往日曾经。月高风定露华清。微波澄不动,冷浸一天星。
  独倚危樯情悄悄,遥闻妃瑟泠泠。新声含尽古今情。曲终人不见,江上数峰青。

   范仲淹也曾以“曲终人不见,江上数峰青”填了一首词:  
  湖水连天天连水,秋来分外澄清。君山自是小蓬瀛。气蒸云梦泽,波撼岳阳城。
  帝子有灵能鼓瑟,凄然依旧伤情。微闻兰芷动芳馨。曲终人不见,江上数峰青。

   苏轼挥毫写下了一首《江神子》:  
  凤凰山下雨初晴,水风清,晚霞明。一朵芙蓉,开过尚盈盈。何处飞来双白鹭,如有意,慕娉婷。
  忽闻筵上弄哀筝。苦含情,遣谁听?烟敛云收,依约是湘灵。拟待曲终寻问取,人不见,数峰青。 

    这几首运用“曲终人不见,江上数峰青”所填的词,可以说苏轼填得最好。秦观、滕子京均是据景而想像,而苏轼则结合眼前实景,巧妙地将神话想像移入人间现实,从这一点上说,他不愧为宋代的作词大家,词坛领袖。

 

    10、“凡音之起,皆由心而生。”黑格尔曾说过:“音乐是心情的艺术,它直接针对着心情。”可见音乐是主情的,是长于传情的,善于挑动人心弦的一种艺术。

   “曲终人不见,江上数峰青。”试想那高远的曲调,袅袅飘扬于湘江青峰之间,久而不散,似真似幻。其境界恍如“水光云影,摇荡绿波,抚玩无极,追寻已远。”凝思之际,蓦然有所感悟。这种空灵之美的境界只能在虚实真幻隐露之间,只需略带笔意,要妙在笔外,才能真正空灵之焖的最高境界。“以花为貌,以柳为态,以鸟为声,以月为神,以玉为骨,以冰雪为肌肤,以秋水为姿色,以诗词为情肠。”

我祈求,祈求这一刻的宁静,永恒.我喜欢这样想你,

  让自己的心有了柔柔的疼痛和幸福的甜蜜。

 

   11、“曲终人不见”的今天,来到了岳阳楼,走进大厅,墙壁上这篇镌刻着时代痕迹的诗词,似乎让我听到了,那振聋发聩的历史回响-“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范仲淹在千百年前就无愧地做到了。只不过,这样的志士仁人身上,为什么总是要笼罩着悲剧的色彩呢?难道说,这是回旋不去的“民族怪圈”吗?果真如此,不能不说这是中国的悲哀,民族的大不幸。

    也难怪,历史上那么多的高人逸士,在进不能“经才济世”时,只好选择退而“独善其身”。安下心去“江上数峰青”啦,这样反倒创造出“江山代有人才出,各领风骚数百年”的繁荣的文学氛围。由此,可以毫不夸张地说,中国“上下五千年”的历史除了“杀伐”之外,就是一部非常厚重、辉煌、无奈的文学史。

    喜兮?!悲耶?!

 


庄灿煌的博客 2013-09-10 21:09: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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