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东风:枪杆子里出什么政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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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毛有一句名言:“枪杆子里面出政权”。这句话被认为是从中国革命的成功经验中总结出来的至理名言,其实是经不起推敲的强盗逻辑


  阿伦特在《论革命》的“导言”部分讨论了革命、战争、自由的关系问题。阿伦特认为,革命的正当理由和最终目的都是自由:“革命的目的过去是、而且一向就是自由。”为自由而进行的革命是一种现代现象:“革命,确切说来,在现代以前并不存在,只有在最近的重要政治资料中,方可找到它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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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革命和自由的联系使得革命和许多并非以自由为目的的战争行为相区别。战争自古有之,而且很多战争不是保证自由或以自由为目的,相反摧毁着自由。阿伦特认为,与革命相比,“战争的目的只在极少数情况下才与自由有关。”古希腊和古罗马时期都找不到战争和自由之间的联系。“在传统上,为战争正名显然不以自由为论据,而是把战争当作国际政治的最后手段。”阿伦特还指出,以反抗外国侵略者为理由的“起义”,也不见得是为了自由。这个观点是非常深刻的。二战之后的很多新独立的第三世界国家,实际上都在赶走殖民者之后建立了极一权、专一制或独一裁国家(包括最近这段时间接连发生民主的革命的中东和北非国家)


  尽管如此,战争和革命的相互关系、相互依赖性和一致性却一直在增长,而且重心从战争转向了革命。但本世纪,“战争的目的就是革命,能为战争正名的唯一理由就是为自由而革命,这几乎变成了不争的事实。”这样,自由、革命、战争就被捆绑在一起了:自由成为战争和革命的合法性基础。“无论我们目前的困境将导致什么样的后果,假如我们没有被完全灭绝,与我们一道走向不可预见的将来的,很可能是就是革命,有别于战争的革命。即使我们能够成功地改变这个世纪的面貌,使它不再是一个战争的世纪,它毫无疑问仍然是一个革命的世纪。”


  当然,革命和战争也有共同之处,这就是两者均具暴力性质:“在暴力领域之外,战争和革命甚至是无法想象的。”但是,依据阿伦特的一贯理论,暴力是非政治的,所以,虽然不能说所有的战争和革命都是非政治的,但是那种始于暴力且终于暴力的战争和革命,却一定是非政治的。由于暴力的非政治性(这种非政治性导源于暴力的非语言性、非协商性、非对话性),能够使得革命或战争成为政治现象、具有政治意义的,就不可能是其暴力性质。暴力只是战争的物理和技术维度,因此,只需要技术专家而不是政治家去处理:“由于(暴力的)这一无言性,政治理论极少论及暴力现象,而会将有关暴力现象的讨论留给技术专家。政治思想只能听从政治现象自身的表达,它始终限于人类事务领域。这些呈现出来的东西与物理事实相反,它们需要言说和表达。”战争或者革命中的暴力需要用政治性的理由为自己正名,而不是相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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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遗憾,毛的“枪杆子里面出政权”却不是通过政权的性质,即政治来为暴力辩护,相反,却用暴力来为政治和政权辩护。似乎谁拥有了暴力、枪杆子,并用暴力、枪杆子征服了对方,谁就拥有了政治(政权)的合法性。依据阿伦特,只靠枪杆子获得的政权是没有合法性的,甚至是前政治的。阿伦特说:“一种战争理论或革命理论只能为暴力正名,因为这种正名构成了它(暴力)的政治界限;如果反过来,这种正名越出了雷池,赞美暴力或为暴力本身正名,它就不再是政治的而是反政治的了。”如果暴力在战争和革命中担当了主角,那么,这样的战争和革命就发生在政治领域之外,是前政治的“自然状态”或自然现象,和自然界的弱肉强食没有区别。


  因此,我们不能简单说什么“枪杆子里面出政权”,而是要追问:“枪杆子里面出的是什么政权?”以及“为了建立什么样的政、权而使用枪杆子?”如果说,一个政、权完全是依靠枪杆子建立的,除了枪杆子之外没有其他的正当性和合法性,其继续维持和存在也完全依靠枪杆子,那么,可以断定这个政权必定是强一权,是极一权、专一制的政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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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载 2015-07-17 20:09: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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