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教藉依附黄老,在中国立了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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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教藉依附黄老,在中国立了足

在古代亚洲,有两大文化圈,一是中国,一是印度。中国以政治制度精良及家庭伦理道德高超着称,印度则以拥有神秘主义、繁琐哲纲及宗教闻名于世。直到秦汉时代印度佛教传入中国后,这两大文化圈才开始发生接触。由于当时中国在「宗教」上站于劣势(指有精密教义及完整组织的宗教Religion而言),所以佛教传入后,便逐渐为国人所信仰,成了印度佛教一面倒,但佛教的初期在华建立,并非一蹴可几,而是先依附黄老,才获得立足点的。

佛教发生于主前五世纪左右,大约在秦末与汉初,已零星地传入中国,但中国佛教界常喜夸称佛教是由后汉明帝派专使从西域(新疆)请来的,但今日大多数的日本佛教学者都认为此说不可靠(注一)。当秦汉时代,黄老思想与鬼术方术盛行,当佛教传入时,当时的中国人只把她看成是许多祭祀中的一种祭祀而已,而把佛教所讲的「空」(Sunya)、「涅盘」(Nirvana)当成便是老子所讲的「无」、「自然」,释迦牟尼则被信成是一位大神仙,至于那些由中亚一带来华传佛教的僧人,都被认为是「道士」之类。

波斯和尚安世高于纪元一六一年抵华,「高僧传」称他通达七曜五行、医方异术以至鸟兽之声,为世人不可量知的道术之人。再如「安般守意经序」说:「有菩萨者安清字世高,…博学多识,贯综神模,七正盈缩,风气吉凶,山崩地动,针(左虫右永,字典查无此字)诸术,睹色知病,鸟兽鸭啼,无音不照。」三国时之康僧会被描写为「多知图谶」,北方之昙柯迦罗则被信成「向善星术」。

据现有资料显示,汉明帝之异母弟楚王英,曾于纪元六十七年把黄帝、老子、释迦祭在一起,明帝诏示:「楚王尚黄老之微言,尚浮屠(注二)之仁祠,洁斋三月,与神为誓…」,汉恒帝时(一四七──一六七年),襄楷上书称:「又闻宫中黄老浮屠之祠,此道清虚,贵尚无为…」(后汉书襄楷传),「清虚」与「无为」都是老子的思想,但襄楷却把佛教也看做如此,佛教初传中国时,译的经典很少,也许为了传教方便,外国佛僧们似乎未清楚地标出佛教的原有思想,而把老庄思想与佛教混在一起,使佛教变成了像是黄老道术之一支,误使中国人认佛教与黄老为一家,而成佛道不分。这种以中国的思想与字汇来接受解释佛教,叫做「格义佛教」。不幸地,这种格义方法,竟然长达三百年左右,到了东晋,道安(三一四──三八五年)与同学竺法汰宣布「格义不对」,猛烈予以抨击,才逐渐地把佛教纳入正规。台湾的佛学院教授杨白衣氏也承认,他说:「…格义是以老庄思想来解释佛教的一种老庄佛教,当然不是佛教,可是这种思想很奇怪,直到两晋的末期都还很流行,道安是使佛教脱离老庄思想而独立的第一人。」(「中国佛教史略」第二页)(杨氏已去世,龚按,一九九一年十一月)

现在的问题是,在当时如何产生了这个格义佛教?我想极可能是外国和尚自己先创造的,他们到了中国后,一定老庄思想盛行,如要硬讲佛教这一套,绝对不要,于是便有意无意地,把佛教讲成便是道术之一类,与黄老一体,当时的中国人是初闻佛教,信以为真,便全盘接受了「佛教」,于是,佛教在中国立住了脚。但如严格说来,只是接受相信了以为从外国传进来的一派「道术」而已,想想看,当时的外国佛僧们如果绝对强调佛教的独立性,「天上天下,唯我独尊」,而绝对不与老庄思想妥协,我敢说,「格义佛教」是绝对不会产生的,唐代的景教,也曾想用这种格义方法来传基督教,把「上帝」译成「佛」,把「受洗」译成「受戒」,把「撒但」译为「阎罗王」…以及与中国各种思想调合,但结果并未成功(详见拙着「唐朝基督教之研究」。)

这个「格义佛教」思想,到后来发展为「三教同源」思想,中国人都变成了儒释道三教兼信,甚至不少佛教僧尼也中了毒,也与一般人民无异,大拜神佛,三教兼顾,其乐融融!最后,中国的老百姓觉得三教同源还不过瘾,索性来个五教同源,把「儒释道耶回」放在一起,上面有位太上皇,名叫「老祖」,统管孔子、释迦、老子、穆罕默德、耶稣五教祖,中国的红卍字会,便是这个五教同源的发明者,三年前,我在新加坡神学院讲学时,曾去该地红卍字会参观,蒙该会的某执事先生亲切地一一解释,并爽直地打开了用黄缎遮掩的「圣坛」,看到了五教教祖的牌位都在那里,如我没记错,在耶教方面,施洗约翰和使徒保罗的两个牌位也在那里,与耶稣一起共享祭祀敬拜。我在台湾时,有人寄来一册「五教同源」书,内有扶乩,什么「耶祖又临安庆道院训示曰」。

注一

佛教于何时传入中国?根据研究,至少八种传说:1、西周穆王时说2、孔子知佛教说3、阿育王在中国建佛塔说4、秦始皇四年(243B.C.)释利房传来说5、前汉武帝之礼拜金人说6、前汉成帝时,齐向在宫中见佛经说7、前汉哀帝时,大月氏王使者伊存古授佛教说8、后汉明帝永平十年说(67A.D.)。限于篇幅及与本文题目不合,均不详论

中国佛教只单单采用最后的「第八说」,强调佛教是由中国皇帝从西域请进来的,所以你看,佛教何等威风庄严!但大多数日本佛教学者,根本不认为第八说有什么历史根据。至于所谓当时所建的「白马寺」,也是后人所逼,只是与汉明帝拉上关系,以增权威而已。

我看过一本研究佛教的英文书(作者与书名均忘,因不值得记住),大意是说汉明帝梦见金人(神),后差使者去迎佛僧入华之故事中的那位「金人」(神),实在便是「耶稣」云云。可惜此人对佛教缺乏研究,殊不知连这个故事也是后代中国佛教徒捏造的,何来耶稣?

注二

佛,梵名Buddha,原意觉者、悟者,指一个人修佛道而明白了佛教而言。当时与释迦同时代的耆那教教祖菩提子,亦被该教教友尊称为Buddha或「大雄」(Mahavira),佛教后用「大雄宝殿」,也是采取了古代耆那教(?)用「大雄」而来。

佛教初传中国时,那些中亚一带的和尚曾煞费心血,不知应将梵文Buddha译成中国什么字才好,他们大概想到,如意译「觉者」、「悟者」,到底不够味道,不会引起中国人的兴趣的,于是最初试试音译「浮屠」、「浮图」、「仲图」、「蒲图」,但这些译名究竟不成话,看了使人发笑。经过一个时期后,便改译「佛陀」两字了。后汉书西传第七十八天竺国条中,用的是「修浮图之」,同列传第三十二楚王英条中,用的是「浮屠之仁祠」。到了「魏书释老志」中则用「正言之,浮屠乃佛陀,佛陀与浮屠之声相近。皆西方之言,来时转成二音也。」

某年,我在台北与一些知名度颇高的佛教信徒聚会(恕不提名,以免他们受累),其中一位佛教徒解释「佛」字说,「佛」由「人」与「弗」两字合成,所以「佛」不是人(弗人),是上帝,是神。但当我向他解释后,他才恍然大悟,并且觉得很不好意思。

佛经中也有不少文句只音译,不意译,唯恐意译后成了太平凡,得不到人尊敬,例如大名鼎鼎的「般若波罗蜜多心经」,梵文经名PRAJNA-PARAMITA-HRIDAYA-SUTRAM,梵文原意如译为「智度提要经」或「智度纲要经」,比较符合原文。全句分译如下:PRAJNA(智能),PARAMITA(到彼岸),HRIDAYA (心、心脏、提要),SUTRAM(经典)。

再如「心经」中的重要结语:「即说咒曰,揭谛揭谛,波罗揭谛,波罗僧揭谛,菩提萨婆诃。」梵文是GATE,GATE,PRAGATI,PRASAMGATI,BODHI,SAVAH,全句的意义不过是:「度呀!度呀!度到彼岸,度众生到彼岸,成就觉者。」全句分译如下:GATE,GATE(度呀!度呀!)PRAGATI(度到彼岸),PRASAMGATI(度众生到彼岸),BODHI(觉、菩提),SAVAH(所做之成就)。

几乎所有的中国佛教,在念「心经」最后一句「揭谛揭谛…」时,都信有无比神力存在,有求必应。其实,全句的含义只是劝人快快信佛教而已。至于所谓「成佛,请看拙着「答妙贞十问」第一文「成佛与成上帝」,便知成佛不可靠了。

佛教故弄玄虚,把不少梵文故意音译,使不懂梵文的中国人弄得莫名奇妙,五体投地,信有无上威力,加庇于我!先外祖父母便是这样「虔诚」念经,每天清早,面向天空高唱:「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波罗僧揭谛,菩提萨婆诃。」

佛教藉帝王之助在中国立了足

佛教教祖释迦牟尼本人出身于武士阶级,因此他晓得怎样利用政治力量来保护及发展佛教,他在印度王舍城获得国王频婆娑罗(Bimbisara)为弟子后,便立刻得到有力的政治鹿护,而能往各处顺利传道。这或许是佛教最初与帝王发生关系,纪元前二六九年时,阿育王(Asoka)信了佛教,成了佛教的「康士坦丁大帝」,不单在印度国内大事保护发展佛教,还派他的儿子摩晒陀(Mahirda)带了一些和尚去锡兰传教,成了今日小乘佛教的发源地。

在后汉时代以及后来来华的外国和尚与本地中国和尚,都知道政治力量有效,如能从上而下,先说服中国帝王信佛教,佛教便能立足了。这个政策居然获得成功,以下是一些中国帝王协助佛教立足及发展的大概情形。

大月氏人支谦在三国时,觐见了吴王孙权,成了皇太子之师(二二二年),康居人康僧会于吴之赤乌十年(二四七年)来到建业(今之南京),孙权最后信了佛教,并造了中国最早(?)佛寺(塔)建初寺,到了西晋,惠帝(二九○-三○六年)崇信佛教,在洛阳建兴圣寺并供养僧人百名,敏帝亦保护佛教,在长安建造通灵与白马两寺,当时在洛阳与长安,有佛寺一八○座,僧尼三千七百余人。

到了五胡十六国,由于后赵、前秦、后秦、北产等四国国王信佛,在他们的辖区内佛教大得兴旺。西域人佛图澄成了后赵国王石勒石虎的「大和上」(尚)、「国之神人」,禁止汉人成僧尼的禁令也获得解除,于是佛教突飞猛进,(南方汉人被允出家在东晋明帝太宁年间,三二三──三二五年),前秦皇帝聪坚从襄阳得到道安,回长安后,大事译经并成立教团。代表后秦佛教的和尚是龟兹国人鸩摩罗什(Kumarajiwa),受后秦国王姚兴欢迎到了长安,尊为国师(四○一年),此人也是译经兼讲学,与唐朝的玄奘被称为两大译经家之一。中天竺(印度,注三)人昙无谶(Dharmaraksha)在北凉玄始元年(四一二年)受北凉政府欢迎进入甘肃省凉州(姑藏),约有二十几年,从事译经。以上四人:佛图澄、道安、鸩摩罗什、昙无谶,不单单传教译经,且都成了皇帝的政治顾问,实际参与政治,向皇帝献计并为战争祈求胜利,由于这些和尚们的努力,佛教遂在中国北方迅速发展。佛教来自外国,被视为夷狄之教,而五胡十六国(宏奴、鲜卑、羯、氐、羌等四法形成),被汉人看为化外之民(前凉、西凉、北燕乃汉人),所以这些执政者在心理上对佛教有好感,视同自己人一般,这是他们接受佛教的主要原因之一。其次,也与以后的皇帝一样,想藉佛教来统治辖制人心,便于驾驭,同时,又以为自己若多多保护佛教,亦可以多积功德,来世再做皇帝享福。

到了南北朝,南朝的宋文帝,齐朝的高帝、武帝,梁朝的武帝及陈朝的武帝、文帝、宣帝、后主等诸帝,都是保护佛教的,尤其是梁武帝(五○二──五四九年),废道教而大大尊崇佛教,他从慧约受戒做了佛教徒,去佛寺打扫,为和尚们洗衣服,成了「三宝之奴」,自皇太子以至于文武百官及一般人民,共有四万八千人受戒做了佛教徒(五一九年四月八日),梁武帝被后世称为皇帝菩萨,确实为中国佛教做了大事业。但这位虔诚的佛教护法,最后竟不得好死。有佛教徒问:「…又梁武帝一生奉佛,竟至国破家亡,横死侯景之手,未免为佛教中之重大缺憾!」(见「佛学类编」下册第二六页,卓忠振问)。北朝的北魏太祖道武帝、太宗明元帝以及文成帝等,都是大兴佛教的,但世祖武帝是逼迫佛教的(注四),北齐的文宣帝也是崇佛的(五五○-五五九年),将国库的收入三分之一拨做兴旺佛教用,寺院增至四万,僧尼多至三百万人,北周的武帝却是废佛的,佛教虽然经过北魏武帝与北周武帝的两次大破坏,但接位的皇帝立刻恢复佛教,所以佛教倒在中国站定了脚跟,未被消灭(相对地,基督教历经十次大迫害,没有间断,但今日是世界第一大宗教)。

佛教到了隋朝,隋文帝也是想利用佛教来统治中国,而佛教也趁机利用皇帝谋发展,当时对皇帝有影响力的和尚是法经、昙迁、慧远、灵裕、智顗等人,文帝自己受戒做了佛教徒(五八五年)。文帝为佛教造了佛菩萨像十万六千五百八十个,修理佛像一百五十万八千九百四十个,写经写十六藏十三万二千零八十卷,修理旧经卷三千八百五十三部。五八三年下诏正月、五月、九月以及六斋日禁杀生,亦即禁止屠钓,六斋日是每月初八、十四、十五、二三及月底吃素。正月、五月、九月,新官都不上任,以免宴会杀生。今日中国佛教徒吃素的习惯起自梁武帝,但到隋唐时,便更成公式化了,因为政府如此规定,不得不守。隋炀帝亦努力赞助佛教,与天台宗创立人智顗有深交,除大量造像、修像、写经、修经外,并度僧一万六千二百人(以上只举数例而已,其实还有不少佛教事业,以下相同)。

到了唐朝,佛教已达题峰状态,这是由于长时期以来,佛教受皇帝保护与发扬,以及教中出了不少人才之结果所致,正因为历代佛教与皇帝发生密切关系,相互利用,所以才有「人才」从佛教中出来。唐朝廷对各宗教采宽容政策,但在排列上,高祖是以「老、孔、释」为次序,唐室姓李,与老子同姓,因此道教得到特别青睐,例如玄宗深信道教,自称玄元皇帝,于开元二十六年(七三八年)下诏全国各地建立开元观,尊老子为大圣祖玄元皇帝,或圣祖大道玄元皇帝。至于武宗之会昌废佛,可说全是出于热心道教之故。

但大致说来,唐朝廷是赞助佛教的,高祖于武德元年(六一八年)会僧道各六十九人在太极殿行宗教仪式,太宗为纪念阵亡者,在各战场建寺,及在京城寺院举行超度。至于高宗、中宗、睿宗、则天武后、玄宗、文宗、肃宗、代宗…(武宗除外)等唐室皇帝,有的是全力振兴佛教,有的是同时赞助道、佛两教。唐太宗时,值得一提的是,基督教的一派景教从波斯到了中国,受皇室欢迎在华开始传教(详见拙着「唐朝基督教之研究」),其次,从印度归国的唐玄奘三藏法师,亦是在太宗时在长安开始大量译经工作的,一切经费统由朝廷拨给。

到了五代,佛教在南方得到保护及发展,闽之忠懿王王审知(九○九-九二五年)以及吴越之忠懿王钱弘俶(九四八-九七八年),对发扬佛教贡献最多。吴越以杭州为中心,杭州西湖一带的大小数百寺院,大多是该时建成的。

到了宋朝,宋太祖、太宗、真宗等,也都是大力赞助佛教的,据说太祖曾度童子八千人,太宗度十七万人,宋太祖也下诏拨报雕刻大藏经,共计五次:

蜀版(九七一年)、东禅寺版(一○八○年)、开元寺版(一一一二年)、思溪版(一一三二年)、碛砂版(一二三一年),以后从南宋末起至元初,又开版雕刻佛经,即元版藏经,辽国与金国的皇帝也是保护佛教的。

元朝虽崇喇嘛教(西藏佛教),但仍尊崇佛教,禅僧海云印简(一二○一-一二五六年)曾在太宗、定宗、宪宗、世祖等四代皇帝时受重用,担任政治顾问,并参与管理全国佛教事宜。再如海云之孙弟子刘秉忠(一二一六-一二七四年)曾与耶律楚材同受世祖重视,参与一切政治计画。当世祖时(一二九一年),曾国有寺院四万二千三百十八座,僧尼二十一万三千一百四十八人。

明朝开国皇帝朱元璋(一三六八年)曾经做过佛教小沙弥(俗称小和尚),他登上皇帝宝座后,唯恐佛寺成为反叛国家中心,遂对佛教采取严厉管制政策。例如命令在全国府、州、县仅能各存立大寺院一座,余皆合并,再如禁止二十岁以上者成为僧侣,凡欲成僧者,需经考试,凡僧、道有妻者一律勒令还俗,大概由于这种高压政策结果,佛教的「居士」(在家信佛者)便抬头兴起,而佛教僧侣间更热中于儒释道三教同源思想,以适应政治上的新形势。从明太祖起,也开始雕刻佛经,前后共计四次,这或能称是他对佛教的功绩。

清朝是崇喇嘛教与儒教而压制佛教的,佛教因此一蹶不,在清朝时只有雕刻了一些大藏经,聊可算是佛教也从清朝皇帝沾了一点小利。

到了中华民国,最初,佛教曾受「庙产兴学运动」及军队强占佛寺等等影响,而弄得惶惶不安,但后经国民政府再三颁布法令,佛教总算获得法律保障(详见内政部咨,礼字第二四一号中华民国二十二年九月,为军警及其它机关团体或个人不得任意侵占寺庙,请查照饬遵一案及其它各令)现在在台湾,佛教与其它各宗教一样,在宪法的保护下可以自由传教,但却不能像从前皇帝赞助保护佛教那样,能从现在的政府得到大量财力与人力的施予,而大事发展佛教事业了,在佛教杂志中有时能看到一些文章,有的仍念念不忘于过去那么多皇帝的帮助,靠政治力量的兴教,觉得太好太舒服了,而感慨万千,不胜恋慕!有的文章则要求现今僧尼自力更生。

例如佛教徒张培耕所写「从社会变迁看中国佛教的前途」一文中第一项「政治方面」说:「中国一直是个君主专制的国家,政权为帝王所私有且世袭,改朝换代亦不过换姓而已,人不一样但是制度仍旧。自从 国父孙中山先生于一八九四年在檀香山建党革命…今天,政治民主法治,社会自由开放,在这样一个民主自由的开放社会中,没有权力阶层,没有权贵人士,除非于法有据,否则也没有赛可以命令别人办事,在这样一个政治环境之中,任何宗教再也不能倚靠权贵、显要、巨商、大户来护法卫教,而应该也必须依据法律所赋予的自由和权利,自力更生,建立广大而又深厚的群众基础。在哪一方面都一样,群众就是力量。」(台湾觉世月刊,一九七七年七月号)文中所称的「任何宗教」,其实是指佛教,亦是指从前佛教如何与政治拉上关系,从皇帝、大臣…获得护法卫教。文章如改写成「在这样一个政治环境之中,佛教再也不能倚靠权贵…来护法卫教」,岂不更通顺合理?

关于本段可以总结如下:

  1. 印度佛教能在中国立足,打开场面,可说全都是靠着中国皇帝们的力量
  2. 中国皇帝们拿了人民纳税给政府的血汗钱,去造寺、建塔、刻经发展佛教事业,从今日眼光来看,这是违宪的,要在国会被弹劾
  3. 今日中国佛教僧侣要好好地低头合十感谢我国从前的人民,亦就是我们的祖宗,他们吃尽了苦头,帮助了印度佛教在中国立了足,并开创了各种事业。所以中国佛教僧尼根本没有资格来夸耀什么所谓佛教的大事业,例如中国僧人开口闭口佛教大藏经如何地多,佛寺与佛菩如何地美!但想看看,这些岂不都是剥削了万千老百姓的血汗钱所成的,如当时的僧侣稍有一点「慈悲心」,才不会为自己打算,怂恿皇帝去挪用国库──老百姓的钱,去为佛教做这做那了。

补充:一九七七年五月十九日,台湾宜兰雷音寺举行心平法师升任住持之晋山典礼,当日除主持人星云法师及佛教徒参加外,居然还有「宜兰党部主委张治、宜兰市长简茂松、宜兰县议员叶英杰等各界首长,也都拨驾莅临,大殿内、念佛堂、楼上楼下,挂满了祝贺的喜幛,县长、议长,以及各界分别赠送匾额…」(「觉世月刊」一九七七年七月)。从研究中国佛教与政治关系的立场来看,直到如今,佛教仍似与政治结缘,皇帝虽然没有了,但党委、市长、议员…岂非亦即是该地区之权力人物?本来嘛!一个和尚新任一座佛寺的住持,事极平常,但佛教偏偏要与官府拉上关系,看来,佛教始终脱不了与政治的结合。

台湾警备司令部于去年(一九九一年)一宗所谓「台湾自由民国革命委员会」的叛乱祸国案件,参加的十五人中,有三人竟是佛教徒,两位还是和尚。已被枪决的吴春发(泰安)曾皈依过台湾某高僧,在受审时,口口声声说他是一个虔诚的佛教徒,被判无期徒刑的李荣和,是台东市海山寺第四任主持和尚,法名修和,被判十五年徒刑的庄勋,法号绍英,是南投县埔里久灵寺的住持和尚,这三人亦都属于「政治和尚、信徒」之类,这种想搞政治做大官的念头,是否渊源于中国历代「政治和尚」的作风(皇帝的顾问,被称为黑衣宰相),那就不知道了。

注三

「印度」一语,最初梵文源于Sindhu,意即「水」或「海」。印度人的祖先雅利安人从印度西北境侵入印度,看到印度河的大水,便大喊Sindhu、Sindhu。波斯人以后据此称为hindu,中译成「身毒」、「贤豆」。由身毒再转为「天笃」,由天篇再转称「天竺」。因印度位于中国西南,又佛教净土宗强调所谓西房极乐世界,印度便被国人称为「西天」了。关于西方极乐世界之不可靠,请阅拙着「答妙贞十问」。

佛教藉思想妥协在中国立了足

(一)、与孝道思想妥协:

在本文第一节中已讲过,佛教起初传入中国时,是依附老庄思想而立足的,这种格义佛教方法,对于一般普通人民似无问题,但对于儒家人士便没那么简单了。儒家讲孝,中国家庭重孝,「孝」在中国几乎成了一种宗教似的教理。孝经称:「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立身行道,扬名于后世,以显父母,孝之终也。夫孝始于事亲,中于事君,终于立身…孝子之事亲也,居则致其敬,养则致其乐,疾则致其忧,丧则致其哀,祭则致其严。」孝道三大思想可总括如下:(1)、父母在世,尽责奉养,和颜悦色,敬爱顺服,死后则居丧守孝,慎终追远(2)、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损伤,慎重嫁娶,传宗接代,繁荣宗族,族谱相传(3)、敦亲睦族,敬长扶幼,做好人好事,显亲扬名

佛教最初传入中国时,因寄生依附于老庄,佛教教义晦暗不明,因此大家也不感到有什么,但当佛教到了东晋,开始脱离格义阶段,进入独树一帜,自立门户,广收人民成为僧、尼后,佛教便从儒家受到猛力攻击与批评,特别是「孝」方面,因为佛教极端反孝:(1)、僧、尼剃发,损父母(2)、僧尼出家后不能再孝敬奉养父母(3)、僧尼不结婚,断绝子孙,无族谱(4)、僧尼与原有亲族断绝关系,不能敬长扶幼,显亲扬名

佛教为了生存,保护自己起见,曾先后纷纷着书,自圆其说,强调唯有劝父母信佛教,为死去父母念经超度,才算是真正大孝;至于物质上的供养,并非真孝云云。大概在南北朝时期(?),中国佛教徒不惜与中国孝道思想妥协,陆续地伪造了「盂兰盆经」、「父母恩重难报经」、「孝子经」等经典,也开始高喊佛教岂不也讲孝?而且比儒家孝得更彻底!

「盂兰盆经」,梵名ULLABANA SUTRA,内容是讲释迦弟子目连看到亡母在饿鬼道中受苦,请教释有何方法可以拯救亡母?释迦告称,只要在七月十五日请佛僧来为亡母念经超度,以及用各种美食供养诸僧,亡母便得超度出苦云云。经上记载,目连依此而行,亡母遂得脱苦,经曰:「佛告目连,十方众僧,七月十五日,僧自恣时,当为七世父母,及现在父母,厄难中者,具饭百味五果,汲灌盆器,香油锭烛,状敷卧具,尽世甘美,以着盆中,供养十方大德高僧…其有供养此等自恣僧者,现世父母,六亲眷属,得出三途之苦,应时解脱…」结语说:「年年七月十五日,常以孝慈忆所生父母,为作盂兰,施佛及僧,以报父母长养慈爱之恩…」,佛教教义讲「业力」(Karma),讲「因果报应」,如果活人只有花钱请和尚、尼姑为死去父母念经超度,而他们居然能立即脱去轮回之苦,那么中国佛教便是在打倒释迦牟尼了,再者,要「尽世甘美」供养佛僧,这不是孝顺父母,而是在「孝顺和尚」了,不必说,主要就是这本所谓「盂兰盆经」救了中国佛教的命,大概自唐代以后,中国民间更广行盂兰盆会,人民个个成了「孝子」,佛僧由此也获得财源(需付钱给僧尼),双方皆大欢喜!

但稍有思想的佛教徒一定会对「目连救母」一事疑窦丛生,佛教徒谢碧玉写信问菩提树月刊主编李炳南居士,问:「佛教说众生随其业障投胎,任何人都无法阻止(任何人,包括佛在内),如果业障重,口念阿弥陀佛,手执菜刀不自修,佛也无法救他,但目连之母为何能得救?他的母亲业障沉重,堕落地狱,目连救母心切,借诸佛功德愿力救其前往生天堂,怎么没有随业障投胎?这与自作自受或因果律不符,难道成了种豆得瓜?诸佛是慈悲的,若能如此,怎么不协力把天底下有可怜众生度到西方?目连之母是一个例,当然我们亦可以,不是吗?」再如佛教徒张弓也发问:「既然因果律是自作自受,为何超度可使亡人业责减轻或上生?果尔超度之『影响』力及他人,系何种原理而使然?」(「佛学问答类编」第24、32页)至于超度之无用及不可靠,请阅拙着「答妙贞十问」第六文:「念经拜忏,亡魂能得超度?」

除「盂兰盆经」外,中国佛教徒还又伪造了「父母恩重难报经」与「孝子经」。「父母恩重难报经」假托姚秦三藏法师鸠摩罗什译,主要内容是说,在日常生活上与物质上,不管如何孝顺父母,统统不算真孝顺,唯有为父母书写、诵读佛经…才能算真孝。经曰:「尔时,如来即以八种深重梵音,告诸大众,汝等当知,我今为汝分别解说,假使有人,左肩担父,右肩担母,研皮至骨,穿骨至髓,遶须弥山,经百千劫,血流没踝,犹不能报父母深恩,假使有人,遭饥馑劫,为于爹娘,尽其己身,脔割碎坏,犹如微尘,经百千劫,犹不能报父母深恩…」(因八段内容大同小异,文字又长,故不全部录下)。本经的结论思想是:「佛告弟子,欲得报恩,为于父母读诵此经,为于父母忏悔罪愆,为于父母供养三宝,为于父母受持斋戒,为于父母布施修福,若能如是,则得名为孝顺之子,不作此行,是地狱人…」

儿女出家做了和尚、尼姑后,当然绝对再不能赚钱孝敬供养父母,年父母如无生活能力,只好活活饿死。但佛教为了为自己辩护起见,居然强词夺理,说什么只要为父母写经、念经、超度及请僧人饮食(供养三宝)…便成「孝顺之子」。明眼人一看便知其荒谬绝伦至极…但佛教总算为孝与不孝的问题,找到了一条保身的路子,减轻了从儒家来的压力。

我在台湾时,不知什么人寄给我一本佛经,赫然又是另一种类的「父母恩重难报经」,封面且特别标明──本经是大正版大藏经第十六册内真正佛说经典,非假冒鸠摩罗什之名而伪造:父母恩重难报经。其实此经主要内容仍与上述一经相同,换汤不换药。照我来说,此经也是伪经,所谓后汉安息国三藏安世高译,也是伪造的。从思想发展来看,安世高时还是佛教初传,格义时代,还根本没有碰到「孝」的问题。本经曰:「右肩负父,左肩负母,经历千年,正使便利背上,然无有怨心于父母,此子犹不足报父母恩,若父母,无信,教令信,获安稳处,…如是,诸子,当教父母行慈…」全篇内容没有一字提到如何孝顺供养父母,只是一昧强调要父母信佛教。想想看,父母快将饿死,做了和尚、尼姑的儿女,只是劝劝濒死的父母快快信佛教,便算是报了父母之恩吗?无论如何是说不过去的。

另外又有一本「孝子经」,内容也是与前两经一样,也只是强调劝信佛教,才算是孝子,至于物质精神供养与否,都不重要,如重物质,且属不孝。经曰:「世尊又曰,子之养亲,甘露百味以恣其口,天乐众音,以娱其耳,名衣上服光耀其体,两肩荷周流四海…讫子年命以赛养恩,可谓孝乎?…佛告诸沙门,睹世无孝!唯斯为孝耳!能令二亲去恶为善,奉持五戒,执三自归,朝奉而暮终者,恩重于亲乳哺之养,无量之惠,若不能以尊之至,化其亲者,虽为奉养,犹为不孝…」如根据本经及「父母恩重难报经」对孝的定义来看,那么,那些不信佛教的儒家信徒都变成「不孝之至」了。佛教的这一招可真利害!不单封住了儒家的口,也为自己解开了「孝」的死结,而且慢曼地像是成了「名正言顺」及地,佛教讲孝,讲得比儒家更孝!你看!我们佛教连死去的父母都孝顺呢!今日港台星马的佛僧,也常以此来攻击基督教,说什么基督教不孝,不拜已死父母。其实他们有点作贼心虚,唯恐人说他们做了和尚,不能再孝顺父母,而先向基督徒开火!不单佛僧,几乎所有中国佛教徒都异口同声骂基督徒不拜死去父母为不孝,而自称「孝子」。其实,各位看了佛教对「孝」的定义与解释而,便知佛教所讲的「孝」,根本不是我们中国人所讲的孝,或说儒家所讲的孝,所以如从儒家的观点来看,佛教实在「不孝」,他们以为在孝,其实只是自圆其说而已。而且大多数对佛教无研究的挂名佛教徒,根本儒佛不分,都误以为只要为父母年年做些超度,便成了儒家所说的「孝子」了。

不必说,在「孝」的问题上,佛教终于采取了如上所讲的思想妥协,来一个自我解释,在中国立住了脚跟,根据日本佛学权威中村元博士要研究,在印度佛经中根本没有「孝」这个字,为了防止从儒家学者来的攻击,中国佛教界自己用了「孝」这个字。「但是这种胡涂的方法还嫌不够充份,在穷境之下,便制做了『父母恩重难报经』等经典。」(日文「佛教的根本真理」第七一六页)

今日,中国佛教徒不愿明说佛教与孝道思想妥协(有的人也许根本不懂这些经过情形),常喜用,容忍」这种拜死人的风俗到佛教来。例如有文章说:「…中国人最重孝道,尊长死后,慎终追远…于是想到以纸造些房舍钱票,敬烧先人,俾使其享受富贵,便感到自己已尽了以历,也就较为心安理得了。佛教由于与孝道思想相应,就容忍了这种无大过患的风俗,虽然依佛教教义而言,焚烧元宝纸钱,因彼此世界不同,实不能为祖先带来财富的。」(「对佛教的误解与批评」,定乐,一九七九年十月「香港佛教」月刊),请注意文中的「相应」,实即「妥协」,「容忍」实即「采取」。作者避免提起僧人超度,只提焚烧纸钱,其实这些焚烧都是配合僧尼超度时举行的。作者最后一句「实不能为祖先带来财富的」,清楚地是在否定超度的无用无效,祖先早已死了,何有财富可言?再者,有一位具名「怀疑」的佛教徒向台中菩提树杂志社主编问:「烧纸锭银箔是什么意思?既堕地狱受苦,又怎能使用这些金银纸箔?」答曰:「这是中国的风俗,佛经里并未提倡,张三做的事,你先生来责备李四。李四本人只好说:『对不起,不晓得。』」(「佛学类编」上册第三四五页)。其实说穿了,是这样的,当年佛教为求生存,才与孝道思想妥协,鼓励人拜死人,烧纸钱,帮助了佛教立住脚跟,但如今却不愿明提来龙去脉,干脆一古脑儿推说这是「风俗」。

(二)与多神多鬼信仰妥协:

佛教未传入中国前,与其它世界古老民族一样,中国早已盛行庶物崇拜(animism),相譬宇宙间充满各种鬼神,中国人崇拜日月星辰、风雨寒暑、山川社稷…。「郊之祭,大报天而主日,配以月…」(礼记祭义篇),「以实柴祀日月星辰」(周礼春官大宗伯)。在天神之中,昊天上帝为至尊,另有五帝,社稷则为土谷之神,以后发展成土地神。至于鬼,一般相信人死为鬼,但除此外,另有一些怪物,名叫魑魅魍魉。由于儒家只注重人伦道德教育方面,未成立任何「宗教」(Religion)来统一组织起这些散漫的崇拜,所以一直到佛教于秦汉期传入时,在「宗教」上,中国人仍是各拜各的,未属于任何宗教教团。这一点,后起的道教创始人及其继承者大概看出来了,于是成立了「道教」,把中国人原先敬拜的所有鬼神,统统列入道教,成了道教的鬼神。台湾有名的道教徒赵焯氏甚至说,无论是中国的神或外国的神,都能算是道教的神(原意大致如此,一时找不到他讲这话的书了)

佛教传入中国以及以后发展时,也几乎便是道教成立及发展时期。道教创始人张陵系后汉恒帝(一四七──一六七年)或顺帝时(一二六──一四四年)人,张道陵的「道」字是后人所加的。佛、道两教既在同时开始传教,互争信徒,于是双方便成了仇敌。当佛僧说服帝王信佛教后,皇帝便被佛教徒怂恿逼迫道教(如梁武帝),当道士使皇帝信道教后,就轮到佛教倒霉了,(如北魏太武帝、周武帝、唐朝武宗、宋徽宗等),有时佛教占上风,有时道教占上风,但说来有趣,两教始终保持了各自发展的平衡状态,谁也打不倒谁。最后,双方为求自己生存,索性互相模仿,互相利用对方教义写经,在教义上,有些地方竟然成了佛、道难分,似佛亦道,非道非佛了。道教模仿佛教经典而写的道教经典有「高上玉皇本行集经」六卷、「太上老君说报父母恩重经」一卷、「太上洞玄灵宝三元无量寿经」一卷,「太上中道妙法莲花经」八卷…等。

佛教佛教原本主张「诸法皆空」,宇宙间既无创造者,也无主宰者,万物万事皆由因缘和合而生,所以没有一个「本体」存在。换言之,佛教原来根本不拜任何鬼神,只主张自己努力修行,靠自己悟道。但这种「无神论」(佛教主张「空」Sunya的无神论,非唯物主义的无神论),在中国社会到底行不通,人为上帝所造,有上帝的灵,拜神是人的天性,中国人几乎什么都拜,怎能顺服佛教呢?于是,佛教从道教以及中国民间来的压力越来越大,终于采取了第二个妥协方法(第一个是与孝道妥协),模仿了道教经典,而伪造了一些佛教经典,吸收容纳了中国人所信的鬼神以冀混合,例如「佛说天地八阳神经」云:「日,月杀,大将军,黄审,豹尾,五土地神。青龙,白虎,朱雀,玄幽,六甲禁讳,十二诸神,土府伏龙,一切鬼魅,皆尽隐藏,远屏四方,形销影灭,不敢为害。」这些鬼神原都是中国的产物,印度没有的。再如伪经「佛说预修十王生七经」中居然讲十殿阎王,人死后在阴间,初七日去秦广王,二七日去初江王,三七日去宋帝王…五七日去阎罗王…七七日去大山王。死后百日去平等王,死后周年去都市王,三周年去五道转轮王。人死后如此转进,在诸王前受审判云云。其实,佛教的地狱根本没有「十王」的说法(因太复杂,详情不论,请参看拙着「基督教与佛教的比较」第六篇「地狱观」。以及「六道轮回真相」中的「地狱道」。)

为了讨好信多神的中国人,佛教另又伪造了「灌顶经」及「地藏菩萨本愿经」。「灌顶经」中提到有击人魄鬼、喜斗争鬼、大语言鬼、青色山精、赤色山精、水中、火中、恶梦等诸鬼,又有东方青龙神王、南方赤龙神王、西方白龙神王、北方黑龙神王、中央黄龙神王…。「地藏菩萨本愿经」卷上中也收容了大批的鬼神:「一切天众龙众鬼众等众,悉来集会,复有他方国土及娑婆世界海神、江神、河神、树神、山神、地神、川泽神、苗稼神、昼神、夜神、空神、天神、饮食神、草木神、如是等神,皆来集会。」又称:「诸大鬼王,所谓恶目鬼王,噉血鬼王、噉精血鬼王、噉精气鬼王、噉胎卵鬼王、行病鬼王、摄毒鬼王、慈心鬼王、福利鬼、大爱敬鬼王、如是等鬼王,皆来集会。」以上的许多鬼神,有的是中国原有的,有的则是写伪经作者随便捏造出来的,至于佛教模仿道教所造的伪经,还有「佛说四大天王经」、「秽迹金刚禁百变注经」、「文殊灭欲曼陀罗尼」、「北斗七星护摩秘要仪轨」、「七佛八菩萨所说大陀尼神唱经」、「请观音菩萨消伏毒害陀罗尼经」…等经。

中国佛教与多鬼神信仰妥协的结果,虽为佛教争到了立足点,但从那时起,能一直断断续续地生存到今日,但却使中国佛教走了样,失去了释迦原有的本意,而变成了神佛不分的中国佛教了。什么关公、妈祖、吕纯阳、财神、紫姑…等原与佛教无关的民间众神,也一律都搬到台湾寺院中来。最好的证据是看看佛教徒们自己的不满,问:「数见台湾寺庙多皆神佛并供,是否合法?有违佛教教义否?」(詹养)。答:「所谓宗教者,要有一定之信仰,杂乱则与本宗不合,所修当无成就,喻如脚踏两船,船开落水者也。有神庙道人,后加供佛者,是渐转觉。有佛寺僧尼,后加供神者,是渐转迷,如求合法,必先明理。」又问:「关圣帝君系属于儒,何佛教者多崇拜?其护法神是关公,其关公何以为护法神?此种原因从何说起?记载于何史书?」(纪渊贵)。李炳南居士答得很好笑:「关公为佛门护法神,事载『佛祖统记』,隋代智者大师曾在定中为其受戒也。」(「佛学问答类编」第四十八、八十页)

关公是三国时人(一六二-二一九年),当时佛教初传中国,在他所住及活动的区域内,恐怕连佛教的影儿也没有,遑论信佛教了,智顗是隋代时人(五三八──五九七年),与关公风马牛不相及,两赛生死相差三百七十八年。如今智顗首尚(即智者大师)自己决定,在未得到关公本人同意前(其实也是不可能),便在定中为关公施了佛戒,不单使他成了佛教徒,而且还成了佛教的「护法神」(类似京城的卫戍司令或警备司令)。如关公「复活」过来,恐怕会啼笑皆非呢!其实说穿了,一点也不稀奇,这不过是隋代佛教向中国民间多神仰的另一种妥协罢了。如依法炮制,有一天说不定孔子、孟子…也都会改成佛教的护法神呢!

这位军人出身的关羽(关公死后十分吃香),儒教以他为文衡帝君(五文昌之一),道教以他为协天大帝、三界伏魔大帝(尚有不少称号,简略),儒、释、道三教都想与他拉关系,称为「自己人」,以增教势。

我们再看看台湾佛教刊物的社论,似乎也痛感神佛不分,社论说:「…四、政府订定宗教辅导办法时,应将佛教与神道教分开:寺与庙、神与佛的分别。目前一般国民实在无法辨明,就是具有高等知识的人士,若未对佛教教义加以研究,亦难以分别…」(台湾「海潮音」月刊:「我们对『台湾省政府辅导寺庙实施办法草案』之意见一文」社论看似讲得冠冕堂皇,好象责任是在政府没有好好地把佛教与其它拜神像、佛像的「神道教」分开,但台湾佛教界如真想极清楚地来分开,我想也许台湾只有一两间佛寺才够资格称为佛教寺院,其它既是神佛并供,不算佛教,那么都该一律取缔了。甚至连这一两间佛寺,如极严格地仔细查起来,恐候也会常去被称为「真正佛寺」的资格呢!

泰国佛教都只有一佛──释迦牟尼;日本各寺院也都只有释迦佛或阿弥陀佛,顶多再加上创立该宗派的人──宗祖塑像(但不拜此像)。这两个国家绝对没有这个菩萨那个菩萨,或什么「护法」(中国佛教徒把关公称为护法而立像拜他),是清一色的佛像崇拜。

我想,佛教传入泰、日两国,也许根本没有需要与当地多神多鬼信仰妥协,或者,也许佛僧们绝对硬到底,对于原住民的多鬼神信仰绝不低头,所以多少保存在原来佛教的面目。(欲知确实情形,请看两国佛教史及有关资料),这两地我都有去过,在泰国时,还特别去各大佛寺参观并与佛僧讨论小乘佛教,现在美国洛杉矶传道的薛步逊牧师陪我去,并为我做了中、泰语翻译,真谢谢他。

泰、日的佛教当然也走了样,并非是纯粹的释迦时代的印度佛教,尤其是日本,更是离了谱,和尚可以娶妻肉有妻,我特别举出泰、日的佛教,是要证明中国佛教的神佛混合不分信仰,完全是与中国的多鬼神信仰妥协结果而来,如想予以否认是绝对不可能的,因为泰、日的佛教可做为旁证。日本近在咫尺,为什么他们没有神佛混合?不单如此,他们的佛教各宗派也分得清清楚楚,禅宗是禅宗,净土宗是净土宗,真言宗是真言宗,…各自为政,独立传教,不像中国佛教来个「禅净双修」,诸宗混合,几乎什么都信,弄得大家搞不清楚佛教到底在讲什么。佛教徒潘成林发问道:「佛教的信仰,自称为『智信』,所谓不拜神,不拜鬼,更不拜什么天帝等,自命『正知正见』,但是见大陆各大丛林寺庙众僧,对八月十五夜都书贴『月光遍照菩萨』六字牌位向当空露天之处,置设香案举行拜月。…何况正信佛子对此拜月举行,岂不被世人耻笑谤为愚见显系迷信之行为!居士以为如何呢?」(「佛学问答类编」第八十页)

结论

佛教传入中国后,起先依附老庄,被认为是道家之一支而暂时立了足。以后又由于中国帝王的保护及推展,佛教在中国的立足点逐渐稳住,最后再加上佛教与中国孝道思想及多神信仰的妥协,佛教终于在中国立定了脚跟,成了一种「中国化」的佛教。当然,佛教之所以能在中国立足及发展,还有其它不少因素,但主要的因素是以下三点:

  1. 依附黄老
  2. 藉帝王之助
  3. 靠思想妥协

只要缺少其中一点,佛教便不能在中国立足了。

但从中国佛教史来看,佛教自从印度传入中国后,可说历经沧桑,尤其与帝王之间的关系,简直成了中国佛教的生死关键。当佛教获得帝王赞助,在政治上占优势时,佛教便如登天,任欲所为,相反地,如佛教在政治上一旦处劣势,皇帝居然改信了道教或对佛教不满时,佛教便立刻如同被打入地狱,逼迫与残害一齐到来。回顾以往日子,佛教在中国可说是「苦乐参半」,有好日子,也有坏日子。

 


天道承负的博客 2014-07-07 10:04: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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