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代风云]杜月笙的19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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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tianyayidu.com/article-5201-1.html上海当然是一个传奇。
   但这传奇却有不同的写法。
   回想起二十年前的上海,会想起上海牌手表,永久牌自行车,蝴蝶派缝纫机,这些精致得象征着某种身份和权力的小器具,在一个禁欲主义盛行的年代,代表者一种流逝的高雅和气派。揣想十年前的上海,在耳鼓里彭湃的是浦东这个陌生的荒滩,一个一夜崛起的销金之地,现在,夜空中显影的是五颜六色的聚光灯,光柱中矗立的金贸大厦和东方明珠塔,金壁辉煌,纸醉金迷。
   这是一个平面化的艳俗上海,耀眼辉煌的灯光,掩盖了无数旧上海的浪漫,匆匆奔忙的脚步,凌乱地踩散了那些泛黄的的记忆。上海在分裂,分裂成一个古典的上海和现代的上海,分裂成一个虚幻的上海和一个真实的上海。虚幻的上海沉浸在黄浦江波光粼粼的碎影流年里,波光倒影映出的是似幻似真的月份牌美人,人潮汹涌的“大世界”、万方杂处的“黄金大舞台”,结实阴凉的石库门房子,欧陆风情的古典建筑,和好莱坞同步上映的影片,多得数不清的大报小报和扎堆的墨客文人、遗少遗老,大街小巷飘荡着甜得发腻、从鼻子里哼出来的软语温言,一张张百金唱片,一桩桩绮色流言,伴奏着黄浦江上日夜不息的嘶鸣汽笛,挤在噪杂交易所里的交易员蒋志清(蒋介石)汗流满面,黑暗中高墙掩映的树影里,丝绸扣短打扮的“白相人”抽着强盗牌香烟,不时清脆响起的枪声,怎比得上百乐门舞厅里,狂醉的红牌舞女将晶莹的高脚酒杯打碎一地……而真实的上海,是一个初上T字台的生硬model,摆着挑逗的身姿吸引着台下的淘金客。上海,仿佛是一个几段截然不同的故事拼接起来蒙太奇。
   常说的是“老北京”和“旧上海”。说起北京之“老”,是在恭维一位满面沧桑而仪态威严的老人所具有的博雅气度,而谈到上海的“旧”,仿佛在追想红颜老去的曼妙少女,旧时情人,一种时光难再、往事难追的伤感自然浸润上心头。北京是雄性的城市,而上海,她的精致,她的优雅和细腻,她雾中花水中月的淡雅,使她不得不从属于雌性。现在它叫上海,以前,它叫上海滩。上海滩是旧的,而上海是新的。
   你住进淮海路上的小公寓,天天经过宋庆龄纪念馆。你会去寻访沙逊洋行和先施百货的大楼,你会去看看哈同花园的风貌是否依旧。之后,两个月,有人告诉你,你住的这条路就是往昔大名鼎鼎的霞飞路。你的反应会有点茫然。另一天下午,你和朋友路过一间其貌不扬的旧公寓,没有丝毫预警的情况下,忽然,朋友指着那栋建筑物,随口说那是当年张爱玲居住的常德公寓。晚上,搭车回家,走到整装过度新颖的静安寺,对面一栋稍嫌俗气的粉红色大厦,楼下停了许多出租车,司机们站在车外,三五成群,抽烟聊天。夜很深,街很静,街道显得很空。啊,这曾是百乐门大舞厅,有人悄悄地在你耳边说。你会很诧异地抬头,想起白先勇的《金大班的最后一夜》和《永远的尹雪艳》,那些刹那芳华的烟花,不堪再剪。你坐着的士在大街小巷穿行,司机会不经意地说起,这里是杜月笙当年卖水果的地方,这里是阮铃玉和胡蝶经常出没的地方,这里是日伪时期让人闻风丧胆的“七十六号”,这是杜月笙靠过的墙,这是他走过的青石路。是的,杜月笙,这时候你会想起这个有点熟悉,但又止不住陌生的名字。仿佛白露为霜的清朗月夜,你临着一汪古井,伸手打捞井底那一轮圆月,可触手却是一水荡漾的细碎金黄,打捞的不过是一捧氤氲的雾气,一掬朦胧的前尘影事,一段空荡荡似水流年。你缩手,它沉静依旧,依旧是一轮清亮圆润的黄金月。
   这就是杜月笙。你也许看得清楚,也许看不明白,但他的故事,对你来说永远都可望不可及。
   美国人霍塞在《出卖上海滩》一书中这样说:“你应当再来探望上海一次,但这也将是最后的一次。你来的时节或许就是1936年——上海末日的上一年。你或许是坐着一只英国轮船来的——只很大很华丽的轮船,有着一个很美的名称:亚洲皇后号。快到上海时,你能看到海水已经变了黄色。二十个国籍的船只都好似被一种无形的吸力将它们一起吸引到这一条航路上来。”“上海滋长了,已一跃而为世界第五大都市了。它已是非常之伟大、非常之富裕、非常之动人,不过有些过于成熟的样子。”——这是1940年的文字。
   “1931年不仅是通常意义上的30年代的开端,也是史学家眼中的30年代(1927~1937)的巅峰,更是中国资产阶级的黄金时代,当人们回味那段历史时,倾心的不仅仅是逝去的繁华:洋房高耸,商店林立,货物山积,车水马龙,摩肩接踵,流光溢彩的都市风情,还有衣求华贵、食求精细,住求敞雅,行求快捷,乐求刺激尽兴的生活方式,当一个阶级消逝以后,它所代表的生活方式因为无法再现而值得留恋,因为与现实生活遥相呼应而更值得陶醉。不过,值得提醒的是,1931年还是‘九一八’事变爆发、东北沦陷的年份。”一位当代学者这样惦记着旧上海的1931年。
   1931年的辰光中,有一件事旧上海的人不愿意忘记。这一年杜月笙家的祠堂开祠。无论哪一本上海编年史,都不会,也不敢遗漏这一件旧上海的风光盛事,因为,它太招摇,太奢靡,太盛大,也太奇特了。以前的旧上海和以后的新上海,再也没有这样的盛事。
   所以,如果你要怀念黄金时代的旧上海,就怀念1931年的杜祠盛典,如果你要探询旧上海的秘密,就追问1931年的杜月笙吧。因为,他那里收藏着所有旧上海的传奇。
  
 


遥望天河 2012-08-17 15:16: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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