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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卓字仲颖,陇西临洮人也。少好侠,尝游羌中,尽与诸豪帅相结。後归耕於野,而豪帅有来从之者,卓与俱还,杀耕牛与相宴乐。诸豪帅感其意,归相敛。
卓初入洛阳,步骑不过三千,自嫌兵少不为远近所服;率四五日,辄夜遣兵出四城门,明日陈旌鼓而入,宣言云『西兵复入至洛中』。人不觉,谓卓兵不可胜数。
卓曰:『卿欲反邪?』孚大言曰:『汝非吾君,吾非汝臣,何反之有?汝乱国篡主罪盈恶大,今是吾死日,故来诛贼耳,恨不车裂汝於市朝以谢天下。』遂杀孚。
卓欲迁都长安,召公卿以下大议。司徒杨彪曰:『昔盘庚五迁,殷民胥怨,故作三篇以晓天下之民。今海内安稳,无故移都,恐百姓惊动,麋沸蚁聚为乱。』
卓问嵩:『义真服未乎?』嵩曰:『安知明公乃至於是!』卓曰:『鸿鹄固有远志,但燕雀自不知耳。』嵩曰:『昔与明公俱为鸿鹄,不意今日变为凤皇耳。』
卓当入会,陈列步骑,自营至宫,朝服导引行其中。马踬不前,卓心怪欲止,布劝使行,乃衷甲而入。卓旣死,当时日月清净,微风不起。
十日城陷,与布战城中,布败走。傕等放兵略长安老少,杀之悉尽,死者狼籍。诛杀卓者,尸王允于市。葬卓於郿,大风暴雨震卓墓,水流入藏,漂其棺椁。
天子入洛阳,宫室烧尽,街陌荒芜,百官披荆棘,依丘墙闲。州郡各拥兵自衞,莫有至者。饥穷稍甚,尚书郎以下,自出樵采,或饥死墙壁闲。
袁绍字本初,汝南汝阳人也。高祖父安,为汉司徒。自安以下四世居三公位,由是势倾天下。绍有姿貌威容,能折节下士,士多附之,太祖少与交焉。
中常侍赵忠谓诸黄门曰:『袁本初坐作声价,不应呼召而养死士,不知此儿欲作何所为乎?』绍叔父隗闻之责数绍曰:『汝且破我家!』绍於是乃起应大将军之命。
续汉书曰:昭使客张津说进曰:『黄门、常侍秉权日久,又永乐太后与诸常侍专通财利,将军宜整顿天下,为海内除患。』进以为然,遂与绍结谋。
今将军以元舅之尊,二府并领劲兵,其部曲将吏皆英雄名士,乐尽死力事在掌握,天赞其时也。今为天下诛除贪秽,功勳显着垂名後世,虽周之申伯,何足道哉?
卓谓绍曰:『竖子!天下事岂不决我?我今为之,谁敢不从?尔谓董卓刀为不利乎!』绍曰:『天下健者,岂唯董公?』引佩刀横揖而出。
将军弱冠登朝,则播名海内;值废立之际,则忠义奋发;单骑出奔,则董卓怀怖;济河以北,则勃海稽首。振一郡之卒,撮冀州之众,威震河朔,名重天下。
横大河之北,合四州之地,收英雄之才,拥百万之众,迎大驾於西京,复宗庙於洛邑,号令天下,以讨未复,以此争锋,谁能敌之?比及数年,此功不难。
班与匡书云:『自古以来,未有下土诸侯举兵向京师者。刘向传曰『投鼠忌器』,器犹忌之,况卓今处宫阙之内,以天子为藩屏,幼主在宫,如何可讨?』
若亡者有灵,当诉足下於皇天。夫婚姻者祸福之机,今日着矣。曩为一体,今为血讐。亡人子二人,则君之甥,身没之後,慎勿令临仆尸骸也。
绍自往征瓒,合战于界桥南二十里。瓒步兵三万余人为方阵,骑为两翼,左右各五千余匹,白马义从为中坚,亦分作两枝,左射右右射左,旌旗铠甲光照天地。
汉室陵迟为日久矣,今欲兴之不亦难乎!且今英雄据有州郡人动万计,所谓秦失其鹿先得者王。若迎天子以自近动辄表闻,从之则权轻违之则拒命,非计之善者也。
赵融闻之曰:『贤人者,君子之望也。不礼贤,是失君子之望也。夫有为之君,不敢失万民之欢心,况於君子乎?失君子之望,难乎以有为矣。』
世称一兔走衢,万人逐之,一人获之,贪者悉止,分定故也。且年均以贤,德均则卜,古之制也。愿上惟先代成败之戒,下思逐兔分定之义。
遂北排田楷,东攻孔融,曜兵海隅,是时百姓无王,欣戴之矣。然信用羣小,好受近言,肆志奢淫,不知稼穑之艰难。华彦、孔顺皆奸佞小人也,信以为腹心。
师出历年,百姓疲弊,仓庾无积,赋役方殷,此国之深忧也。宜先遣使献捷天子,务农逸民;若不得通,乃表曹氏隔我王路。然後进屯黎阳,渐营河南。
盖救乱诛暴,谓之义兵;恃众凭强,谓之骄兵。兵义无敌,骄者先灭。曹氏迎天子安宫许都,今举兵南向,於义则违。且庙胜之策,不在强弱。
况兵加曹氏而云无名!且公师武臣竭力,将士愤怒,人思自骋,而不及时早定大业,虑之失也。夫天与弗取,反受其咎,此越之所以霸,吴之所以亡也。
建安五年,太祖自东征备。田丰说绍袭太祖後,绍辞以子疾,不许。丰举杖击地曰:『夫遭难遇之机,而以婴儿之病失其会,惜哉!』太祖至,击破备,备奔绍。
故九江太守边让,英才俊逸,天下知名,以直言正色,论不阿谄,身首被枭县之戮,妻孥受灰灭之咎。自是士林愤痛,民怨弥重,一夫奋臂,举州同声。
又梁孝王,先帝母弟,坟陵尊显,松柏桑梓,犹宜恭肃,而操率将校吏亲临发掘,破棺裸尸,略取金宝,至令圣朝流涕,士民伤怀。又署发丘中郎将、摸金校尉,所过堕突,无骸不露。身处三公之官,而行桀虏之态,殄国虐民,毒流人鬼。加其细政苛惨,科防互设,绘缴充蹊,抗穽塞路,举手挂网罗,动足蹈机陷,是以兖、豫有无聊之民,帝都有吁嗟之怨。历观古今书籍,所载贪残虐烈无道之臣,於操为甚。
—发丘中郎将摸金校尉
并州越太行,青州涉济、漯,大军泛黄河以角其前,荆州下宛、叶而掎其後,雷震虎步,并集虏庭,若举炎火以焫飞蓬,覆沧海而沃熛炭,有何不消灭者哉?
当今汉道陵迟,纲弛纪绝。操以精兵七百,围守宫阙,外称陪衞,内以拘执,惧其篡逆之祸,因斯而作。乃忠臣肝脑涂地之秋,烈士立功之会也,可不勖哉!
绍为高橹,起土山,射营中,营中皆蒙楯,众大惧。太祖乃为发石车,击绍楼,皆破,绍众号曰霹雳车。绍为地道,欲袭太祖营。太祖辄於内为长堑以拒之。
献帝传曰:绍临发,沮授会其宗族,散资财以与之曰:『夫势在则威无不加,势亡则不保一身,哀哉!』其弟宗曰:『曹公士马不敌,君何惧焉!』
授曰:『以曹兖州之明略,又挟天子以为资,我虽克公孙,众实疲弊,而将骄主忲,军之破败,在此举也。扬雄有言,『六国蚩蚩,为嬴弱姬』,今之谓也。』
曹公善用兵,变化无方,众虽少未可轻也,不如以久持之。将军据山河之固,拥四州之众,外结英雄内修农战,然後简其精锐分为奇兵,乘虚迭出,以扰河南。
救右则击其左,救左则击其右,使敌疲於奔命,民不得安业;我未劳而彼已困,不及二年,可坐克也。今释庙胜之策,而决成败於一战,若不如志,悔无及也。
丰曰:『若军有利吾必全,今军败吾其死矣。』绍还谓左右曰:『吾不用田丰言,果为所笑。』遂杀之。绍外雅有局度,忧喜不形于色而内多忌害,皆此类也。
孙盛曰:观田丰、沮授之谋,虽良、平何以过之?故君贵审才,臣尚量主;君用忠良,则伯王之业隆,臣奉闇后,则覆亡之祸至:存亡荣辱,常必由兹。
甘冒虎口以尽忠规,烈士之於所事,虑不存己。夫诸侯之臣,义有去就,况丰与绍非纯臣乎!诗云『逝将去汝,适彼乐土』,言去乱邦,就有道可也。
今二君初承洪业,纂继前轨,进有国家倾危之虑,退有先公遗恨之负,当唯义是务,唯国是康。何者?金木水火以刚柔相济,然後克得其和,能为民用。
昔秦末世,肆暴恣情,虐流天下毒被生民,下不堪命故遂土崩。今虽季世,未有亡秦苛暴之乱也。曹将军神武应期兴复典刑,将拨平凶慝清定海内,信有徵矣。
兴平二年冬,天子败於曹阳。术会羣下谓曰:『今刘氏微弱,海内鼎沸。吾家四世公辅,百姓所归,欲应天顺民,於诸君意如何?』众莫敢对。
主簿阎象进曰:『昔周自后稷至于文王,积德累功,三分天下有其二,犹服事殷。明公虽奕世克昌,未若有周之盛,汉室虽微,未若殷纣之暴也。』术嘿然不悦。
用河内张烱之符命,遂僭号。以九江太守为淮南尹。置公卿,祠南北郊。荒侈滋甚,後宫数百皆服绮縠,余粱肉,而士卒冻馁,江淮闲空尽,人民相食。
刘表字景升,山阳高平人也。少知名,号八俊。长八尺余,姿貌甚伟。以大将军掾为北军中候。灵帝崩,代王叡为荆州刺史。是时山东兵起,表亦合兵军襄阳。
使人纳其众;众闻之喜遂服从。长沙太守张羡叛表,表围之连年不下。羡病死,长沙复立其子怿,表遂攻并怿,南收零、桂北据汉川,地方数千里,带甲十余万。
表时年十七,进谏曰:『奢不僭上,俭不逼下,盖中庸之道,是故蘧伯玉耻独为君子。府君若不师孔圣之明训,而慕夷齐之末操,无乃皎然自遗於世!』
表曰:『吾欲徵兵恐不集,其策安出』良曰:『众不附者仁不足也,附而不治者义不足也;苟仁义之道行百姓归之如水之趣下,何患所至之不从而问兴兵与策乎?』
治平者先仁义,治乱者先权谋。兵不在多在得人也。袁术勇而无断,苏代、贝羽皆武人不足虑。宗贼帅多贪暴,为下所患。越有所素养者,使示之以利必以众来。
君诛其无道,抚而用之。一州之人,有乐存之心,闻君盛德,必襁负而至矣。兵集众附,南据江陵,北守襄阳,荆州八郡可传檄而定。术等虽至,无能为也。
将军若欲有为,起乘其弊可也;若不然,固将择所从。将军拥十万之众,安坐而观望。夫见贤而不能,请和而不得,此两怨必集於将军,将军不得中立矣。
夫以曹公之明哲,天下贤俊皆归之,其势必举袁绍,然後称兵以向江汉,恐将军不能御也。故为将军计者,不若举州以附曹公,曹公必重德将军。
及太祖还,谓备曰:『不用君言,故失此大会也。』备曰:『今天下分裂,日寻干戈,事会之来,岂有终极乎?若能应之於後者,则此未足为恨也。』
巽在荆州,目庞统为半英雄,证裴潜终以清行显;统遂附刘备,见待次于诸葛亮,潜位至尚书令,并有名德。及在魏朝,魏讽以才智闻,巽谓之必反,卒如其言。
若给威奇兵数千,徼之於险,操可获也。获操卽威震天下,坐而虎步,中夏虽广,可传檄而定,非徒收一胜之功,保守今日而已。此难遇之机,不可失也。
魏武故事载令曰:『楚有江、汉山川之险,後服先强,与秦争衡,荆州则其故地。刘镇南久用其民矣。身没之後,诸子鼎峙,虽终难至,犹可引日。』
嵩字德高,义阳人。少好学,贫不改操。知世将乱,不应三公之命,与同好数人隐居于郦西山中。黄巾起,嵩避难南方,刘表逼以为别驾,转从事中郎。
零陵先贤传曰:先字始宗,博学强记,尤好黄老言,明习汉家典故。为刘表别驾,奉章诣许,见太祖。时宾客并会,太祖问先:『刘牧如何郊天也?』先对曰:『刘牧托汉室肺腑,处牧伯之位,而遭王道未平,羣凶塞路,抱玉帛而无所聘頫,修章表而不获达御,是以郊天祀地,昭告赤诚。』太祖曰:『羣凶为谁?』先曰:『举目皆是。』太祖曰:『今孤有熊罴之士,步骑十万,奉辞伐罪,谁敢不从?』先曰:『汉道陵迟,羣生憔悴,旣无忠义之士,翼戴天子,绥宁海内,使万邦归德,而阻兵安忍,曰莫己者,卽蚩尤、智伯复见于今也。』太祖嘿然。拜先武陵太守。荆州平,先始为汉尚书,後为魏国尚书令。
—始宗诣许见太祖
桀、纣无道,秦、莽纵虐,皆多历年所,然後众恶乃着。董卓自窃权柄,至于陨毙,计其日月,未盈三周,而祸崇山岳,毒流四海。其残贼之性,寔豺狼不若。
袁术无毫芒之功纤介之善,而猖狂于时妄自尊立,固义夫之所扼腕,人鬼之所同疾。虽复恭俭节用,而犹必覆亡不暇,而评但云『奢淫不终』,未足见其大恶。
2022-12-10 20:2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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