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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苏

其实，叶先生还不是最有钱的，当时工资最高的，既不是国家领袖，也不是科学家，而是梅兰芳。

我们平常人的眼里，科学界的人们在1949年后好长时间都不大吃香，至少“臭老九”的帽子是戴着的。因此，当有一位姓胡的老先生告诉我当年有的科学家工资比毛主席还高时，笔者着实是有些不能相信。

然而胡先生说这是事实。他还举了一个例子，那就是叶企孙先生。

叶企孙先生何许人也？他1898年生于上海，1918年毕业于清华学校，旋即赴美深造，1920年获芝加哥大学理学学士学位，1923年获哈佛大学哲学博士学位。1924年回国后，历任国立东南大学（1949年更名南京大学）副教授、清华大学教授、物理系系主任和理学院院长。是中国卓越的物理学家、教育家，中国物理学界的一代宗师，中科院学部委员，中国科学史事业的开拓者。他还是中国物理学会的创建人之一，曾任中国物理学会第一、二届副会长，1936年起任会长等。“文革”期间曾受残酷迫害。叶企孙还被称为清华百年历史上的四大哲人之一，此外的三位则是潘光旦、陈寅恪、梅贻琦。

胡先生从上世纪50年代开始为中国科学院数理化学部工作，担任秘书，而秘书们的总管是谁呢？这个人的名字也会有很多人熟悉，那就是邓稼先。

数理化学部是科学院当时的第一大部（似乎还有一个科学技术部），在这里做秘书，最低也是当时全国十大名牌大学的高才生。

胡先生告诉我，当他毕业的时候，全中国只有5万名大学生，今天，有500万，是他想不到的。似乎也有为自己是那五万分之一有些得意的样子。

因为做这个秘书，教授们的工资多少，胡先生也自然有数。

当时，叶企孙的工资，是360元。

毛泽东呢，则是408元。

如果是这样，怎么能说叶企孙比毛主席工资还高呢？

因为叶企孙还有一个固定收入，他是中科院学部委员，学部委员每个月要补100元钱的。所以叶企孙的固定收入是460元。

460元是什么概念呢？胡先生说，当时他的师兄在清华教书，每个月拿出8块钱来当伙食费，可以天天吃水鱼王八的。

所以叶先生当时实在“阔”得很。

其实，叶先生还不是最有钱的，当时工资最高的，既不是国家领袖，也不是科学家，而是梅兰芳——梅先生的工资一个月2000元。比他少一点的是马连良，马先生1800元。所以抗美援朝梅先生要捐就捐飞机，连大炮都不放在眼里，那才是大手笔呢。

不过叶先生的钱，多半是接济学生和给穷亲戚花掉了，有些积蓄，也在“文革”中被抄家一空。

那位在数理化学部当秘书的胡先生，当时经常为了审稿的事情去叶先生家——那时候没有传真和电子邮件，重要的稿件只能秘书自己跑，今天想来倒也别有一种古风。他说叶先生家在北大，老院子，周围环水，给人感觉像个岛，是个很让人羡慕的地方，但叶先生偶尔留他吃饭，一起吃的都是很简单的饭菜。唯有一次吃到了好东西，是在三年困难时期。当时叶先生看他送稿来，就招呼他说来得正好，于是送给他4个苹果。当时的情况全国都在挨饿，叶先生也很消瘦，却有苹果给自己吃，还能带回家！小秘书喜出望外，那苹果的滋味和带来的快乐，胡先生一直记到了几十年后。

后来才知道叶先生是政协委员，有权利到政协的内部商店买东西10次（估计是一年10次）。当时学生们没有东西吃，叶先生就把能买的配额都买了苹果，放在家里，来的学生、同事就一人送4个，送完了，自己再去买。

叶先生自己吃过没有，就不知道了。

（来源：中国科学报）

中科院物理所 2015-08-23 08:45:3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