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原历史 贴身内勤讲述朝夕相处的林彪(下)(多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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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彪全家照,1971年9月13日后,只有女儿林豆豆活着。



右二是林立果,右三是林彪。


(编者按:林彪这个名字太敏感了,任何一个与此名连在一起的新闻,都会引起震动。11月6日,新华网以《近百名「红二代」在京座谈 林彪之女公开露面》为题报导说:「林彪元帅之女林豆豆在即席发言中提出充分尊重历史事实,对历史事件应加紧挖掘、整理的建议。」

「林彪元帅」是尊称,也就是正面的称谓,那么就包含着太多的意思,给人太多的联想。在2014年11月刊出版的《炎黄春秋》上,有林彪的贴身内勤李根清写的万字回忆片段。这似乎又在原本的联想之上给人增添了更多的联想。)

(接上)一夜下来,一些和我一起工作的同事都变成了走资派、反党集团、野心家、牛鬼蛇神。中央要我批判揭发刘少奇,我不会做的。少奇主席在党中央工作了三四十年,今天会是叛徒、内奸?我不相信,一个叛徒内奸当了七年的国家主席?现在宪法还有效吗?怎么可以乱抓人、乱斗人、逼死人?这种无法无天的情况、自己伤害自己的同志、人民,是罪行。我们的优秀干部从与国民党的战斗中走过来,却死在自己的队伍中,这是什么原因?

宋庆龄的声音,秘书认为应该让林彪听到,却被叶群阻拦。她教训秘书说:「宋庆龄是什么人?她说什么都可以,可你们的脑子就不能是大镜面、大漏斗,来什么报什么。你们要做过滤器、加工机,要过滤,要加工。哪些该给首长讲,哪些不该讲,要心里有数。你们不能从右边往首长耳朵里吹风,不能让首长犯右的错误。」就这样,宋庆龄对宪法的呼唤被叶群这个「过滤器」过滤掉了。

那些年,中央专案林立,各专案组时常向中央报告一些审查对象的情况,如彭德怀、贺龙等在监管中的情况和诉求,刘少奇绝食、强迫鼻饲、冤死开封,邓小平在江西给毛泽东和党中央写信要求工作等,叶群都不准向林彪报告。她说:「这些事情有人操心,你们告诉我知道就行了。」致使林彪不能及时了解许多老干部惨遭迫害的真实情况。

林彪与叶群




林彪与叶群应了「他年相随到黄泉」。


林彪与叶群之间的关系用林彪给叶群的一幅题词概括也许是恰当的,那就是1970年初林彪写给叶群的条幅:「发不同青心同热,生不同衾死同穴」。后来,林彪又把后一句改为「生少同衾死同穴」。在这幅题词中,林彪称叶群为「爱妻」。这是在林彪写给叶群的诸多题词中第一次使用「爱妻」这个词。

叶群对林彪这个题词甚为珍视,叫人装裱后挂在墙上,后来又镌刻在砚盒上。不久,叶群回赠林彪一幅:「为有恩情报不尽,他年相随到黄泉」。

林彪以往给叶群的题词,如「天马行空,独来独往」;「悠悠万事,唯此为大,克己复礼」等,都是告诫叶群要严格约束自己,不要逾越规矩,唯独这次对叶群说及生死,叶群也马上回应定将相随黄泉。

从林彪、叶群1942年7月结婚到1971年9月13日同机身亡异国他乡,两人做夫妻二十九年。但叶群不止一次流露,她跟林彪「并不幸福」。林立衡骂叶群是坏人,但也曾经说过:「作为一个女人,叶群也是不幸的。」

战争年代的林彪一心关注战争,精心指挥打仗,心无旁骛,对叶群的冷落不言而喻。1938年那次负伤,林彪捡回了一条命,但却造成了终生不愈的病痛,怕这怕那,又讳疾忌医,加上性情孤傲,不善交际,与性格活泼、不甘寂寞的叶群形成鲜明对照。1964年年底我到上海后,渐渐发现林彪与叶群并不同居一室。林彪住楼下,叶群住楼上,而那时林彪刚五十七岁,叶群才四十四岁。不久搬到苏州南园,林彪住南,叶群住北,后来叶群干脆搬到另一栋楼房去住。在北京毛家湾,他们各自的卧室分别在工字房的东西两端,中间隔着几十米远的数重房间。

林彪、叶群各自有自己的作息时间。林彪每天早晨6点钟起床,晚上9点多钟睡觉,一年四季,按时作息,从不熬夜,且只要躺下,便不许打扰。叶群却是「夜猫子」,上午10点以前不起床,凌晨2点以前不睡觉。赶上开会,清晨四五点钟才睡下,中午十一二点才起床。躺在床上还要王淑媛给她做头部按摩,陪她「瞎」聊,时常聊得王淑媛打瞌睡,脑门磕在叶群脑门上。

林彪的饭菜单调乏味,从不讲究。叶群每餐四菜一汤,花样常新。山珍海味,南北佳肴。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在大连住时,一天她特地把饭菜端到林彪客厅,边吃边对林彪说:「这里的扇贝很有名,我叫他们给你做点鲜贝肉尝尝怎么样?」林彪摇摇脑袋说:「你吃吧,我不行。」

林彪一家四口人从不吃一个锅里的饭,人人有自己的食谱,人人有自己的餐桌,人人有自己的饭点。我从没有见过林彪一家人在一起吃过饭。偶尔见林立衡或林立果端着饭碗在林彪跟前边吃边聊。林立衡、林立果都很尊敬林彪,「爸爸」叫得很甜,但对叶群却不那么亲近。他俩跟工作人员一样,只叫叶群「主任」或「叶主任」,从不叫叶群「妈妈」。林立果背后称叶群为「叶胖子」,甚至「他妈的,叶老胖」。庐山会议后,林立果和叶群走到了一起。

林彪从不游山玩水,从不穿行于闹市,叶群却爱动爱玩。她跟随林彪每到一个地方,总要出门走一走,看一看,景区、商场都是她爱去的地方。上海、苏州、杭州的景点都被她看遍了。1965年4月到无锡只住了一个星期,她也抽时间到梅园、蠡园、鼋头渚去玩。每次游览回来她都会到林彪那里滔滔不绝,把看到的、听到的讲给林彪听。林彪不反感叶群说这些轻松愉快的话题。

林彪喜欢叶群活泼开朗,叶群给林彪讲笑话常使林彪乐不可支。但林彪又受不了叶群「说事」时的罗唆,常常制止叶群说话,有时甚至一连几天不许叶群见面。林彪相信叶群的精明,一些文件放手让叶群「把关」,但是又不喜欢叶群的张扬,限制她外出,限制她串门,限制她开会。1967年至1970年几年间,林彪除时常口头训诫叶群外,还多次口授「座右铭」让我写下来挂在叶群床头。比如「少吃多餐」;「开朗、愉快、活泼」;「说话莫罗唆,做事莫越权」。在叶群被「假党员」困扰时,给叶群写「充其量坏不到哪里去,不要着急」,「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庐山会议后,又给叶群鼓气:「说到底,坏不到哪里去」,等等,都充分表现出林彪对叶群既喜又烦、既亲又疏、既放又管的心态。

庐山会议后与林彪的几次见面

庐山会议结束后,林彪没有直接回北京,而是又去了北戴河,在那里住到9月下旬才回北京参加国庆纪念活动。

1970年国庆节的报纸、电台、电视的报道依旧一派鼓乐升平气象,似乎不久前在庐山上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情。我们留守在北京的工作人员并不知道庐山上的变故,倒是叶群此地无银三百两,接连几天一个一个地找秘书谈话,有意无意地透露一些庐山会议的消息。那天叶群把我找去,见到我,一反过去颐指气使的神态,一副异乎寻常和蔼可亲的样子,忙从沙发里站起身主动跟我握手,招呼我坐下,问这问那,还问我身体怎么样,对象谈得怎么样。这种反常举动使我感到有些莫名其妙。叶群绕了一个大弯子后说:「这次庐山会议上陈伯达出事了,他搞的一个材料捅了篓子,主席批评了他,首长和我也批评了他。陈伯达是个文人,爱写文章,难免出差错,不过也不算什么大事,以后你若是听到什么,不要紧张,只管安心做好工作,如果收到有关陈伯达的文件,不要压,要及时交给秘书讲给首长听。」最后叶群问我:「你那里保存有陈伯达的书信、题词吗?」我答:「没有。」叶群说:「好吧。如果发现陈伯达的信件、题词直接交给我。」当时,我揣摸叶群的心思,是急于销毁与陈伯达来往的证据。那天,我发现陈伯达写给叶群的「继往开来」的条幅已经从叶群办公室东墙上消失了。

从10月中旬起,中南海发出的毛泽东写了批语的文件便一份接着一份送达「林、周、康」。关于陈伯达问题的中共中央文件也开始向全国下发。虽然毛泽东的批语只批陈伯达,但林彪心里清楚,毛泽东也是批他的。

过了新年,林彪把我找去,对我说「你写句话挂到叶群卧室」,接着口述道:「说到底,坏不到哪里去。」当我照林彪吩咐去叶群那里取条幅准备写字时,叶群说:「不用写了。告诉首长,我知道了。」

1968年夏,有人揭发叶群是「假党员」,吓得叶群在林彪面前哭哭啼啼。那时,林彪就让我给叶群写过「充其量坏不到哪里去,不要着急」这样的话。庐山会议后,在叶群被毛泽东迫使做检讨的时候,林彪又向叶群传达类似的信息,说明在1971年到来的时候,林彪的心态还是平和的,甚至是坦然的。在他看来,他没有什么大不了的错误,毛泽东不会把他怎么样。所以,他告诉叶群不要惊慌失措,不必紧张得睡不着觉。

但是,随着毛泽东采取「甩石头」「掺沙子」「挖墙角」等一系列措施,深入开展「批陈整风」运动,步步向林彪进逼的时候,抱着「坏不到哪里去」心态的林彪,不可能再心安理得。一天,叶群叫我把毛泽东的一个批件拿给她,当我把文件送到时,她正在林彪那里。她接过文件给林彪念了毛泽东的批语,然后拿着文件在林彪面前晃动,显然有些激动地说:「你看看,这不是冲着你来的吗?」当我退出的时候,只听林彪厉声吼叶群:「你不要在这里烦我了!你走,我要休息!」当时我感觉,叶群是在林彪面前搬弄是非惹得林彪不耐烦,实际上此时的林彪可能真的有些烦躁不安了。

1971年4月15日至29日,中央在北京召开有九十九人参加的「批陈整风」汇报会,除继续揭发批判陈伯达外,对军委办事组黄永胜、吴法宪、叶群、李作鹏、邱会作五个人的错误进行批评。会议进行期间,林彪、叶群从北戴河回到北京,但没有出席会议。会议结束前,周恩来代表中央做总结。他指出:「军委办事组五同志所犯错误,是方向路线错误」,也就是「在政治上是方向路线错误,在组织上是宗派主义错误」。会后,中央决定,在党的基层组织传达陈伯达的罪行,在高级干部中传达黄、吴、叶、李、邱的检讨。之后,各省市自治区、各大军区、各总部、各军兵种陆续向中央和中央军委报告传达讨论情况,纷纷表示拥护中央对陈伯达的处理和对军委办事组五人所犯错误的结论。虽说这些文件、电报都是表态性的,并不透露五人检讨的具体内容,却令叶群十分紧张。她把我找去交代说:「几个老总(指黄、吴、李、邱)是跟毛主席的,他们是上了陈伯达的当,是好人犯错误。毛主席批评他们是信任他们,爱护他们。他们跟陈伯达的性质不一样,几个老总做检讨的事让秘书们都知道了不好,以后这类绝密文件、电报你不要送给秘书看了,直接交给我,我给首长讲。」按照叶群吩咐,此后一连几天,我便把此类绝密文件、电报直接交给叶群。当这些文件、电报再回到我手里时,我从上面看不到任何向林彪报告过的标志。

一天我给叶群送文件,只听她在电话里对人说:「林彪同志最近身体不好,人很憔悴,每天晚上要吃两次安眠药,体重只有八十多斤了……是啊,历史上都是支持的……没有想到啊……」

1971年五一劳动节,中央照例在天安门广场举行焰火晚会。出发时间到了,林彪却表示请假,拒绝出席,说身体不好,上午的活动已经参加过,晚上的活动不参加了。任凭叶群怎样劝说,仍旧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一动不动。周恩来给林办来电话催促说:「主席已经出发了,也请副帅赶快动身吧,今晚的活动不参加不好。」林彪还是无动于衷。叶群见状,双膝跪在林彪面前哀求道:「你去吧。你要不去,咱全家都得死啊!」林彪说:「没有那么严重嘛!」他虽然这么说,还是缓缓起身,穿上内勤递过来的大衣,出门乘车去了。

按照往常,林彪总是要比毛泽东提前几分钟到场的,这一次,他迟到了。按照往常,林彪要在天安门城楼上送毛泽东离去后才会返回,这一天,他早退了。我们看到林彪的车开出去不过半小时就返回了毛家湾。秘书们感到惊讶。据跟随林彪上了天安门的内勤小毕说,林彪坐下不一会儿,毛泽东就起身去了休息室。少许,林彪也起身回了毛家湾。




1971年的五一焰火晚会,天安门城楼上,毛泽东坐在中间圆桌的东首,紧挨着的是西哈努克亲王和翻译,董必武坐在西哈努克右侧,坐在毛对面的是林彪。这是9月13日林彪出逃前与毛的最后一张合照。


5月中旬的一天,接近中午时分,林彪把我叫到跟前,对我说:「下午总理来,你找一张大大的纸,写几句话贴在这里。」他走出客厅,指着客厅门口南侧的墙壁说:「这里。」接着口述道:「马克思列宁主义万岁!战无不胜的毛泽东思想万岁!伟大领袖毛主席万岁!」说完,林彪用双手比画出一个圆圈:「字要写得大一点。」

我回到办公室立即找出一整张白纸,用排笔蘸着红广告色把林彪口述的三句口号写了上去,在林彪午休的时候贴在了西客厅门外的墙上。那里是周恩来进门必经之处,我把字写得很大,很扎眼,我想,总理进门肯定能看见,也许还会驻足看一眼。因为周恩来经常到林彪这里来,那面墙上是从来不贴字的,不知道周恩来看到林彪突然张贴在门口的三句口号有何感想。

过了几天,林彪向秘书于运深口述了一封给毛泽东的信,建议对现任政治局委员和候补委员的大军区的第一把手、第二把手实行「四不一要」的做法,即「不逮捕、不关押、不杀、不撤职」;「遇特殊情况,要执行主席面授的机动指示」。

林彪说,他是看了「批陈整风」汇报会的文件,「有的同志在担心着安全问题」才产生以上想法的。林彪认为,经过五年文化大革命和「批陈整风」,「现任中央和中央局人员,基本上应当说是可靠的」。林彪要求,把这一规定传达到卫戍区每个士兵,隔几个月传达一次,十年不懈。此外,林彪还建议把三十八军调离华北,等等。

林彪口述这封信的时候,毛泽东对林彪的信任已经动摇。军委办事组几个人的检讨已向下传达,军队干部有些人心惶惶。这封信在很大程度上反映出林彪对军队一批高级将领政治生命和人身安全的担忧。

于运深把信稿交给我,让我誊清后送林彪签发。也许是林彪又觉得自己的想法不合时宜,难以落实,或其他什么原因,这封信始终没有再交给我通过机要渠道送达。

我最后一次见林彪是1971年7月1日,那天是我结婚的日子。上午10点钟左右,我和爱人去见林彪和叶群,叶群会见后带着我们去见林彪。林彪正在客厅踱步,见我们进门便迎了过来。叶群轻轻拍着我爱人的肩膀向林彪介绍说:「这就是小李的爱人小刘。今天他们结婚,特地过来看看你。你看看,好不好呀?」林彪一边伸出手来与我爱人握手,一边连声说:「好,好。祝福你们!祝福你们!」当林彪听说我爱人的父亲是开滦煤矿井下采煤工人时说:「小李是农民家庭,你是工人家庭,都是劳动人民家庭,好,好!」这天,我看见林彪又消瘦了一些,但精神还不错,胡子刮得很干净,说话也有底气。

1971年7月16日,林彪又去了北戴河,从此踏上不归路。




林彪夫妇和儿子在蒙古温都尔汉飞机坠毁中死亡!



林彪女婿张清林在蒙古温都尔汉飞机坠毁处摆花圈默哀!


(全文完)

转自《炎黄春秋》






李根清 2015-08-23 08:42: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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