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典·守夜人 余怒

>>>  讀書—連接古今充實信仰  >>> 簡體     傳統


守夜人


钟敲十二下,当,当

我在文章里捕捉一只苍蝇

我不用双手

过程简单极了

我用理解和一声咒骂

我说:苍蝇,我说:血

我说:十二点三十分我取消你

然后我像一滴药水

滴进睡眠

钟敲十三下,当

苍蝇的嗡鸣,一对大耳环

仍在我的耳朵上晃来荡去


沈奇:以N种方式守望及守望什么


两种对峙的情态,遭遇在午夜:一方是苍蝇、血,一方是蚊帐、睡眠、我;一方是强制件的侵扰,一方是无奈的困守。这种状况其实很平常。与恶心为伴,在困扰中生存,几乎已成为我们生命记忆的当然部分,无以逃脱。或以麻木对之,以厚皮肉和死魂灵;或者对抗,然而又常有不知如何下手的茫然,依旧是困扰。这次第;怎一个“守”字难耐?诗人却有绝招,“过程简单极了/我用理解和一声咒骂”,“这招数”难免怪异,且有些消极,几近“精神胜利法”。“咒骂”尚可理解;在无奈状中表达自我的主体件和自由意识以消解侵扰的“常规武器”。但何以理解对苍蝇的“理解”?反向思考,不理解又何为?动手捕捉?结果是捕苍蝇的动作越来越像苍蝇的动作,捉苍蝇的人最终成了苍蝇式的人,这荒诞,我们大概都经见过的。理解便是取消、抹掉或疏离;以返回个我的独立、自由与尊严,这才是需要真正守护的——看似消极,实是决绝!“《守夜人》提示一种新形态的反叛,它不崇尚反抗,而是通过价值比较的理解彻底唾弃伪价值体系。”台湾诗人黄梁在为余怒诗集《守夜人》作序中的这句评语,可谓一语中的。不过,此诗的妙处在于决绝之中仍存难决。结尾三行,显然在提醒:苍蝇与人的对峙,无论如何对之,都依然是绵绵无绝期,惟留一个悬问未决的“守”字尖锐而真切,如燧石般闪亮在暗夜中。这种将诗意置于悬疑状态的写法,我喜欢!喜欢之余,再品其语感:瘦硬爽利,筋骨之人下筋骨力,家常道来却劲道十足,连语词的节奏都带着一股子狠劲——诗到狠处力生奇,读《守夜人》,得此诗理。


李震:关于苍蝇的两种解读


本期《十面埋伏》中,版主抛出两首诗作——《守夜人》(余怒)和《静物》(沈浩波),并嘱我等每首各写六百字。但在解读中,我发现了这两首诗在意义上的一个连接点,于是便一勺烩之,以飨读者。这两首诗的意义连接点便是苍蝇。《守夜人》以写打苍蝇的过程解构了“守夜人”这一带有某种特定语义和崇高意味的语词;《静物》以“苍蝇”为潜意象,揭穿了肉欲的秘密。《守夜人》中的苍蝇,是一只显在的、被“理解”和“咒骂”追杀的、却仍然鸣叫成“一对大耳环”的“晃来荡去”的苍蝇;《静物》中的苍蝇是一只潜在的隐形苍蝇,我感觉这是一只停止在某一个方位,馋涎欲滴地盯着各种形形色色的肉的静观中的苍蝇。尽管在诗中它是以“买肉的我”的形象出现,而且还站着、张着嘴。有趣的是,两首诗中的苍蝇有着共同的潜在语义,那就是恶心。苍蝇本来就让人恶心,与人们对诗的感觉大相径庭。而苍蝇却出现在了同一个时代的两位诗人的诗中。这在很大程度上可以作为这个时代诗歌审美和艺术观念变化的标志。


在《守夜人》中,令人恶心的“苍蝇”,被当作守夜人所守之夜的意义标志,并置换了“守夜人”作为某种精神守护者,或者作为在黑暗中光明坚守者的崇高语义,使守夜的意义变成无聊的、令人恶心的灭蝇运动。因此,苍蝇在这里具有了很强的解构意味。


在《静物》中,苍蝇作为潜在的感知主体对各种不同的肉作出的反应,表达了肉欲的基本含义:恶心。这种解读或许有违于作者的本义,议作者特意将“瘦肉、肥肉、肥瘦相间的肉/排骨、腔骨,还有一把/切肉的刀/都摆放在油腻的案板上”与“案板后面/卖肉的少妇坐着/敞着怀/露出雪白的奶子”并置,似乎也在有意识地将人们趋之若骛的那种肉还原为肉本身。


作为两首同写苍蝇的诗,《守夜人》与《静物》呈现出两种不同的构成方式。


《守夜人》是以语言的内在张力构成的。“守夜人”与“苍蝇”之间、“捕捉”与“不用双手”而“用理解和一声咒骂”之间、“守夜”行为与“我像一滴药水/滴进睡眠”之问,都存在肴明显的语义上的张力关系。而作为语言内部的张力,体现得最充分的则是“我像一滴药水/滴进睡眠”和“苍蝇的嗡呜:一对大耳环/仍在我的耳朵上晃来荡去”,可以说这两个诗句,是真正属于诗性的,是由那种不太会随时间和观念改变的语言的诗性法则构成的。


《静物》则是由具有节奏感和内在机理的口语构成的。其节奏感主要体现在第一节。而所谓内在机理主要表现为动静交错起伏。“静物”这个标题与最后一节“惟一的动静”之间已构成了一种机理关系。同时,第一节呈静态,第二节呈动态,第三节再呈静态,第四节再呈动态,如此动静交错,构成了这首诗中口语的活力。这首诗在口语实践和对形而下状态的书写方面,在二十至二一十一世纪之交“下半身”的诗歌写作中是有一定代表性的。


陈超:扞卫生存以“问题”的形式存在


在我看来,现代诗与“常规新诗”在意义构成方式上的不同,主要在于后者的主题是单一的,诗人自诩为“真善美”/“假恶丑”的明辨者,秉持一种本质主义、二院对立、绝对主义立场。而现代诗人则保持了对生存和生命更尖锐的开掘和追问,他们不是虚假地“解决问题”,而是使问题加深,扩大,焦迫化,揭示并扞卫生存难题以本然面目出现于诗中。在前者自以为“世事洞明”的时候,后者提示人们“事情不是你看得那么简单”。一个常识是,生存和生命在更普遍的状态下是充满悖论、缠绕、互否特征的,二元对立的主题形式,肯定遮蔽了问题的复杂性。


余怒的《守夜人》就是一首扞卫生存以问题形式存在的典型作品。它的主题不是单一的,而是呈现了复杂经验的聚合。“守夜人”作为习见的原形隐喻(“精神守望着”系谱成员),我们并不陌牛。但这个守夜人不同于守望者,我将之称为“后守夜人”(咱也“后”它一回)。他没有了道德理想主义守望者的自炫或自我戏剧化,而是内在、清醒,既有恰当的对生存的严肃和沉痛感,又不乏自审精神和反讽意味。苍蝇在诗中喻指挥之不去的肮脏而聒噪的什么东西,似乎无须我再来说破。“我”对它的厌恶和仇恨,“十二点三十分我取消你”,悉属一个保持着生存敏感的人的正常反应。但是,诗人没有停止于此,他进一步深入地写出了“我”(我们)的孱弱、无奈。“我”不用手,而用“咒骂”,这是取消不了苍蝇的。更何况疲惫的“我”已“理解”与蝇共存的生存和历史的宿命。于是,“我”滴进睡眠,像一滴催眠的药水。夜在继续,苍蝇的嗡鸣在继续,“我”所能做的只是揭示这一生存的真相,而无力改变它。


一首“极限悖谬”之诗,一首批判和自我盘诘之诗,一前多主题争辩之诗。短短十二行达到了“少就是多”的境界。印象中余怒某些诗太过怪诞,而这首恰到好处。


陈仲义:无奈与无效


余怒的诗风峭拔险峻。这首诗营建了一个戏剧性场景:守夜人与苍蝇的一场”战争”。第一句点明时间,第二句发生地点、事件性质,第三句以后是事件过程——几乎是行为动作。最后一句则是事件结局。整首诗结构线索可归纳为——时间:一小时,事件:消灭苍蝇,结局:无效。


子夜时分,“我在蚊帐里捕捉一只苍蝇”,令人讨厌的苍蝇,代表一种外来侵犯势力。对于主人是一种侵害,所以我才要将其灭绝。奇怪的是主人翁不用双手——常规意义上的手段,例如采用报纸、扇子、或苍蝇拍。他的灭绝方式竟是“用理解和一声咒骂”这样一种“精神胜利法”,一种全新的——咒语方式,从而打破了传统策略,(这促使读者想继续看下去的欲望)。我说:“苍蝇,我说:血”“我说十二点三十分我取消你”。他花了半个小时,在蚊帐里“念咒”,这种方法奏效吗?他累了困了,没有力量再继续和苍蝇周旋,一种困顿的乏力。只得像一滴药水似的,滴进睡眠。而一个小时(十三点)以后,苍蝇的嗡鸣,如同“一对大耳环”,仍在耳边“晃来荡去”(此意象极佳,形象、动感)。可怜的结局是无效。一种无可奈何感,透出纸面。


整首诗采用冷静、内敛、荒谬的方式,以半写实的手法制造一起既现实又超现实的事件,在物象与事件背后隐藏着作者的思想。


是不是能做这样多重理解:


其一从方法论角度上看,解决一件简单的事,原本可以采用相应简单的方式,但是,守夜人却古怪地选择了“理解”与“诅咒”这种蹊跷的方式,(甚至带有理想的乌托邦色彩),殊不知自我的能量不切实际扩大,精神思想无限制放大,以为可以掌控事情的命脉,较量结果,证明自我的夸大非但不能解决问题,反而继续碰壁。


其二,从现实角度上看。上演的主角是苍蝇,苍蝇代表某种外在势力的入侵,例如意识形态话语、强权政治、语言暴力、道德律令等等,它们对于个体空间的干扰,是无所不在的,虽然千方百计想摆脱、驱除、进行各种消解,其实收获甚微,以至于最后只能自行退缩(退进“睡眠”)。像不像一个小品式的黑色幽默?


其三,从生存角度上看,整个守夜事件亦可以理解为生存景遇的难以抗变。面对荒诞而宿命的存在,哪怕只是一种偶然的、微小的因子(苍蝇)作用,也足以让人的对抗或妥协,显得极其脆弱与无奈。


以上大白话的三种说明,仅仅说明三种阅读的可能,其实还可以读出其他“诗想”。这就是诗歌比起其它文类更多的“空框”效应。如果对比70年代北岛的《迷途》,当可明显感受到,两者是属于同一路子,但此诗的“篮子”比后者略要大些,也要曲折隐蔽些,同时还增加了超现实意味。


周瓒:失效的捕捉,失败的短诗


这首短诗共十二行,它处理的是一种可以称之为“日常生活场景”的片断,写作者似乎为某个瞬间(钟敲响)、某个动作(捉苍蝇)、某个声音(“当”)触动,他觉得这些因素带出了某种情绪或感受,联系着时问感受(深夜)、生活状态(睡眠)和厌烦情绪(理解和咒骂)等等。他把由这些因素构成的场景和场景中的个人,设定为一个主体——守夜人。从写作最初的触发点,到写作完成之后诗行组合而成的情境乃至阅读效果来看,这首短诗存在意义空泛,表达抽象而含混的缺点。作为一个稍有诗歌写作经验的人,我以为写成的短诗若要称得上完美,必须具备表达直接、简洁,意境相对单纯、明晰的特点。这当然不是说短诗肯定是简单的,呈现不了存在和经验的复杂性。短诗的复杂性不可通过词语之问松散或漫不经心的关联去实现,《守夜人》正有此瑕疵,而应体现为相对单纯、直接的表达(词语之间,或句子之间)所产生的张力。《守夜人》传达的情绪与其说是紧张、厌憎——这通过诗行的局促的节奏以及“理解和一声咒骂”,“取消”等语词可以说明,不如说是一种游离在厌倦和无奈之间的疲惫——钟声提示着时间已是深夜,在困倦中的“我”只能用“咒骂”“捕捉苍蝇”,然而,即使“我说”出“苍蝇”,“血”这样短促、坚决的字眼,即使“我”之“入睡”如同“一滴药水”(“滴”这个动作既漫长又短促,既脆弱又坚定),“苍蝇的嗡鸣”依旧“晃来荡去”,这宣布了用“理解和咒骂”捕捉苍蝇的失效,似乎也展现了此诗的失败。


徐敬亚:多余的技巧


一个“守夜人”与苍蝇的对峙,发生在两次钟声之间。无行动的口头抓捕声明,使一场“人蝇对峙”的结局平平。在强大的现实面前,语言乏力,声明无效——无论一般读者还是评论家,对上述主题空间的看法不会有太大差异。即便是最“高深”的理解,不就是“象征隐喻”、“人被环境困扰荒谬悖沦之类云云”吗?那一套,其实早已成为本时代的“常识”。这种观念还需要图解成诗吗?


最早从一九九0年,我对现代诗的此种“观念病”开始发生置疑。西方那种缺少生命质感、塑料一样的理性诗,找们需要再一次在中国重复吗?!我们的出路在哪里?不喜欢观念,便无法让我喜欢观念下的“技巧”:


1、由十二点一十二点半。钟敲十二下,余怒非要使用两个“当”。十二点三十分时,他偏偏说成钟鼓“十三下”(超现实超时空?时问中断?),而这时他却故意只用了一个“当”。


Z、诗中的我不对苍蝇实行抓捕而只对苍蝇说话——本一句即可说清,本片却从第二行至第七行,用了六行才终于“巧妙”地让人明白这种巫术一样的举止。


3、标点相当考究。对于大多数技巧,我并没有感到优美,更多的感觉是别扭与多余。优秀的、优美的诗,从来都是简单的、简明的、清晰的、朴实的。绕来绕去的诗,基本都是理性的设计,越绕越糊涂。在观念遍地的今天,人们有权利要求一首诗更加优美,而不只是在表现某种“理念”。理念是可怕的。试想,如果拿掉这个“理念”,单纯“想而不抓”的人蝇对峙几乎没有诗意。这是一个结论过于清晰的微小事件,如此直截了当的过程有悖于诗的不确定性。这个深夜的小插曲可能只是一篇中学生“周记”的好素材。本诗中唯一发光的部分是“我像一滴药水/滴进睡眠”和“一对大耳环/仍在我的耳朵上晃来荡去”两处。一对大耳环,既可以想像成苍蝇的头部大特写,也可以当成失眠者幻觉中对自己耳朵的无限放大。这才是诗!可惜它被理性主题淹没,如同一双美丽的大眼睛藏在旮旯里。好的诗,一看便是!不好的诗,说出千百种“道理”,也不是。


唐晓渡:“简单极了”的双重荒诞


余怒写诗出道甚早。九十年代初编《现代汉诗》时就读过他相当一部分作品,包括这首《守夜人》,当时印象颇深。后来他用这首诗的诗题做了黄梁先生主编的《大陆先锋诗丛?余怒卷》(1999)的书名,可见他本人也是相当看重,认其为代表作的。对此我表示附议;我甚至认为,即便没有读他其他的作品,仅凭这首诗,也能被激发出去猜测、想像站在这个笔名后面的作者的兴趣,并理解余敬锋为什么会成了余怒——我的意思是,余怒本人当初很可能比“余怒”这个笔名更怒,以致不得不转向荒诞和自嘲,进而生成某种语言的智慧。真正的荒诞和自嘲总是始于愤怒,正如真正的智慧总是伴随着荒诞和自嘲一样。如此似乎已经说了这首诗的基调,连带它的“根”。至于具体的解读,关键似在把握住标题和诗中给定情境之间的悖谬。“守夜人”本是守望或看守黑暗的人,尽管可作形而上的引申,但一般总是和某种职责联系在一起;然而,午夜十二点的钟声惊心动魄,这位守夜人却在致力捕捉一只蚊帐里的苍蝇,且“不用双手”,而“用理解和一声咒骂”!这双重的荒诞真是“简单极了”,简单到连理解和咒骂都被缩削为两个单词的程度。当然不会如此简单。我们不难想像从这位似乎患有洁瘀的“我”嘴里吐出“苍蝇”和“血”这两个肮脏的词时,其自身的内心感受,不难领会在这短促的一击中所蕴含的轻蔑和决绝。不错,这是一个不会诉诸行为,而信奉语言魔力的“守夜人”,他对自已预约了“取消”(注意,不是“消灭”)苍蝇的时间,然后便“像一滴药水/滴进睡眠”;然而,如果所守之夜只不过是一只苍蝇的话,那么,睡眠难道不是最智慧的守夜方式吗?“像一滴药水/滴进睡眠”可谓传神妙喻。药医病,那么这睡眠也是有病的了。确实有病,否则怎么会听到“钟敲十三下”?没有钟会敲十三下,但我们都知道可以称蠢材为“十三点”。这里,谵妄、恍惚、荒诞和自嘲混而不分,正如“苍蝇的嗡鸣”和他的睡眠混而不分一样。“一对大耳环/仍在我的耳朵上晃来荡去”——现在我们知道,谁是真正的“守夜人”了。(还可以有一种读法,即把“十三点”按其本义认作是下午一点。如果是那样,诗中的情境就是正午的情境。正午而以“守夜”名之,岂不更加荒诞?但果然如此,余怒就真的只剩下“怒”了)


谢有顺:细微的事物,巨大的喧嚣


简单的场景,一次可以料见的转折,余怒试图描述一种人与苍蝇的对峙——这种力量悬殊的对比是要说出人的无力和失败?或者在此暗示人的脆弱和无聊?一个人,居然不和一只苍蝇较劲,但忙活了一小时,“苍蝇的嗡鸣;一对大耳环/仍在我的耳朵上晃来荡去”。诗句如此简单,读者在此做任何复杂的联想,多少都有点勉强,但现代人的生存,常常被一些细微的事物所左右和破坏,倒是个不争的事实。宏大的话语我们或可拒绝,但细节影响人生,却成了新的必须屈服的常识。《守夜人》并不深刻,也无诗学的纵深感可供读者回旋,它若唤醒了读者的某种记忆或感怀,我想,正在于它呈现了这一常识性的代表场景。


所谓的“守夜人”,可以理解为是无法让自己在睡眠中消失的人。现代人时刻置身于时代性的喧嚣之中,他最大的困难反而成了无法进入安静,让自己短暂地消失——比如获得良好的睡眠。本诗最好的两句,“然后我像一滴药水/滴进睡眠”,表达的正是一种关于消失的渴望,如同一滴水消失在水中,也让自己消失在睡眠之中,但“苍蝇”成功地阻止了这个消失计划。越来越多类似的微不足道的事物,正在把渴望在夜问消失的人变成躁动而不安的“守夜人”,现代人的困境由此可见一斑.


楚尘文化 2015-08-23 08:41:54

[新一篇] 爬樹的人 博比·安·梅森

[舊一篇] 檀島花事:校園就是熱帶植物園 鳳凰讀書
回頂部
寫評論


評論集


暫無評論。

稱謂:

内容:

驗證: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