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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就要见到她最近突然爱上的男人了。她正深陷于焦虑的旋涡之中。首先,他是已婚人士,他的妻子是一位韩国女子,他将她描述为阴柔与高雅之化身。不仅如此,还有个巫师告诫过她,她与这个男人的关系会导致她从此情感上的不健全。其次,她饱受着自卑的折磨。也许是她走路时身体前倾得太厉害,也许比起皮包骨的小腿和脚踝,她的夹克衫才让她的躯干显得太粗壮。她感觉自己是一个向着四面八方肢解的物体。基于对此次约会的急切盼望,她整夜都无法安睡,所以她吃了点安非他命,可这药却激增了她的分裂。 她抵达转角时,他还没有出现。她站到一幢建筑物前,努力好好整整自己可憎的外表。她穿过马路,站进了另一个角落里。似乎每个过路人都在吃东西。一位精神错乱的大块头商人握了只咬了一半的热狗经过。两名女孩走了过去,她们分享着同一包白色袋装的腰果。食物加深了她对这个世界混乱与丑陋的感知。她敏锐地嗅到街上的垃圾味。风扇起了垃圾,一张糖果包装纸凄凉地挣脱困境,从公用废纸篓里飘出。一切都错了,一切都耸人听闻。她与他的会面应当完美无缺。她无法容忍拍动的垃圾。为什么他不去见她呢?时间一分一分地过去了。她的肩膀拱在了一块儿。 她走进一家花店。店堂干净通明,唯独亚麻地板上有一点点污渍。细声交耳的同性恋们站在柜台后头。整齐的茎秆托着可笑的花朵,从庄重的圆花瓶里冒了出来,直挺挺地矗立在走道上。她突然产生一阵幻想。他抱住她,她无助地倒在他的怀里,她心醉神迷。他们躺在了一只蓬松的蓝色软球上。无刺的玫瑰花围绕在他们的头部。他的目光彻底看穿了她,似乎他的手会刺进她的胸部,一根一根地触摸她的肋骨。她觉得这感觉还不坏。“我从未遇见过一个让我有这种感觉的人,”他说,“我爱你。”他让她做了许多她从未尝试过的事情,随后他们外出散步,四处欣赏即将盛开的新鲜郁金香。这一切并不让人感觉愚蠢或者老套,但她知道其实就是这样。她可悲地尝试着想赢得一丝均衡。她出神地望着鲜花。它们苦恼于自己灿烂有序的美。她情不自禁了。她想送他花。她想和他一起待在铺满鲜花的房间里。她设想自己手捧一束无瑕的鲜花站在他眼前,花商却用难看的粉色彩纸将之包扎、订牢。幻象残酷得总让人难堪,还要久久地停留在她的脑海里。 她走出花店。他没有出现。她的焦虑渐渐逼近绝望。他们本可以共度周末的。 他站在街对面一间廉价的比萨小站里,他啃着油腻的薄饼,同时窥视角落里的她。她的焦虑蔓延进了他的视线。仓皇古怪的是他顿时被她感动了。她的外表并不讨人喜欢。他没法道明确切的原因,或许是她裙子的温驯给出了暗示、也或许是她难以察觉的欲望,或者更坏的,是她穿着的草率。 他于上周某次聚会里认识了她。她一下子就让他忆起了久远的旧相识,莎朗,那张苍白柔和的脸可让他伤透了脑筋,他们断断续续地纠缠了两年,之后他才投入他现在妻子的怀里。尽管说他很高兴能摆脱她,可是长期以来他仍旧在眷恋自己对她的伤害,他的潜意识一直在寻找下一个相似宿命的女人,她需要拥有结合了骄傲、软弱和愚蠢的欲望,这也就是类似激情的东西吧。当他遇上贝斯的时候,他惊呆了,她的外表、谈吐以及行为举止都太像他的上一任受害者了。所有她的姿势、敏感度、傲慢以及经不住奉承的弱点,都是如此优美的病态。她辗转于放纵爆发的意见和突然含糊的犹豫之间,似乎她是为了得到他的认可。她因着“智慧”的念头坠入爱河,可她高估了自己的智慧。虽然她对世界的感知呈现出的是某种侵略性,他还是觉得自己能够轻而易举地得到她。她说:“我希望你是只野兽。” 那一夜,他和她一起回了家。他们躺在她的下陷式单人床垫上,他歪着脑袋在房里吐烟圈。她的前额顶住他的胸膛。每一个动作都让床褥吱吱乱叫。他向她说了莎朗的故事。“我在大学的时候也有过那样一段关系,”她说,“有人采取了一种我无法控制的方式引诱了我。他伤害了我。他彻底改变了我。我现在都不能正常地做爱了。” 房间的布置让人绝望:明信片,大眼睛的日本卡通人物海报,还有一些显然是她千方百计搜寻来的、让人看了来气的小小的玩具,它们被放置在梳妆台上,紧紧排做一堆。一架脆弱的飞机模型悬挂在灯与梳妆台之间。它的旁边贴了一张粉红色头发的卡通女孩画,她张口哭喊,身后站着一个留塔尖状头发、穿短裤、戴眼镜的小恶棍。他威胁的表情迫使她将短裙提起来,内裤露了出来。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把这屎一样的东西贴到了她的墙上? “我怕你。”她细声地嘀咕道。 “为什么?” “因为我就是怕。” “别担心。我不会给予你任何你无法承受的痛苦。” 她盘在他身上,像四肢摊开的小猫一样地紧夹大腿。她的短袜又厚又难看,她的脚掌显得大了点。他相当抵触这种细节,不过他却小心翼翼地移向了那双细长、污秽、挤在一块儿的脚丫子。他说:“我想要个奴隶。” 她说。“我不明白。再说吧。” 他邀请她三天后陪伴他一同过周末。 就那时来讲,这个主意算是不坏的,但现在他却尝到了交织的内疚和恼人的忧虑。他想起他的妻子,她优雅井然地做着早餐,或是在厕所里小心翼翼地对着大大的眼睛上眼影,用漂亮敏捷的手势轻轻拂去多余的粉质,消瘦的手肘高高抬起,茫然的双眼颇为专注。他想起贝斯,赤身裸体地被绑住,眼睛被蒙上了布,身体呈鹰状地躺开在凌乱的公寓地板上。墙上的卡通人物会在他用鞭子抽她时咯咯地笑。她的胸部、腿部、腹部和手臂都出现了疤痕。她尖叫,她想挣脱,她左右摇摆,她猛拧脖子。她生不如死。他设想过另一个场景,他们面对面坐在餐厅里,她的一只手笔直地竖立在桌子上,脸上紧张又急迫。巨大的眼镜盖住了她的脸,她显得又清醒又精干。在一阵阵缓慢忧伤的呼吸伴随里,她抽着烟。这些画面一个叠住一个,由此形成了一组混乱不清的庞大网格。他是如何将它们分类的?他设法区分开他妻子的画面以及蒙着眼睛的贝斯的真迹,然后将它们撕碎。他幻想自己在她们之间愉快地嬉戏。或许时间久了,他就可以把贝斯带回家,然后殴打妻子。她要洗碗,做晚餐。网格重新闭合,他的胃部一阵翻滚。太过复杂的剧情在暗中消耗着他。他望着角落里的焦虑女孩。她说过她想要被伤害,可他怀疑她并不明白它的所指。 可能他就应该就待在比萨站里观察她直到她离去。他倒要看看她究竟能等上多久,或许这事就很有意思。他对她深表遗憾。他还感觉占了上风的自己似乎在虐待一只昆虫。他得意扬扬地吞噬他的比萨。 她的焦虑达到顶峰时,她透过比萨小站的玻璃墙看见了他。她很快就发现了他的得意扬扬。她从他的注视和等候中识别出了一种冷酷轻蔑的元素,他并不欢迎她。她受伤了,但这感觉只存活了一瞬间,她被爱情冲昏了头。她微笑地穿过马路,这笑容给她带来了一股无知觉的自信。 “我正打算过来,”他说,“我得先吃点东西。我饿坏了。”他将最后一块折起塞进了嘴里。 她留意到他的牙齿间粘上了一点亮橙色的比萨,这就更讨她喜欢了。 他们离开了比萨小站。他大步流星地向前走,沉重的黑色外套在靴子上头轻快优雅地摇摆着。他的身材纤瘦修长,脸庞苍白狭窄,金发在一条眉毛上打了个小卷。硕大的外套将他衬得像是一条正值发育中的秘密武装狗。她觉得他很英俊。 他招呼了一辆出租车,他让司机开去机场。他看向身边的她。“这件事将变成一场灾难,”他说,“我很可能会把你扔在那里,然后再自己回来。” “我不想这样,”她说,“我没有钱。如果你丢下了我,那么我自己回不来了。” “这下惨了。因为我可能真会这么做哦。”他观察她的脸静待她的反应。他捕捉到了不安、兴奋以及一些他只能描述为愚蠢的东西,就好像她刚刚在公共场所摔碎了一托盘的玻璃杯。“别担心了,我不会那样做的,”他说,“但若是可以我会很快乐的。” “我也是。”她陷入了极度的恐慌之中。她真想打开双臂拥抱他。他想:有点不对劲吧。她的被动正合他的意,正如她默默地、心甘情愿地将自己置放在他的手心里。可他体会到她身上还有一种他无法定义也无法接受的元素。她叠紧的双手真可憎。她有种冷漠、好不顺从的公共姿态。这是一种硬度,就算被砸击,也绝不屈服。他惊慌了,他意识到自己并不确定能摧毁她。他开始感觉不安。或许这个周末会是一场灾难。 他们早了一小时到达机场。他们找了家酒吧喝点东西。这是个末端开口的立方体,红色霓虹灯亮起“鸡尾酒”的标志。在这里得不到一点庇护。装潢家具又薄又细,毫无遮蔽之处,没有一扇门可以保护你免受乘客们眩晕丑陋的目光,他们拎着行李,徘徊在机场里。她点了一杯血腥玛丽。 “真不敢相信你点了这玩意儿。”他说。 “为什么?” “因为我想点血腥贝斯。”他的表情让她联想到了一条神经过敏的狗,那条狗伸出了舌头预备去咬谁。 “噢。”她说。 他递给她一根烟。 “我不抽烟,”她说,“我告诉过你两次了。” “好吧,你该试试了。” 他们安静地坐着喝了一会儿酒。 “你喜欢注视人们?”她问。 她显然是在努力与他攀谈。他发现她的脸绷得越来越紧。他可以加深她的不安,但此刻他没有这精力。“对,”他说,“我喜欢。” 他们花了点时间去注视周围的人们。可惜他们的素材不够。酒吧里只有几个客人,大多数都是制服男子,他们坐着似乎陷入了习惯的圈套,积蓄着被他们称之为个性的怨恨,无疑他们是将自己当成了上流社会的人,尽管他们很久都没有留心过这点了,他们也完全没有意识到这其中的牵连。随后有一对夫妻拖着行李走过了门口。女人身上艳丽的裙子跟着她的脚步一闪一现。男人走在前头。他走得太快,她都赶不上了。她很着急。她的眼睛又大又黑,还上了一层浓浓的妆,她的下巴上有一粒痣。他踌躇了一下,似乎在考虑是不是要停下来喝一杯。他决定继续大步向前走。她的耳环随着一路轻轻晃动。他们的背后留下了一道黯淡的性与失望的痕迹。 贝斯在观察女人裙下抖动的臀部。“他们发生了矛盾。”她说。 “是的。” 她很兴奋,她找到了交流的要点,“很抱歉,我不善言辞。” “没关系。”他狭窄的目光再一次凶猛起来,“女人就该沉默。”她突然想到,要是他向前踢一脚,或者咬住她的脸,也都是些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了。 “我同意,”她尖锐地说道,“并不是所有的男人都配和我说话。” 她倔强的语气让他狼狈不堪。或许,他想,他该猜到的。 可他没猜到。 他们在飞机上又喝了点酒。裹在红纸包装里的葡萄干糕点也送了上来。他并不饿,但这块粗糙的蛋糕却吸引了他,他放进了行李中。 他们从代价与审美的角度针对鞋子展开了简短的讨论。他们讨论智慧与艺术。沉默的间隔越来越大,这让他们两人都很泄气。她开始谈起老人,谈起他们的出色。他设想她穿着黑丝戴着手铐跪在地上。这幅画面愈来愈黯淡,充斥着静电,最后被他们的谈话湮没了。他感受到了一种令人害怕的期待。他重新回忆起那幅画面,但却再也唤不起他的兴致了。他将它叠加在自己上个星期在一个酒吧的画面上,他举着酒杯,与一位想要他电话的相当好胜的女孩聊天。 “以非尘世的眼光来看,有些老人很美,”她继续说道,“不久前我在药房见到了一位已然九十多岁了的老太太。她虚弱得美极了,她就像个小妖精。” 他盯着她说:“你准备开始受人嘲笑,还是想成为一个大包袱?” 她并没有马上就回答他。她不明白这话与她针对老太太的评论有什么联系。“我不知道。” “我想你可没那么性感,”他说,“你与我初次见到时所认为的不一样。” 她被这话重伤了,她无言以对。最终她说:“我性不性感取决于我交往的对象以及所处的环境。这再正常不过了。我可是个理智的人。我想大多数事情我都能理智地去面对。” “这就是我的意思。” 她被挫折打击得哑口无言。显然在一些基本原则的问题上她太让他失望了,而她却认为这全都归咎于误会。只要她能想出一点准确的辞令,那她肯定是能够为自己澄清的。蓝色软球的幻想以让人厌恶的力量在她面前展开。同样是这个他抱着她、带着露骨的企图凝视她眼睛的画面,像面纱一样笐住了她期待在他们之间会发生的惊颤之事。她心满意足地迷失在这个前景之中。唯一的问题就是,这个画面似乎与现在发生的事情毫无关联。她试图回忆起他们在她的公寓时他对她说过的话:“你很可爱。”从开始到现在,究竟发生了什么让他如此失望的事情? 她还没有察觉到他对她的失望究竟有多深。 他也说不上来自己是不是真对她失望了。她完全让他不解,尤其是她那段所谓大脑机能论的唐突演说。他现在甚至都不可能搞清楚自己该如何对待这个乏味者,这个似乎会在夜里边咬指甲边阅读的人。他的妻子、莎朗、贝斯以及他在一个月前见过的十六岁中国妓女,这些人昏暗的半成像漫无目的地在彼此之间匍匐。他坐在那里,陷入罪恶与半醉的沉思。 她坐在他的身边,她越来越弱势,越来越烦躁,脑子里还响起白痴电台里常播的性爱歌曲。 他们住在他祖母位于华盛顿的空房子里。这栋复合结构的屋子由一组积木搭成,看似随意地组合固定在了一块儿,用能找到的最丑陋的颜色做粉刷。房子的周围是绿油油的草地和圆形车道,它就处在一条通往城里的安静公路上。旁边有一家免下车银行和一家保险事务所。车辆以几乎一致的速度开过此地,稳定持续的噪声笼罩着这里。 “多可怕的建筑物。”她进了电梯后说道。 门悄悄地滑开了,他们踏上铺有深棕色尼龙地毯的大厅。祖母的寓所出现在他们眼前。贝斯找到冰箱然后打开。里面有一袋皱巴巴的法式面包、一罐辣椒油、几小块铝箔装方糖、两瓶酒和一个六件装厚纸板箱。“你的祖母是酒鬼吗?”她问道。 “我不知道。”他顺便脱下外套塞进包里,将重重的皮包和她的白色帆布包扔进了卧室。她看他站在那里,黑色皮衣和腰部的皮带让他显得惨白憔悴。这个画面会在她的脑海里驻守很多年,没有充分的理由,没有情感的意义。他倒入了一把椅子里,两条瘦弱的手臂轻轻垂到扶手上。他示意了一下面前那张咖啡桌上的威士忌、苏格兰酒和甜露酒。“为什么不来点喝的?” 她跪在了桌边,紧张地摆弄起酒瓶。他一声不吭地观察她,他的脸上毫无表情。她从瓶堆里挑选了巧克力甜露酒,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坐到他对面的椅子里,双手握着酒杯。她不能再无视这座公寓的特征了。它有一种兽性的荒谬,这种荒诞性让它近乎嗜虐。沙发和椅子上满是印花。一条玉米色的薄地毯迅速地横穿地板。几块小盖毯。人造花。空间足够的桌子和架子上安放了大批雕塑:露底的玻璃处女们穿着华丽的睡袍拎着一篮子的玻璃玫瑰,陶瓷鸟站在陶瓷树干上鸣叫,玻璃马飞驰在柚木牧场上。一只褪色的陶瓷狮子狗与它的伙伴,一只钻石眼小猫,沉默地注视屋里沉默的场景。 “你还好吗?”他问。 “我讨厌这公寓。这里真的太阴森了。” “你还能指望什么?上帝。这儿不像你家,你明白的。” “对。是这样的,我得承认。”她喝了口甜露酒。 “你觉得你能改善一下对这整件事的态度吗?可能你也正想努力变得更积极一些。” 这问题从他嘴里出来显得尤其好笑。他必然是不安成癖了,以至于自身的洞察力彻底失真。他一定是处处遭拒,她是这么断言的,她必须要鼓舞他的信心。“但当我到了这里以后真的感觉积极多了,”她说。她踌躇了一下,想搜索一个最佳的方式去表达她极度积极的感受。她暗暗地乞求他能看见蓝色的软球然后爬上去,“你永远不可能让我失望。你的所有想法都让我激动。你做的一切都很完美。” 她的宽宏大量把他吓坏了。他纳闷她是否意识到自己在说些什么。“有人知道你来这儿吗?”他问,“你告诉过别人你去哪儿了吗?” “没有。”事实上她告诉了很多人。 “这样并不明智。” “为什么?” “你根本不了解我。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她把杯子放到咖啡桌上,走近,跪在了他的双腿之间。她用鼻子紧挨着他的腹股沟。他绷紧了。她拉下他裤子的拉链。“住手,”他说,“等等。”她——她的握力竟然这么强大——她把他推倒在了地毯上。他的幻想和计划突然被颠倒,好像他原本是坐在桌上,却被一个狂躁的疯子翻转了过来。他感觉自己受到了入侵和攻击。这不是他脑中所勾画的,但他却要拒绝这种让他显得不如她阳刚的东西。更让人作呕的是,他剥去了她的衣服后便让两具身子处在了灵活的体位。他的牙齿对上她的乳房咬了一口。她吓得大叫起来,身体僵住了。他更狠地咬了一下。她尖叫。他想咬出血来。她的叫喊短促而压抑。她本想说他,但是她没有。他咬着她的乳房不放。她歇斯底里地吼叫。他们厮扭在一起。他们猛地分开,谨慎地对待对方。她试探性地将手摆在他的手上。他总算明白自己为什么被她困扰了。在相似的情况下,当他与别的女人在一起时,他能体验到她们身体里的一种惬意的虚无感,他可以轻轻松松地进入,一旦进去以后,他便让自己去涂抹最深处的领土,直到那里完全属于了他而不再是她们的。他的妻子缺失这种虚无的特性,然而她为了他而投降,以致失去自我的高尚行为,如今看来越发伤感。从另一方面来讲,这个棘手的女孩有某种切实的特质,她非但拒绝消除这种特质,反而像是有意要展示出来一样,因此他才会用尽一切方法来撞击她、入侵她。他并不反感这种特质;实际上他着迷得很,并且期盼它能成为泡影。但是她不愿让他得逞。为什么她要告诉他她是受虐狂呢?他注视她的身体。她的四肢强健灵敏。他思索着去勒住她的脖子,将她的脑袋重重地砸上地板。 他出其不意地站了起来。“我去找点吃的。我饿坏了。” 她的手抓住他的脚踝。她卑躬屈膝的欲望彻底失败。她已经把他推在了地毯上,她敢肯定要是他们可以做爱,他会以排山倒海之势进入她的身体,完完全全地控制住她。然而她现在只能依靠感觉来体会他,可她所感受到的东西又太遥远太残酷。对她而言,他在她外部身体上的啃咬并不意味着什么,只是很不愉快。她绝望地抱紧他的脚踝,头埋进了地毯里。至少她还可以拜倒在他的脚下。他挣脱了她,走开了。“别闹了。”他说。 车停在了停车场里。正因为这辆车才间接造成了这个周末的事件。这辆车是他妻子的前夫留给她的,非常昂贵。它在华盛顿待了一年多了,现在车到了他的手里,他把它开回了纽约。 贝斯被这车吓掉了胆。这头吵闹的黄色怪兽有狭窄凶险的轮廓,可笑的是,得从车顶才能把车门关上,从外面看就像是翅膀。可能换个环境就能凸显出它的魅力,但在这儿,在这同等畸形的建筑物背后、她不合时宜的穿着、她与他坐在车里,这一切就好比让她按上一个小丑的鼻子去赴宴。 他们驶在郊区的公路上,沿路排列着小公司、商店、饭馆。此刻已是黄昏时分;几块霓虹灯招牌慰藉似的泛起了点点微光。 “你认为你能做点努力去端正自己的心态吗?”他说。 “我的心情并不差,”她疲倦地说,“我就是感觉空虚。” 够不上空虚吧,他想。 他把车停在一家“罗伊·罗杰斯”快餐店门口。她想:他甚至都不愿带我去个好点的地方。这于她是种侮辱。看起来他是有意为之的。这一点的确叫她难以置信。 她一路都跟随他,但是她没有从灯光通明的铝架上取过任何一盘发光的食物。他开始一阵阵地烦扰。他没有再发火,她苍白委靡的面容弄得他心神不宁。 “为什么不吃点东西?” “我不饿。” 他们坐了下来。他夹起食物注视着她,他的目光里藏了一丝担心。他就在她的面前吃东西,而她什么都不吃,她突然在想他会不会尴尬。她问他能不能尝尝他的沙拉。他热情地将一大碗撒着橙花的白叶递给了她。“全吃了吧。” 他吃饭的时候肩膀如孤儿一般蜷缩成一团,金发仿佛沉思的杂草一样杂乱地竖起。“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不吃饭,”他急躁地说,“你很快就会饿的。” 她对他的爱慕之情重新被唤起。她笑了。 “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他问。 “我不过是在欣赏你的模样。你很缥缈。” 他又一次表现出了惊慌。 “有时候我看着你,我就感觉我在看一缸速度飞快的小鱼,这种冲锋一样的聪明小鱼会到处游窜。” 他停了下来,目瞪口呆,叉子颤巍巍地插在缩水卷曲了的牛排上。“我要开始怀疑你他妈是不是疯了。” 她满脸的幸福瞬间崩塌。 “你怎么就不能用正常的方式跟我说话?”他继续道,“就像我们在飞机上的时候。我喜欢那样。那才是交流。”其实他并不喜欢飞机上的交谈,但是和现在的相比,那时太正常了。 回到公寓后,他们直接坐在地板上喝酒。“我希望你多喝点,”他说,“我希望你能做点你并不愿意做的事。” “但我是不会去做任何一件我不情愿做的事。你得让我愿意。” 他在无声的挫败里躺了下去。 “你的父母是什么样儿的?”她问。 “什么?” “你的父母。他们什么样儿?” “我不知道。我并没有太多地留意到这点。我母亲很美。我的父亲是个卑鄙小人。就是这样。”他的一只手盖住了脸,他全家的方形相册浮现在眼前。他们坐在早餐桌上,谈天,取食物。她的母亲在背景中来来回回,粉色长袍下的她犹如苗条却忧心忡忡的影子。她的姐姐就坐在他身边,高个、金发、傲慢,她说话的时候嘴角还会轻轻地弹出一些面包屑。他的父亲坐在桌头,长长的手臂够得着一切食物,他像保护食物一样俯在餐盘上吃着早餐。他心情不好,接着他发怒了。他想起不久前在酒吧里认识的意大利女孩,他用那些与她有关的回忆来抚慰自己,她蹲在他的上面,纤细的腰,两条穿着高跟鞋的美腿夹住他的脑袋。 “乍看之下,我的父母就是那样。但其实我的母亲很要强,我想说的是,她比我的父亲残忍,尽管表面上来看她很被动软弱。” 她开始讲述她冗长的家庭史,其中还包括她对兄弟姐妹的描述,在他看来这既惊人又无用。她的全家就像各种失常人格的集合,久久不散的苦思沉默,恶心的强迫性凌乱症(不冲洗的厕所,用过的卫生纸到处乱丢,扔在地上的脏内衣),还有激烈无理的愤怒之火。太可怕了。他想回家了。 他戳戳自己的手肘。“你是个骗子吗?”他问道,“你常常说谎?” 她才说了半句就停了下来,她看向了他。似乎她真是在认真地考虑这个问题。“不,”她说,“不见得。我的意思是我会撒谎,但只限于无关紧要的事情。你怎么这么问?”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你是受虐狂?” “什么使得你认为我不是受虐狂呢?” “你的所作所为根本不像。” “喔,我不清楚你为什么这样说。你完全不了解我。我们什么事情都还没有做过。” “你想做什么?” “我就是不能开口告诉你。它会毁掉的。” 他拿起打火机,点火,然后抓起她的衣裳,把打火机放在下面。她没能及时躲开。她尖叫,双脚跳了起来。 “别那样!太可怕了!” 他的胃开始翻滚:“看啊。我告诉过你的。你不是个受虐狂。” “闭嘴!这跟情欲毫无关系。我也不会因为脚趾被砍了而高潮。” 随之而来的沉寂里,她知道自己是怒了,并且怒了很久。 “我累了,”她说,“我要睡觉了。”她走出了房间。 他站了起来,“好吧,我们来做个决定,好吗?” 她重新回到房间:“对了,我们睡哪儿?” 他指了指客房,还有折叠式沙发。她立刻就去铺开沙发,手脚僵硬而凶猛。她的身体里似乎灌满了反常的能量和意图。他能断定她毁了他的周末,也毁了她的。她的固执、阳刚和愚蠢早已隔断他们之间共同的愉悦和满意。唯一残存的行动便是敌对。他拉开祖母的写字台,拿出一张纸和一支记号笔。他用粗黑的字体写下了“愚蠢”。他先拿着纸在她的胸前比划,就像给她贴了一张标语牌,然后又放到了她的胯上。她不予理睬。 “床单在哪儿?”她问。 “你怎么突然之间变得如此无情了?”他把纸扔在了桌上,从梳妆台的抽屉里取出一张床单。 “如果开着窗的话,我们就需要一条毯子。我想打开窗户。” 他挖苦地对待她:“你不过就是想通过这样的表演来掩盖你的本身。” “你显然不懂我要的是什么。” 他们脱了衣服。他轻蔑地审视她肌肉发达充满活力的躯体。尽管她的臀部凸起、乳房圆润,但她更像个男孩而不是女孩。她的红色刺猬头大大粉饰了她的男子汉气概。甚至他在她乳房上咬出的黑色淤青或是打火机造成的轻微灼伤都没能给她增添一丝一毫的女性阴柔。 她打开了窗子。他们钻进沙发上的毯子,他们躺下,没有触摸,好像他们真的准备睡觉了。当然了,没有一个人可以做到。 “为什么会这样?”她问。 “你给我说说。”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她的声音很小,很凄惨。 “其中一个原因就是,你在应当说话的时候不开口,然后在你什么都不该说的时候却叽里呱啦。” 她不知所措了,她回顾了他们在一起的各个瞬间,她试着去区分哪些话才算是恰当的,然后相应地去评价自己的表现。她的迷惑更深了。泪光浮现在了眼里。她背对他蜷起了身体。 “你在伤害我,”她说,“但是我想你不是故意的。” 他被感动了一下。“意外的痛楚。”他若有所思地说道。他双手捧起她的脸,将她拉到他的双腿间。她顺从地张开了嘴。终究是他伤害了她,他反省着。她困惑、她疲惫,反正在这一刹那,她做着他想要她做的事情。不过,这还不够。他松开了手,她爬上他的身体躺了下来,头枕在他的肩膀。她梦游一般地说道:“我要和你做任何事。” “你不会的。你会憎恶的。” “憎恶什么?” “即使我告诉你了,你也还是会憎恶。” 她从他的身上滚了下来。“可能什么都没有。” “你被人撒过尿吗?” 在察觉到了她的紧张后,他幸灾乐祸。 “没有。” “嗯,那就是我想对你做的事情。” “在你祖母的地毯上?” “我希望你能喝下去。要是滴到了地毯上,你得给我弄干净。” “噢。” “我知道你震惊了。” “我没有。我只是从未想过会这样。” “那又怎么样呢?对我没有任何好处。” 实际上,她是震惊了。她受到了耻辱,偏离了她原先的计划。伴随着一阵松弛的嘶嘶声,她那诱人的软球幻想泄了气,留下两个醉酒、坏脾气、无能、恶臭的人在残骸里一瞥一眼,心神不宁。她凝望着丑陋的玫瑰花,花的顶部畏缩在了静止的枯萎中,慢慢地她看到了自己的愚笨。她疯了。 “你喜欢别人在你身上撒尿吗?”她问。 “对。上个月我在比利的露点酒吧里遇到了一个很棒的女孩。只要二十元,她就在我的脸上撒了尿。” 他的喉咙很尖,是一种非常愚蠢的咄咄逼人,好像马路上有个古怪的孩子向你走来,提出要满足你的身体需求。她痛苦地想,她怎能把这个邪恶的浑蛋错当成了黑暗里的沉默英雄,会把她当小虫子一样抱起来,接着谈论人生和艺术? “我还有许多想做的事情,”他的语气彰显出的是畸形的自以为是,“但是我想你是无法接招了。” “这不是能否接招的问题。”她冷嘲热讽地说道,“迄今为止,你说过的一切都老套得让人难以置信。你所有的表演都不配称做是有吸引力。”她就像拘谨、早熟的孩子,正向她的老师抱怨有人在她背上放了个虫子。 他感觉自己就是个白痴。他怎么就被这个尖声的大额头神经病给缠上了,她刺探他,然后挑剔他所有的言辞?他向往的是一位弱势的小贱人,有一张艳丽的大嘴巴和一套黑色的塑料内衣。他带这姑娘来这儿的时候他的脑子里在想什么?她严肃绝望的脸,她惊惶,她泪流满面。当他如老鹰展翅一般夹住了她,她摆出了荒谬可笑的牺牲与放纵之态。白皙的肌肤轻而易举地被刻下了烙印。恐惧的双眼。一种暴露的人格会从她的身体里被揪出来,然后遥不可及……噢,他只能看见残存的片段;他的空想在笨拙地前行,慢慢地失去了掌控。他盯着她可憎的自若和紧实的小身体。他冷酷地推开了她。“噢,我愿意和你做任何事,”他模仿着她的口气,“你才不会。” 她紧紧蜷缩的身体滚向自己的一边。他感觉到了她的哆嗦。她抽吸着鼻子。 “别说我伤了你的心。” 她不停地哭。 “对我来说一点儿都不麻烦,”他说,“老实话,我相当享受。” 哆嗦止住了。她又吸了下鼻子,转过身,困惑地望向了他。她眨眨眼。他突然感觉累了。我真不该这么做的,他想。她的确是一个好人。有那么一刻,他突然产生了一种拥抱她的冲动。同时还有一股更强烈的想揍她的冲动。他环顾四周,发现角落里有一根轻盈的木杖,这是他祖母出于某种原因留下的。他指向了那里。 “把那个木杖给我拿来。我想用它打你。” “我不要。” “去拿。我要加倍地羞辱你。” 她摇摇头,惊恐的眼睛瞪得更大了。她把毯子举到了下巴处。 “来吧,”他诱哄她,“让我打你。等我打完了,我会更友好的。” “我可不认为你会变得友好,友好得如此刻你为了取悦我而说的这样。” “好吧。我自己去拿。”他拿起木杖,又从她手里夺走了毯子。 她坐在那里,双腿以下跪的姿势弯曲。“不要,”她说,“我怕。” “你就该害怕,”他说,“我要折磨你。”他挥舞木杖,似乎真的只要两三下就会爆裂。他们在原地僵持,互相凝视。 她垂下了双眼。她沉思的时候注视着扯裂的毯子。“你真的让我失望了,”她说,“整件事情就是彻头彻尾地在浪费时间。” 他坐在床边,木杖搁在膝盖上。“你完全不在意我的感受。” “我想我要睡到隔壁去。” 他们分开睡并不会比一起睡来得踏实多少。她蜷着身体躺在沙发上,仔细地考虑自己人生中的恶性到底是什么。他裹着一块毛毯,他就好比一个脱臼的躁狂症者在黑暗中眨巴起眼睛,这一出性经历的讽刺剧,就在动荡的混战里,跌跌撞撞地潜进了他的记忆。 第二天早上,他们一致同意立即动身返回曼哈顿。顾不上彼此间病态的心情了,他们再一次私通,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只有如此他们才能轻易地无视对方。 他们迅速且安静地收拾好了行李。 “这段回程的路将会很漫长,”他说,“别尝试让我感觉自己是个蠢货,好吗?” “我才不关心你的感受。” 他想过在某个地方停下把她赶下车,不过好在他并没有无视社会法则到如此极端的地步。另外,他依稀有一些抱歉,他弄哭了她,当他因此而勉强地去观察她时,他认为自己没有必要再去恶化形势了。最理想的就是她能带着她那只土气的帆布包消失。可回到现实中,她就坐在他的身边,自从曼哈顿的角落相逢之后,她比自己表现出的更加坚定,更加具有存在感。她似乎对于六小时的行程早已有了充分的静坐准备。他打开了电台。 “你介意把声音调轻点儿吗?” “如你所愿。” 她转了转眼珠。 他采取了一个常常在争吵后用于安抚妻子的策略,不过现在他没有抱太大的期望。他会提出一件事让她去选择。“你想吃点东西吗?”他问,“你肯定饿了。” 她是饿了。他们在街上花费了将近一小时去寻找合她胃口的餐厅。最终她选择了一家很小但很干净、供应鸡蛋吐司的餐厅。当早餐端到他们的面前时,她的幽默感明显得到了改善。“我喜欢吃蛋,”她说,“很令人舒服。” 他终于开始不再纯粹出于好奇心地与她交谈了。他们聊音乐、聊大学、聊共同认识的朋友和少年时期的吸毒经历。她说起自己吃迷幻药的时候,常常是完全地丧失了身份感,连镜子中的自己都认不出了。这个可悲的声明火速地唤回了她的魅力。她注意到他眼中闪过一霎暧昧的微光。 “你真该让我揍你,”他说,“我还没伤害够你。” “那不是关键。时机不对。什么意义都没有。” “对我是有意义的。”他顿了顿,“但你很可能会糟蹋了它。你立刻就会大呼小叫让我住手。” 邻桌的建筑工人不解地盯着他们。她冲他们愉快地笑了笑,目光重新回到他的身上:“你不懂。” 两人之间的闲散让他松了口气,离开餐厅的时候他的手环住了她的身子。她踮起脚尖吻上了他的脖子。 “我们对彼此都有所误会,”她说,“我们的不相容并非是谁的错。” “好吧,我们很快就能到曼哈顿了,一切都要结束了。你不必再见到我了。”他希望她能有所异议,但她没有。 他们继续在车里谈论时间的本质,他们的父母和种族主义的不公。 她疲惫得已经没有力气将自己从沉闷的对话里拔出了,但是他的嗓音、他身体的姿态和他突如其来的接受让她欣喜若狂。时间呈现出颗粒状的梦幻面貌,让不可能的对话和姿势真实起来,时间犹如太空舱,让它的住户得以在墙上快乐地漫步。这辆罕见的小车成了热情哼唱的椰子,就像她孩提时代拥有过的一座袖珍屋,为给定的角色配备了各种零星杂物。她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小姑娘,脑海里涌出的每一个念头都是毫无联系的新发现,因而需要认真地阐述才不会变成畸形。她想把所有的念头排列在他的眼前,正如她曾经依照色彩序列向她的父亲展示她的蜡笔画。接着他会轻轻地变换一个姿势或者是一个手势,突然就能显示他的无助和脆弱,她便会渴望去保护他宠爱他,就像住在填满棉花的火柴盒里的一只小宠物。她把头搁在他的肩膀上,深情地屈起膝盖,让尖细的靴子踩在刹车或油门上。这和她最初的幻想一样美好,甚至可能更胜一筹。 “现在我还可以再虐待虐待你吗?”他温柔地问道,“在车里?” “你想怎么做?” “塞住你的嘴?就这样,我只是想塞住你的嘴。” “但是我想和你说话。” 他叹息:“你并不是真的受虐狂,你知道的。” 她耸耸肩膀:“或许不是吧。但一直以来我似乎是。” “也许你有过幻想,可我觉得你并不具备真正奴性心理的概念。你太过自我,无法成为别人身上的一部分。” “我不知道,我从来没有机会去尝试。我从来没遇上一个让我甘愿如此的人。” “如果你是奴隶,你不会作决意的。” “对,我不是奴隶。之于我,这更像是爱。”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将声音修饰得太高太软,失去了本色,这样一来她的嗓子听起来像极了卡通片里的美少女,“这好比爱的最高形式。” 他认为这样确实非常可爱。无疑有些令人作呕,不过这就是电台情歌风格的女性。 “看起来你对爱不感兴趣。这并不像你。” “不对。完全不对。再回到刚才,为什么你会认为我粗鲁?说心里话,我怕我会爱上你,我需要和你在一起和你做爱……永远。”此刻他正在自娱自乐。他开始把她视为一座秘密花园,他可以偷偷地溜进去,坐上好几日,扯下鲜花的脑袋。 一方面,她欣喜若狂。另一方面,当他步入她用纸板制成的动植物场景里,她在不透明的门背后仔细地观察他。他能在这片土地上扮演一个角色吗?她想象他们面对面坐在一间日式餐厅里聊天。他聚精会神地看着她…… 他看到了她的公寓然后又看到了他自己的。他看见他们保持着最佳的距离,用分割清晰的界限阻挡住对方。她的公寓里布满这样的场景,鲜花华美地打着圈圈状向着他盘旋而去,接着突然冻结凝固。她蒙住眼睛在地板上匍匐前进。她被赤裸裸地捆在一间S&M酒吧里。出租车里,她坐在他的旁边,她的裙子被拉起,他的手指伸进了她的阴道。 ……再接着他们会回到她的公寓。他会打她,让她口交。 之后,他会回到家中的妻子身边,她会为他准备晚餐。这就是一切。平衡得堪称完美,单单是冥想就能让他幸福。 翌日,他会给她送花。 他的一只手松开方向盘,轻轻地拍拍她的脑袋。她疯狂地咬上他的衬衫。 他想:事情会称心如意的。 摘自《坏举止》玛丽· 盖茨基尔= 着 刘怡菲= 译
楚尘文化 2015-08-23 08:38: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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