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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是冰心辞世10周年纪念日，本报刊登了“冰心辞世十年祭”专题。今天，我们再次选登两篇讲述冰心故事的文章，和读者一起重温冰心的情义与风采，追忆这位可亲可敬的人……

一盏不灭的小桔灯  邹士方

冰心老人是20世纪中国文坛的一个奇迹。她说：“如果你简单，那么这个世界也就简单。”“假如生命是乏味主的，我怕有来生；假如生命是有趣的，今生已是满足了。”这就是冰心，这就是她的人生态度，也是她的风格。

一位作家这样写道：“冰心是上天掉落到20世纪中国的一粒温暖的种子，她天生是一个指向美丽人生、光照社会的人。”冰心曾译过泰戈尔的诗《吉檀迦利》，其中有一句“不要让时间在黑暗中度过，用你的生命把爱的灯点上吧。”她就是一位用生命把爱的灯点燃的人。

20世纪80年代，我有缘结识了这位久已崇拜的老人。这是我一生最大的荣幸。

那时我在《人民政协报》主持副刊。1984年新中国成立35周年大庆，副刊上开辟了一个专栏“三十五年间的一件事”，约请名家撰稿。7月21日，我拜谒了冰心老人。

乍见冰心老人，只觉得眼前一亮：一头灰白的头发短短的，向后梳得整整齐齐；眼睛不大，却饱含着智慧和爱意，慈祥可亲；短袖的中式白衫、黑色宽松的裤子，十分合体。她说起话来，和颜悦色，声音不高，缓缓如小溪之水，清畅自然，娓娓动听。

客厅的东墙上挂着一幅吴作人1972年绘赠的《熊猫》，两边是一副楷书对联，文曰：“世事沧桑心事定，胸中海岳梦中飞”，上款是“冰心女士集定庵句索书”，下款是“乙丑闰浴佛曰梁启超“。右边还有一幅国画，一个穿红肚兜的小孩手举大寿桃，画上题：“《儿童文学》敬祝 一九八零年十月。”沙发前的茶几上铺着蓝底白字的百福图。西墙书柜上有员兰和小香炉，放置一张周恩来总理的油画像。南面有窗，置一盆君子兰。素雅温馨的氛围显示了主人的性格、品位和职业特点。

谈到约稿之事，老人满口答应。

谈话间，一只丰硕的大白猫亲昵地爬到老人的腿上。老人一边慈爱地抚摸它，一边缓缓地问到我的学历和兴趣爱好。当我说到我的老师、美学家朱光潜教授时，她说：“他可是我的老朋友，不过这几年彼此走动少了。我女儿吴冰曾是他的学生，他和我女儿一直保持着联系，近来每出一本新书一定签名送她，不送我。”（坐在旁边、冰心老人的二女儿吴青的丈夫陈恕说：“原来他每个人都送一本。”）“有一次我见到他，就对他说：‘真是朋友有远近啊，你这是喜新厌旧！’”说到这儿，冰心老人像孩子似地笑了起来，如一股清风飘在春水上。

冰心老人当时已八十多岁，事情又多，但不久我就收到她按时寄来的稿件《使我感动和鼓舞的女排“三连冠”》。中国女排刚刚在洛杉矶奥运会夺得金牌，举国欢腾。冰心老人反应敏锐，马来写来此稿。寄稿的信封是自制的，内附一短信也是一小张白纸。圆珠笔的笔迹较浅，似乎出水不畅，由此可见她十分节俭。短信中说，收到稿子后请给她回个电话，电话号码多少，认真之至。老人的这篇佳作发表于1984年8月24日《人民政协报》副刊上。以后又向冰心老人约过两次稿。

每当想起冰心老人，在寒冷的夜晚，她如一盏不灭的小桔灯，温暖和照亮着我们，百岁老人冰心是20世纪的骄傲！

“未来是你们的，给你花” 吴娟

文草中，老舍先生投湖自尽后，造反派向老舍的秘书葛翠琳调查是谁在指使老舍里通外国。葛翠琳说不知道。

冰心知道后马上说：“信是我和老舍写的，正因为老舍不在了，我更要作证。”老舍死后，冰心对老舍的儿子舒乙说：“我知道你爸爸是怎么死的，自古以来，好人都自杀，自杀都投水！”10年前，冰心为老舍学术研讨会题词：“老舍先生，你安息吧，但我说过你不会安息的，你会化作一股正气在天地间盘旋。”

冰心平易慈爱，在她眼里，没有平民百姓或“达官贵人”之分，只要力所能及，她会一封封回复普通读者的来信，满足他们的要求。她的开朗风趣幽默也是出了名的。时时妙语连珠，将气氛调动得十分活泼。有次过生日，她把蛋糕分切给满室的人，最后将两朵玫瑰花切下来递给一位年轻姑娘，说：“未来是你们的，给你花。”惹得满室笑声。时常有慕名来探视的人对冰心说：“我爱读您的作口。”“我喜欢您写的字。”她会笑着逼问道：“你喜欢我哪一篇作品，哪一幅字呢？”小小地“难为”一下来客，又绝不让人难堪。

许多与晚年的冰心接触过的人都感慨，在冰心那里，真的情，真的爱，产生了真的文字。1994年，产心的老友巴金说：“冰心大姐的存在就是一种巨大的力量，她是一盏明灯，照亮我前进的道路，她比我更乐观。灯亮着，我放心地大步向前。灯亮着，我不会感到孤独。”王炳根说，冰心以作品温暖了一代代人的心，晚年的她，也将自己奉献给了民众，特别是她一生挚爱的孩子。最后这些年，许多地方要出版冰心的着作，将每一笔稿费算得很清楚，拿到后，全部捐给了孩子，捐给了希望工程等社会公益事业。

“世事沧桑心事定，胸中海岳梦中飞”，这是1924年梁启超赠送冰心的一副对联，到今仍挂在她家的客厅里，它正映照着冰心的人格、境界。到了晚年的冰心这样说：“终于到了很倦乏很平静的老年，但我的一颗爱祖国、爱人民的心永远是坚如磐石的。”那是冰清玉洁的一颗心。

冰心生前爱玫瑰，也爱猫，书房里有好几张她与自己喜爱的猫“咪咪”的合影。咪咪是冰心最喜欢的动物，她写作时，猫陪着；和客人照相时，她也把猫请出来一起照，可以说是形影不离。然而，这只猫也曾经让老人痛哭了一场。几年前，猫趁主人不注意，自己跑外边了一圈，一走就是她几天。这下，可把老人急坏了，急忙写了《寻猫启事》三份，贴在校园里。谁知刚刚贴出去，就被人揭走了——谁让是冰心的手迹呢？老人很伤心地痛哭了一大场，直到后来，咪咪自己回来了，才转悲为喜。

报刊 2015-01-15 14:56: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