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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布倒吸了一口凉气。

　　白天，董卓丢来的戟被他用手腕挡开，他的手腕现在还很疼。

　　可是，更疼的是他的心。

　　他不敢相信自己尊敬的义父居然对他痛下杀手。

　　吕布咬了咬牙，眼睛却不敢正视力正为他包扎手腕的貂婵，仿佛害怕她那可以洞穿所有人心事的目光。他怔怔的盯着竹枝的黑影妖媚的在窗上舞蹈，终于非常小声的说：“如果没有义父就好了，我们就可以堂堂正正的在一起了。”

　　貂婵的脸被昏暗的灯影摇晃得阴晴不定，淡蓝色的衣衫在烛火的衬映中发出诡异的绿光。吕布不知道她有没有听到他的话——他自己也弄不清楚，到底是希望她听见，还是希望她没有听见。但是他又不敢开口问她。他在战场上的一切勇气在这个女孩子面前都化为乌有。

　　屋子里安静得让人发疯。一只夜蛾不断在围绕着那仿佛具有不可思议魔力的火焰扑腾。

　　就在吕布终于忍不住要开口说话时，她轻轻的说：“要永远在一起很容易。”她的声音非常的轻，但是接下来的话在吕布听来却如同五雷轰顶——“就象你说的那样：‘假如没有董太师’就可以了……”

　　吕布忽然觉得口干舌燥。他不是傻子，他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蛾子依然在扑腾。貂婵的脸上挂着难以捉摸的表情。

　　吕布头上的汗涔涔而下：“不能，我不能这么做……”

　　“为什么？”貂婵的语气突然变得冰冷，“丁原呢？”

　　“不一样，不一样……”吕布慌乱的摇头，“董卓可是太师啊，杀不了他我会死的！何况，他还是我的义父。”

　　“义父？他有顾及父子之情吗？”貂婵的声调猛然拔高，突然一把抓起旁边的剪刀，刺在吕布刚包扎好的手腕上：“这是什么，你不会忘了吧！”

　　吕布现在却完全感觉不到手上的痛楚，他的所有神经都被貂婵的话占据。“假如没有义父”：也就是说让义父消失……他最初说的那句话是否也有这样的心思呢？可是一经貂婵更明白的说出来，还是让他难以接受，也让他陷入这样的一个困境。他开始恨自己……

　　终于，他下了决心。

　　“貂婵，我们把今天晚上说的话忘了吧。我们以后还是象以前那样，我们一样可以很快乐的，好不好？”

　　可是，他并没有得到他想要的答案。他看见貂婵的眼睛里充满了蔑视。

　　“以前那样？可能吗？”她的声音依然娇美，可残忍得可以杀死人，“你想想，如果我到太师那里说，你想杀他，结果会怎么样？”

　　“你…你说什么？”

　　貂婵看着吕布惶恐的表情，心里生出了残酷的快意：天下第一的男人？在我面前就象这扑火的飞蛾一样，脆弱得不堪一击，却又无法摆脱这本能造成的悲剧。

　　“你现在其实不用这么害怕，你只要想想：你的生命，和董卓的生命，”貂婵的脸色柔和了下来，她已经明白，面前这个天下无敌的男人，只不过象一个被她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小孩，“哪一个更重要？”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吕布声音开始颤抖。他现在离貂婵很近，但是好象又象天涯一样遥远……突然，他想起了什么。

　　“王允！难道是王允这老家伙！”

　　貂婵怜悯的笑了：“你还没有苯得无可救药。——但是，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她眼睛里突然闪过一道怨毒的火：“王允……他也不会得到他想得到的一切！”

　　“那你是为了什么……”

　　“男人，你们这些男人，都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了不起的人，都把女人当成工具：谋夺天下的工具、发泄欲望的工具！”貂婵好象火山一样，猛然爆发了出来，“王允，自认为没有比他更聪明；董卓，整天作着他的皇帝梦；还有你——”吕布在她鄙夷的目光中无地自容，“——天下没有人打得过你吗？但是你的胆子比蚂蚁还小！”

　　貂婵冷笑着凑近吕布：“你，还有一点点男人样的话，现在就应该想杀了我！”

　　吕布听到这话，心头又是一震：杀了她？……

　　“不过，杀了我也没有用——你杀了我，很快太师就会知道，我死在你手里。现在，我和你说话，也有很多人可以看到，可以听到。”

　　……

　　吕布开始觉得自己犯了一个可怕的错误。

　　他在心里对自己狂吼：

　　“假如……我没有遇见她该多好……”  

アカイ 2011-02-22 20:23: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