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月亮问题”的哲学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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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亮问题”是量子力学所导致的“客观性危机”的反映,这一危机虽然是直接针对经典物理学的物理实在观,但从根本上讲,却是指向传统唯物主义的客观性原则的,因为后者正是前者在哲学上的理论形态。关于这一危机形成的历史背景及其在促进唯物主义丰富、发展上的积极意义,笔者在《客观性的分析》(载《人文杂志)93年第4期)一文中作了粗浅的论述,下面结合“月亮问题”再谈几点看法。
   一、月亮在何种意义上成为人的认识对象
  谁也不否认,当我们在谈到月亮时,是把它作为一个现实的物即对象(客体)来看待的。那么何为对象?马克思说:“对象如何对他来说成为他的对象,这取决于对象的性质以及与之相适应的本质力量的性质;因为正是这种关系的规定性形成一种特殊的、现实的肯定方式。”①又说:“说一个东西是感性即现实的,这是说,它是感觉的对象,是感性的对象。”②按照马克思对于对象化的理解,这里讲的感性,不仅是指物的可感性,更重要的是指物就是人的感觉的对象性存在物。现代神经生理学已经揭示了物质系统在运动中以各种释放出的能量刺激人的感官而形成感知觉的机制,并且指出了这种感知觉的不可还原性,即在物质系统中没有与之相符合的原型。这就证实了一切对象都只是感觉到的存在物,是与人的感官——大脑功能相关的显现物——现象。量子力学在两个方面延伸了这一结论:第一,现象作为人的现实认识对象渗透着人的主观性因素;第二,作为人的现实认识对象的现象是基本化和一体化的。关于第一点的问题,后面再作分析,第二点涉及到传统唯物主义对于现象和本质关系的理解,这里先谈一谈。
  一般的看法,是说事物为现象和本质的统一体,本质是现象的根据,处于事物的深层,现象是本质的表现,处于事物的表层。
  在何为本质的问题上,大致有两类界说,一是认为它是一种非实体性的关系,即是事物的根本性质,是事物组成要素之间相对稳定的联系,是事物内部所包含的一系列必然性和规律性的综合;一是认为它是一种实体性的存在,即是作为事物“支撑”的本体。传统唯物主义两者皆有但侧重于后者,并且强调作为本体的本质是绝对对立于意识和认识应当成为追求的终极对象。量子力学消解了这种对象意义上的“自在本体”,它证明,传统哲学讲的本体,无非是指物体内部的微观结构,这种微观结构要成为人的认识对象,必须转化为现象。具体地说,在量子力学中,微观客体虽然不是以感性实体的形式提供给我们,但却是在人——机(仪器)系统宏观时空背景上的“投影”,这种投影有两方面含义,一是指借助于宏观仪器,将微观客体转变成宏观“现象”;二是指用经典物理学的“宏观语言”来传递和解释这种被转变成的宏观“现象”。这就是说,无论我们怎样试图“超越”现象去把握其后或其中的本体,最后提供给我们的,仍然是现象,同样的事实是,无论我们怎样试图去把握那支配着现象界的必然规律,这种必然规律仍然是现象之间的联系。在这个意义上,现象就是本质,现象是现实的本质,本质是可能的(潜在的)现象。当然,非现象的“本质”也是有的,由于人的生理结构的特异性,人不可能是万能的感受者,他只能接受部分物质能量的刺激,本质的某些方面可能永远不能进入我们的视域,但对于人来讲,这些方面已经失去了它的本质意义,只要是人的认识对象,无论其是宏观的还是微观的,都属于统一的现象域,这是一个人类赖以生存的自己的世界,正是在这个气象万千的现象世界中,月亮以其特殊的形态和运动方式被人看作为月亮,离开了人,宇宙当然还存在着,但月亮却隐去了,消失了。这就是马克思所指出的:“被抽象地孤立地理解的、被固定为与人分离的自然界,对人说来也是无。”①
   二、月亮在何种意义上外在于人类而存在
  传统唯物主义客观性原则的一个基本点是对象外在于认识而独立存在,这是认识论所必须的本体论前提。然而问题却在于:一,本体论是如何确立的,我们何以知道对象在认识之外?从月亮问题上看,也就是说,如果我们没有与月亮发生认识上的关系,月亮这个存在物概念是从何而来?二,认识是如何可能的,我们的意识何以能在这种对立中越出自身而达到对象,换言之,如果月亮在认识之外,我们关于月亮的表象何以能与月亮的存在状态相一致?
  传统唯物主义的理论依据是人对于世界的直接经验,在第一个问题上它的解释是:感觉经验的“被给予性”即受动性就是对象独立实在性的本体论证明。霍尔巴赫认为:“所谓感觉,乃是一种被触动的特殊方式,为活体的某些器官所特具,为一个作用于这些器官的物质对象的出现所引起。②;费尔巴哈更明确地说:“直观提供出与存在直接同一的实体。”③类似的看法可以追溯到古代唯物主义的“流射说”,“影像论”以及亚里士多德的“蜡块说”。但是这些都并不能证明对象自在于意识之外,因为感觉只涉及物的表现而不涉及实体本身的性质,感觉中推导不出异质的判断。这一点休谟早就看到了,他的不可知论虽然是消极的,却从一个方面说明了感觉主义的局限性。
  关于第二个问题,传统唯物主义的解释是:感觉经验的直接性就是认识可能性的条件。爱尔维修的一段代表性的话是“感官从不欺骗我们。对象永远在我们身上造成它们应当造成的印象。”④这种印象就是对本来面目,因为如果不是这样,对同一对象就会产生不同的说法。其实这种解释也是不能成立的,主体间印象的同一并不等于它的与对象的同一。这里存在的差异也早在洛克的哲学中有所揭示。洛克把物体的性质分为两类:第一性质(广延、形相、运动等)为物体所固有;第二性质是物体的“微细”部分作用于人的感官,使人产生色、声、味等观念(感觉)的能力,而色、声、味并不为物体所固有。洛克虽然强调了第二性质对于第一性质的依赖,认为只要将第二性质除去,便可使真正的客观实在显露出来,但同时也暗示了,在人的感觉经验中不可避免地存在着与物体原型不相似的方面。
  自然科学在现代的发展不仅证实了洛克关于色、声、味是人的感官附加于物的猜想而且动摇了第一性质的绝对性地位。相对论表明,客体的性质(属性,规定)都是在一定参考系中的相对表现,从狭义上讲,参考系是指客体所处的环境和观察者所使用的仪器;从广义上讲,它还包括观察者的理论背景、目的意向以及描述语言等等因素。离开了参考系,人与事物的关系仅仅是可能的而不是现实的。量子力学明确肯定和进一步拓展了相对论中所隐含的这种关于主客体关系的新观念。按照最量子力学的测量公理,微观客体的测量中的表现,是对其某一物理量进行多次测量所得出的平均值的统计预言,其中每次测量的可能取值是与该物理量对应的算符的一个本征值。在数学上,算符是使某一函数有一定结果的运算。在量子力学中,算符对波函数的作用在一定意义上代表了仪器和微观粒子的相互作用,正是对应于特定的算符,微观粒子才以一定的几率表现出可观察量,排除了以算符为代表的相互作用,观察现象也就随之消失。
  量子力学虽然形成于特定的研究领域,却具有普遍的意义。经典物理学不考虑测量手段的作用,是因为在宏观领域,仪器对客体的干扰很小可以暂时忽略不计,或者干扰明显但可以合乎规律地加以补偿,其结果表现为知识与客体之间似乎有一种理想一致的状态。实质上,宏观客体仍然是在观测系统中的“投影”,如同玻恩所言:“每次测量都是对被测现象的一次干扰,但是经典物理学假设,用巧妙的实验装置能把这种干扰减小到可以忽略不计的程度。正是这个假设,近代物理已证明是错误的。”①
  由此,包括玻恩在内的一批量子力学的创立者和发展者作出了客体依赖观测方法、理论渗透主观论和主客体无明确分界的结论。
  对这些结论进行哲学反思的焦点问题是:意识(这里首先指的是作为观察意识的感觉)在反映事物时到底与事物处于什么关系。列宁曾经说过,不通过感觉,我们就不能知道实物的任何形式,也不能知道运动的任何形式。现代自然科学(包括现代物理学和现代神经生理学等)透露给我们的信息则进一步表明:一旦通过感觉,实物及其运动将失其“自在”的形态和形式而不可避免地转化为人的感性存在,打上主体感性认识的印记。这一事实促使我们考虑:第一,感觉在认识中的直接性是指感官在受实体的刺激时复写了实物呢还是建构了对象?第二,意识仅仅是一种幽闭于大脑的主观状态呢还是具有指向实物,将受实物刺激而形成的感知觉印象反馈于实物,使之成为现象的功能?我们是倾向于后一种可能性的,因为如果不是这样,就无法说明为什么人的感知觉印象不能还原于刺激源却可以与对象同构。马克思说:“只有当物按人的方式同人发生关系时,我才能在实践上按人的方式同物发生关系。”②这里的意思是,人对自然的认识和改造只有当自然以人能接受的方式提供给人时才会有实际的结果。我们常说,人能适应环境,为什么呢?重要的一个方面就是环境本身是属人的,是人的本质力量的对象化。在马克思看来,人的本质力量是人身上潜在的体力和智力相统一的社会历史化了的自然生命力。在理论上,我们可以将它分为知和行两种相对独立的能力。与此相应,人的本质力量对象化也可以分为两种形式:一种是以劳动产品为结果的物化形式,它表明主体能够“能动地、现实地复现自己,从而在他所创造的世界中直观自己”。二是以精神“产品”为结果的非物化形式,它表明主体也能够“在意识中那样理智地复现自己”③。人的认知能力是感性和理性(包括知性)的统一,对象化的非物化形式实际上是两个过程的相互联结:实物的感性化和对这一感性对象的思维性把握。从整体上讲,物化和非物化形式是相互依赖的,它们共同展示了对象的属人性质,但其中非物化形式或的实物感性化过程更为基本,因为只有实物作为人的感性对象出现,对对象的其他活动才得以发生。
  对象在感性层次上的基本的属人性质,说明对象作为现象固有着主观性的方面,它虽然不是意识,不是感觉,但又不外于意识,不外于感觉。它不是人头脑中的主观意识状态,不是内感知觉,但却是人的感性能力的外化,在人的“外感知觉”之中。与千千万万的对象一样,月亮也是这样“伴随着人的观察意识生成和运动着。当然,内外感知觉又有统一的一面,“外感知觉”中的实存之物是内感知觉主观形式中的客观内容,在这个意义上,也只能在这个意义上,我们才能说,通过感觉,可以达到对于月亮等对象“本来面目”的把握。
  对象(客体、环境)的这种属人性质,借用西方哲学特别是德国古典哲学常用的术语,就是对象具有被给予性,这一点,是传统唯物主义所忽略的,但是我们不同意德国古典哲学唯心主义对于被给予性的界说,因为在那种哲学中人和自我意识是等同的,“自我意识通过自己的外化所能设定的只是物性,即只是抽象物、抽象的物,而不是现实的物。”①对象的被给予性之真实含义不是对象被主体意识凭空创造,而是指对象的主体性方面,它并不排斥对象在实存上的客观给定性。
  在宏观领域,对象是直接呈现于感知觉之中的,其给定性在于对象总是特定的质和量统一的感性实体。月亮就是月亮,我们的感官不能任意将它变为太阳,这种确定的必然性来自对象固有的结构、它与其他实物的特定联系以及感官——大脑系统与该对象所具有的物质能量之间的功能对应关系。在微观领域,对象是在人——机(仪器)系统中的宏观度量表现,我们是根据从仪器上提取的信息来描述微观粒子状态的,对象的客观给定性就在于所获信息的确定意义。它既表现为对应于一组可能的取值范围,物理量所取每一可能值的几率和平均值的确定性,也表现为某些物理量的不准确量之间存在着的确定的测不准关系,在一定意义上,它还可以从所获信息的某些不变特性上取得解释,玻恩把这类信息称为不变量,例如电子的电荷、自旋等。他说:“在每个物理理论中,总有一种规则把同一物体在不同参考系中的射影联系起来,这规则叫变换律,而所有这些变换具有构成一个群的性质,即接连进行两次变换的结果等于进行一次同类变换。不变量就是对任何参考系都具有同一数值的量,因此它们与变换无关。”②玻恩认为,不变量的获得虽然依赖于人的观测方式,但仍可视之为微观粒子实在性的“指示者”。
  给定性在宏、微观层次上的区别,并不是根本性质的区别,世界本来就是宏观和微观的统一,前面讲到,宏观客体的内部结构和物质能量不是现象之外的“本体”性存在,它们无非是微观粒子的存在和运动形式,而当我们在谈及某种微观粒子时,它必定是已被观测或预测到了。正如我们不可能“撕掉”宏观客体的感性面目一样,也不可能借助更先进的仪器去直接把握微观粒子的非感性的原始状态。所以,对象对于人的外在性并不像传统唯物主义理解的那样似乎是绝对隔开的此岸和彼岸之分,而是只具有相对的意义。当我们把对象看作外物时,并不是指它在现象之外,而是指它在宏观之外、微观之中;也不是指它在认识之外,而是指它在头脑(包括人的肉体)之外,视域之中。人们常用“不以人的意识为转移”来说明世界存在的客观性,如果这里的世界是在最一般(因而也是最抽象)的意义上指整个宇宙,那么其在客观性的确不以人的意识为转换。但如果是指现实的对象世界就不能简单地这样讲,这里有必要把意识和意志加以适当的区分,联系上面的分析,准确的提法应该是:对象的存在不外于意识(主要指感性直观),但不以人的意志、愿望、目的、动机和情感为转移。就此而言,月亮虽然人没有看到它之前不具有现实的存在性,但在人看到它时,其存在状态则是确定的和必然的,我们只能在太阳系中见到如此这般的唯一的月亮。
    三、月亮在何种意义上先于人类而存在
  传统唯物主义客观性原则的另一个基本点是对象在时间上先于认识而独立存在。广而言之,在未有人之前,自然界作为认识对象早已存在着,这是其认识论的另一个必然的本体论前提,即宇宙发生论前提。落实到月亮问题上,则是说:月亮的生成于前,对月亮的认识在后。不仅人之古今所见的是一个月亮,而且在未有人之古今之前,还是这一个月亮。很明显,这一在先的问题与上面分析过的在外的问题有着内在的逻辑关联,不说明在先,就不能充分回答在外。
  人来自自然界且属于自然界,自然界始终对人保持着优先的地位。这是一个被自然科学验证了的事实,现在需要进一步探讨的是:自然科学是在什么意义上确立了这一事实?
  到目前为止,关于在人类产生之前,自然界(它的背景是整个宇宙)的演化过程,自然科学主要是从两个途径来进行研究的:一个是在地质学领域,其突出成果是通过分析岩石中放谢性同位素蜕变来测定岩石的绝对地质年龄(与它对应的是根据生物的发展和岩石形成的顺序来确定的相对地质年代)。其计算公式为:
   1          N2t=───loge(1+ ────)   λ          N1
  式中t为某矿物自结晶生成后,成为封闭体系至今的时间,即地质年龄。λ为整体同位素的原始含量。e为自然对数。N1为经过时间t后剩余的整体同位素的含量。N2为经过时间t后累积起来的子体同位素的含量。
  20世纪60年代以来,同位素年龄测定表明,地球和月球大约是在46亿年前同时形成的。
  另一条研究途径是在天文学领域,其最新成果是通过分析星系红移现象而提出广义相对论的宇宙膨胀模型,其中大爆炸宇宙学说影响较大,这一学说主要观点认为宇宙曾有一段从密到稀,从热到冷的演化史。由于大爆炸宇宙学说能说明较多的观测事实,如红移、氦丰度、3°K微波背景辐谢。所以尽管在理论上尚有一些未解决的难题,仍被视为较成功的一种学说。
  可见,所谓月亮等自然物在人类之前存在,实际上是指构成月亮等自然物的微观粒子在大尺度的宇宙中的存在。前面已经讲到,构成某一对象物的微观粒子结构并不就是这一对象物,只有当这种微观粒子结构在人的观察系统中转变成为宏观现象时,它才成为对象物,所以,不能笼统地断言,月亮具有相对于人类的在先性。
  另外,还应该看到,宇宙的演化过程先于人类而发生,人类的出现是这一演化过程的产物这一结论,并不是自然界自动提供给人类的,恰恰相反,是人类自己做出来的,各门自然科学(物理学、化学、地质学、天文学、生物学等)通过对与人类同时性存在的自然界(包括可观测的大尺度宇宙空间)的研究,推论出人类之前自然界漫长的历时性存在过程,进而构设出各种宇宙生成模型。这个研究过程并不是把人类的史前史变成“自在本体”的历时,而是把这个“自在本体”的历时变成人类面对着的历史。当然,如果没有任何残留的信息,我们是不可能去追溯自然界那遥远的过去的,但是这些残留的信息,无论是在岩石中还是在宇宙射线中,都是在人的观测——语言系统中被“解读”的。我们和自然界的关系,有如两个对话者,自然界不会自动告诉我们什么,我们要想理解自然界,只能提出自然界能够“回答”的问题,而自然界所回答的,也只能是我们能够理解的。这种特殊的关系,一些自然科学家也注意到了。本世纪30年代,着名物理学家狄拉克(P·A·M·Dirac)在比较了一些基本的自然常数后,提出了大数假设,认为自然界中出现的没有量纲的非常大的数是彼此相关的。他特别研究了两个大数的关系,一个是氢原子中静电力和万有引力的比,一个是以原子单位来度量的宇宙年龄。发现它们在数值上是粗略地相同,都具有10〔39〕的形式,由于这两个大数涉及到微观世界和大尺工的宇观世界的相互联系,狄拉克本人以及其他不少科学家都认为这决不是偶然的匚合,它们在一定程度上体现了宇宙的和谐。1961年,美国科学家R·H迪克对大数假设作出了一种的解释,他认为,狄拉克提出的两个大数,不是永远相同的,人类之所以发现它们是相同的,是由于宇宙的演化,到达了人类出现的时期。反过来说,只有当宇宙演化到使这两个大数相同的时期,才有可能出现人类,这就是所谓人择原理或人的宇宙原理,即可能存在许多具有不同物理参数和初始条件的宇宙,但是只有当物理参数和初始条件取特定值的宇宙才能演化出人类,因此我们只能观察到一种允许人类存在的宇宙。
  人择原理或人的宇宙原理则表明,在宇宙天文学说中,在原则上不能消除观测者对被观测的宇宙的选择,被观测的宇宙是与作为观测者的人类的存在这一事实紧密相关的。这难道也是一种偶然的巧合吗?我们认为,这种“巧合”实质上反映了人与世界关系上的必然性一致。我们所面对的世界,总是人的对象性世界,从空间上讲,无论这个世界是在微观、宏观或宇观上展开,都与人的认知能力(包括借助于仪器、工具对这种能力的延长和加强)相关;从时间上讲,无论这个世界的过去、现在和将来如何,都与人的现时性存在相关。这种一致,一方面说明了宇宙的物质统一性,另一方面也说明了统一的宇宙具有确定意义的属人性。
  马克思在谈到传统唯物主义者时,曾指出他们对事物、现实、感性,只是从客体的或者直观的形式去理解,而不是把它们当作人的感性活动,当作实践去理解,不是从主观方面去理解。现代自然科学的发展,证明了马克思这个批评的正确性,并且为合理地解决“客观性危机”及其派生出来的月亮问题,提供了可能性。
  传统唯物主义者没有意识到对象在现象上的基本化和一体化,没有意识到作为现象的对象是主观性和客观性的统一。因此,当月亮呈现在他们的视域之中时,他们总是试图把看到的月亮看成是没有看到时的月亮,其实,这种理论所面临的困境是十分明显的:一方面,要把月亮的存在放在一个完全独立于人的意识的地位;另一方面,又通过人的意识(直接的感觉经验)来证实月亮的这种独立地位。这个困境也就是我们以上分析到的本体论和认识论的不相容关系(确切的讲,是本体论脱离认识论)。走出这个困境有两条可选择的路:一条是不断扩展直接经验的普遍性,直到使它成为超越于一切个人的主观意识的最一般的感觉经验,由它来“俯视”人和对象的关系,进而确定对象完全独立于人的主观意识的客观实在性。另一条路就是在人的实践活动的基础上将本体论和认识论统一起来。既承认认识的发生须以对象的外在性存在为前提,又肯定对象的外在性存在在一定意义上乃是认识的结果;既承认作为对象演化背景的自然界(宇宙)具有时间上在先的地位,又肯定这种时间上的在先在一定意义上乃是以人类的存在及其对自然界(宇宙)认识的“逻辑上在先”为条件的。我们是趋向后一条道路的。
  〔a①〕《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2卷,第125页。
  〔a②〕《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2卷,第160页。
  〔b①〕《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2卷,第178页。
  〔b②〕《十八世纪法国哲学》商务印书馆1963年版,第627页。
  〔b③〕《十八世纪末——十九世纪初德国哲学》商务印书馆1975年版,第595页。
  〔b④〕《十八世纪法国哲学》商务印书馆1963年版,第482页。
  〔c①〕M·玻恩:《我这一代的物理学》,商务印书馆1964年版,第50页。
  〔c②〕《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2卷,第124页。
  〔c③〕《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2卷,第97页。
  〔d①〕《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2卷,第166页。
  〔d②〕M·玻恩:《我这一代的物理学》,商务印书馆1964年版,第189页。
                       (责任编辑:康中乾)
  
  
  
人文杂志西安1-6B2自然辩证法杨河19951995 作者:人文杂志西安1-6B2自然辩证法杨河19951995

网载 2013-09-10 21:1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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