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的爱因斯坦:束星北档案 第八章 “别矣,淦昌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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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园上空阴云如铁,人人都能感觉到暴雨前稠密呛人的土腥气,知识分子特别是“过来人”,在无数的不眠之夜里,对自己的命运做着无数的盘算,束星北在得知肃反小组对他在国民党军令部的历史重新展开调查时,似还坦然。他认为军令部的历史问题,解放之初已做过历史登记,不存在任何疑问。  1943年,我装置了一个低压收音机,可以收听国外的广播。当时浙江大学电机系一年级学生徐名冠知道〈了〉,1944年春,他对我说,这种收音机对军事很有用处,他愿意介绍我把这个用到军事机关。我当时认为国内战场主要靠国民党的力量,即欣然同意。几个月后,徐对我说,已联系到军令部技术室主任魏大铭,每月津贴三万元,旅费另行支付,并请介绍一两个人先去綦江军令部办的(也由魏大铭负责)“军令部电讯人员训练班”教无线电技术,我随即介绍了物理系助教陈维昆(是我过去的学生)去綦江。1944年7月,我和爱人去重庆,在綦江住了几天后,魏大铭即来綦江问询低压收音机和其它有关无线电方面的问题,特别提到制造雷达的问题,谈后,由魏大铭用车接到小龙坎伪军令部技术室,并介绍了里面的一些负责人。不久,陈维昆也从綦江调来技术室(在我的指导下)帮我制造了一个低压收音机,交魏。魏又问我能不能制造一个:“远近电台测听器”(后来,由我和我的侄子束慰曾完成)。并让我全力以赴制造雷达。我转介绍重庆大学无线电教授谢立惠制造雷达接收部分,陈维昆制造雷达发射部分,束慰曾制造雷达天线,我则总成并负责向英美接洽雷达站器材。陈维昆介绍的江乃霁(也是我的学生)在我的指导下,制成了低压发报机……我虽负责制造雷达,〈但〉无职位,无军衔。魏大铭曾建议我就任副主任职,并说军衔可至“少将”。这时(我到伪军令部技术室几个月之后,大约在1944年冬天)我已知魏大铭是军统特务。现在他有求于我,而我则有浙江大学做后方,可进可退,无求于他;假使我参加了军籍,成了军人,〈不但〉要受军纪的约束,失去自由,还要受他的控制,甚至会将生命交给他。所以我坚决不就正式职位,只和他敷衍。谢立惠和陈维昆也和我一样,不就正式职位。据我所知,我们所在人的工资是从“器材设备费”内拨出来的。1945年4—5月间,副主任陶士珍(据说,陶是军令部部长徐永昌的亲戚)赶走了魏大铭,被任命为技术室少将主任。他请我做少将副主任并贴出一张“布告”(只是陶的私人字条,并无军令部大印):兹请束教授担任本室副主任之职。  陶士珍    实际上,陶士珍无权委任我为副主任,所以以刘必(军令部总务组长)为首的整个总务组(兼人事保卫)并不承认这件事,也从未找过我,我本人也未“到任”。陶请我赶快“请委”,并说已和徐部长讲妥。我知道陶士珍是(我以为是)一个物理教授,不是特务,但手段厉害,不能共事(当时,欧洲的希特勒已经垮台,日寇不久也将垮台,所以更不愿请委)。我说,我从不参加任何党派,〈让〉我填履历表时,我就说证件一时找不到了,〈让〉我请委军衔时,我就说,“少将太小了”。我始终不请委,也未上任。八月份,日寇投降后,我先将家属送走,随即向陶士珍说我要回浙江大学了。陶士珍反复劝说后,即又贴出一个“布告”:束教授久未请委,其副主任一职,即日取消。  陶士珍    并派卫兵数人把守我的住宅〈因军令部未兑现抗日战争胜利后的胜利奖金,束星北令学生拆除已总装起来的雷达,而被软禁〉不准我离开,这样被软禁了半个月后,由于我不是军令部正式人员,军令部花名册上没有我的名字,再加上亲友的努力,陶士珍终于将我释放,1945年9月,我返回了贵州湄潭浙江大学。①  肃反之初,束星北便被列为重点,青岛市委八人肃反小组和山东大学党委,专门派出了八个人的调查小组,南下北上对束星北进行了为时数月的调查,调查结果与束星北在知识分子思想改造运动中所写的自传没有出入,但是束星北的反革命结论早在调查之前已经成立。因而必须在他的“丑恶黑暗的历史”、“他与社会主义一贯对抗行为”中找到证据。这时候,他在1953年人民代表选举中的一桩罪恶又被重新提了出来,作为他的反革命的有力罪证。有人在讨论束星北问题性质会议上称:仅凭破坏人民代表选举一事,就足可以给他定性了。  1953年11月山东大学选区选举人民代表时,发现了一张中英文的选票,当选人竟是英格丽·褒曼,英格丽·褒曼是美国好莱坞的一个电影明星,竟赫然出现在人民代表选举这样严肃的场合中。大学领导认定这是一桩有意图的反革命的破坏行为,对这一极为严重的政治问题,有关部门做了深入的调查和细致的回顾,最后认定这张选票是由束星北所写。  那天下午,大学师生在青岛市南区片选举人民代表时,束星北与周北屏坐在一起,另一边是他的得意弟子王景明。他们在一起说说笑笑的,很是不严肃,周北屏很快就填完了,便拿给束星北看。我趁他们不备,从后面靠上去看,发现周的填写是正常的,他在规定的几个候选人中选出两个并打了勾,当我们凑近束星北时,他似有察觉,迅速地将选票折叠了起来。    

 

事后据我们查对笔迹,认为此选票系束星北所为。  另有学生到其家询问课程时,发现束星北、周北屏等几个教授在一起神神秘秘地议论什么,一见她进来便不言声了。原因是这个同学新近刚入了党……  山东大学物理系周某某②  刘洪宾:  那时候,气氛紧张压抑,很多人都有喘不动气的感觉。在高校中,山东大学搞得尤其厉害,在我印象里,先是逮捕了外文系的一个老教授,老教授历史上曾在国民党要害部门待过一阵子,这就给肃反人员以想象的空间,一项项罪名很快就罗织出来,接着中文系的一个教授也遭到逮捕。没隔几天,山东大学又弄出了向明反革命集团。下一个是谁?人们只有猜测和暗暗祈祷灾难不要降临到自己的身上。可是那时候,谁保险呢。我们这些“过来人”谁没有国外留学的背景和经历。知识分子改造运动时,我们为了表示忠诚(也许是深藏骨子的恐惧)把自己的心胸都撕开来,几辈子的“家底”也都掏了出来,甚至不惜给自己上纲上线、添油加醋,来扩大自己的“罪恶”,结果怎么样呢。结果我们不但失去了自己,也将自己的材料双手捧给了人家。肃反的时候,人家就是凭着这些材料来整我们的。那些胆战心惊的日子里,我们从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一听警车车鸣,就得和妻儿告别,做好入狱的准备。③  “肃反”的大网疏而不漏,束星北和其家人越来越感觉到逼近的阴影。一切都在不事声张地进行着:调查、取证、罗织材料等等。到了七月底,上面的结论显然已经较为明确了,于是给束星北派上了“卫兵”,一个带枪的便衣开始跟踪束星北并时时出没于束家附近。先是束星北的孩子们发现的,他们给那个“卫兵”起了外号叫“影子”。他们发现,“影子”不仅跟踪父亲也跟踪他们,甚至王妈李妈(束家的佣人)出去买菜,他也跟踪。有一次“影子”竟壁虎一样吊在他们家的房檐上(下面正好是父亲的书房),双手抓着檐瓦,脑袋用力探出,不知是想看什么,把正在收拾书房的王妈吓了一跳。他们把“影子”的事告诉了父亲,可是不更世事的束星北最初还不相信,不过再外出时,他留了心,才发现了那个已跟了他很长时间的“尾巴”。束星北意识到事情有些严重,给党委写信,让他们对此做出解释,党委不作反应,直到1956年“小阳春”后,才做出解释。党委个别领导的解释是:“特殊情况下,担心他自杀,属保护性跟踪。”  八月初,束星北的气象研究室经过筛般的搜查后,打上了封条。④学校由系、学院和全校师生员工参加的批判斗争会如疾风暴雨,批判会上他已是“高级特务”、“历史反革命分子”、“反革命集团头子”。束星北拼命抵抗,据理力争,但他洪亮如钟的声音很快就被喧嚣的海洋淹没了。几天之后,束星北的妻子葛楚华受其株连,遭到批斗体罚。葛楚华早年毕业于美国教会大学,因其品学兼优(尤其以英语最为出色)被束星北之母束大嘴聘为家教,给束保(束星北的弟弟)辅导英语时,与束星北相识相爱。葛楚华曾有意于翻译事业,大学校长詹姆斯教授曾有意让她赴美国进修,深造,可是为了束星北和他的事业,葛楚华放弃了这个机会,也放弃了翻译家的梦想。她跟随束星北来到山东大学后,按照她的学历和素养,完全可以在外语系谋一个职位,可是她素恐出头露面,宁可安安静静,相夫教子持家,因而她只在大学校产科做了一个普通职工。  个人遭难,束星北尚能吞忍,可是妻子也因他而遭受株连,耻辱难当:“我热爱祖国,热爱人民,起码也算个民族主义者吧,为何落得这样的下场?”⑤妻子受到牵连后,在部队已被发展为预备党员的大儿子也遭到批斗。束星北在四处申辩无果的情况下,给毛主席发去了电报,以期他人道的救援:北京、毛主席,山东大学把我当反革命分子斗争已三天,请注意发展,山大物理教授束星北。⑥  这样的电报自然不会有下落。束星北万般无奈之下,抱着最后一点希望致信青岛市委和山东省委:  青岛市委〈员〉会并转山东省委员会:  这次山东大学把我当做“反革命分子”斗争已多天,并有时指摘〈责〉我是“反革命分子”,已报请检查。现在更多次肯定我是“山大反革命集团”的头子。运动正在开展中。特再提请注意检查、彻底的检查。昨日,校产科对我爱人竟采取了体罚手段:“罚站”(站在凳子上)并用强力抽去凳子,不准离开会场,结果〈致使〉我爱人坐在地上。此事昨晚即报告校方及学委会(但尚未提出抗议)请予注意,并请假。现校方委员会,虽不否认罚站抽凳子等事,但不准假。为避免妨碍运动的进行,我爱人下午仍去开会,不过为避免不幸发生(昨天我爱人不肯站(接受罚站),及〈欲出门而〉不准出门时已两次以头撞门,请予注意山大这种行为,〈并〉及时掌握。我今天先写下这点材料供给您〈你〉们参考,其有序的,待以后头脑较清〈醒〉时,整理奉上。  此致  敬礼⑦  鱼山路26号甲山大宿舍    束星北上 1955.7.28    没有回音,等待他的是更加凶猛的围剿和批斗。    

 

束星北反革命斗争大会          时间 1955.8.13          地点 大众礼堂  1、主席概括说明束星北的反革命行为及其在运动中不老实的态度(群众愤怒地一致要求束星北站起来,束仍然安坐,怒容满面)  2、王某某:揭发〈束星北〉反对党的基本理论,反对马列主义,宣传实用主义的事实:①破坏辩证唯物论的学习。②公开反对马列主义宣传,说哲学是玄学辩证唯物论是骗人的。③在课堂上散布传播唯心论。  3、秦某某:补充揭发束反对唯物辩证法的反革命罪行。  4、余某某:揭发束反对党领导的各项运动与改革:反对思想改造、污蔑三反五反运动,反对工商业的限制改造,反对教学改革,反对学习苏联,反对别人购买国债,破坏第一次普选(这时候束星北突然讲“胡说!”全场群众愤怒地要求束星北站起来。束竟不理,无理扰乱会场!还要离开会场。)。①束反对学习苏联,假装出忧国忧民的样子提醒别人说“这样下去,有亡国的危险。”②说党不能领导学校,不懂教育的人不能管理教学工作。③破坏教学工作,阻挠教学计划的执行,挑拨离间,破坏团结,拉拢一些人一起反对党的领导。  5、刘某某:揭发束星北露骨的反党活动,一贯攻击党的领导,一贯辱骂行政领导是傀儡……骂民主党派,骂一切靠拢组织的人。(群众强烈要求〈束星北〉交待反革命罪行。束讲:“我没有反革命罪行,刚才讲的不是事实。群众这时要求依法严办。束星北说:“我也要求政府逮捕法办。”)  6、海洋系主任:①束星北对我说“听说你哥哥是被政府镇压的,弟弟也自杀了,我很同情你。”②海军让他到部队讲雷达现象时,他要人家告诉波长,人家不告诉,他就不去解答问题。这是为什么?这种波长是国家的绝密,你为什么要刺探。③拒绝有革命立场的复员军人(到气象室)工作,而千方百计地要政治面目不清的于宝琛到中央气象局,这是为什么?  7、海洋系〈主任〉:1953年指示他的爪牙赵某某要我到他家谈谈我的一篇论文,说要将我的论文登山大学报,当时我有怀疑,不敢去。  8、陈某某控诉束对他的毒害,使自己脱离组织脱离政治,要求组织清洗反革命分子束星北。  9、包某某:代表四年级全体学生控诉束星北对青年同学的毒害。  10、张某某:①束星北反对马列主义,反对党的理论,并有自己的纲领。在全国教育方针确定时,提出“科学技术第一、马列主义第二”的论点(就是其纲领之一)。他自封为科学家,他说辩证法是骗人的,不能领导科学,认为“顶用”就行,很明显,他反对的是党的理论。②他在组织上对党进行破坏和瓦解。他告诉部下要“不要反对党组织,要反对个别党员”。在物理系他谩骂李某某(党支部书记)和冯某某是吃党饭的,骂民主人士是给共产党摆样子的,他骂党的领导,也骂行政领导。实际上他没有一个党员不打击。③对党的各项政策和措施的反对。他说领导不懂科学,就不能领导学校。他认为上至高教部下至大学各系的领导都是做官的,不懂科学与教育。④束出身于大资本家,蒋介石很赏识他。他过去就干过一些反动勾当,他的面目和手段与胡风一样。  11、欧阳某某:他是国民党TC特务,蒋介石的亲信。反苏游行时扛过大旗,高呼口号:“枪毙斯大林”。他是我们的敌人,必须坚决镇压。  12、徐某某:你讲毕业分配只要业务好,政治上马马虎虎就成。你还讲哲学是玄学,俄国的书不好,全是抄德国人的,你利用我想做专家的思想,把我往你的反革命道路上拉。我差点上了你的当,我要求政府依法严办束星北。  13、叶某某:在他家里,他说了很多反党言论。他骂浙江大学的党一塌糊涂。利用学报上的问题进行一系列的挑拨离间。说郭(理工学院院长)任何事情要看李(物理系党支部书记)的眼色,说党支部书记是“太上皇”,挑拨学生与党的关系,要学生走资本主义道路,走反革命道路。在同学中散布唯心论。  14、束星北的反党反革命事实是一贯的,时间这样长,接触面如此之广,完全可以说明他是个现行的反革命分子。束星北的反党反革命是有其阶级立场,政治背景和历史根源的,他是为资产阶级和蒋介石宠爱赏识的。他所谓的爱国科学家是伪装出来的,说老实话或讲真话只是他用来进行反革命活动的幌子。他的两面派手法和胡风是一样的。  15、欧阳某某:束星北是国民党高级特务,一贯毒害青年,破坏教学。  16、李某某:今天是镇压反革命的斗争,就是要识破束星北真正面目,他的(真正面目)是大资本家、流氓头子,不是科学家。华岗在俱乐部宴请老教师时,我亲眼看到他借酒装疯卖傻,谩骂党的领导,说华岗校长就是与他作对。  (群众义愤填膺,一致要求他交待谁是他主子,他竟然说:“我的主子是毛主席,是全国人民!!”激起了群众无比的愤怒,要求将他的校徽摘下。)  崔教务长:今天大会上可以看出束星北面目,看出他对揭发批判的态度。群众给他机会要他交待,但他却顽抗狡辩。我代表党委宣布他停职反省。(几个人冲上去强摘下他的校徽)⑧    

 

不堪其辱又无力自救的束星北想到了自杀,这时,王淦昌闻讯来信询问,束星北在给王淦昌的信中表明自己绝不屈服恶势力,想以一死来告别世界的心态。  淦昌兄亲及:  我在军令部技术室的事及其它与政治有关的事均在“思想改造”时全部毫无隐瞒的交代清楚,(事实上也没有隐瞒的理由,我从未加入过任何党团派〈别〉,为什么要隐瞒呢?)请勿挂念。  山大在“肃反运动”中,对我所采取的方法我本不想告诉你的,现在你既然来问,大约也听到一些,我就告诉你吧。自七月廿日起,山大就以“反革命分子”的罪名来斗争我(起初颇厉害〈的〉是“以束星北为首的反革命集团”),在七月廿四日我就电告毛主席请予注意,又报告了青岛市委会。到八月十三日全校理学院师生在山大党委会的主持下,召开了“斗争反革命分子束星北”的大会,高喊“反革命分子束星北”,强迫我站起来。诬蔑、捏造、歪曲事实来证实我是“反革命”(例如说我用“选美国女电影明星”方法来破坏选举而不查一查笔迹,不查票根,就高声喊叫!)极尽一切侮辱的〈之〉能事,当场予我“停职反省”的处分,下掉我的校徽,污蔑我学气象是为的“打冷门”、“钻入人民心脏来施破坏”……但我坚信毛主席坚信人民给我的“考验”,我始终未发脾气,破口骂(这出乎“某些人”的意料之外)。要不是这几年来对人民政府的信仰爱护,我在这次运动中早就倒下去了。楚华(也被“大骂罚站”侮辱过了)已经要自杀过好几次了。在8-13下午我也想:“毛主席处我也报告过了,现在还是如此,我也尽了我的责任,人民既不需要我,我活在世上也没趣味。”幸亏“小斗”(思想清楚得多)的鼓励,在8-15号我找到检察院〈院〉长,那位同志先生真好,给了我不少的安慰和〈并〉鼓励我斗争下去,说以前你是拿笔杆子,现在是拿枪杆子〈进行〉实际的斗争。〈他〉扯着我讲了好多话,末了还教我记着三句话:“真金不怕火〈炼〉”、“大肚包容”、“忍耐”等。我才鼓起再活下去斗争的勇气,我一直要支持到我身体不能再支持的时候。  这事的原因是1953年学习唯物〈主义〉辩证法时。我不同意华岗校长所标榜的“哲学一定要管科学(自然科学),唯物辩证法一定要管物理、化学”。一方面我认为哲学是有“阶级性”的,自然科学本身是没有阶级性的。另方面“管”字很不妥。不独哲学不应当“管”科学,连“物理”(现在的)也不应当“管”。“物理”(未来的)一“管”就限制了物理学的发展。(华岗校长的言论载在《新山大》83期1953年4月4日)我不赞同,同时,山大提倡的〈在〉我看来,〈在〉很多人看来(这些人本来全在我“反革命集团”内的)山大提倡的是奴隶的盲目服从,而我居然敢不吃那一套,遇事要“研究研究”(也是我的“罪名”之一)。别人只是敢怒而不敢言(刘遵宪也是“集团”的“主要份〈分〉子”之一,〈其他〉等〈也〉如此),我〈却〉敢向华校长直接提出〈异议〉〈当属〉大逆不道,犯君之怒,罪该万死了!  死虽死,真理仍旧要取胜的!我现在等,等法院来查,等上级来查清到底谁是反革命!人生最多不过“死”,是别人逼我的,不是我自愿的,我就抚心无愧了。淦昌,记得我最佩服的人是Galileo么?我想绝不会给朋友们丢脸,我也不会给中国人民丢脸,屈服于恶势力之下。  别矣淦昌,请维珍重。  此致  敬礼  弟束星北上1955-8-29⑨  注释:  ①据束星北档案第一卷第165-168页。  ②《揭发束星北破坏人民代表选举》,束星北档案资料散装卷。  ③刘洪宾采访录,1995年6月11日。  ④束星北在气象研究室被查封后,已被置于“死地”的束星北,仍惦记着他的气象研究室,他多次向上写信,呼吁恢复气象研究,其科学家精神可见一斑。他在10月13日的信中写道:  中国共产党青岛市委员会:  我曾於7-28、8-6两次奉上材料,请予参考。自8-13号,山大开“斗争反革命分子束星北”大会后,已有两个月,我向学校借的图书已被全部收回,我主持的气象研究室已被封锁,一切科研活动全部被迫停顿。  我的主要罪状“反对华校长”,应当以华岗的反党〈罪行〉暴露〈华岗以胡风反革命集团分子罪名于1955年8月25日被捕〉而得澄清(其余“罪状”多半是无中生有、捏造和恶意夸大)。但至今我的事没有处理,反革命的帽子还未有去掉,一切研究工作还是封锁着,无法进行。  对我个人来讲,我薪水照拿,我深信“反革命分子”的帽子迟早总要去掉的,我并不着急,不过因此而耽误了科学研究的进行,实在是一个不易补偿的损失,尤其是气象研究职员,全停顿下来,无事可做,对国家也是损失。  也许有人会对你们反映说:“气象研究有保密性,在他问题没有弄清楚之前,不能进行”,促使有人这样说,他是在那里又说假话了。因为目前我们研究所用的记录(资料),不独丝毫无“保密资料”在内,而且还全是用的美帝的旧的记录呢!替谁“保密”呢?即使我们是反革命分子也应当劳动;假使你们不放心,可以派人监视我们的工作,虽然这样不是顶好的办法,但是还是可以使工作延续不致中断下去,而为真正的反革命分子高兴。    

 

以上意见我已於9-23号向崔戎副书记提过,但到今天(已二十天)还没有消息,所以不得已再向你们提出,请予以考虑。  此致  敬礼  束星北上 1955.10.13    (束星北档案资料第三卷第33-34页)    ⑤束星北档案材料散装卷。  ⑥束星北档案资料第二卷第35页。  ⑦束星北档案材料第二卷第41页。  ⑧据束星北档案资料第二卷第24-32页。  ⑨束星北档案资料第六卷第60-6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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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海林 2013-08-23 09:47: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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